驚慌從容清的眼中劃過,卻在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時漸漸退去,抬眼,果然是宋儼那張棱角分明的眉眼,唇舌間和環繞在周身的煙草味有些嗆鼻,容清皺著眉忍不住微微咳嗽了幾聲,很快就又被男人掠去了呼吸,除了無意識地輕喘,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容清閉著眼,放軟了身子,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攀上了他的背,乖順地承受著他的吻,男人的動作似乎是頓了頓,而後唇舌間的糾纏越發激烈了起來。
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扯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容清微一分神,忽然腰間一涼,衣擺被撩開,那人的手探了進來,不住地在她纖細的腰間摩挲按壓著。容清渾身一僵,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卻看到身前的男人眸色濃得好似是墨一般,面無表情地在自己口中攻城掠地,渾身泛著狠戾的氣息。忽然一陣心慌,下意識地掙扎起來,伸手就要推拒,他卻巋然不動,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她的雙手反剪到身後,甚至又壓上來半步,膝蓋一頂,一條腿擠入了她的腿間,將人死死地抵在門上。
放在腰間的手像是不再滿足,有些難耐地沿著她的腰線和背脊一路向上摩挲著,那手上的溫度燙得驚人,容清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被他灼傷,卻忽然感到他的手在自己背後頓住。
「宋儼,不要!」
容清驚恐地感覺到男人的手在自己內衣的暗扣處停留摩挲著,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掙扎著,才終於得到了半分喘息的機會,卻很快又被他吻住,背後的手仍舊沒有停歇,沿著她的脊椎時輕時重地按壓著……
「放……唔……不要……」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甚,身子卻越來越軟,容清再也沒有了平時的鎮定自若,聲音裡帶著止不住的顫抖和哭腔,卻讓男人的動作一下子頓住,抽回了她背後的手,捏了她的下巴抬起:
「容清,你看到了麼?」他微微拉開了些距離,眼前的女人沒了平時的淡定和笑意,低聲地喘息著,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慌,眼眶通紅,男人的嘴角漸漸勾出一個弧度來,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從來都不是好人。」
容清順著他的動作抬頭,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神,微微顫了顫身子——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儼,狠戾到……讓她心慌。
「那個男人是誰?你昨晚去了哪?」
「我……」呼吸漸漸平復了下來,容清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又難以遏制地低喘了幾聲,才終於能將話接了下去,「你發燒了?我替你看看……」
他剛才那高得驚人的體溫、蒼白中泛著病態紅暈的臉色,根本就是發燒的表現。
「先回答我的問題。」扣住容清想要摸上他脈的手,宋儼俯身,神色似是有些鬆動,在她的唇上蹭了蹭,「我沒事。」
「我和阿池出去露營了。」容清微微皺眉,手腕上傳來的溫度燙得有些灼人。
「那個男人是誰?」見容清神色茫然,宋儼「好心」地提醒著,「這幾天送你回來的那個。」
「他是師兄的兒子,也是我現在的同事。」容清微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阿硯送自己回來,還有昨晚自己沒有回家的事,但現在卻也顧不得這些了,「你先放開我,我替你看看,有什麼都等先喝了藥再說。」
「你怕我?」宋儼低頭,容清覺得連他呼出的氣息都是燙人的,微微向後縮了縮,才覺得自己終於又鎮定了下來,微微點了點頭。宋儼神色一緊,像是想說些什麼,還沒開口,就被容清打斷:
「宋儼,我們在一起吧。」
「你……說什麼?」前後的反差太大,宋儼忽然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表情居然有些呆愣,看得容清所有的緊張一下子全部都退了下去,笑了笑,緩緩道:
「我說,我們在一起吧。」
……
浴室的水聲嘩嘩地響著,即使站在廚房裡,容清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有些認命地歎了口氣,專心地把藥材倒進鍋裡,打開水龍頭,直到水把藥材全部浸沒,才關了水放到一邊,淘了米,然後又在藥鍋里加了些水,把粥鍋和藥鍋都放上了灶,開了火。
「容清……」身後一暖,腰已經被人環住,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肩頭,微有些涼意,原本的一身煙味已經全部洗去,只留下沐浴露那帶了些檸檬味的氣息,清爽好聞。
