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一時突變承雙合

心一回去,依禮復了旨,也向太后謝了恩。雲曦瞅對,雖然她臉上敷了層厚粉,看不出什麼面色不面色的。但因最近兩人朝夕相對,緋心稍有點子不對他也能瞧的出。更可況,緋心一回去就是懨懨的,哪有半點之前去時的興頭。昨晚上還好好的,眼瞅她滿眼光華,歸家之喜溢於言表。如今這副樣子,讓他又忍不住牽掛起來。

但雲曦瞭解她的性子,她一沾家事就更是小心的不是一般二般,半點不願意讓人說了閒話去。所以他也問她,直接讓汪成海把常福拎到香溢閣來問話,繡靈一直跟著緋心寸步不離,常福就比較好弄來。加上常福最近心裡老怕皇上舊事重提,更諾諾起來。雲曦一問,馬上竹筒倒豆子全說了,當然要省了罵皇上是禿子那句。

這園子佔地百多頃,園景極多,香溢閣在太后的福康居以東一點,裡面全是桂樹,各品都有,香溢滿園。有一幢小樓,八角六面,立於花海,名為噙香望月。六面懸紗,堂室生芬,是個賞花極好的所在。太后也喜歡這裡,直道中秋時要在這裡設宴局。

雲曦聽了常福的話,心裡已經明白了十分。樂正一家是瞧不上前姻親,又退不成婚。把這事往緋心手裡塞,如今禮不成禮,法不成法。加上昨兒他又特別囑咐她,讓她半點也不能起把妹妹弄進來的心。這會子緋心不煩才怪呢!這才回家一宿,本是想讓她開懷,結果生是窩著心回來的。又給了妹妹一嘴巴,搞得四年沒見倒添了仇怨。一邊是父母,一邊是妹妹,遂了哪個都是愁煩。她這邊一煩,雲曦也跟著有點堵得慌。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她回去只在園裡賜個宴樂樂算了。所謂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進了宮門,將來入的也是皇族宗廟。如今那邊還貪心不足的求了這個求那個,生現在又扔個燙手山芋來鬧她,白讓人覺得怪沒意思的。

一時常福去了,汪成海想了想道:「皇上,這事是娘娘的家事。娘娘也是一時心煩,過去了也就罷了,皇上也用不著掛心。」

「想不到她家裡還能出這樣的女兒。」雲曦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也算是有肝膽了。」

汪成海一時也不敢陪著笑,畢竟剛才聽常福說,貴妃家地五小姐生把貴妃氣得動了手,可見當時貴妃都得成什麼樣?當時眼見樂正寞進園來覲見,那一臉古派的樣兒,一時都覺得樂正一家子都是如此,橫不想還能出個潑皮臉酸口尖不饒人的。

「你回頭打發兩個過去……雲曦說著動動手指,把汪成海召過來。汪成海忙著俯首貼耳,一時聽了愕然,他本以為皇上定是要助貴妃的。竟沒想到皇上居然存了這個心,但也不敢說什麼,只顧諾諾的點頭。

雲曦見他地表情,開口:「這事你辦得乾淨些。十五之前做不妥當或者落了什麼把柄,你以後也別再朕眼前晃了。」

汪成海忙跪了:「奴才遵旨。」

緋心這幾天一直提不起勁。十一日上午一巴掌打掉她所有歸家地好心情。回了南安園之後越發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如今親貴集聚南安。要想挑個合適地結親並非難事。只消她金口一開。任她緋凌再有能耐也難翻出她地手心。但也不知怎麼地。她沒去給妹妹搜合適地對象。反倒對張家好奇起來。悄底裡讓竹靈問了問樂正瑛這幾年地事。

樂正瑛其實知道地也不多。但他心裡崇拜緋心。加上這次能跳過複試京試直接進入行務屬。完全是緋心地功勞。雖然現在只是一個見習郎衛。但以後只消跟著緋心不愁沒發展。當時緋心回家地時候。二嬸子淌眼淚地險沒把心掏出來捧在緋心面前。所以樂正瑛也是知無不言。只消自己聽過地沒一點隱瞞全說了。

早先樂正寞藉著張家地門路。廣散銀錢在宣平三年得了官位。那時便是張家與樂正家關係最親密地時候。兩個孩子往來也很頻密。後來稍大些。有了男女避忌。但逢年過節。也時常相見。這些都是緋心在地時候也都知道地事。

再後來宣平十二年。緋心入宮參選。於宣平十三年封為貴妃。同年。父親升任淮安司馬一職。宣平十四年八月。樂正寬接兄長茶莊一系列生意。在樂正寞打通關結地情況下。連並淮南數省七大茶院。成為壟斷南省地茶業龍頭。宣平十五年二月樂正寬聯同淮安富賈上奏南省築儀。願意建聖德園以恭請聖臨。宣平十六年二月。樂正寬接居安府令。授准為皇家南省茶商。也就是說。從宣平十二年開始。樂正家富貴雙行。風聲水起。

但張家卻與之相反。本來。強強聯手。共謀榮華可謂利上加好。況且這當中還有一個大娘地娘家在奉順幫襯。但張家人丁不旺。張老爺地兄弟早年已經分家各謀發展。不像他們樂正家。三個兄弟齊力斷金。張老爺有三子。長子樂山好水。心不在名利場。二子風花雪月。根本就

