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慕其實不太能見得了女人哭,當下手忙腳亂的安慰,像是「你這不是葵水來了他擔心你呀」還有「他實在累極了沒力氣呀」更甚者是「他或許是想等你醒來征求你的意見但是你睡得太死了呀」之類的理由都找遍了。最後歸根結底來了一句「好吧,這很明顯就是你魅力不夠勾引得不到位嘛。」
荏九認同了他最後一個理由。
「你說了你要教我的。」
「我教啊。」付清慕忙道,「你看我這不是一大早就來找你了麼,就是為這事來的。」付清慕故作神秘的把嘴湊到荏九耳邊,「我昨天晚上,在這個魔教裡面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荏九。」屋子裡傳來楚狂的呼喚,「衣服。」
荏九呼了呼鼻涕,擦在楚狂的衣服上,「咱們待會兒再說。」
楚狂在床上穿好了制服,一邊在床邊穿鞋一邊道,「勞煩將報告具體情況報告給我。」
荏九撇了撇嘴,「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殺了那條白蛇之後,從通道裡出來了,然後一群人為了感謝我們幫他們殺蛇妖,請我們到他們家裡來做客。這便是在他們家裡。」
「這家人是否可信?」
「不知道,我把你那厲害的武器貼身放著,他們要做什麼我也不怕。總之比那妖蛇好對付就是了。」
「這可說不准。」付清慕在一旁插嘴道,「九姑娘你是不了解這江湖的水有多深,這祈靈教在江湖上可是有魔教之首的稱謂,昨天你也見過了那祭司蕭婓,你可覺得他是個好相與的人?」
荏九想了想:「還不錯。唇紅齒白的,說話聲音也蠻好聽。」
付清慕嘴角一抽:「姑奶奶,你就注意人家皮相去了吧!」他一歎,輕聲嘀咕,「真不知你們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出來的,明松山莊不知道,四大世家也不知道。」付清慕道,「如今這江湖上,武林正派以四大世家為首,而四大世家以京城蕭家為首,這個蕭家不僅在江湖上是個舉足輕重的家族,其家主三代均為朝廷宰相,家族勢力盤根錯節,影響巨大。這祭司蕭婓,便是蕭家三公子。」
荏九撓了撓頭:「我聽迷糊了,那祭司家是武林正道的老大,但是祭司本人卻做了邪魔外道的老大,那他不是跟他家對著干了嗎?」
「沒錯,十三年前蕭家三公子叛出蕭家,投奔當時還並不怎麼顯眼的祈靈教,這可是讓江湖人傳了好些年的大事。」
「可是,我沒聽出這祭司有多厲害啊。寨子裡和父母吵翻了跑出寨子的少年多了去了,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付清慕斜眼看荏九,露出一副「活該你勾引不到男人」的眼神,荏九卻不適時的將他的這副眼神看懂了:「你想挨揍嗎!」付清慕歎道,「九姑娘,你且想想,蕭家勢力如此之大,彼時蕭婓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孩子,居然說叛離就毫發無損的叛離了家族,要知道,這些世家都是視榮譽為生命,勸不回三公子,暗殺得派了好幾十波吧。這蕭婓當時投奔的只是邪道一個小教派,他在這十三年中,把這個小教派從蕭家勢力擠壓之下扶持了起來,最後變成了一個足以與四大世家抗衡的魔教,你說,這蕭婓厲害嗎?」
聽起來確實很厲害……
「神使對在下過往如此了解,實在讓蕭婓惶恐。」
伴隨著這道並無惶恐的聲音黑袍祭司跨進門來,單手扶肩,彎腰行禮,卻只看著荏九道:「神使昨夜可歇息安好?」
「呃……」荏九回頭看了楚狂一眼,見他並沒什麼表情,才道,「還不錯,被子很暖和……」
「如此便好。」蕭婓的聲音還未落下,一直坐在床邊一言未發的楚狂忽然道:「閣下有什麼目的?」
蕭婓目光淡淡落在楚狂身上,將他靜靜打量一番:「既然這位公子開口問了,蕭婓便直說了吧。將三位帶入祈靈教內,乃是有一事欲求三位幫助。」
付清慕眼眸一動,搶在另外兩人開口之前,笑道:「祈靈教在江湖上的威名誰人不知,我等力量微末,怕是幫不了貴教什麼忙。」
蕭婓並不理他,自顧自的說:「昨日在我教祭神大會上三位在通靈井下與白蛇爭斗的聲音教眾已盡數聽見。此巨蛇擾我祈靈三月之久,害我教五十余人身亡,教內一直無法找到方法將其斬殺,所以才有昨日的祭神大會,祈求天神庇佑,三位救我祈靈,蕭婓在此深表謝意。」
荏九撓頭:「所以……你要我們幫什麼?」
「實不相瞞,我祈靈教如今正面臨一場大難。」蕭婓神色沉凝,「教中知曉消息的長老在縫此劫難之時皆有意棄教而走,人心惶惶不穩,我欲求三位以神使的身份暫留祈靈,余事不用多做,只助我鞏固人心便可。」他一雙沉靜的眼睛冷冷的落在荏九身上,「特別是姑娘。昨日你是第一位從通靈井裡走出的人,於我教眾意義不同,此後幾日姑娘大可在我教內自由行動,各種物什盡可隨意取用,但我希望在我有需求的時候,請姑娘一定聽從我的要求。」
荏九一挑眉,側眸看了看楚狂,她覺著祭司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啊……
