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我會保護你。」
這個聲音在他腦海裡不停的回響著,像是黑暗中的一縷光,撕碎了那些惡臭骯髒的過往。
「我那麼喜歡你啊……」
隨著這一聲傳入耳朵裡的輕歎,荏九從那耀眼的光芒之中飛一般撲了過來,抱住他,將他的腦袋緊緊抱在懷裡,一如護著自己最珍惜的寶物,對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喜歡你,我保護你。」聲音溫暖得像是冬日裡的陽光,曬暖了他冰涼的臉頰,驅走藏在角落裡的每一寸黑暗。
睫毛顫動,清澈的黑眸睜開。
觸目是燭燈照耀的木制雕花的床頭,黑檀木,珍稀木材。鼻尖嗅到皂角的味道,無毒,菌群數量少。身體觸碰到的是柔軟的棉被,自己堅|硬的軍隊制服已被剝離,楚狂大腦中警鈴一響,正要起身,忽聽旁邊有個聲音輕輕的呢喃道:「楚狂……」
楚狂動作僵住,往旁邊一看,荏九的腦袋搭在床邊,嘴唇被肉嘟嘟的臉頰擠開,有一道晶瑩的口水從她嘴裡流出,落在床單上。她睡得香極了,毫無意識的咂巴著嘴,像在吃著什麼美味的東西。
在楚狂印象裡,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看見荏九睡得這麼香甜過了,這幾天一刻也沒停的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一定是把她給累壞了。
一時他竟有些不忍起身打破她的美夢,他側頭細細的望著荏九,見她發絲落在嘴邊,他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心癢,探出手去將她落在嘴裡的發絲撩開,哪想手指剛伸過去,荏九一下便閉上了嘴,上下兩片軟軟的嘴唇,貼著他神經密布的指尖,像孩子一樣輕輕吮|吸,在只有兩人的空間裡,這個舉動是那麼的曖昧,好像有一根羽毛從他的指尖一直撓上心尖,觸動了他身上每一根血脈。
「噗通」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可恥的跳動起來。
待到荏九唇畔稍稍一松,楚狂便忙不迭的把手指抽出來。
「楚狂。」她又在叫他的名字,嘴裡咿咿嗚嗚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楚狂遲疑了很久,終是忍不住心裡湧出的那點該死的好奇,湊過頭去想聽清她在說什麼。
是夢見他了,但是到底要做怎樣的夢才會這樣咬住別人的手指啊……荏九和喘氣一樣大的聲音在考驗楚狂的聽力,太過專注的傾聽讓楚狂幾乎忘了與荏九保持距離,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他竟然在呼吸著荏九的呼吸。
距離那麼近,連荏九的睫毛都數得清楚。
「親……」荏九下巴一抬,一撅嘴,一口啄在了他的唇畔上。
軟軟的嘴唇帶著幾分濕意觸得楚狂一驚,他睜大了眼,在一瞬的怔愣之後猛的向後躲開。
親到人的荏九滿意的咂了咂嘴,繼續淌著夢口水睡覺。
楚狂捂著嘴,耳根不受他控制的默默紅了起來。嘴唇對桑塔星人來說是個敏感的部位。是除了伴侶,連父母親友也不能觸碰的地方。所以親吻對他們來說意味沉重。
而荏九,卻已經兩次觸碰他的嘴……
其實楚狂很少接觸女人,在軍隊裡,管理極為嚴格,除了少見的女軍官以外,普通的女人鮮少出現在軍艦之上。不外出做任務的時候,楚狂也只在自己家裡呆著,整理房間,管理器械。他外形出眾,軍隊裡也曾有女軍官對他表達過愛慕之意,但沒有兩三天就被他一張冷臉唬走了,軍人都有自己的尊嚴與驕傲,哪會像荏九用這種土匪的手段……
死纏爛打……
荏九很好,如果是在桑塔蘭星,有這麼一個女人喜歡他,和他一起經歷了這麼多,說不定楚狂就真的答應和她在一起了,結婚,生子,在他不出任務的時候,會陪著她出去玩,會牽她的手,會在她走累的時候把她背起來,會擁抱她,親吻她,給她他所能給的最大的溫柔和愛惜。
但是這不是桑塔蘭星。
楚狂知道,在這裡所有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他毫無意外的會選擇回去。而荏九,她沒有從小經歷軍隊星際移民的訓練,她的身體會對桑塔蘭星的氣候產生排斥,她在那個星球活不下去,楚狂只能帶她去短暫的做個停留,辦理結束契約的手續,卻沒辦法讓荏九在那邊長時間生活。
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楚狂放下捂住嘴的手,讓臉上的溫度恢復正常。他伸手搖了搖荏九:「起來,這種睡姿會對脊椎造成極大壓力。」
