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謝徵:傻姑娘

直到在葉家午餐吃過,葉父都沒曾出現過。期間蕭心慈和葉生各自進去請過葉父一次,都被葉父冷臉轟出來。

葉生朝謝征看了眼,趁著蕭心慈不注意,她湊男人耳邊低聲了句,「父親就是這樣,你別放心上,蕭阿姨可喜歡你了。」

謝征則是將碗裡的蝦去殼後放入葉生手邊的小瓷碗中,有些話說過一遍兩遍他便不想再多說……要他們喜歡幹什麼,他在意的只是一個葉生罷了。

午後,將念安哄睡著後,葉生帶謝征第一次踏進自己的臥室。

已經好些年不曾過來了,她都不太確定那房間的具體位置。牽著男人漂亮的右手走過嵌著油畫的牆,終於停在一扇門前。

門沒鎖,推開時卻沒意料之中的灰塵撲面,蕭心慈是個心細的女人,知道她今天免不了要來這兒所以讓人收拾過。

謝征跟著她朝裡進了幾步,掃了眼他心上人住過的地方,正要打趣她少女時期的品味時,目光卻飄落在室內的畫架上。

那是一副有些泛黃的鋼筆畫,沾了些歲月塵埃的白紙上由凌厲的線條勾著一個男人俊美的側臉,並非是這個男人的模樣太過於熟悉,而是男人手裡的木倉。

M500轉輪,謝征下意識在心裡叫出了它的名字,太過於熟悉了,這把木倉肯定是在哪裡見過的。

而他和葉生如果是在七年前遇到,那肯定就是在S國了,開著暖氣的室內陡然間升起了寒氣般。謝征內心大驚,忍住呼之慾出的話。

知道站在右前方的女人不喜歡提這些事,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走到臥室的窗邊,手一推就打開了窗子。

男人刻意的迴避什麼都不問的行徑,葉生自然是知道其中緣由,她並不傻,只默默地將那張畫揭下來捲好,藏在了櫃子裡。

「那是什麼?」他問。

葉生愣了愣,臉色微變,定定的看著他高挑的背影,給窗外的風吹得有些冷,有些寒。

而謝征這時將胳膊一抬,手指了指後院裡那排枯敗的花叢。「那邊,看見了麼?」

女人斂去方才的錯愕,走近朝窗外看了眼,很快整理好心情,「木芙蓉。」

她望著謝征的側臉,在心裡默默地嘆氣。沒能在開的最好的時節帶你過來,是我失約了。倏地,接了句,「明年等花開了,再過來看看?」

「嗯。」他應下了花期,謝征是見過木芙蓉。在夢裡的木芙蓉開的很是燦爛,紅白一片躲在高高的綠葉裡,風一吹跟那個叫葉生的女人筆下油畫似的,美不勝收。

離開葉家的時候已經九點了,蕭心慈一直挽留兩人在這邊住一晚,葉生再三推脫拒絕了。門外就是寬闊的道路,她上車前朝葉婉招了招手,離開蕭心慈的聽力範圍。

「放下沈承安了嗎?」她突然發問。

葉婉被她這樣問的一愣,有些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門口路燈被寒冬臘月的風吹得搖晃不定,連帶著女人的眼神都不太平靜。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概是,放不下了。」

「婉姐!」

「現在的沈承安我是沒有力氣再愛下去了,可能。」她聲音有些哽咽,灌入喉口的風跟結了冰似,「我愛的是很多年前的少年了。」

葉生緘默。

「以前總跟在他身後,覺得他什麼都好,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對誰都那麼和和氣氣的。」葉婉說到這就打住了,溫婉的臉上終於是露出笑來,片刻後就化作沉痛的哀傷,「再沒力氣去愛別人了。」

「或許吧。」這種情況下,葉生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將葉婉冰冷的小手抓進自己懷裡暖了暖,「要是在家悶的話就去謝家找我,我可是要當小姨的人!」

葉婉失笑,她沒說過要生下這個孩子,但是葉生還是一如既往的瞭解她,這種感覺真的很微妙,但並不令人討厭。

晚上風大,又落了細小的雪子,葉生便不再與她多說,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這才瞧見謝征那雙眼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緊隨著她的動作變換,葉生衝他一笑,「抱歉,和婉姐聊得久了點。」

「沒事。」謝征說著,側身過去替她系好安全帶,順便摸了摸她那雙小手,俊逸的眉頭蹙起個弧度,「自己手跟冰塊似的,還好意思給別人暖手?」

想來他是看見自己給葉婉暖手那一幕,葉生情不自禁地莞爾,小手從男人掌心掙脫出來,一下子貼上他脖頸,「這兒暖,別動。」

「嘖!」給她冷的一激靈,謝征抬手就按住她的後腦勺,往自己這邊一用力,低頭的片刻精準的貼上女人不怎麼溫暖的唇瓣上,他動了動嘴角,溢出笑意,「你這張嘴,我也給你暖暖?」

