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等到了白鏨回府之後,甘氏抽空把這事同他提了,又道:「我今日雖沒直去問二太太,卻也叫他們府上伺候的人過來問過了,並沒這麼一出,老爺可聽二叔提過?」

  白鏨也是納悶,心中尤為不解:「從沒聽說過這事啊?之前不是過年時傳過一回閒話?怎麼又提起來了?」

  「許是縣主一時聽差也是有的。」甘氏想了想,「縣主之前府邸未建,她家那個婆婆又是那麼個性子的……許過年時沒聽說過也是有的。這一回不過是白問問?」

  白鏨猶豫點頭,可心底到底覺得有些不妥:「我叫二老去書房親問問他再說。」若白鋆沒再折騰過這事,總不能是將軍府忽又想起了這檔子事兒吧?他家又沒失心瘋?哪能巴巴的把自家閨女嫁給白安珹那小子?

  白鋆被叫來時也是一頭霧水,聽大哥問起,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哪有這事?!大哥,自上回之後,兄弟我連將軍府的大門都沒摸著過,哪還會同人提起這個?」

  自入京以來,想尋門路卻處處碰壁,後又有老妻早產、兒子不孝等等大事小事,纏得他頭暈腦脹的。再因將軍府的事情碰了一鼻子的灰,在往日友人那裡也抬不起頭來,他方有所收斂。這些日子除了找地方借酒消愁外連跑門路的事都不去了,何況其它?

  白鏨也知自家這個弟弟的德行,晾他也不敢再有這些心思,冷哼一聲:「不是最好,以後少惹這些口舌之禍便好。」一句話堵得白鋆頭抬不起來,卻吶吶說不出什麼反駁。

  轟走了這個不成氣的兄弟,白鏨心中仍有疑慮,若是聽錯,最好,可要是萬一有人有心……

  心中緊了一緊,忙提起氣來,若這事是有人有心為之的話……

  定了定神,這話只是和怡縣主一時提起,若再沒消息恐怕便是她聽錯了,若有消息,之後自己自然能聽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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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信快馬加鞭的送到了西露山,等信到了白安珩的手中時,他才剛梳洗完畢,準備歇下。

  拿過信來,笑著對險些跑斷了氣的奉墨道:「下去洗把臉,喘口氣,好生歇歇。這才多遠的路,就叫你跑成這樣?」

  奉墨長出了口氣,嬉皮笑臉的對白安珩道:「不是怕耽誤了二爺的功夫麼?奴才騎馬哪能跟大爺身邊兒的錚鼓幾位哥哥們比?就是侍硯當初也是奴才們幾個裡馬騎的最好的……」可惜,現在他連重物都拿不得了……

  白安珩也是眼中暗了一暗,隨即叫人帶他下去歇息,自己到了裡面,打開那信,就著燈火一字字看了起來。

  「怎麼了?可是家中有急事?」姜哲打著哈欠,從西屋裡面走了出來,身上只搭著衣裳,胸口處沒繫著,從頸部過胸口、一直到小腹上面,露出長長的一條,裡面的肌膚宛若上好絲綢,看著彷彿比女子的還要柔滑幾分。

  白安珩看罷了信,心中琢磨著,抬眼掃了他一眼,失笑道:「你又這副模樣出來,再著了涼?」

  姜哲晃到椅邊兒,一屁股坐下:「怕什麼?這會兒又沒入冬,屋子裡又燒著炭,又不是個娘兒們,哪那麼嬌貴?」

  白安珩搖了搖頭,幾步走到他身邊,把手中書信遞給姜哲。

  姜哲一挑眉毛,隨手接過,掃了眼上面筆跡:「表妹給你寫的家書?」心中雖琢磨著,他就不怕有什麼思啊、慕啊的,叫自己看了再不好意思?可既然他遞給自己,恐怕就是有那些纏綿話語,也必是有什麼事是叫自己幫著參謀的。

  果不其然,一目十行的掃過,姜哲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嘴角也揚了起來:「這倒是……有意思。」

  白安珩坐到他身邊兒的椅子上面,問道:「內子也說,不知是不是縣主一時聽差了……」

  姜哲搖頭,眼睛眯了起來,眼中閃著極有興致的光彩:「未必,我倒不盼著她是聽差了,是真的才好呢……」

  「此話怎講?」白安珩虛心求教。

  姜哲依舊眯著眼睛,翹起了二郎腿,身上的褂子口兒散開到了兩邊兒,白生生的皮肉叫燭光渡上了一層金黃:「這話除了年後那陣子,京中便沒再聽說過,都叫三皇子那兒的笑話兒給頂了。這會兒突然傳起,你說是為了什麼?」

