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堂嫂可真會照顧人,俺家那鐵大要是也能跟堂哥這樣聽話的話,那俺可就要燒高香了溜。」看著梅子與鐵柱二人親暱的模樣,鐵大媳婦李氏很明顯不高興了。今兒是他們家的喜宴,這兩人在這裡你幫我夾菜我幫你剔刺兒的,合著是給誰個看呢?
聞言,梅子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禮了,不算成親那日,她算得上是跟李氏第一次見面,之前李氏因為有了身子不大出來,而她也不曾踏進鐵大伯家,是以兩人竟是沒怎麼見過。
她好說話,鐵柱可就不一樣了。平時說他什麼都行,看在親戚的份上他都能忍著,但誰也不行說他媳婦兒,說什麼都不行,你說梅子一句壞話,他都能跳起來甩臉色跟你急,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玉皇大帝,反正就是不准說他媳婦兒,一句也不行。「你再說一遍!」
李氏被鐵柱嚇了一跳,她哪裡敢惹他,就連潑辣出了名的鐵大娘見了暴怒的鐵柱都得繞著走或者是討好著,何況是她?訕訕地低下頭,一瞧著自己的肚子,那底氣兒立馬上來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言下之意十分明顯,你嚇吧嚇吧,孩子要是被你嚇出什麼事情來,俺看你如何跟公爹交代。
梅子拉住了鐵柱的手,對他搖搖頭,鐵柱負氣坐下,那拳頭都握得咯吱咯吱響,眼看就恨不得撲上去揍人了,梅子夾了塊糕餅塞他嘴裡,這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只能噎在那兒。
「好啦,快些吃飯,吃完了咱回家去,家裡的驢子還有小雞都沒喂呢。」拍了拍自家漢子的胸膛,梅子微微一笑,對著李氏點了下頭,意思是請她多擔待著點兒,李氏哼了一聲,別過頭去,鐵柱一看她居然對自己媳婦這樣,又惱了,要不是梅子拉住他,說不定又要蹦躂起來了。
桌上其他坐著的都是本家親戚,算是走得比較近的,對李氏的為人也都明白,倘若不是因為鄉里鄉親的,他們根本不稀得搭理她。座中不乏有與梅子交好的姑娘媳婦,見李氏欺人,梅子卻一再忍讓,都露出忿忿不平之色。梅子看在眼裡,嘴上沒說什麼,眼底卻滿是笑意。
吃過飯後便沒他們家什麼事兒了,原本鐵大娘是想讓梅子跟著去送新娘子的,可梅子實在不願看到鐵妞兒嫁入陳家的情景,便婉拒了,鐵大娘因此還給了她好幾個眼色看,不過梅子一點都不在意就是了。拽著猶自生悶氣的鐵柱離了大伯家,路上他依然氣惱,臉色十分之難看,心裡對自己更是極度不滿和瞧不起了。就是因為窮,因為自己長得醜,才讓人那麼欺淩。平常人嘲笑自己也就算了,可憑啥要連著媳婦一起連累?他媳婦那麼好,那些人憑啥欺負她?!
要是自己有錢有勢就好了,哪怕跟隔壁村的地主樣,也沒人敢欺負了吧?就算當不了地主,多點地多點銀子,把家裡翻修翻修,給媳婦兒買點好的胭脂水粉首飾什麼的,也沒人敢再這樣了吧?鐵柱越想越是憤慨,除卻被梅子握住的一隻,另一隻大掌握得咯吱咯吱響,好像在強自忍耐著什麼一樣。
梅子一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驢叫和雞鳴,她喂習慣了,它們幾乎是一看到梅子,便知道有東西吃了。趕緊把鐵柱推進鍋屋讓他燒點熱水拌驢食——今天因為鐵妞兒出嫁,夫妻倆都沒來得及出去打草,只能拿地瓜籐外加點麥麩煮一煮。
很快地,梅子就把雞給喂完了,鐵柱大火加快,驢食很快好了,他力氣大,舀到桶裡就扛著到驢棚去了,梅子把早上曬的衣服翻了個身,看到鍋屋又沒柴火了——距離鐵柱上一次進山砍柴都是十日前的事情了:「柱子,家裡又沒柴火啦。」
「那待會兒俺就上山砍柴去。」鐵柱抹了把汗,把驢食嘩啦啦倒進去,驢子打了個響鼻,高亢地叫了一聲,甩了甩尾巴吃將起來,鐵柱捋了一把驢子的耳朵,走到梅子身邊說:「媳婦兒,你跟俺一起去唄。」
梅子聽了,不由得一愣:「我?我去做什麼呀?」她指著自己鼻子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是要帶個累贅去嗎?
「這次咱不走著去,這不是有驢子嗎?」鐵柱嘿嘿一笑。「用驢車也快些,前幾天媳婦你不是還嫌俺帶回來的花都蔫了嗎?那是給凍打的,山裡面的可好看了,媳婦你不是喜歡野菜?山裡面也很多哩。咱把家托付給三哥三嫂,讓他們幫忙瞅著,定然無妨,現在才晌午,天黑前一準兒能返家來。」
梅子也被鐵柱遊說的心動不已。她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柱子粗心大意,哪怕是見了什麼野菜蘑菇也不會採回來,自己跟著去的話,說不定除了野菜,還能見到些草藥,若是採回來,哪怕不拿去賣,曬乾了自家存著也是好的。「那好,三哥他們估摸著也該回來了,待會兒我去說,你就在家裡收拾下,咱們一會就出發,也好趕在日頭落了之前回來。」
鐵柱點點頭,奔屋裡收拾去了。梅子則擦了擦手,出門去了鐵三哥家。
回來的時候鐵柱早收拾完了,驢車上放著斧子弓箭還有繩子清水之類的必須物品,梅子想了想,去屋裡換了身衣服。今日因為給鐵妞兒幫忙,她穿了身稍稍好些的衣服,可不能穿這個上山去,那就可惜了。鐵柱一看她穿了身粗布衣出來,訥訥地道:「媳婦兒……你還是穿剛剛那衣裳俊俏。」媳婦本來就生得靈秀動人,穿著好衣裳就更顯得好看了,雖然粗布衣她穿著也好看,但畢竟不如那好衣裳來得襯人。想到這裡,鐵柱更加堅信了自己要賺大錢然後給媳婦買很多很多好東西的念頭了。
梅子低頭審視自己一番,抬頭看到鐵柱眼裡似有羞愧之色,輕笑道:「我還是比較喜歡這衣裳,穿起來方便,做事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