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食量跟鐵柱比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是梅子吃得慢,而鐵柱則跟頭豬似的呼嚕嚕,一碗飯很快就下了肚,自己立馬站起來又去盛了滿滿一碗地瓜飯,就著紅燒肉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梅子怕他吃得急,趕緊起身給他倒了碗茉莉花茶,這茶不是買的,茶葉賣的太貴,她哪裡捨得。茉莉花是山上的野茉莉,鐵柱上山打柴的時候見了,想著給梅子摘點花,就都給扯了下來,梅子起先還以為他知道這是茉莉,沒想到莽漢只覺得這花好看就摘了回來,而且當時因為手勁兒過大,連根都給薅了起來,梅子想讓他把茉莉移到家裡都不行。要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這莽漢說的時候還很沾沾自喜,好像把一株花連根拔起來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不過有花總是好的,平常鐵柱總愛吃些油膩辛辣的食物,又不愛洗澡漱口,梅子早就想著給他做些清淡的,可這人向來不喜清粥小菜,哪怕簡簡單單一盤炒青菜也一定要放很多很多辣,梅子只好尋思著給他熬些去火解毒的湯水,如今有了這茉莉花,剛好曬乾製成茶。鐵柱對喝的沒有太大要求,冬天不像夏天,能直接在井裡舀碗涼水灌肚去,有碗熱茶喝,他當然是不嫌的。
「媳婦兒……媳婦兒你咋不吃啊?」鐵柱從碗裡把頭抬起來,驚見梅子沒動筷,又急又羞愧。「是不是俺吃相太難看了?」
梅子趕緊搖頭:「沒有的事,你吃你的,我不是很餓。」
「怎麼會不餓呢?你忙活了一晌了,早上又沒吃多少。」鐵柱堅定地認為是自己的吃相太難看嚇到了媳婦,頓時難過的放下碗來。「媳婦……對不住,俺粗慣了,老忘了你是個精細人,你吃、你吃,你吃完俺再吃。」
梅子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微笑道:「我真的不餓,你儘管吃你的就是了,我若是嫌你吃相難看,早就說了,還會等到你自我認識不成?」那還不早等到黃花菜都涼了,這廝不漱口不洗腳,她每天逼著都懶的去做,要是不說他,還不知道折騰成啥樣呢。
鐵柱一聽,也是這個理,頓時點點頭,喜滋滋地夾起媳婦給的肉,一口塞進了嘴裡,衣服前襟跟嘴角都是油花花的。梅子愛乾淨,怎麼也看不下去,起身擰了條手巾過來給他擦嘴,邊擦邊埋怨:「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吃個飯都吃不好。」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水汪汪軟綿綿的,鐵柱一看,口水跟著油一起滴了下來,他意識到了,滋溜一聲又吸了回去。梅子早對他這副色迷迷的樣子見怪不怪,便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只是不時注意著他是不是又看她看傻了眼忘記朝嘴裡塞飯。
現在他們仍是新婚燕爾,也許再過幾個月會好一些。梅子輕輕喝了口茶,王大娘常說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苦冬苦夏,一到這兩個季節就沒胃口,再好吃的東西都嚥不下去。鐵柱就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了,他沒啥不能吃不想吃不愛吃的。他的吃相令人看著都覺得很香,梅子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山一樣壯實的漢子其實跟個孩子似的,食量也真是大,她做了那麼多全被他一人吃光了。
不過吃得多也好,吃得多才有力氣做事幹活。「柱子,你別吃那麼急,對身體不好。」她遞過去手帕,鐵柱一接到手裡就傻眼了,半天也捨不得拿來擦嘴,手帕是很普通的布,但是上面繡著一枝含苞怒放的梅花,顯得特高雅特漂亮,而且媳婦身上的香味也留在上頭,鐵柱哪裡捨得拿來擦自己油花花的大嘴,想了又想,放在鼻子前面狠狠聞了幾下,然後依依不捨地還給了梅子。「沒,沒啥,俺身子骨好著呢,沒啥的。」嘴上說著話,眼睛還是死死盯著那塊手帕,好像很想搶過來貼肉藏著,這樣他就能把媳婦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了。
梅子輕輕一笑,剛想說話,外面突然傳來鋪天蓋地的叫罵聲。她眉頭微微一擰,看過去,聲音離得應該不算近,但婦人尖利的叫聲十分有穿透力,她坐在家裡仍然能聽得清清楚楚。鐵柱是個爆脾氣,一聽在自己跟媳婦吃飯的時候有人打擾,當下竄了起來就要往外衝,幸好被梅子一把拉住:「等等,你去哪兒?」
「俺去瞧瞧誰在外面哭喪!」其實他輕輕一下就能掙脫,只不過捨不得,萬一媳婦被他粗手粗腳的弄傷就不好了。「媳婦你別怕,你在家等俺。」說完就示意梅子放開他。
她當然不會放:「瞧了之後呢,你想幹啥?」
「當然是揍丫的一頓!」鐵柱說得理所當然,梅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吃飯,不准出去。」
一聽這話,鐵柱立刻蔫了,看著梅子的眼神都是可憐兮兮的:「媳婦兒……」
梅子充耳不聞,重新倒了杯茶坐了下來,就看到自家漢子抓耳撓腮半天坐不住,不時探頭探腦地朝外瞅,好像有點迫不及待去湊熱鬧的意思。她歎了口氣,把他注意力抓回來,不惜下了血本:「你不出去,晚上就讓你給我洗腳。」前幾日她晚間洗腳時被鐵柱瞧見,這莽夫死活要幫她,被她嚴詞拒絕,到現在都還沒死心呢。
鐵柱立刻瞪大了眼,驚喜交集地問:「真的?」見媳婦點了頭,興奮地一把將梅子扛起就朝西屋炕上走,梅子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你這是幹啥?!」
「給你洗腳!」鐵柱回答的倒也乾脆。他將梅子摁倒在炕上,俐落地脫下她的鞋襪,把她整個人塞到被子裡,然後轉身奔了出去,沒一會兒端著盆熱水又沖了進來,抓住梅子的腳,一臉激動。
梅子真不明白自己的腳有什麼好看的,她惱得推了推身前巋然不動的大個子:「我說的是晚上,不是現在,你該幹啥幹啥去。」
「俺要現在給你洗,晚上再洗一次。」鐵柱舔了舔嘴唇,有點迫不及待。「以後熱水俺來燒,媳婦兒,媳婦兒你給俺看看唄。」說完就把梅子藏在被子裡的一雙天足握住抱了出來,眼珠子刷的一下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