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茵臉上微紅,忙坐了起來:「那也睡得太遲了些。」
夏蟬忙端著水進來,夏荷服侍韓茵梳洗更衣。
屋裡正忙著,外頭有人進來報:「馮夫人來了。」
韓茵挑挑眉:「只她自己?」
「還有個姓李的婦人。」
心底暗自轉了轉,轉頭朝夏荷道:「二爺那面可有人過來說過什麼?」
夏荷忙搖頭道:「二爺從早上走了到現在,一直都沒什麼消息呢,可要叫人過去問問?」
「不必了,請她們進來吧。」沒過來吩咐什麼,那就是按著之前的法子辦,也不必漏給她們什麼話。
馮夫人進門問好說話,臉上雖笑著,可那笑裡帶了二三分尷尬,另外那位李氏,則一臉急色的連連沖馮氏使眼色。
韓茵只做不見,只笑著同馮夫人說昨天在王家做壽時的事。
「王老夫人倒是個好福氣的,兒女雙全不說,且精神頭兒也好,就是還沒出京那會兒,也沒見過幾個這麼硬朗的呢。」
「可不是說?」馮夫人笑笑,「這滿合縣也沒幾個有她這麼命好的呢,兒女又孝順……」說著,身邊的李氏拿帕子掩口,輕輕咳嗽了一聲。馮夫人只得又道:「說回來,白大人忙著呢?」
韓茵點點頭:「可不是?自從到了這裡之後,他還沒得歇息呢,畢竟我們是才來的,做什麼唯有認真謹慎幾字,方不負萬歲爺的聖恩。」
那李氏身上微微一顫,臉色比之前還要差上一些:「我們合縣雖不比江南京中的繁華,倒也有些有趣的地方,這兩個月西面壩子上正是好景色,若我們當家的能回來,請上縣令、縣令夫人過去走走看看倒也不錯……」
韓茵只微微點頭,笑著並不接口——她提她家男人,說不準她家男人就是昨天晚上被白安珩扣下的其中一個。自己只要接口,她肯定就會順桿爬。
見韓茵不應話,那李氏一臉的尷尬,又想拿話往回找巴,就聽外頭有人來報:「楊夫人來了。」
韓茵拿起帕子失笑道:「喲,怎麼都趕到今兒了?莫非昨兒剛去了家人的生日,今兒個就都來給我賀壽了不成?」
楊氏人進來了,身後還帶著兩個眼生的婦人,兩邊兒一相見,臉上都有幾分尷尬。
雖兩面的目的差不太多,可事到如今,反倒誰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韓茵只在那裡東拉西扯的找話頭兒,一時就快到了用飯的時候,韓茵只覺著有些精神不濟,悄悄使扇子掩著連打了兩個哈欠。
眾人見今日實在是提不得了,只得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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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總算走了。」等那兩拔人離開,夏蟬這才長嘆一聲。
「夫人可是沒歇好?要不要用過午飯再睡一會兒?」夏荷把碗筷等物都擺到了屋裡炕幾上。
韓茵抬手揉揉眼睛:「也不知這是怎麼了,突然就這麼困的慌……」說著,忽然心中一動,低下頭去,手放到了小腹上,有些出神。
「夫人、夫人?」
聽見夏蟬的聲音,韓茵這才連忙抬頭。
「可是又困了?要不少用一些就去睡著吧?」夏蟬眼中有些擔憂,連忙問道。
韓茵眨眨眼睛:「叫孫媽媽過來一下。」雖自己覺著跟上回懷著順哥兒時有些相似,到底拿不太準,且這個月的小日子……好像就快到了吧?還是已經到日子來著?
孫媽媽正在廚房裡頭忙活著,前頭姑爺忙著審訊,自家夫人已經吩咐了,要準備那些清火又養人的,吃著還要能快些、不耽誤功夫好消化的才好。
聽人來傳,說是韓茵叫她,忙又吩咐了廚娘們幾聲,匆匆轉到後面去了。
韓茵低聲問了她幾句,孫媽媽兩眼一亮,忙掐著手指頭算了起來,算了會兒,才笑著湊了過來:「倒是老奴糊塗了,上個月夫人的小日子時那紅就十分的少呢,這個月正是這兩日。是不是的咱們小心一些總沒錯,我去吩咐廚房,讓她們把那冷的、寒的都先禁了。若這幾日還沒來,等到了月底時再請大夫過來看看。」
先是鬆了口氣,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期盼——若能再得一個,這孩子就能在合縣這裡好好陪著自己三年了。可順哥兒卻要一個人在京中……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覺著對不起兒子的想頭來,匆匆用過飯,又叫人把頭天自己還在給順哥兒做的肚兜取來,就著窗外那明亮的日頭,又細細繡了起來——大下午的,這會兒可沒人會過來擾她的清淨,外頭那些人急他們的就去急吧,反正丈夫又沒吩咐什麼,自己大可以暫時不於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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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珩回來之時,又是月亮升得老高,一面往院裡走,一面聽這邊的小廝道,說今日上午兩拔人過來找夫人云雲。
點點頭,站住了腳:「那楊家馮家帶來的都是什麼人?」他動手之前已經查過了,頭日扣下的那些人中並沒有楊夫人和馮家的人。怎麼說辦這種事情也沒有拿這些有些干系的人動手的道理。
這事門上的人早就查了個明白,聽他問,忙道:「回二爺的話,那個李氏夫家姓許,就是昨兒個拿下的那個糧商的妻子。楊夫人帶來的那兩位雖跟昨兒的事兒沒什麼干係,可都和其它幾個鎮、鄉有些個交情。」
交情?說不定那些產業裡面還有她們夫家、娘家入的股吧?
