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了,聽說建了小半年了,前幾日剛妥當,她已經搬進去了?」聽到韓茵的話,韓筣這才瞭然。
韓茵點頭道:「半個月前就搬進去了,只之前事多,這幾日才騰出功夫來。」
和怡縣主府邸建好之後,在八月十五前便宴請過賓客了。韓茵因兩邊家裡沒什麼正經交情、且那幾日家中又忙,當時便推了,卻也應下等白安珩他們出京之後再過去看望的事。一過了二十這日,就收著了趙茹嵐送來的貼子。
說實話,韓茵心中多少還是很想過去看看的,不為其它,只為看看趙茹嵐如今過得可好。
坐上車子,一路晃到了和怡縣主的宅邸。因她是當朝皇上唯一嫡親弟弟的嫡生女兒,不光誥封是實的,這宅邸修建得也是相當的精緻。
似自從趙茹嵐回家修養身子過後,敬王便不再生這唯一的嫡親女兒的氣了,不光為其上書請旨的修宅子,之後又給這宅子中添置了不少好東西。把個本應五月左右就能建好的宅邸硬生生拖到了七月中。
這會兒正是深秋時節,韓茵一路行著,跟著僕人一併進了園子中,大片大片的楓樹種在兩邊,這會兒滿眼都是如火一般的紅葉,把這處宅邸渲染得如詩如畫。
韓茵再見到趙如嵐時,她正立在院子裡面一處樓閣的二層,站在窗檯前頭,看著下面那滿園的紅葉。
聽到聲音,才轉過身來。
韓茵衝她行過禮後,便聽她道:「這園子裡頭的楓樹都是父親為我尋回來的。」敬王爺為她尋的都是三十年往上的成樹,一棵棵從別的地方移栽過來的,不知花銷幾何。
「敬王爺愛女之心,真叫人心生羨慕。」韓茵笑笑,也朝外頭看去,入眼的,是如火般的紅,絢爛無比。
轉身請韓茵坐下,趙茹嵐命人上茶水點心:「前幾日我這裡剛弄好,說請你們過來,又遇上你事忙。」
「實是過意不去,本是早就應了縣主之約,可那幾日到底家中事多,不敢只勞累婆婆一人。」
趙茹嵐笑笑,並沒在意,轉而問道:「之前你家哥兒的滿月酒我也沒得空過去,孩子可好?如今有多重了?生得像你還是他父親?」
見她眼帶期望,聲音中也有著殷切之意,韓茵便隨意說了說自家的順哥兒,又道:「等再過些日子他大些,我再帶他過來給縣主請安。」
趙茹嵐臉上失落之意一閃而過,輕嘆一聲:「他還小,不必這麼折騰……」說著,聲音越發輕了起來。
韓茵心中一時不忍,低聲道:「縣主正值年少,只要養好了身子……」
話沒說盡,可話中意思二人都是清楚的。趙茹嵐笑笑,點了點頭。
從再回宋家後,她就再沒讓宋裕慈進了門兒。不是她不想再要個孩子,而是一來,太醫說了,她的身子虧空大了些,最好再養個一年半載的,急不得。不然就算硬要了孩子,自己的身子損傷可就更大了,保不保得住還是兩說。
二來,她也實不願意再跟那人虛與委蛇,至少,這陣子是懶得給他臉面。
家中的那些個由宋老太太塞給他家兒子的、外頭送給宋裕慈的都打發完了後,只剩下幾個老實的、由趙茹嵐自己做主開了臉的丫鬟。她自己不搭理宋裕慈,卻也不禁著他去那些丫頭處,反正只要她們老實吃藥不懷孩子便算。
可宋裕慈也並不怎麼太過流連後院,也不知是給趙茹嵐面子?還是叫之前敬王爺生氣的事給嚇著了?
這陣子趙茹嵐搬出了宋家,住進了縣主府,聽說宋裕慈並沒敢偷著往家中弄人,倒是忙得很,偶爾還有不回府過夜的事情……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無非不就是在外頭有人了唄?
外頭的女人,就算有了孩子,只要不入宋家門兒,她便不於理會,要是敢帶回去……他們宋家還以為自己是那軟弱可欺的不成?至於之後?等上個一年半載,自己身子養好後,再叫他入縣主府住上幾日,等有了孩子,他宋裕慈老實也就罷了,若是真有那歪門心思,自己也決計不會給他什麼面子!
