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不軌

容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宋儼,直到宋儼遞了手裡的東西過來——那是一張紙,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張便簽紙。看起來有些舊了,不過大概是因為一直壓在書裡的原因,保存得還相當完好,連半分折痕也沒有,上面的字跡是兩個人都無比熟悉的,蒼勁挺拔,隱隱含著些淩厲之氣,分明就是宋儼的手筆,一整張紙上,一共也就只有短短的五個字——

「我走了,謝謝。」

正是五年前宋儼離開時留下的那張便簽。

宋儼幾乎連自己都要忘記了曾經寫過這樣的字條,然而在看到它的時候,所有的記憶一瞬間全部回籠,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覺得胸口中好像有什麼就要克制不住地溢出來似的,看著容清的目光戲謔,卻越來越灼熱了起來。

容清也是一愣,隨即微微紅了臉,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扭過頭去,又被宋儼捏著下巴硬是掰了回來,對上他深邃幽暗的眸子,容清終於認輸,歎了口氣,老實道:「其實當時我真的只是順手夾進書裡的,什麼都沒想。」

宋儼原本含著笑意的臉色立時一黑,容清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笑得有些無奈:「這一本《本經》,這五年來,我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會看到這張紙,每次拿出來看過之後,都還是小心地夾回去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想過這些,只是每次看過之後都會想起那幾天的事,然後就覺得有些遺憾,雖然我也不知道那種遺憾究竟是因為什麼,」容清枕著他的肩膀,輕聲道,「現在想想,也許真的是從下意識地把這張便簽保留下來開始,我就對你有不一樣的心思了吧……只是我自己也沒有發現罷了。」

那時候對他的感情當然還不是愛,甚至連喜歡也都算不上,但是對這個人有好感大概是一定的吧?容清的世界一直都很簡單,宋儼這個人,以這樣意外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生命裡,雖然狗血,卻讓她永遠難忘,終於到了現在的地步——餘下的一輩子都要和他相互糾纏。這樣深不可解的糾結早就已經超出了她的控制,可她現在卻忽然覺得……也許未必是件壞事。

也許從那天早上,她將那張便簽夾進書裡小心地保存起來開始,不,或許從那個傍晚,他步履蹣跚地逃進了那個社區開始,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那一次的相遇,就註定了要相互糾纏不歇,即使在當中分別了五年,兜兜轉轉,最終還是會回到這條軌跡上來。

宋儼一震,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容清。先是從母親那裡聽見容清說的那句話,現在又從容清口中親耳聽到她承認從前就喜歡自己,今天他所受到的震撼實在太大,心中一片激蕩,張了張嘴,卻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容清。容清笑了笑,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只感覺他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一下子彎了眉眼,摟緊了他。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擁著,無關情/欲,只是安安靜靜地相互擁抱著,感受的對方的呼吸和心跳,只覺得無比的安心和溫馨。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安然的沉默,容清聽著,那語氣居然有些哀怨。

「你當時拒絕我。」他說。

容清啞然,心知自己之前對他的拒絕的確是有些矯情了,有些心虛,抬頭看他,就見他垂著眼簾,面色平靜,一時間也摸不清他究竟心情如何,猶豫了一會兒,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宋儼在容清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揚了揚眉,仍舊維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伸手去蹭容清的唇,語氣是和剛才一樣如出一轍的哀怨:「補償我。」

容清本來就心有愧疚,這會兒又看他似乎是很為那時候的事耿耿於懷,幾乎是沒什麼猶豫地就點了頭。

容清很清楚,宋儼什麼都不缺,說要補償,自然不會是真的想要什麼東西,不過就是找個由頭來趁機提些要求,借機吃點豆腐罷了,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反正什麼都給他了,大不了就是陪著他多折騰幾次而已,誰知道——

隨著容清的點頭,宋儼的眸色越來越深,在她唇上摸索著的手指也越來越重,容清等了一會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有些疑惑地抬頭去看他,就見他忽然間勾出了一抹有些邪氣的笑來,嗓音沙啞:

