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領被人一劍戳死了,剩下二頭領也被人劈了一刀,這會兒生死不明,剩下的都是小羅羅,誰也不敢擔、更擔不起這份責任。
眼巴巴看著那群凶神惡煞護著車隊跑了,可他們也不能留在這裡吃北風啊?
「先撤吧,收拾好他們的屍身。」總算有個大著膽子開口的了。
眾人這才動了起來,把地上的屍首、武器收了起來,一個個心中無比喪氣。
這白家真是邪門。
之前聽說,上回合縣中的那檔子事兒,好好的夜襲滅門,愣是讓個大半夜遊蕩的厲鬼給壞了事兒——若是真刀真槍的殺上一氣,就算去的人技不如人被人殺了倒也罷,卻偏偏那麼邪門!
再說這次,明明伏擊的是他們,可那些護院卻跟吃了大力丸似的,個個神勇無比,愣是砍死了他們這邊好幾個人,剩下的也七七八八的負了些個傷。他們那裡竟沒死半個!不是邪門是什麼?
不過就是個官宦人家的護院,哪能就跟身經百戰的將領似的了?到底要造反的人是誰?怎麼他們家連些護院都比別人家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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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聲聲、馬蹄陣陣,眾人快馬加鞭的總算出了這片山林,到了有人煙的所在。
韓茵聽了消息,這才鬆了口氣。
一個小廝得令,帶著韓茵的家書匆匆跨上了馬背,朝著縣城方向飛奔而去。
「狄爺叫人來說,出了山林不到五百里就有個小村子,咱們今兒晚上最好到那裡歇息一夜緩上一緩,奶奶看可好?」
這還有什麼說的?不過再多趕一會兒路罷了。韓茵自然再沒什麼不許的。
眾人出山之後,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了,這會兒是正月底,還沒進二月,處處都還是蕭條一片,這一行車隊進了村子之後倒也引來不少人圍觀駐足。所幸的是天色太晚,村人並沒瞧見車子上插著的箭羽、騎馬之人身上負的傷、帶的血,要不然,非要鬧得全村的人都過來看熱鬧不可。
借了一戶人家暫且住了下來,狄冉帶著人去把車子上還插著的箭一一拔了下來,收到了一處,清理了車上、馬具上濺到的血跡,又連夜給眾人包紮傷口。等到第二天早上,又請了村中一位郎中過來看了看傷口下了些藥,眾人這才徹底安了心。
「並沒什麼大礙,不過十來個人身上掛了些彩,車子、馬匹亦都安好無恙。」
得了消息,狄冉這才鬆了一口氣。姜哲托他照料好他家表妹跟兩個孩子,自己帶的這些人又都是五皇子暗中派過來的親兵護衛,要是這都能出了什麼事,自己還不如拔劍自刎以謝此罪呢。
再算了算回京的路程,琢磨了一下,正要去找韓茵商量一下行程之事,門口就又來了三個騎馬之人。
一個,是韓家派出去給姜家送信兒的,剩下的兩個,就是姜府上的人了。
聽說自家的外孫女兒從合縣帶著一雙兒女回京,路上經過此處之時還遇上了歹人,姜老爺子氣得連鬍子都炸起來了,大半夜的就要命人去山中捉拿歹人,好說歹說才讓幾個兒子、孫子給合力勸住。
等到了一大清早,又命人趕緊來接韓茵,還說要見見重外孫跟重外孫女兒。
韓茵得著消息,連忙略一收拾,帶著兩個孩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縣城方向行去。狄冉聽說此事也並不阻攔——姜家在肅州可是土皇帝,能去他家修整一二,再派人回京報信、去合縣報信,總好過一行人再沒頭沒腦的奔波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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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赴宴,讓白安珩恨不能再回衙門裡頭整日整夜忙去,就算少睡幾天的覺,也比跟著這群人吃酒聽戲的強。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合縣不比京中,在京中時,自己不去,還可讓母親、妻子外出交際一二,應酬這些人的家眷,自己有父親、大哥照應著,也不必次次親去應付這些人跟事。
可合縣如今就自己一人,若不去交際,難免被人說成清高孤傲,就算差事辦得再好、再討皇上喜歡,也免不了有人暗中記恨,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給自己下個絆子。
尤其是,自從韓茵帶著一雙兒女轉回京城之後,姜哲就似玩兒上癮了似的,每回自己赴宴時他都在一邊兒跟自個兒勾肩搭背的……
雖這事是自己默許了的,為的就是堵合縣中那些打著主意的人家,省得在如今這般緊張的時候,還要抽出心思去防他們。可不管怎麼說……
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白安珩坐到書桌前頭,拿起紙筆沉思了一會兒,方提筆寫起給韓茵的家書來了。如今算算日子,她們母子一行人應該已經到了肅州境內,若是腳程快些的話,說不定都快進京了。
相思之情在筆尖兒轉了三轉,可想想又怕這信萬一叫旁人看見呢?要知道,韓茵回去可是為了在病榻之前進孝心的,自己哪能只訴相思之苦,不顧及父母安康呢?