荏九累極了,她揮手打開楚狂的手,嘟囔道:「唔,你怎麼管得那麼多啊。」說著她自然極了的爬上床,把怔愣的楚狂往床裡面擠了擠,拽過他的被子,裹在身上,腦袋往被子的黑暗裡一埋,呼呼的繼續睡得香甜。
楚狂當場傻了。
「就貴星球的禮儀制度來說,這不符規矩,還望閣下……」
話沒說完,荏九腦袋往他脖子處蹭了蹭,發絲撓得他頸項微癢,楚狂喉嚨便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只知道往下咽口水,而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同一床棉被裡,彼此的溫度混在一起,很快讓被窩變得有些熱起來。
「荏九。」
回答楚狂呼喚的只有均勻的呼吸聲。
「你不能在這裡睡。」他聲音努力冷靜,但卻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你……」第二句話還沒出口,楚狂身體微微一僵,只因為荏九在被窩裡的手探上了他的腰,他內裡的衣服已經撕了下來給荏九墊褲子了,此時胸膛大開,腰腹袒|露,荏九的手貼著在他的肌膚上,讓楚狂有幾分可恥的心浮氣躁。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心裡的躁動,覺得不能再縱容她了。他肅了面容打算搖醒她好好訓斥她一頓,可還沒動手,忽聽一句極軟極低的呢喃傳進耳朵「姐姐……」
像一滴水落在他心間最靜止的湖水上,揚起了無數漣漪,楚狂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士氣,一下洩|了個干淨。
算了吧,楚狂一聲歎息,讓她睡吧。
在旭日艦隊裡軍官楚狂是出了名的沒有人性。但在荏九這裡,他好像太容易被觸動。
晨光透過紙窗照進屋裡,染了一晚上的蠟燭已流盡了淚。「篤篤」門口傳來兩聲輕叩:「楚兄,醒了嗎?」
楚狂眼瞼微動,睜開了眼,有點不適應光線的將眼睛瞇著。
敲門聲未停:「楚兄,九姑娘在你這兒嗎?聽說她昨晚好像一宿沒回自己房間啊。」
被窩裡另一個腦袋扭了扭,有些起床氣的從棉被裡探出來,一頭頭發睡得亂七八糟,鼻子裡發出哼哼的聲音以示被擾了好覺的不滿。
楚狂瞇了會兒眼,正要應門,忽然外面敲門聲一停,伴著付清慕一句「怎麼都沒人應啊」的疑問句,房門被推開,付清慕邁步進來:「楚兄還沒醒……」他語調轉了一個奇怪的彎,倏地頓住,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楚狂的胸膛看了一會兒,轉眼便瞅見了在被窩裡蠕動的荏九,她正壞脾氣的嘀咕著:「誰那麼大清早的像雞一樣咯咯叫啊!」
付清慕把眼睛一捂:「對不起,對不起,看我這窮道士手賤得!你們繼續你們繼續!」說著疾步退了出去「卡」的關上房門。
屋裡奇怪的沉默下來。
荏九揉眼睛的手慢慢放下。楚狂轉頭沉著的盯著她,正色道:「昨晚我勸你了,但沒用。」
「我把你睡了?」荏九眉毛一挑,問句的末端翹起了音調,透著詭異的激動。
楚狂不動聲色,極為冷靜的點頭,道:「蓋著被子睡了一覺。」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荏九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糾結而微妙。她翻身下床,穿上鞋飛快的往外面跑:「你衣服昨天我幫你洗了,我去幫你拿。」
太丟人了,荏九想,太丟人了!
這男人光著胸膛在自己身邊睡了一晚上,她居然什麼都沒干!
太奶奶的丟人了!
出了門,迎頭撞上還在門口轉圈的付清慕。付清慕一見荏九便笑了:「嘿!九姑娘做的不錯嘛!先前還騙道士我不會勾搭男人,這不是勾搭得挺好的嘛!」
荏九像喝了漿糊一樣一臉鐵青,默不作聲的把晾在院裡繩子上的衣服取下來。付清慕見狀,摸著下巴疑惑:「這是有哪裡不對嗎?」
荏九憋不住了,苦著臉問他:「都說道士清心寡欲,我問你,如果你果|著胸口和一個神志不清毫無戒備還喜歡你的姑娘睡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張被子,你想你們會發生什麼事?」
付清慕默了一陣,肅容道:「若道士我不是閹人,應當會發生一些相當激烈且有益於雙方身體健康的事。」
「楚狂……」荏九快哭了,「他是不是被閹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