至於宋家那位老太太?趙茹嵐如今更是純當沒這個人了。
見趙茹嵐似有些恍神,韓茵沒出聲叫她,抬起頭來左右打量著屋中的陳設。入眼的,都是極精緻的物件,更有一二宮中規制的東西,想必是敬王爺、又或是宮中哪位貴人的賞賜。
這裡裝點的十分精巧,看來這處閣樓應是趙茹嵐極喜歡的一處所在了。
收回神來,趙茹嵐忙又跟韓茵聊了起來。從前些日子剛入京便紅極一時的新戲班子,到不久前韓筣為五皇子添了個兒子的事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兩人說說笑笑,倒似早些年前便相交的好友一般,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這二人幾年前相見時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說回來,聽說你家二房要跟將軍府結親?」
趙茹嵐話風一轉,倒叫韓茵詫異失笑:「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並沒有這一回事啊?」
自家二嬸在家發的牢騷哪能叫人聽見?且這話之前還是過年那陣傳的呢,趙茹嵐這會兒才提起,倒讓韓茵一時有些回不過神兒來。
趙茹嵐疑道:「早還當是以訛傳訛呢,這幾日又聽人提起,莫非真的並無此事?」
「又聽人提起?」韓茵又是一愣,不解道,「並沒聽說啊?且我家二嬸自三月裡小產,便一直在家養身子,從沒聽說過這檔子事兒。」
趙茹嵐也心中納悶,忽的一時回神,抬頭看看韓茵,隨即衝下人們使了個眼色,屋中的婢女便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門後,她方低聲道:「這事是我前些日子回家時,聽舅母她們說的。過年時這話我也聽說過,只那時……還以為是人說笑呢。這一回倒是有鼻子有眼的,聽說不日就要下定了?怎麼你並不知情?」
韓茵心中一緊,連忙搖頭:「這事真沒聽過……」說著,又有兩分猶豫,「二房那邊到底跟我們這邊早分了家,有些事情,我們也不大清楚……可下定之事卻是大事,二叔不會不同公公相商。我卻從沒聽公婆提起過,可見連他們也是不清楚的。」
趙茹嵐也覺此事有異,點點頭:「我也只是聽了一耳朵,這話還沒從別人那裡見過,許是舅母她們記差了也是有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韓茵點點頭,這事聽著詭異,尤其又是趙茹嵐回敬王府時聽說的。如此大事,事關人家女兒家的清白名聲,之前過年時傳成那樣已是不妥,現在要再有什麼誤傳誤說的,恐怕事情就大發了!
在縣主府呆了半日,韓茵方告別離去。她能看得出,趙茹嵐是真的閒的慌。之前在宋家時,她日日被壓得動彈不得,心裡有氣也要憋著。這會兒倒是出來了,可猛一出來,又沒傍事可以排解、又不像尋常人家的媳婦似的,每日還有那許多事情要忙,這一下子可不就閒下來了?
她若是像長公主那樣的年歲、又有兒有女的,只要家中開銷足夠,就是日日開花卉、詩會,也使得。可她膝下空虛,宋裕慈又不常去縣主府,自不能大大方方的成日家招待賓客。
人回到府中,韓茵回屋換過衣裳,本想立時去甘氏那裡請安並提起在縣主府時聽說的事情,想了想,先叫夏荷準備筆墨,把今日這事略略書寫一二,放下那書信,這才轉回前面去。
給甘氏請過了安,便用眼睛示意左右。甘氏看出她似是有事要說,便遣了丫鬟,疑道:「這是怎麼了?」
韓茵垂頭低聲道:「今日去縣主府上,縣主問我二房堂那邊跟將軍府的婚事。這事媳婦從沒聽說過,心中納悶才問了兩句。」說著,這才抬起頭來,眼帶憂慮道,「縣主說是她回敬王府時,聽她家舅母提起的,說是不日就要下定什麼的,媳婦只怕是縣主聽差了也不一定?」
甘氏也是一愣,這事都過去多久了?這會兒怎麼又冒出來了?
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眉頭也皺了起來,抬頭向她道:「這事我並沒聽說過,你是怎麼同縣主說的?」
「媳婦只說從沒聽說過,且到底是叔叔嬸嬸的家事,若無定數,沒跟媳婦提起也是可能。可連父親母親都沒說過,只怕是聽差了也不一定。」
甘氏點了點頭:「這事你做的很好,我也並沒聽說,這事你先不要同別人提起。」
韓茵點頭,見甘氏這邊再無旁事,方退了回去。
人到房中,又把那紙沒寫完的家書拿起,細看了一回,又添減了些話,重新謄抄一份,親手封了,又把那廢了的放到炭盆裡燒了,方對夏荷道:「你到二門口,把這信親手交給侍硯,只說有要緊事跟二爺說,他便知道了。」
夏荷忙點點頭,拿了那信親自出去,在二門上找到了侍硯,把這信交給了他。
這回白安珩隨著御駕去西露山,只帶了洗筆和展紙二人,家裡留下了侍硯跟奉墨在家聽使喚。走前便囑咐過韓茵,若有什麼緊要事,只管交代他們兩個去辦,有什麼事要送到西露山去,也找他們兩個,比家中派信怕還要快些。
聽夏荷回來覆命,說侍硯收了信便出去交代了,韓茵這顆一直懸著的心方放了半顆。又一想到,這回隨著御駕過去的還有五皇子和姜表哥,不知怎麼的,另半顆心也緩緩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