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白安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誰讓三殿下家中剛出了那事呢?」

  不再立個靶子出來,把之前的笑話兒壓下去,三皇子臉上哪還掛得住?這位婉倌兒也是命好,正遇上三皇子這裡急著找人壓那消息的頭上,這才莫名其妙被捧起來了。那位青衣自己直到現在也還戰戰兢兢、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討得三皇子喜歡、就讓他如此愛重了呢?

  不然,那個戲子要真是三皇子心尖尖兒上的,哪有可能再讓他出來唱戲?真心喜歡,早就金屋藏嬌了!

  放出那話去,再讓他接著出來唱,再把他捧上天,之前就算有再多的笑話在,這會兒也都能被壓下去!

  韓茵驚得半張著嘴,好半天回不過神來——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誰想得到?!

  可轉念一想,正因想不到,所以大家才都真心以為那位婉倌兒如何厲害,便把之前的事情丟到一邊兒去了。

  可這事……

  「這事,相公是怎麼知道的?」

  白安珩笑而不語,解著身上的衣裳。

  韓茵腦中又是一轉,靈光乍現:「難道說他也……」說了一半,只伸了個巴掌出來——三皇子給五皇子投誠了?!所以白安珩才知道這事!

  白安珩又是一笑,他知道自家娘子聰慧,這不就想到了?只三皇子玩兒的這手,還是姜哲那妖人出的主意呢,不然只憑三皇子自己,恐怕這會兒還要頭疼自己被人當成京中笑料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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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的一處莊子上,院中裝點精細,處處都透著風雅之氣,可惜一處樓閣裡面的靡靡之音卻硬生生把這些風雅之氣盡毀了。

  一群不滿二十的紈褲子弟正坐在上頭吃酒說笑,幾個年輕女子在當中或歌或舞,與下面的客官任意調笑。

  這便是當初三皇子麾下的一處別院,這會兒裡面這些個紈褲子弟,自然就是今日的客人了。

  幾人圍在桌邊說笑取樂,一人對身邊兒一臉不愉之色的年輕男子笑道:「自從過年就再沒見你怎麼出來,如今這是怎麼了?莫非搬出你二叔家中還有人管著你讀書不成?」

  韓笵嘴角一撇,嘆了口氣:「倒也沒什麼,不過是家裡事多罷了……」

  另一個哪裡會信?失笑道:「你家那院子就你一個住著,怎會事多?莫非不拿我們當朋友,搪塞我們不成?」

  眾人連忙起鬨,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三來。

  韓笵臉上一紅,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說出實話。

  有人眼珠兒轉了轉:「莫非是之前勞損太多,晚上怕是不行了吧?」

  眾人聞聲哄笑起來,把韓笵氣得滿臉通紅:「你才不行?!爺可是一夜七次都不帶腿軟的!」

  有人壓低聲音怪笑道:「一夜七次?不會被上的那個吧?」

  一時沒聽出是誰說的這句來,眾人笑得更是不行。把韓笵氣得兩眼通紅,鬧著非要抓出說這話的人來,看樣子就要上拳頭了。

  眾人好勸、歹勸,才算把他按住,他這才吐了實話出來:「近日家中……祖母嫌我花銷太大……」

  能不大麼?那老太太雖說偏疼他,可也沒有說把自己棺材本兒都給了他的意思。他寫個信、撒個嬌,老太太這二年前前後後就從老家給他送了足有小三萬兩銀子,擱平常人家裡面,這些銀子坐著花都花不完!

  開銷再大,也至少能頂上他這幾年在京讀書的錢吧?可那些銀子前腳到手,後腳就讓他給揮霍光了!

  別人家花家,頂多也就買個前朝的碗兒、古時的玉、名人的畫兒。好歹還能見著個東西,除非被人坑了,不然等用錢時還能脫手回本。可他韓四爺的錢卻全都花到那些姐兒身上、戲子身上、賭場裡頭去了,沒了就是沒了,連個聲兒都聽不見!

  他當初花了上千兩銀子包回去的那個戲子,前後才不過多長的時間吶?看他後來花錢花的不如早時痛快了,扭身兒就回了戲樓,鳥都不帶再鳥他一眼的!

  這話聽得在位眾都面面相覷,這……倒也難怪哈。

  這些能跟韓笵混在一起的,不都是圖他錢花的痛快麼?要不是這回來這別院中另有冤大頭做東,他們也不會叫上最近不大露面兒的韓笵了。

  可這韓笵傻雖傻了點兒,到底花錢手鬆啊,他現在拿不著錢,不就等於眾人少個人去佔便宜了麼?

  一人忙出主意:「你京中不是還有你二叔家麼?」

  韓笵打了個冷戰:「不行不行!找誰也不能找他家!你們是不知道,他都把我管成什麼樣兒了?就連大家小姐還能出個門兒、找人說說話兒透透氣兒呢,我要是再回他家去,他能把我活活關死!連個丫頭都不如!」

  這可不行,就算到時他有錢了,也花不到自己身上吶?

