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起床,二人便被天絕大師叫了過去,原來因為昨夜與白蓮教的衝突得到解決,\天絕大師十分欣慰,生平第一次早早起床,特地將二人叫來大大表揚了一番,聽得王曉曉慚愧萬分,「死也不許去談判」,還是師兄大人能理解你老人家的意思啊。
早飯完畢,繼續爬山運動。
有錢啦有錢啦!王曉曉樂呵呵地抱著個大紙袋子走在山路上,裡面裝了幾個大大的、金黃色的、香噴噴的雞腿,難得蕭夜沒有跟來監督,因此她先去錢莊將昨晚那張五十兩的銀票兌成了現銀,買了零食準備好好享受一番。
真是巧得很,剛走到山腳下,迎面就碰上智靈智空有說有笑從山上下來。
王曉曉樂:「智空師兄,智靈!」
見是她,二人也樂。
「華山小師姐要去哪裡?」
「正要來找你們呢,」王曉曉打開袋子送過去,笑嘻嘻道,「請你們吃東西。」
香味四溢。
智靈大喜,伸手就拿:「多謝小師姐。」
見他並不客氣見外,王曉曉很高興,又取了一隻遞給老實的智空,自己也拿了一隻,往路旁石頭上坐下:「坐著歇會兒,一起吃吧。」
二人點頭跟著坐下。
瞧瞧手上雞腿,智靈吞了吞口水,張口就要咬,卻被智空伸手攔住:「師弟,帽子。」
「怎麼了?」王曉曉不解。
轉瞬間,智靈那張俊俏的臉已由喜悅變成了沮喪:「我們走得匆忙,忘了帶帽子。」說完將雞腿舉到鼻子邊,使勁吸了口氣,戀戀不捨地放下。
帽子?王曉曉這才記起少林和尚戴帽子吃肉的規矩。見智靈與智空皆不能吃,請客就要失敗,她也惆悵極了,不好再當著朋友獨自享受美味。
望望四周,半個人家也無,真是為難,上哪裡找帽子去?
突然,她眼睛一亮:「等等!」
站起來就跑。
不遠處正好有一片荷塘,時已四月,塘中滿是翠綠的荷蓋,翩翩亭亭,大片大片地迎風翻動,映著朝陽,煞是好看。
王曉曉飛快跑過去,摘下了兩片荷葉,然後又飛快跑回來,遞給他們一人一片:「把這個戴上,可以了吧?」
二人大喜。
「阿彌陀佛,小師姐果然聰慧。」
「還是小師姐想得周到!」
智靈迫不及待將荷葉往頭上一扣,抓起雞腿正要開吃,卻又突然停下動作,欣喜地望著王曉曉後面:「不空師弟!不空師弟來了!」
智空也趕緊招呼:「阿彌陀佛,師弟早。」
不空師弟?王曉曉轉身。
黃衣白襪,一塵不染,笑若蓮花。
居然會在這裡遇上他,今天是撞了什麼好運氣啊!王曉曉大喜,忙迎上前招呼:「智不空師父你好啊。」
智不空顯然也認出了她,微笑行禮:「女施主客氣,兩位師兄早。」
智靈奇怪:「你們認識?」
智不空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王曉曉對此答案頗為贊同,更覺得這位帥和尚很親切,於是揚揚手裡的袋子,熱情地邀請:「一起吃吧。」
見他不肯接,智靈忙道:「師弟沒帶帽子嗎,不怕的,那邊荷葉多得是。」
智不空看看他,皺眉:「戴了帽子又如何?」
智靈咬了口雞腿:「師父說過,戴了帽子就可以破戒啊。」
旁邊老實的智空也點頭。
王曉曉疑惑:「你還不知道嗎?」
智不空搖頭:「戴了帽子,還是和尚。」
三人皆愣。
半日,智空緩緩放下手中雞腿,站起來:「阿彌陀佛,不空師弟說得好像也對,智靈,我們還是別吃了吧,戴帽子還是和尚,既然騙不了自己,更瞞不過佛祖的。」
智靈卻不肯放棄到嘴的美味:「師父說能吃就行,管那麼多!」
智空猶豫了一下,再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拉他起來:「阿彌陀佛,我覺得還是不空師弟說得對,師父交代收城裡少林一百號茶樓的稅錢,我們還是趕緊辦正事去吧。」
智靈只好不捨地站起來,匆匆跟王曉曉道別,一邊啃雞腿一邊跟著走了。
望著二人背影,智不空輕輕嘆息。
初升的太陽很柔和,俊臉也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神聖的光暈。
忘了他是個真正的和尚,立志渡化世人,怎麼能和智靈他們相提並論。王曉曉後悔得不得了,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你們破戒的。」
「心志堅定,何來誘惑?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他們,貧僧只是惋惜,想不到我佛門弟子落到如此境地,」智不空搖頭,再看看王曉曉手中的雞腿,合十,「罪過,罪過!」
罪過?
