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閒言碎語

  「聽說了嗎?」

  「什麼事兒啊?」

  「嘉貴人和嫻妃的事啊,鬧得這麼大!之前皇上不是把四皇子交給嫻妃教養了嗎?嘉貴人一直求皇上想把四皇子要回來,結果鬧出來,嘉貴人為了奪回四皇子,故意令四皇子生病再誣陷嫻妃,皇上已經下令將嘉貴人降為答應,褫奪封號,遷居北三所!」

  「嘉貴人真是心狠啊……都說虎毒不食子呢。」

  「是啊,不過聽說慧貴妃也想要撫養四皇子,但還是沒成,嘉貴人明明一直唯她馬首是瞻,她還想搶人家的孩子。」

  「嫻妃以後就真是有四皇子傍身了呀,我覺得嫻妃娘娘人挺好的。」

  兩個小宮女坐在廊下嘰嘰喳喳說得正熱鬧,忽然聽見有人清咳了一聲,兩個人驚慌失措地回頭,見是為魏瓔珞雙手環胸看著她們,都鬆了一口氣,嗔道:「瓔珞姐,你嚇我們幹嘛!」

  魏瓔珞彈了她倆一人一個腦瓜蹦兒,恐嚇道:「你們有幾條命,敢背後嚼舌根?今兒不是我聽見,換個人在這兒,你們倆舌頭都被人拔了!」

  兩個小宮女心有餘悸地認錯:「……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魏瓔珞還要教訓兩句,明玉遠遠望見她,喊道:「魏瓔珞,你在那兒幹嘛,娘娘找你,還要轎子來抬你嗎?」

  魏瓔珞忙應道:「來了。」邊走邊回頭點著兩個小宮女,道:「下次再瞧見就打你們板子!」

  兩個小宮女笑嘻嘻地跑遠了。

  長春宮正殿,皇后和爾晴也在說這事。

  皇后喝了口茶,皺眉問:「金答應(嘉貴人已撤封號,以姓氏稱呼)怎麼就尋了短見?看她不像是這麼熬不住的人。」

  爾晴應道:「錦衣玉食慣了的人,北三所的日子還是受不了,金答應的後事已經安排妥當了。」

  皇后放下茶盞,點點頭道:「好,只是可憐的永珹,那麼小就沒有了親額娘。」

  爾晴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問:「皇后娘娘若是可憐四阿哥,為何不將他帶來長春宮撫養?」

  皇后嘆了口氣,道:「本宮主持六宮,事務繁忙,而嫻妃品行高潔,正直無私,是最適合照顧永珹的人選。更何況,她剛剛失去至親,四阿哥對她……多少是個安慰。」

  爾晴欲言又止:「皇后娘娘,請恕奴才多嘴,長春宮太冷清,是時候添一位小阿哥了,您是正宮皇后,理應為皇上生一位嫡子,才能承繼大清正統。」

  皇后臉色立變,呵斥道:「爾晴,怎麼連你都說這種話!」

  爾晴撲通跪下,苦口婆心地勸說:「奴才知道,您寬容大度,母儀天下,將其他妃嬪的孩子也視若己出,但貴妃一直虎視眈眈,若儲秀宮搶先一步誕下龍子,您的地位必受動搖啊!」

  皇后已經十分不悅,拍案道:「不要說了!」言罷,她忽然抽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坐下。

  爾晴見皇后似是不適,慌忙起身上前問:「娘娘?」

  魏瓔珞進入正殿時,正趕上這一幕,忙也湊上來詢問:「娘娘怎麼了?」爾晴六神無主地道:「太醫……我去叫太醫!」

  皇后一把拽住爾晴的手臂,冷靜地說:「沒什麼,不要驚動別人,我只是忽然累了,扶我去床上歇息。」

  爾晴急切地說:「可是——」

  皇后緊緊抓著爾晴,用力之大幾乎令爾晴有些疼痛,她說:「聽話。」

  魏瓔珞與爾晴無法,只好先扶皇后去榻上歇息,魏瓔珞輕聲問:「娘娘,你真的沒事嗎?」

  皇后點點頭,又道:「你們請純妃來吧,好久沒見她了,忽然想和她說幾句體己話。」

  魏瓔珞和爾晴對視一眼,齊聲應道:「是。」

  宮女很快引純妃來長春宮中,魏瓔珞本以為還要在旁服侍,爾晴拖著她到門外,其它宮人也一個都不留在殿中。

  爾晴和魏瓔珞坐在門前,心中各有心思,魏瓔珞低聲問爾晴:你說,皇后娘娘到底有什麼事要和純妃說,竟連我們兩個都不能留在裡面?」

  爾晴同樣滿臉困惑,卻道:「這是主子的事,你我就不要多問了。」

  魏瓔珞笑道:「也是這個理。」但心中疑惑更甚。

  皇后常常召純妃說話,說話時還會屏退宮人,在宮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儲秀宮中,芝蘭在慧貴妃耳邊說了幾句話。

  慧貴妃驚訝:「當真?」

  芝蘭點了點頭。

  慧貴妃嗤笑一聲:「這兩個女人真是奇怪,純妃常年生病不侍寢,皇后待她又如親姐妹一般,明明是情敵,竟全無芥蒂似的!」

  芝蘭也一臉稀奇:「是啊,純妃侍奉皇后,比伺候皇上還精心!而皇后娘娘雖寬容大度,但對誰也沒對純妃那麼親熱,這兩個人也太古怪了。」

  慧貴妃磕著瓜子閒閒道:「兩個女人能有什麼古怪?又不可能是——」話說到這兒,慧貴妃突然頓住了:對呀,世上哪兒有不可能的事兒,這麼一想,所有不對勁兒的地方全明白了!

