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蕭斐身後的各派掌門無一不面色沉重,連蕭世厲的神情都極為凝素,這樣一來,倒襯得蕭斐的表情有點漫不經心的輕松。
蕭斐看了付清慕一眼:「左護法與教主呢?」
付清慕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又看著蕭斐身後這一大堆人,付清慕又不傻,好歹在江湖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了,他總不能實話告訴他們,這祈靈教主現在在屋子裡挺屍吧。於是眼睛一瞇,笑了:「教主昨日收拾那些妖怪收拾得累了,現在在屋子裡休息呢,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蕭斐心裡大概也知道怕是荏九出了點問題,也不再追問,轉眼一看,楚狂已從裡屋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藍色的光球,在那光球之中有一個銀色的東西在裡面漂浮著。
這東西在在場人看起來詭異得緊,這藍色的光球一如昨日那個飛盤散發出來的光芒。眾人一時有些嘈雜,有人甚至都在往後撤了。想來是昨晚給大家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楚狂見了這些人神色並無驚訝,只將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扔,藍色光球骨碌碌的滾到眾人站立之地,一眾威風凜凜的武林高手竟然忙不迭的往後躲。
付清慕看得好笑,被這些正道人士欺負了這麼多年,現在看他們這麼窩囊,心裡只覺解氣。
楚狂卻並沒什麼表情,像往常一樣嚴肅道:「在下知道各位的來意。對於昨晚的事沒有事先預警在下表示抱歉,但經歷過昨晚,想必各位對即將面對的對手也有了一定了解,在下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各位,除了我與荏九以及蕭斐祭司,在場之人,沒有誰能敵得過同化人。」
楚狂的話咋一聽十分狂妄,但昨晚的情況確實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與荏九,在場的人恐怕早就沒命了。在楚狂與荏九追去城東之後,如果沒有祈靈祭司蕭斐的保護,他們能站在這裡的人恐怕也要少去一半。
「強敵當前,從形勢出發,我等唯有共謀合作。」楚狂道,「而從戰場的最大利益來看,合作期間,諸位唯有聽我調令,或能贏得最大勝利。」
此話一出,場面靜了一瞬。
「你是要我等服從祈靈教啊?」
這句異議一出,在場之人無不搖頭:「那怎麼行!」
「祈靈教乃邪門歪道,我武林正派怎可聽爾等指揮!」
「荒唐!我情願死也不聽你這小兒號令!」
楚狂點頭:「好,情願死的這位閣下,自可離去。」
眾人聞言一愣,場面又是一靜。付清慕則不適宜的笑了出來。那位「情願死」的白胡子老頭則氣得臉色鐵青,咬著牙,卻沒有離去。
「在下已將形勢描述的很清楚,若非要用你們能聽懂的方式來說,那便是,要麼服從,要麼等死。」楚狂聲調未變,但言語卻砸得每個掌門臉色又白又青。
好半晌沒人說話,蕭斐在死寂之後,才緩緩開口:「鄙教左護法心直口快,是直爽之人,但他的話亦是蕭斐的意思。事實擺在眼前,目前除我祈靈教,無人能敵昨日妖邪,諸位怕是對那它們無半點了解吧。我祈靈這些年雖與江湖諸位行事不一,但也絕非乘人之危之輩,大敵當前,生死存亡間,還望各位放下成見,與我教合作,獲能博得一線生機,話盡於此,諸位且自掂量。」
蕭斐話說得客氣,但表情卻不太熱情。像是人家怎麼選他都無所謂似的。付清慕心裡犯了嘀咕,要這些人腦袋裡真裝了個榆木疙瘩,人家覺得你傲慢,還真就不搭理你了呢……到時候祈靈教以一教之力,也沒辦法和朝廷開干吧……
「蕭家,願與祈靈教合作,」
沉默之間蕭世厲率先開口,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付清慕看看蕭世厲又看看蕭斐。難怪這麼囂張呢……這是把龍頭都給擒住了啊!
