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李阿秀小心翼翼地瞄了梅行書一眼,確定她好像沒有其他的意思,才怯生生地回答:「大概有五六年了,俺也記不大清楚。」

五六年……倒真算得上不短了。梅行書暗忖,又問:「那這五六年裡,你從未回鄉過嗎?」見李阿秀點頭,她倒也不意外,「你的爹娘和公婆呢?你完全不擔心嗎?」

提到爹娘公婆,李阿秀的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她抽抽噎噎地道:「不瞞小姐,俺想俺爹娘都想死了,可俺沒錢回去,俺家漢子一開始說是來這裡做生意,可誰知好景不長,他才賺了沒幾個子兒就迷上了賭錢,鎮日與人在賭坊鬼混,哪裡還管得了俺這個媳婦兒?俺屢次勸他,開頭他還願意跟俺敷衍兩句,現在根本是理都不理俺,俺要是說他了,還會挨揍!」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哀戚,「要是就俺一個,那也沒啥,畢竟俺是他媳婦兒,可現在俺有了娃,不能再給他打了,偏生他賭輸了就愛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打人,俺實在是受不了,在這邊也無人照顧……」說著,覷了梅行書一眼,希望自己的悲慘遭遇能讓她對自己生些憐惜,最好能幫忙給點銀子就好了。

梅行書卻並沒有順她心意的提出給銀子的想法,她只是沈思了下,便問道:「那你想回鄉去嗎?」

「當然想!」自己剛剛說沒路費了,這梅家小姐應該會給點銀兩讓自己當盤纏吧。思及此,李阿秀表現的更加可憐無助:「俺想回家去,好歹還有俺爹娘公婆照料著俺,不至於讓俺的娃吃苦。就是俺沒攢夠盤纏,怕走到半路沒錢了,俺自己還好,可萬一娃兒出事了怎麼辦?」

梅行書笑看著她算計,心裡頗為好笑,這李阿秀倒也不是個壞心腸之人,雖然心術不正,但也稱不上大奸大惡,只是小打小鬧的耍點心眼罷了。畢竟她跟自家柱子是同鄉,雖然前頭她毀婚約在先,但自己也得多謝她與柱子解除婚約,否則柱子怎麼會是自己的呢?這勉強算得上做了件好事,便幫她一回也無礙。「我與柱子這幾日正盤算著回鐵家溝看看,你可要隨行?」

李阿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如啄米:「當然當然!」她尋思著跟著他們走,自己不但吃喝不愁,還有馬車坐,那可比牛車啥的舒服多了,而且不用花幾十文車資!

「我們返鄉,是為見柱子的親人,捎帶你一程倒是無妨。可你要記住,不能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否則會很難看的。」梅行書微微一笑,神情文雅,說不出的柔和,但愣是讓人打心眼兒裡發顫,不敢起壞心思。「你現在可以回家收拾去了,待到我們啟程,我會命人去接你。」

「是是是,是是是。」嘴上忙不迭的答應著,李阿秀額角冷汗涔涔,先前那佔便宜的想法也不知哪兒去了。她遲鈍的大腦現在才想起來梅家是怎樣的大戶人家,若是梅小姐想跟自己過不去,那就是弄死自己都不用費勁兒呀!而自己居然還想著要佔便宜……莫不成真的是活膩歪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那、那俺這就回家去了,嘿嘿、嘿嘿。」傻笑幾聲,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跳。

「慢著。」在她轉身走了沒兩步後梅行書卻叫住了她。李阿秀哆嗦著又轉回來,「小姐還有啥吩咐?俺、俺急著回家弄飯咧,俺家漢子也快到家了。」快快快讓俺先走吧,再不走的話就要被嚇死了!至少給俺點時間緩衝,讓俺別這麼怕啊!

梅行書掩住眼底笑意:「我命人取些銀子給你,供你這幾日生活,可別又給你丈夫拿去賭了。」說著便示意一旁伺候的書僮去取銀子。心裡好笑,剛說她家漢子賭錢去了不按時歸家,這卻拿丈夫快要到家的理由想早點走。不過梅行書心裡雖清楚這是李阿秀的推搪之詞,卻也並未揭穿。

拿了銀子的李阿秀又是道謝又是急迫的走了,剩下梅行書在書房裡看著她的背影樂不可支。鐵柱早在門外瞄了好久,見那瘟神走了,趕緊衝進來,卻瞅著自己媳婦兒笑瞇瞇的,他撓撓腦袋,示意書僮出去把門帶上,問:「媳婦兒你笑啥呢?」啥事兒這麼好笑啊,也說給俺聽聽──他的眼神如是說。

梅行書搖搖頭,幸而椅子夠大,盛得下他一屁股坐下來。不過青天白日的給他抱在腿上坐著的感覺有點怪,門又沒關死,一會兒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推門進來,她的威儀和形象可就沒了:「柱子,好好坐著,別抱我。」

鐵柱卻不願意鬆開:「媳婦兒,你還沒說你笑啥呢。」

她能笑啥呀,「我笑那李阿秀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哪裡有意思?!鐵柱抽搐了下額角,「媳婦兒,咱真要帶她一起回家啊?」他可不想,那女人煩得要死,總是想著法兒的要從自己身上撈油水。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怕他家媳婦兒,就想從他身上下手,還拿什麼舊情,說啥對不起,他根本不在乎好不好?只要媳婦兒在自己身邊,其他女人他管她誰誰誰啊?

「對呀,到底算是同鄉,把人扔下總是不好。」梅行書微微一笑,對她而言,李阿秀根本算不上威脅。千軍萬馬她尚且不看在眼裡,何況只是區區一個普通女子?「怎麼,你怕她又找你麻煩呀?」

聞言,鐵柱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你肯讓俺揍人就好了,俺打打不得,罵罵不過,只能躲著唄。倒是她怕你,只要媳婦兒在身邊,她就不敢對俺怎麼樣了。」

這話說得忒地可憐,可也忒地好笑。梅行書挑挑眉,道:「我保證她不會再有機會纏著你了,就算你讓,我還不許呢。」柔荑攬住他的脖子,低聲說:「你可是我的夫君,別的女人別想碰你一下。」她的獨佔欲也是很強的,只是自制力超群,極少表現出來罷了。

鐵柱不惱了也不氣了,但大臉卻唰的一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