「閣下最後一個請求恕我無法同意。」楚狂開口道,「荏九是我需要的人,她不會聽從你的要求。」
一句話說得又鄭重極了,付清慕拍了拍荏九,小聲道:「你看,他護著你呢。」
荏九嘴角抽了抽,與付清慕耳語:「兄弟,你想多了,他這種表態只是護著自己,或者說……在護食呢。」聽罷荏九如此解說,付清慕含笑垂頭。卻忽覺一道冰涼的目光扎進肉裡,他抬頭一看,楚狂卻只是盯著蕭婓道:「不過前面閣下的提議我表示接受,荏九的身體短時間內不適宜活動,需要休息,如果閣下願意給我們提供暫時居所,在合理的時間內,我們願意提供閣下所說的幫助。」
付清慕聞言大驚:「什麼叫我們!」
荏九亦是大驚:「為什麼要留下來!咱們還有事呢!」
蕭婓眉梢微動,同樣也沒想到他如此容易的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但這三人當中他應當是決策者,既然他已經開口,另外兩人的意見蕭婓都毫不猶豫的忽視了。他撫肩行禮:「如此,我便不叨擾了,幾位今日大可在城中逛逛,若有喜歡的東西,盡可取用。」
「等等。」楚狂正色開口,「關於巨蛇我還有事要詢問閣下。」
「但說無妨。」
「第一,它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我想要一個確切的時間。第二,它第一次出現的地方在哪兒,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我需要見證人。第三,可有人被它咬傷卻未至死。第四,被它殺死的人如今采取什麼樣的安葬方式,具體方位在哪裡?」
蕭婓一邊回想一邊道:「巨蛇出現那日距如今整整三月,彼時初夏,正是一夜雷雨之後,我自教外林郊散步而過,巨蛇忽從林間鑽出,它吞食了我的隨從,我逃脫回教之後,命人將其捕殺,但卻無果,三月裡巨蛇吞食我教五十三人,無一生還,至於安葬之地……」蕭婓涼涼一笑,「盡數在那巨蛇腹中。不過所幸巨蛇從不入我教城中,多數教眾性命無憂。」
楚狂沉思了一會兒道:「巨蛇最後一次出現在通靈井下,那井下你可有派人去過?」
此言一出,蕭婓眉目忽然沉了下來,淡淡道:「通靈井乃是我教聖地。不經教主同意,無人可下井,我也不例外。」
「你們教主何在?」
蕭婓一默:「外出了。」言罷,他敷衍的行了個禮,留下一句「不打擾了」便轉身離去,像是在逃一樣。
荏九奇怪:「好好說著,怎麼情緒忽然就變了?」
「祈靈教教主十年前便不知所蹤了。」付清慕淡淡道,「這蕭婓當初為了尋他們教主可是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少血雨腥風啊,也是因此才奠定了祈靈教魔教之首的地位吧。可他找了十年還是一無所得,這人心裡的疤,你們還真敢揭啊……」
楚狂聞言,眉目微沉。
「不過……」付清慕語調一轉,「難得來了這麼熱鬧的一個地方,土豪地主還讓我們隨便取用東西,這種便宜不貪可不是窮道士的作風,左右楚兄也決定留在這兒了,不如咱們今天便好好出去玩玩吧,你看著天氣多好。」
荏九往外面一瞅,果然陽光明媚秋高氣爽。她心情也難得晴朗起來,經歷了這麼多天的陰暗生活,她也想好好放松一下,於是便與付清慕一同望著楚狂:「去玩嗎?」
「不,我尚有事想調查。」楚狂的語氣果斷,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荏九今日跟我走,不是什麼危險的事,也不需要劇烈運動,所以你的身體沒有關系。」
一句話掃完了荏九的興致。
付清慕一撇嘴:「楚兄,你不去就算了,掃興也罷了,可怎生還將九姑娘拉上啊,她可又不欠你什麼,讓人家幫忙,好歹也得低聲下氣的求一會兒嘛。」
楚狂不言,只看著荏九。
付清慕便與他一同看著荏九。
荏九撓頭,窗外的陽光把她的影子打到地上,荏九看著自己光影分明的影子,道:「我和楚狂一起吧,他辦正事比較重要。」
楚狂眼眸裡悄然滑過一絲笑意,他轉頭看付清慕,像小孩一樣帶著一點勝利者的姿態。付清慕卻全然沒理他,伸手摸了摸荏九的腦袋:「九姑娘,你回來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荏九眼睛一亮,笑了起來:「我要兩串!」
付清慕溫和一笑:「好。」
看著這一幕,楚狂說不上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像是吃了一個毛球,堵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哽得慌不說還癢得厲害,偏生又碰不著撓不到,急到心窩子裡去了。
「你把自己收拾收拾,我們出發了。」楚狂起身邁步從付清慕喝荏九中間穿過去,利落極了的拍掉付清慕放在荏九腦袋的手,大步跨出門去。
付清慕被打了也不生氣,溫溫和和的笑著:「今天你們好好辦事,等我將這裡的情況摸熟了,明天帶你玩去。」他笑得那麼開心,簡直就像是在說,明天帶你玩那個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