  白安珩心中也正想著此事呢,眉頭皺著:「珩覺著……若說是婦人長舌,也有可能……」

  「就算長舌,傳了那一陣了也就止了。」

  白安珩點點頭,把心中不安的那個點點了出來:「這話這陣子再沒在別的地方聽說過,這一回,卻是打從敬王府中傳出來的……」

  姜哲一拍扶手:「孺子可教!」說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在屋中一圈圈兒的走著,「這話是從敬王府傳出來的,為什麼?那將軍府從來都和敬王府不大相和,可偏偏又都是依附著大皇子的。這話傳出,是要做什麼?他們莫非不知道,人家閨閣小姐的身家性命全都在上頭了麼?這話一出,他家要麼嫁、要麼死、要麼就要出家!除非是嫁過去,不然走後頭那兩條路,恐怕之後他家的閨女都再好嫁不出去了!」

  白安珩叫他轉的頭暈,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點了點頭,心中不禁還是納悶:「如此一來,豈不得罪死了將軍府?」

  姜哲側目一笑,在燈下顯得妖嬈無比:「他就是要得罪死了——不過是想叫你白家得罪死了將軍府。再讓將軍府跟你家對上。」

  白安珩面皮抽了一抽:「這又是為何?」將軍府跟自家明著對上,於大皇子那裡又有什麼好處?難道現在就要鬥個兩敗具傷麼?

  姜哲搖搖頭:「為何?只怕將軍府的那點子東西,都叫大皇子撈得差不多了!」

  敬王府跟將軍府哪個跟大皇子更親近?那一定是敬王府!

  這會兒這個事兒從敬王府裡面傳出來,可跟之前那些無事生非的人傳話兒截然不同!人家那兒的份量夠,聽者都會信以為真!

  「只怕,將軍府被大皇子一系當成了棄子。」或是棄子,或是馬前足,不管是哪個,只怕這一回的事出,若白家真跟將軍府對上,真做了什麼,大皇子那邊都不會出面拉將軍府一把的。

  白安珩倒吸了口涼氣:「若真是如此,只怕……」以吳將軍那性子,只怕一被撩起火來,就真跟自家鬧個魚死網破來!到時自家就算不傷筋動骨,也要被硬咬下一塊肉來了!

  姜哲眉毛挑了起來,雙後負於身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好,真好,明白我要回京!」

  白安珩被他這突然一轉鬧得頭暈腦脹:「你回京?回京做甚?」

  姜哲翻了他一眼:「我跟那馬八字相剋,又不會弓、不會獵的,這回跟著來一路上晃的我腰都要散了。京中如此熱鬧,我不回去盯著些,你豈能放心?」

  說著,又走到他身邊兒,在他肩上拍拍:「安心,我這一走,不就沒人跟你搶屋子住了?」

  西露山這邊雖有行宮,可到底多年未住人了,修繕出來的屋子本就不算太多。皇上這回出京時帶著的人又多,來的又急,雖提前修過,到底房屋不夠用。

  白安璵因是武官,跟自家弟弟不在一處,乾脆就把姜哲跟他分到一處了。

  這會兒各人住所都已定好,姜哲若是臨時走人,這處屋子便是空了半個,也不會再硬安排人過來,白安珩可不就住得更踏實了?

  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又翻了翻眼皮,正看見他那敞開的胸口對著自己,叫他那身白肉晃得眼暈,心中直納悶——這麼一身皮肉,怎麼就長在個男人身上?豈不浪費?好在,自家娘子的也不比他的差……

  姜哲說完,見白安珩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的胸口,低頭看了看,又抬頭看向他,衝他一個飛眼:「怎麼?二郎莫非怕我離開寂寞?今夜可要同榻共眠?」

  白安珩可不是韓笙,聽他此言,抬頭衝他一笑:「三哥可是要同另表妹搶夫?」趁他發愣時,猛的站起,偷笑著跑回自己房中。

  姜哲磨磨牙,隨即一挑眉頭,又是一笑,轉身兒回了自己那半邊兒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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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三,不過一天的功夫,甘氏就真聽見有人向自己問起二房家白安珹的婚事了。

  等送走了人,不由得又是頭疼、又是心慌。這事傳的詭異,之前連半點兒消息都沒聽說,怎麼就突然傳起來了?

  連要哪日相看、哪日送八字、預備要哪日下定,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等到了晚上,白鏨回家,同他說了,白鏨聽見也一時無法,只能再看看情形再說。把白鋆再一叫來,他也正一頭霧水呢。

  「昨兒大哥同我說了我才剛知道這事,今兒個就有人拉著我問,還說要吃喜酒……」

  白鏨太陽突突直跳:「那你怎麼說的?」

  白鋆一臉的委屈:「我說根本沒這麼一回事兒啊!哪還敢亂說?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連八字、下定,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若換個人聽了,誰不相以為真?」

  只怕人家要的就是信以為真!

  白鏨也是無語,他雖覺得此事有異,怕跟大皇子那邊脫不開干係,可到底因為什麼、如何脫身,卻一時沒想清楚。他長了這麼大的年歲,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等莫名其妙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