白安珩勾勾嘴角,這就對了。
再抬腿進了院子,那些小廝便不能再跟,各自退了回去。
依舊是昏黃的燈光,進了屋裡,見韓茵正在床上歪著,那邊炕上還有沒收拾起來的、給家裡順哥兒繡著的紅肚兜。
走到炕邊兒,拿起那個繡了一多半的、上頭繡著的是只雄鷹,鷹姿威武,卻又帶著女子勾勒出的特有柔美。嘴角勾了勾,還是這麼精細的活兒,真是難為她了。只是兒子在京中,年歲太小,不能讓她帶過來,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她……
悄悄轉身去了外間屋子,一面淨手,一面問韓茵白日裡累著了?早上來的人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
聽著沒有什麼事兒,這才放下心來。
一時,洗過了手,正要坐到桌邊兒用飯,裡面韓茵聽見聲音已經起來了。
「怎麼又起來了?累了就先歇著。」見她臉上還帶著睡眼惺忪的樣子,白安珩不由得有些心疼。
韓茵笑笑,接過丫頭遞來的碗筷給白安珩擺上:「早上起的就晚了,再睡這麼久成什麼了?」
白安珩只當是頭日席上讓她累著了,有些心疼的道:「下回再有這事,可不能讓你去了。」
「那怎麼能行?還不叫人家背後罵上——不過是個縣令夫人,又不是公主娘娘的,哪兒這麼大的架子?」
見她俏皮著逗笑,知她心裡確實沒什麼,白安珩方鬆了口氣,又問起白日那兩個登門拜訪的事來了。
「那個案子已審出結果來了,除了保長、鄉長等人外,其餘的也不會罰的太重。那個糧商……就是今兒來過的那個李氏的丈夫,會判個流放,卻不會要他的命。若他們再來,你不必一時漏出信兒去,拖他們幾回再說。」
韓茵點點頭:「那這案子要拖一陣子才結了?」
白安珩嘴角勾了勾,點頭道:「不急,把人關著,等上一二個月再說。」說罷,頓了頓,「至於另外那幾個來打聽消息的,跟這回這事兒沒關係的,若問,你只說這回這事我已五百里加急奏報回京中去了,讓他們暗中把吞下去的再吐出來,悄悄的把之前的賬給平了,說不準還能有些緩轉的餘地。」
韓茵一面慢慢點頭,一面琢磨著:「爺可是故意拖著的?就是讓他們自己吐出來的意思?」
抬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敲:「要是一鄉一鎮的查下去,你家爺也沒那許多的人手。到時倒霉的又是普通百姓,人人叫苦連天的,不如給他們指出條道兒來,他們自己退了,兩邊都省事。」
若還有那不長眼的,想著法不責眾,那自己可就不用客氣了。
這事一定下來,眾人就又忙起來了。韓茵這裡是天天要應付那些上門的女客。白安珩倒是省心不少,打著審訊的幌子,在前頭忙著耕種開墾荒地的事情。
雖說玉米那行子能種到荒地裡面,可怎麼說也得小心應對。這一回只選出三個鄉鎮來種那行子,若年底收成尚可,來年就可在全縣推出去,讓所有不宜種尋常糧食的地方都種上這些東西了。
那案子又拖了一個多月,皇上那裡下了明旨,讓白安珩徹查此事。消息傳回合縣,滿縣人心慌慌,之前得了韓茵的話後,有的人家早早就把吞下去的都給吐了出來。可畢竟有些人家還是不願意的,四處尋門路,門路都找到京中去了。可這會兒聖旨一下,白安珩肯定再不會手軟。
先是把之前壓下的那些人都處置了——首惡按皇上的旨意「嚴辦」,直接砍了幾個。剩下的則該流放的流放、該入獄的入獄。再之後,就是拿上了這幾個月暗中查過的,把那些四處走門路不肯吐出一絲一毫的拿了下來。
一時間,人人心中皆擔憂無比,這才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小白臉縣太爺,根本沒他面上看上去的那麼軟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