作為犯下罪過的人,王曉曉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了,只好揚揚雞腿,為難地傻笑:「我知道它是生靈,吃它不太好,不過既然已經買了,扔掉好像太可惜了點兒,浪費可恥嘛……」
智不空微愣,隨即笑了。
王曉曉被這致命的一笑所刺激,差點連雞腿一起掉地上,心裡趕緊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救命,移開目光不敢再看,我王曉曉已經引誘佛門弟子吃肉犯戒,千萬不能再起不純潔的想法。
於是她又坐到石頭上:「不空師父,你認識我師兄?」
聽到這個問題,智不空明顯有些為難,王曉曉拍拍身邊的空地:「坐著說吧。」
他也不推辭,隨著坐下,仔細想了片刻才謹慎道:「我二人自幼認識。」
原來他們是老朋友,見這位美僧為人隨和,王曉曉膽大了些,想了想突然發笑:「其實,我覺得……」故意停下。
「但說無妨。」
欺軟怕硬的本性曝露出來,王曉曉有心難他,指著旁邊的樹:「它算不算一條命?」
智不空估計從沒回答過這種問題,不由愣住,想了好半日才點頭:「草木既有榮枯之數,也能枯死,自然該有性命。」
「這就對了,」王曉曉裝糊塗,「既然這一草一木也算是生靈,你們吃肉是破戒,吃素其實也是在殺生啊。」
智不空怔住。
王曉曉一臉無辜地望著他,心裡卻暗自得意,大家都是生物,看你還說我罪過!
半日。
微笑緩緩綻開,雙目明亮如星辰。
「女施主說得對,但修行佛法也是勸人向善,一應清規戒律不過是用來約束自己,驅除惡念罷了,正如那人吃雞,雞吃蟲,蟲吃草,天生萬物,各有本性,萬事各有它運行的道理,佛祖想必也不願看到世人因為怕犯戒而飢餓至死,貧僧以為,只要心中有佛,自無破戒。」
一番話說得王曉曉慚愧不已,打心底佩服:「說得好,佛門又多了個高僧了。」紅塵中也少了個引人犯罪的美男。
智不空謙遜:「貧僧修行尚淺,實在慚愧,倒是女施主於佛法倒頗有見地,何不捨身佛門,潛心修行,必有大成。」
修行?當尼姑?王曉曉狂汗。帥哥你這麼快就要開始渡化世人了?
「智不空!」
聽到這個欣喜的、略有些耳熟的聲音,王曉曉尚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智不空卻變了色,急急地站起來,合十:「貧僧有些急事先走了,改日再與女施主談吧。」
人已箭一般竄出,消失在林子裡。
「智不空,你給我回來!回來!」伴隨著嬌呼聲,一道黑綠色的旋風眨眼之間便捲到了身邊,速度竟也不慢。
原來是蕭夜攜著上次在少林寺門前遇到的那位碧衣少女來了。
「師兄……」王曉曉馬上從石頭上跳起來,垂頭哈腰,心裡後悔得要命,怎麼每次偷懶都叫抓住,早知道是他來了,剛才就該叫那位帥和尚帶自己一起逃的。
她抱定視死如歸的心情,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懲罰,不想蕭夜還未表態,另一個又甜又脆的聲音卻搶先響起了。
「你真是笨!」碧衣少女滿面怒色,責怪,「都看見我來了,怎麼也不拉住他!」
王曉曉明白過來,立馬一臉委屈:「我本來想拉的,沒拉住。」心裡大大的翻個白眼。你又沒叫我拉他,我幹嗎要白費力氣,再說我又不認識你,做什麼便宜人情?
「你怎麼就這麼笨!」碧衣少女氣得,拉蕭夜,「蕭哥哥,快追!」
快去追快去追啊……不然就要收拾我了。見師兄大人臉色不太好,王曉曉一邊祈禱,一邊跟著附和:「對啊對啊,快追,一定來得及的!」
碧衣少女抱著他的手臂央求:「蕭哥哥!」
蕭夜推開她,淡淡道:「我有事。」
氣急之下,碧衣少女頓時臉通紅,卻也不敢再纏他,只得恨恨瞪了王曉曉一眼,哼了一聲,跺腳就往山上跑。
王曉曉這回真委屈了,大小姐,我也很贊同他帶你追的,他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萬般無奈之下,她怏怏地收回視線,立刻就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眸。平平靜靜,冷冷清清,如同杳杳的夜空,神秘而深邃,看不出絲毫異常。
不妙,大大的不妙啊……王曉曉不敢作聲。
倒是他先開口了:「聊得還好?」
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越是平靜,王曉曉越是不安,忙搖頭:「不好不好。」
「不夠?」
「不是不是,」長期被欺壓已經成了習慣,所以隱約體會到話中那一絲怒氣之後,王曉曉只好端正態度,解釋,「我真不是想偷懶的,我……我是走到這裡,碰巧遇上了智不空師父,就聊了那麼一會兒,就一會兒……」
見此人沒有表示,她又放鬆了些:「我就請他吃了點東西,沒說幾句的。」揚揚手上的雞腿,陪笑:「反正他也是你的朋友,又那麼厲害……」
他點頭:「怎樣厲害?」
在高手面前誇他的對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王曉曉反應過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全力拍馬屁想補救:「當然,他雖然很厲害,不過師兄你更厲害了,第一高手嘛……」
他打斷她:「我很厲害?」
她趕緊道:「是啊是啊。」
沉默。
「明日不必來了。」
不用再來爬山?有沒聽錯?王曉曉原本還擔心著自己要多爬幾趟,想不到馬屁拍多了,這位作風嚴格的師兄大人也慢慢受了腐蝕,竟然肯放水,實在是意想不到的喜事啊!
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她再也顧不得浪費,將雞腿一丟,撲上去就抱住他的手臂:「師兄你太好了!!」
「去,圍著少林城跑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