  芝蘭也愣住了:「娘娘,您是說——」

  慧貴妃喜得將手中瓜子往外一拋,笑道:「這是她們自己往我手裡遞把柄,若是放棄不用,那就太可惜了!芝蘭,你替本宮放個消息出去!」她招手令芝蘭上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芝蘭一驚:「娘娘,這是真的嗎?」

  慧貴妃輕笑一聲,得意得道:「要累積好名聲,就得一輩子做好事,若有了絲毫污點,可就大廈傾頹在眼前!你記住一句話,別管再荒謬,只要有人信那就是真的!」

  幾日間,純妃日日去皇后的長春宮報導,一個奇怪的流言也在宮中越傳越凶。

  昨夜弘曆留宿長春宮,到了要上朝的時候,帝后起身,皇后親自服侍皇上穿衣。

  皇后為弘曆束上玉帶,弘曆望著結髮愛妻的華美面容,忽道:「皇后可知有人在宮中散佈流言?」

  能令天子主動提起的流言,當然非比尋常,皇后束好玉帶,柔聲問:「哦?是什麼流言?」

  弘曆沉默片刻,道:「他們說皇后與純妃關係過於親密,似有不妥。」

  皇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俊不禁地道:「皇上,如此謠言,您也相信?」

  弘曆想了想,也失笑道:「仔細一想,的確荒謬,你我便做一哂吧。」

  皇后從太監手中接過玉冠,為天子戴上,溫言軟語:「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嚴查散播流言的人,好好整頓宮裡的規矩。」

  弘曆點頭,道:「不過,皇后也得好好約束你身邊的人了,朕說的就是那個魏瓔珞。」

  皇后聽皇帝語氣不善,無奈地道:「皇上,您對瓔珞存有偏見。」

  弘曆不耐煩地道:「好了!朕不想和你爭辯,這種成日搞風搞雨的人,朕最見不得。」

  皇后苦笑,治好道:「是,臣妾會多加注意。」

  天子一走,純妃又來長春宮報導,魏瓔珞正欲與眾人一同退出,皇后卻忽然道:「今日宮中流言塵囂日上,本宮與純妃不過閒話兩句,也惹諸多猜疑,罷了,瓔珞,你留下伺候。」

  眾人都是一臉驚訝,明玉則一臉妒意,魏瓔珞頷首道:「是,娘娘。」

  殿內只剩下三個人,純妃一臉猶疑地打量魏瓔珞。

  魏瓔珞低眉順眼立在一邊,皇后道:「瓔珞,抬起頭來,許多人都在猜測本宮與純妃之前到底有什麼事,你好奇嗎?」

  魏瓔珞如實道:「好奇。」

  皇后又問:「若是本宮真與純妃有些首尾,你當如何?」

  魏瓔珞心中一驚,面上仍然平靜,答道:「明面只做不知,暗中全力回護。」

  皇后詫異道:「這可是欺君之罪,你也要回護本宮?」

  魏瓔珞鄭重答道:「皇后娘娘教導瓔珞讀書識字、為人處世,是天下間難得的好人,無論娘娘做了任何選擇,只要娘娘需要,瓔珞都願意為娘娘付出生命。」

  皇后與純妃同時動容,皇后輕輕一嘆,道:「純妃,給她看看吧。」

  純妃點點頭,從櫃子中取出一套艾灸的工具,放在魏瓔珞面前。魏瓔珞一愣:「這是?」

  皇后眉宇間染上輕愁,道:「本宮自從生育二阿哥以來,體內寒氣擴散,過了今年冬日,越發變得厲害。整夜只覺骨痛,難以入眠,還不停地出虛汗,半個時辰就要換一套衣裳。」

  純妃接口繼續說:所以,皇后娘娘請臣妾為她艾灸治療。但艾灸是清宮禁術,要避開人進行。只是沒想到——」

  皇后皺眉怒道:「沒想到宮中竟因此廣傳流言,簡直荒謬至極!後宮女子,子嗣為重,試問一個體寒入骨的女人,又如何生兒育女,坐穩後位呢?所以,本宮不敢勞動太醫院,只能請純妃幫忙。瓔珞,從今日起,你和爾晴一塊兒,為本宮守著長春宮!」

  魏瓔珞斬釘截鐵地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