「那麼清清,主動一次吧。」

容清的臉刷的一下通紅,引得宋儼臉上的笑意更深。

容清是一個很淡定的人,但是宋儼最近發現,這樣的淡然只是對平時的容清而言,而每每到了這種「親密無間」的時候,容清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無論這樣的事他們做了多少次,她都青澀得近乎無措,任由他施為。那個時候的她,會害羞、會臉紅、會惱怒……並不是她平日裡的淡然不好,只是這樣生動的容清,在他看來,卻總是格外的惑人,讓他欲罷不能。

「留書出走很光榮麼?」眼見著宋儼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越來越大,容清心裡有些發毛,扭過頭不去看他,想了想,有有些忍不住,小聲地嘀咕著。

宋儼愣了愣,剛想說什麼,忽然就又挑了挑眉,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她話裡的那兩個字——「出走?」宋儼微微動了動身子,靠著床頭坐好,伸手把容清攬了回來,低頭湊近她,玩味道,「那時候你就當我是自己家的了?」

容清語塞,燒著一張臉不敢去看他,偏偏這人最近身上的痞氣好像越來越重了起來,容清扭著頭退一寸,他就低著頭湊過來一寸,一邊又用手死死地懶住容情,讓她動彈不得,終於徹底惹惱了容清,看著近在眼前的清俊眉眼,張口就咬住了他的唇,宋儼一時不妨,被她咬了個正著,吃痛地「嘶」了一聲,容清聞聲笑著揚眉,狹長的鳳眼眨了眨,一臉得意的小模樣,看得宋儼一陣心癢,眼看著容清要退開,伸手扣著她的後腦就又貼了上去,強硬地頂開她的牙關,一路攻城掠地。

容清的扣子剛才被解開了兩顆,這時候兩人相互糾纏著,衣領不知不覺地就被拉開,露出大片瑩白的皮膚和圓潤的肩頭,宋儼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等不及說服容清主動,就已經翻身把人壓到了身/下……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容清已經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側頭看了眼窗外,已然是有了暗色,沒辦法,就算是再不想動,家裡也還有兩個男人要餵養呢,掙扎了許久,才終於伸手去撿睡衣。被窩外的溫度讓容清的手抖了抖,立時被宋儼拉回了被子裡捂好,然後一把撈起了睡衣地給她。容清接過,扯了被子捂好自己,然後掙扎著做起來穿衣服。

宋儼見她一臉的疲色,有些心疼,看了眼天色,問:「叫外賣吧。」

「哪有大年初一吃外賣的道理?」容清歎口氣,微微掀開了被子,立時露出滿身的青紫,襯著瑩潤白皙的膚色顯得格外的曖昧,身側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就又粗重了起來,容清忍不住微微顫了一下,三兩下迅速地把衣服穿好,強忍著渾身的酸軟下了床。

「阿池?」容清一開門,就看見容池正端著菜往桌上放,順著他的動作看去,就見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不知道是不是容清的錯覺,她總覺得容池似乎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原本俊秀的一張臉拉得老長。

容池聞聲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第一次沒有笑著喊容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吃飯了」,然後就轉身又進了廚房,留下容清一個人站在房門口,有些莫名地看著容池的背影發愣。

「怎麼了?」跟著容清出來的宋儼看著站在門口不動的容清,不解。一撇頭就看見了桌上還熱乎著的菜和忙碌的少年,頗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難得這小子也有這麼識趣的時候麼。

容清搖了搖頭,示意他去洗手吃飯,自己進了廚房想要幫容池端菜,手剛伸出去還沒摸到盤子呢,就被少年拍了回來,容清不解地仰頭看他,就見自家弟弟黑著一張臉,一手端著菜,語氣不善:「累就去坐著,吃飯了。」

容清的手一僵,有些懊惱地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少年,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低頭,心虛得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容池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姐姐這個模樣,但不可否認的是,比平時看起來要活潑可愛得多了,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努力忘記剛才經過她房間時聽到的微弱卻曖昧的聲響,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攬著容清的肩往外走,語氣中隱隱有一種認命的意味:

「算了,吃飯吧姐,這麼晚了,應該都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