褲子弟。三子便是早先與緋凌定親這位。倒是聽話賣。但從宣平十四年。張老爺病故之後。兩個兄長也是分家產各自去了。幾個無子地小妾不安於室。偷偷捲了金跑路。把偌大一個家弄得剩個空架子。

宣平十五年,張望秋引了一堆星景朝的古玩瓷器往南省來賣,結果路上打點不擅,生讓對頭買了打手來搗亂,一氣把他地貨砸了個無數,搞得血本無歸。當時這筆買賣裡有孫家參了股,這一下搞得孫家賠錢無數,霎時怒極。大娘的長兄,也就是現在孫家地族長一氣之下便不願意再幫襯這個未來的外甥女婿。大娘也是聽了長兄的話,覺得這小子做買賣不成氣候,拖累家人。由此就生了退婚的心思!這會子樂正家正忙著建園子,樂正寞是一門心思都放在官場上,根本不願意理會生意上的事。樂正寬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加上現在主要買賣大權都在他手裡。他眼見張家敗落難扶,況且兄弟外加侄女這邊用錢的地方也多,哪裡肯把錢白扔進這無底洞裡去?

但緋凌打小跟這張望秋感情甚篤,眼見未來夫君諸事不利,往日攀鑽之人無不撒手而去。一來心冷人無情,二來又情牽意連。少不得今天偷些手飾,明天弄些古玩給他周轉。如此讓大娘發現,更是覺得這張家小子不是好東西。得自己家女兒吃裡扒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誰料女兒鐵了心腸,偏就是不聽。

樂正寞根本無心管這個,只憑大娘作主。大娘索性便令人寫退婚文書,想逼張家退定。誰知張家不肯,接連來拿著當年的契定來找,定要緋凌過門。張望秋還幾次三番跪在門口,直道非卿不娶!搞得大娘頭大如斗,虧地她不是本性狠毒之人,又怕樂正寞說她仗勢欺人太甚名聲不好聽。否則真是想買兇要了那小子的命去!

這事一直纏到宣平十六年,如今張家除了在奉順的祖宅沒敢動,鋪子早頂出去七八。樂正家是既不願意攤上仗勢欺人的惡名,也不願意再結這門姻親,索性就嚴管自家女兒不許出門,再不管張家如何。逼得是緋凌急頭白臉又無可奈何,見天在家摔鍋打碗,罵狗踢貓,稍不滿意就尋死覓活,乖張怪癬添了無數。更因著自己父親終日不理家務,大娘是對她恨在眼裡又心上疼。越發的古怪刁鑽,無人敢惹。因跟張家這邊退不了親,也無法再尋他家。養個女兒在家裡,活跟來了個魔障般鑽心。

所以這會子緋心陪皇上南巡,又得了天恩能親臨樂正府,真真是菩薩開了眼。

一來是想藉著緋心這棵大樹,將這煩惱去了。若能舉薦入宮,讓她死了這份心,張家縱有通天地膽子,也不敢跟皇上搶人。二來,緋心四年無出,縱現下得寵,也總是一個心事。添個自家姐妹過去,總是比外人強了百倍。三來,若真能成事,皇上若能入了眼。憑著緋心現在地位,這個妹妹少不得也得是個五嬪,再次也得是個美人。如此一來,樂正家可謂如日中天!

緋心聽完,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在她看來,張家的確不算是什麼好姻親。先不說他現在不成器,就是他富不可言對樂正家來說也根本不往眼裡抰。但張家的確對樂正一門有前恩,這事樂正有錯在先,總該給張家補償,以助他東山再起。而張家也該實識務,不該再百般糾纏不休,早早拿了款項再謀他途。

但現在想想,她只是計較了利益得失,卻把小兒女的一片心給扔在腦後。難怪當時妹妹口不擇言,定是覺得一片真心生讓人瞧不見!若是以前,緋心斷是瞧不見,就算瞧見了也會哧之以鼻。但此時,也少少可以體會一些。只是這感情實是個多變又脆弱的東西,畢竟是自家姐妹,她也不願意緋凌就此一頭栽進去來日再追悔。

所以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究竟是成全了緋凌這份心思,讓兩人完婚?還是索性做回黑臉,先拆了這對鴛鴦,再另尋良配?

她這邊正作難地時候,八月十四竟接到了樂正寞的奏報,言五妹緋凌自幼許與奉順張門。如今已經年方十六,趁聖駕及太后在此,貴妃鳳臨之舉國同慶之時,將與張望秋完婚,特稟告娘娘,懇請娘娘代為擇吉,送女往奉順去。

她當時就有些傻眼了,誰知皇上瞧了高興。直道樂正家可謂雙喜臨門,緋心歸省,緋凌出嫁。當即就讓緋心代為備禮以賜賞!

緋心一瞅皇上那表情,心裡已經明白八九分,這事定是與皇上脫不了關係。但這總歸是樂正家的家務事,皇上斷不可能親自出面去逼樂正家認了這樁親,既是他沒出面,如何爹爹這般痛快便應了准?這何止是痛快,根本有點迫不及待了。

緋心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門道來,實是搞不清他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