  眾人連忙群力群策的再想主意,忽一個人眼睛一亮:「有了!這事好辦吶!」

  大家連忙湊了過去:「什麼主意?怎麼個辦法兒?」

  那人抬抬下巴,見眾人再三追問,這才得意洋洋的道:「你家老太太不是人在老家麼?又不知道京中事兒?她不給你錢,無非是怕你不知道花到哪處去,你不如這麼跟她說……就說你能尋著路子,跟宮中搭上干係,只是現在沒銀子……」

  韓笵疑道:「跟宮中搭上什麼干係?就是搭上了,到時做不成官,時候久了就不頂用了啊!」

  「嗨!想當官兒?這還不容易?」那人一臉鄙夷,「宮中花銷多大?你就跟你家老太太說,哪回出手至少得幾千兩,人家才會給個面子透些消息給你呢。到時有了這些銀子,隨便打點個一官半職的,不又能免了下場考試,又能有錢花了?別的不好辦,拿銀子買個沒俸祿的虛職咱們還能沒路子?反正你要糊弄的是你家老太太,她又不懂這個!」

  韓笵眼睛又亮了起來,雙手一拍:「是啊!我家中父親也不管這些,他也沒當過官,我現在又不歸我二叔管,他怕是更不知道……」

  邊兒上又有人笑道:「到時你再跟你祖母說,就說看中一位貴女,跟宮裡頭扯扯干係,再讓她掏錢給你打點豈不更好?」

  「是是!還能這麼著……」

  不得不說,這群紈袴別的主意沒有,這等上不得檯面的蒙家裡老太太、糊塗婦人掏錢的法子倒是一流。

  說了一氣,韓笵自覺得了主意,這才算是鬆了口氣,笑道:「等銀子到手時,到時必要謝謝眾位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有酒有曲子聽就好,你可小心些,別跟那白安珹似的,讓他老子給關家裡就好!」

  雖然知道白家二房太太小產了,可上回那主意眾人都是酒後出的,酒醒就忘,誰也沒想到白安珹竟真敢去推他母親——擱誰誰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後頭聽說他家母親小產,白家消息又捂的掩飾,眾人就都沒敢往那上頭想,這會兒也只當白安珹是被他老子、大伯給關在家裡,不許他出來胡混——畢竟自從那陣不就傳出白安珹要娶將軍府千金的事了麼?眾人還以為因為這個,白家怕將軍府知道他出來胡混,才管得嚴了起來呢——果然,之後兩家的親事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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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過去,順哥兒從能勉強坐上一會兒,到這陣能爬能鬧,眼見就要到抓週日了。

  白安珩這幾日心中高興,又跟皇上那裡報過假,兒子抓周那日,他跟他家老子都不必去宮裡頭應卯了。這天人一回到家中時,就讓丫頭們把預備著讓給兒子抓周的東西都擺了出來。

  韓茵先是在屋裡梳洗,等沐浴更衣一出來,就見他叫人支起了大八仙桌子,上頭到處擺著東西,正叫人把順哥兒抱過來準備讓他抓呢。

  韓茵失笑道:「這是要做什麼?」

  白安珩見她出來,忙過來跟她笑道:「不是要學抓周麼?我是想瞧瞧,他第一個抓的到底是什麼?」

  孩子抓周,雖說每件擺出來的東西都有吉利話兒,可為了讓抓周好看,提前還是要讓孩子「學」著去抓「應該」抓的東西。

  眼見再過半個月就要抓了,韓茵這幾日已經讓人準備著,拿蜂蜜等東西抹在書啊、本啊、紙啊、筆啊的東西上頭,讓順哥兒先學著去抓這些。

  白安珩知道這些,他也不過是想早些知道自家兒子頭一回抓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是真抓,不是學回來的那個。

  「爺小時候抓的是什麼?」韓茵見他興沖沖的,便也沒攔著,讓人進屋去抱兒子出來。

  白安珩一愣,臉上一紅,掃了她一眼:「弓。」

  「弓?!」韓茵一愣,又連忙問道,「那你大哥呢?」

  「……筆。」

  抓筆的哥哥這會兒從軍當了武將,抓了弓的弟弟卻是文職,還是狀元,這可真是……

  韓茵拿扇子擋著嘴,連連點頭:「讓順哥兒抓,到時咱們反著看就是了。」

  胖小子這會兒更胖了,韓茵抱他沉手的不行,把他往桌子上頭一放,見了那一桌子古怪東西,胖小子左看、右看,隨即「咯咯」笑了起來,朝著當中一個花裡胡哨的東西爬了過去,就想往懷裡摟,可那東西有點兒重,摟不動,於是,乾脆一屁股坐在桌兒上,雙手抱著那東西,頭就往下湊,要拿嘴去嘗嘗那東西是什麼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