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鐵家溝倒是挺順利的,就是一路上梅老爺跟鐵柱老是磕到一起,這個看不順眼那個,那個看不爽這個,都覺得對方特別煩,但一到梅行書或者梅夫人出現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倆人能從劍拔弩張的狀態立馬互捶一拳表示翁婿相處愉快,梅行書跟梅夫人看在眼裡也不拆穿,就讓這倆大男人以為他們天衣無縫好了,反正對她們倆沒啥損失,權當是翁婿間培養感情的特殊方式。再說了,鐵柱也不見得討厭梅老爺,因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有的時候半路休息他打點野味來烤,先把最嫩的肉給梅行書,剩下的第一時間就先給梅老爺跟梅夫人,最後才是自己吃,所以他對梅老爺也挺好的不是?而梅老爺……如果他真討厭鐵柱,又怎麼會教他武功還把女兒嫁給他呢?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早逼著倆人和離然後給梅行書找好丈夫了。
所以……要鬧就隨他們鬧吧!只要鬧的不太過分就行了。
從梅府到鐵家溝,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路上沒怎麼停,原本大家都是準備騎馬的,但梅夫人不會,所以只能坐馬車,托她的服,李阿秀也享受了一回這待遇,至於梅行書……她向來不愛坐馬車,一路顛簸崎嶇,哪有騎馬來得暢快,騎馬頂多是磨得屁股疼,坐馬車的話可是全身酸痛,哪個比較好,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只是……和鐵柱共騎並不在她的願望之中啊!
他們帶的人不多,只是兩個小廝兩個婢女還有一個車伕而已,梅行書常年隻身在外,早習慣了凡事親為,而鐵柱出身農村,更是不喜歡別人伺候,只有梅老爺跟梅夫人,很多事情都習慣了下人準備好,沒個貼心的在身邊服侍總覺得不對勁兒。梅行書便在家裡挑了比較懂事機靈又勤練的小廝和婢女隨行,沿途也能有個照應。
他們到達鐵家溝的時候正是傍下午黃昏。
鐵家溝還是原來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她或者是柱子的離去有絲毫變化。村口那棵大榆樹還是那麼高,樹下也依然擺著張小桌子,不少村民正圍成一拳嗑瓜子聊天,遠遠看見有著氣派的馬車還有高頭大馬過來,大家都紛紛站了起來,翹首踮腳著朝外看,有的村民覺得為首的那個男子長得頗像村裡的柱子,但又不敢相認,因為柱子從來沒穿過那麼好的意思那麼氣派過,但不是他又是誰呢?
鐵柱認出了村口的熟人,笑哈哈的打著招呼,村民們這才敢認,一個個都露出羨慕的神色,鐵柱衣裳的布料,看起來就是個好的,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呢。還有那馬、那坐在他身前的美貌女子……啊,那不是柱子家的媳婦兒梅子嗎?!
梅行書對著眾人微微一笑,點了下頭,鐵柱下馬,改為牽著,梅行書則仍然坐在馬背上。梅老爺並沒有對村民們露出笑容──在外人面前,他向來是嚴肅冷漠的,借此來表示出自己梅家主事者的威儀。但他身上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場已經讓鐵家溝的村民們覺得有壓迫感了,所以即使他們都認得柱子,也算是熟人,卻都不敢怎麼打招呼。鐵柱還撓了撓腦袋,不解為啥自己都下馬了還沒人跟自己說話。
不說話也沒辦法啊,天都快黑了,他們得趕緊回家打掃收拾一番,不然今天晚上可就沒得住了,距離最近的客棧都在鎮上呢,離得很遠,而且也不見得舒服乾淨。
於是鐵柱牽著馬走在前面帶路,梅老爺和車伕則跟在後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大門很乾淨,鐵鋪的門鎖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積什麼灰塵,就連門板都是乾淨的。鐵柱掏出鑰匙開了門,先進家,院子裡一樣乾淨,只是沒有菜沒有蔥,雞圈和驢棚裡也沒有雞和驢罷了。他們真的離家兩年了嗎,為何覺得根本沒離開過呢?
梅行書接過鐵柱手上的鑰匙去開堂屋的門,果然不出她所料,堂屋就要髒了,桌子板凳還有櫥櫃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有些地方還長了蜘蛛網,一看就是很久沒住人了,而且還有一股很大的霉味,開門都覺得嗆鼻。
「咳咳……」忍不住咳起來,梅行書扇了扇已經衝到鼻尖的霉味,抬腳踩了進去。地面有點潮,她立刻先去開窗,等這股難聞的味道從屋裡飄走。
「媳婦兒……這,這咋回事兒啊?」鐵柱傻眼了。
「想來是三哥三嫂幫忙打掃的,但是屋裡是咱們家,他們不好進來。」梅行書輕笑,搖搖頭,「沒想到他們如此重情義。」一和鐵大娘比起來,那可真是高下立判。
梅老爺湊上來:「哇,淑兒,你以前就在這裡住啊?」他嫌棄的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居然在這種地方住了這麼久,想著就心疼!於是老人家立刻掉過頭去瞪鐵柱,都是他的錯他的錯他的錯!要不是這個傻小子,淑兒會受這種罪?!──老人家想罵人就罵人,完全忽略了之前是寶貝女兒主動離家出走的。
梅行書回頭輕笑:「這已經是不錯了,房子是翻修過的,柱子特意讓人把地基打高,爹爹,你看屋裡也不是很潮呀。再說了,當初是我自己在鐵家溝生活的,關柱子什麼事呀。」她很懷念這個家的,在她心裡,這裡和梅府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她的心應該在的地方。
梅老爺受傷了,寶貝女兒居然因為傻小子反駁自己……他義憤填膺地別過頭,轉眼就瞧見梅夫人已經帶著小廝婢女都打掃起來了,而且夫人居然還對他招手,叫他一起打掃!!
開、開什麼玩笑,他是老爺耶!是梅家的大家長耶!!為什麼他要去做這種粗活?!可在夫人的瞪視下又不敢不從……於是梅老爺忍著滿心委屈,也去幫忙了。
梅行書看著爹爹受挫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但又怕打擊到老人家的自尊心,強行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