心下嘆了一嘆,只得洋洋灑灑的寫起了讓其回京之後好好孝敬父母、培育一雙兒女之語。直寫了兩大頁,這才寫起自己的思念之意,剛寫了沒兩行,侍硯忽在門口道:「二爺,二奶奶來書信了。」
「嗯?」白安珩一愣,隨即臉上揚起按也按不住的笑意,起身走到門口,親把來的那幾封書信拿了進去。
一封是韓茵的,另一封則是狄冉的,想必他還另有書信是給姜哲的,應該直接送到了姜哲那裡。
邊走邊打開了韓茵的信,看了幾行之後,原本的笑意盡散,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起來。
剛剛還當是她同自己心有靈犀,這才在自己剛要給她寫信之時,就收著了她的信呢,如今看來……
「姜表哥人可在?」
侍硯聞聲忙道:「在屋兒裡呢。」
白安珩又一把撕開狄冉的信,沉著臉匆匆看了一回,拿著兩封書信就出屋朝書房的臥房走去。
韓茵的信上雖說了遇襲之事,卻不過略略一表,只說沒傷著人,如今已經到了肅州,住到了姜府,姜老爺子心疼外孫女,特意讓她們多住兩日,還叫幾個兒孫帶了不少人護送她們一家三口進京。
她報喜不報憂,是怕自己擔心的意思,白安珩自然明白。可狄冉卻必會把大事小事詳細寫上,就算有些事情在給自己的信上不會提,也必會跟姜哲說上一二的。
白安珩進門時,正好姜哲也在皺著眉頭看書信。揚了揚自己手中的那封信,白安珩道:「知道了?」
姜哲嘆了口氣:「知道了,真是沒想到,他們竟連家眷婦孺也不放過……倒也是,要是有這份慈悲心腸,那天他們哪會派人來夜襲呢?」所幸的是,自己特意叫狄冉帶著五皇子叫自己帶來合縣的那些親兵送那母子三人回去,若不然,這回只怕白家、韓家連同姜家都不會好過!
「這回他們母子平安,還要多謝狄兄了。」這位狄冉是姜哲帶來的,深淺如何,無人知道。可上回夜襲的那個賊人是他捉住的,這回韓茵信裡又說,聽說這次山中出事,小廝們親眼所前,這位狄冉功夫高強,一劍就把對方頭目砍下馬去,這才帶著車隊脫困而出,不然他們母子三人可就生死堪憂了。
聽他試探,姜哲只是一笑:「他自幼就好個功夫,有把子傻力氣罷了。」
白安珩頓了一頓,再不提此事:「這回之事,只怕是……」
「應該就是他們了。」姜哲嘆了一聲,「我本以為,這回她們母子離開合縣,他們有什麼就會衝著你我過來,沒想到,他們竟舍咱們……」說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若那母子遇襲,白家老二家出了這事,當大哥的自然心中擔憂,且白家又向來夫妻情重,外人都是清楚的,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白安珩在任上只怕也會心中難過,政務上也會有所差漏。
皇上把白安珩放到合縣這裡,以前看來,別人還會當莫非皇上並沒太看重他,這才找了處窮鄉僻壤讓他蹲著。可如今白安璵一帶兵出來,皇上又讓囤積軍糧的車輛打這邊經過、囤積,更由此處和德縣接應,便知白安珩這步棋應是皇上、又或是五皇子早為此事安插上了的。
他們會打白安珩的主意,並不意外。
「這事一出,我只怕他們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可是說他們還會打慧紋她們的主意?!」白安珩的臉「刷」的一下子又白了。
姜哲似笑非笑的晃蕩著手裡的信:「你這可是關心則亂?連她的字都叫出來了。」見白安珩臉上紅了起來,這才嘆了聲,又道,「我說的是你——我們家老爺子都命我老子他們親自去送二妹妹回京了,哪裡還能讓她們出事?倒是你我,遠離京城不說,這會兒還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白安珩咳了一聲,扭頭看著窗子外頭:「你我兩個男子漢大丈夫,倒不怕這些。」當初二人就是合計好了,才叫狄冉送走她們母子的,他若是怕那些,也就不必出仕為官了。
姜哲又嘆了一聲:「嘆,可憐我那美酒還沒喝夠,就被人惦記起性命來了……」
「你入朝這二年,還當想要你命的人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