楚狂點頭:「接下來我會教授各位有關非人型生物的系列常識,以及通報大家敵方主艦所在。」他手心一轉,不知是從哪裡掏出了他的「槍」,眼眸轉紅,眨眼之間,槍轉化為一柄黑色長劍,楚狂一劍劈在方才扔出的那藍色光球之上。
藍色光球應聲而裂,其中銀色方塊掉落在地,眾人這才開間,在這光球裡面竟沒有任何絲線牽引著銀方塊,這方塊,剛才竟是……自己漂浮在光球裡面的。
楚狂上前,拾起銀方塊,握在手中:「敵方資料在此,除我以外,無人可讀,無意與我等合作者,自可離去。」
眾人面面相覷。
付清慕笑笑,沒有再繼續聽下去,轉身進了屋子,望了眼還在轉眼睛的荏九,付清慕感慨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九姑娘,你現在可是一統江湖了啊。」
荏九則被付清慕這兩下拍得痛到生不如死……
一個整天的時間楚狂與蕭斐借用了林家的議事大廳,在那裡與江湖各派人士做了一些了解以及制定了大概的攻防方針。
待得天黑之時,所有人對待楚狂的態度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素來自視甚高的一些老者都不由感概英雄出少年。蕭斐也打趣他:「楚兄一身韜略折服多少英雄,一日時間便足以名動江湖,日後傳來,定是一段佳話。」
楚狂卻覺得很正常:「我的知識涵蓋面勝過在場所有人的總和,不用在此等事上盲目崇拜我。」
蕭斐一時沉默,還沒有離開議事殿的武林眾人也略有些汗顏。
忽而有人想起一事,轉而問道:「祈靈教主為何不參與今日議事?」
楚狂愣了愣,今日裡腦子裝滿了各種戰略部署的方針,他還真沒時間去想想荏九,現在經人一提,他才想起荏九……荏九怕是現在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吧……
「我等自會將今日結果告知教主。」蕭斐剛答了那人的話,忽聽楚狂問道:「廚房在哪兒?」
楚狂端了一碗粥回到小院,付清慕已不見了人影。荏九在床上閉著眼躺著,聽見腳步聲,她立即睜開了眼。見是楚狂端了碗吃的來,她眼睛瞬間都炸出光來了。
可奈何身體還是動彈不了,她滿含期待的看著楚狂,楚狂在她床邊坐下:「據我推算,你大概還有六個時辰無法動彈,我能猜想出你現在的肌肉骨骼有多大的疼痛系數,所以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餓著,等明天能動彈之後,自己起來吃飯,二是忍著痛,我喂你粥。選一,眨一下眼睛,選二眨兩下。」
荏九毫不猶豫的眨了兩下。
想來也是,昨天吃了晚飯就開始高強度的格斗,打了一晚上今天一天也沒吃點東西,應該是餓得不行了。
楚狂把粥放在一邊,俯身將荏九扶了起來。讓她倚在他懷裡坐著,方便他喂她吃東西。
可就是這麼點動作,荏九疼得嘴都在抖。
楚狂向來是不喜歡數落人的,即便是在事後總結,他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但現在看著荏九這模樣,他心裡不知為何卻生出了點氣憤又心疼的感覺來:「先前我告訴你同化人相關知識的時候你干嘛去了。」
睡覺去了,拿耳朵打蚊子去了,看著楚狂發呆去了……
她天生不是上課的料,即便夫子是楚狂,她也還是聽不進去課,所以現在活該吃苦頭。荏九在心裡歎氣。然後一勺熱粥喂進了她嘴巴裡。
楚狂將她下顎抬高,在她喉嚨處拿手指一滑,她嘴裡的粥就自然而然的咽了下去。第二勺也是這樣喂。
荏九感覺自己現在像是一只鴨子,被人塞了一嘴食物,然後捏著脖子擼一擼,把食物灌到她胃裡面去。
楚狂指腹劃過喉間時帶來的刺痛感讓荏九極不舒服,她吞得直眨眼睛。楚狂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她條件反射下被刺激得微紅的眼眶,楚狂心頭莫名的有幾分他自己都不了解的心疼。分明知道她這只是皮肉苦,對身體沒什麼大礙,但還是會為她的疼痛而感到……疼痛。
楚狂微微有些歎息:「那不吃了吧。」
疼成這樣,也只好不吃了。好歹喂了兩勺粥,胃裡或多或少是暖了起來。
楚狂把荏九扶著躺下,自己搬了椅子在旁邊坐著。
「今天武林各派皆同意我們合作,並且聽從我指揮,但能看得出,多少人還是心有不平。今日我將同化人與非人型生物的弱點告知了他們,此後或許會有心懷不平者以此來偷襲於你。多加注意」
荏九眨了眨眼。
楚狂一聲歎息:「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裡是嗎……之前上課……」他揉了揉額頭,「算了。你且記住,在同化人狀態之下,任何傷口都可很快痊愈,包括內髒,但唯有一處。」楚狂摁住荏九的心房,「任何時候,且記得護好它。」
荏九恍然,倏爾想起不久之前,楚狂與付清慕在瀑布背後的山洞裡惡斗,付清慕搶了楚狂的非軍用槍,然後對著他的心臟開了一槍。後來他們從水裡爬出去之後,楚狂像死人一樣躺了整整三天才清醒過來。當時荏九並沒有多想,只覺得楚狂的武器很厲害,會對他造成很大傷害。
但現在想想,那時他雖沒有變成同化人的模樣,但好歹有這一身刀槍不入的衣裳呢,抵擋那什麼非軍用的槍應該不在話下吧。但他卻躺了那麼久。看來心臟一處,確實是弱點……
不過說來,誰的心臟都是弱點吧……誰能心臟捅一刀不死來著……
荏九心裡正嘀咕著,楚狂倏爾一抬頭,隨即外面叩門聲響起。
來者走進,是林錦風與林琴素兄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