容清微微側頭,容池這些年長得很快,他的衣服穿在宋儼身上很合身,只是容池穿起來陽光俊秀的衣服一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不知怎麼的就偏偏穿出一股淩厲的味道來。
「還冷嗎?」
男人下意識就想搖頭,在看見容清認真的神色時,不知怎麼動作就頓住,終於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有一點點。」
脈浮緊,發熱,無汗,畏寒,甚至還有骨節痛,分明就是麻黃湯證的症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折騰自己的。
叮囑了男人去床上躺著,容清找了電吹風回到房間,就見男人安靜地在床上坐著,被子搭在腰間,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原因,遠遠看著,好像一下子就年輕了幾分,容清淡淡地笑了笑,在床邊坐下,把被子略微扯高了些,開始替他吹頭髮。
有些事,大概真的是有輪回的。就好像幾天前她坐在他家的沙發上,他動作笨拙卻溫柔地替她吹頭髮,現在一晃眼,就輪到她了。只是有些意外地,明明是那麼淩厲強硬的人,頭髮卻異常地柔軟,讓她忍不住想要多揉幾下。
……
白色的米粒熬得軟糯粘稠,用勺子攪了攪,熱氣散了開來,眼前便升騰起一片霧氣,誘人的迷香也在同時彌漫了開來。
「沒吃早飯吧?先喝些粥墊墊胃,然後再喝藥。」容清坐在床邊,遞過碗,靠坐在牆頭的男人卻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有些疑惑,低聲喚道,「宋儼?」
男人輕咳了幾聲,像是想要說什麼,容清等了一會兒,他卻又始終沒有開口,容清微微皺眉,放下碗去探他的脈:「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男人搖頭,看了眼蓋到自己胸口的被子,又輕咳了一聲,明明是看著容清,眼神卻似是有些閃爍,語氣有些不自然,「我……不方便。」
容清一愣,眨了眨眼,看著他彆扭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心說不就是蓋了被子麼,把手伸出來就是了,有什麼不方便的,但到底還是沒有點破,只是笑著端起了碗,舀了一勺粥小心地吹了吹,遞到他的嘴邊,然後看著他乖乖地張嘴吃下……
……
「睡一覺好好休息吧,出了汗就好了。」看著宋儼皺著眉把藥喝下,容清收回碗,替他拉了拉被子就要扶他躺下,卻被男人一把擁住。容清沒有掙扎,就這麼任由他抱著,抬手撫上了他的背,「怎麼了?」
「清清……對不起。」
容清一怔,有些意外地看著把頭埋在自己頸間的男人,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清清」,也是她第一次聽見他道歉。
「清清,不要怕我。」從來沒有道過歉的男人語氣有些僵硬,可是一想起先前容清紅著眼眶點頭的模樣,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慌,手下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大,幾乎就要把人整個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你一晚上沒回來,我……」
「嗯,我知道。」生病的人好像格外的脆弱,容清幾乎能感覺到他聲音裡的顫抖,被男人小心地藏著,卻到底還是有幾分洩露了出來。容清感受著腰上越來越重的力道,應了一聲,安撫性地拍著他的背,「睡吧。」
……
小心地掖好被角,容清有些失神地看著床上的男人。他閉著眼睡著了的時候,好像一下子就散去了所有的攻擊性,連眉宇間的線條和棱角好像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其實,在門口的時候,是害怕的,所以他問她是不是怕他的時候,她點了頭。她清晰地記得他的手帶著些薄繭在自己背後遊走時,那種令人驚慌的戰慄和熱度,還有他那時的眼神,好像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看似淩厲其實卻溫柔的男人。但幸好……幸好他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其實她還是應該害怕應該生氣的,但是……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佈滿血絲的眼睛,還有下巴上那圈青色的胡茬,她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去怪他。原來這樣的反常,是……因為擔心自己嗎?
其實她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染了傷寒,為什麼會知道阿硯送自己回家……而約好的一周時間也還沒有到,可是……這些在看到他的時候,好像一下子全都沒有意義了,在一起的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罷了,就當是勇敢一次,不要讓自己後悔吧。俯身在男人的額頭留下一個輕輕的吻,容清起身去了浴室,抱著宋儼換下的衣服放進了盆裡,倒了洗衣液就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