下山路上,念安已經入睡了,在後座發出細微的呼吸聲,偶爾還會說幾句俏皮的夢話,逗得葉生和謝征相視一笑。

雪漸漸地越下越大,葉生並不著急,只讓謝征慢點開車注意安全。這條路並不算特別長,卻蜿蜒盤旋著在起著風雪的夜裡格外危險。

風雪太大,前面堵了會兒。葉生打了個哈欠,見男人望著窗外出神,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睡過去留他一個人開車,遂找了個話題聊開。

「你就不好奇婉姐找我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謝征瞟了眼她,然後繼續看著窗外,「無非就是沈承安。」

「猜對一半。」葉生嘴角一樣有些得意。

謝征轉過頭,徹底將略帶笑意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個來回,語氣平淡,「她懷孕了。」

頓時睡意瞬間全無,葉生眼睛都亮了,「怎麼猜到的!」

「中午吃飯她就沒沾過葷腥,稍微油膩點她就皺眉按著胸口。」

縮在座椅裡的女人哼了聲,撇嘴反駁,「也許婉姐就是個素食主義呢?」

瞧她那姿態,謝征更加確定心裡的想法,輕笑聲反問,「蕭阿姨給葉婉布菜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自己女兒是素食主義?」

葉生腦袋一歪,拍了拍手,「沒說錯。」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將心中的鬱結拋給這個聰明的男人,「你說婉姐會不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正好前面的車輛開始疏通,雪依舊越下越大但風小了些,男人驅車前行,沒能理解給出回覆。他不清楚也並不關心葉婉和沈承安的事,這個孩子生不生下來其實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也是,你又不是女人肯定不知道。」葉生又嘆了口氣,「蕭阿姨還不知道這事,不過婉姐比我當時的情況要好太多,阿姨應該能夠理解。」

謝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薄唇動了動,許久沒有說出一個字。而那個被他望著的女人將頭靠在窗合上眼,眉心寫滿了疲倦。

葉生終究是過不了她母親那道檻,儘管她在五年前就已經選擇了念安和他。該是步入了多麼絕望的境地,才會做出這個抉擇,謝征不知道,他這一生尚未有這種體驗,大概會是鮮血淋漓的疼到麻木。

車窗外,車燈映著一地的白雪冷的很,他脫下外套罩在葉生身上。該對她再好一點的,謝征想著。

時間如流水,一個眨眼,冬季就這麼過去了。

春節是在謝家過得。初二那天回了趟葉家,葉父依舊避不見客,沒給謝征好臉色。往後幾天就被顏述約出去聚聚,美名其曰這是他們闊別多年第一次過新年,怎麼也得吃個飯不是。

顏述是個忙人,過了這段日子再要聚就得各種找時間推飯局。秦書倒一點兒都不忙,反正秦家還有他哥和他侄子撐著,不過也不好意思划水太明顯。而謝征,年還沒過完就已經開始忙了。

包廂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座的都是老司機,沒一個醉倒的。顏述琢磨著是灌不倒謝徵了,朝秦書擠眉弄眼,奈何秦書全程笑著看許顏和念安嬉鬧。

秦書可能是醉了,以至於當著正在給葉生剝蝦殼的男人正兒八經道:「我媳婦很喜歡你兒子,給她帶回去玩幾天吧。」

謝徵斂去笑意,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平靜,「喜歡就自己生去,借別人家的兒子討好自己媳婦的生意,還是第一次見。」

「得瑟。」秦書朝他一笑,「等明兒就把你兒子騙回秦家去。」

「才不去呢,秦書叔叔!」和許顏玩得正開心的念安朝桌對面的秦書扮鬼臉,「我要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

「謝家小子啊,」那秦書叔叔四個字真的逗樂了滿桌人,顏述捧腹道,「先把你舌頭擼直了,乖。」

「顏述叔叔,你舌頭才不直!」念安皺起眉,神似謝征微怒的模樣,冷清清的秀氣臉蛋,偏生可愛的很。

一夥人鬧騰到很晚,出來時,顏述趁葉生和念安去洗手間時拉住了謝征。

「有事?」他問。

顏述點頭,面上沒一點醉意,「還記得以前高中那會兒的洛薇麼?」

謝征想小會兒說道,「不記得。」

顏述瞭解他,說不記得那就是不記得。就算不出那場事故,謝征也不一定會記得洛薇,只是可憐了他這個三姑六婆家的遠方小表妹,痴心掛唸著他的好兄弟。

「怎麼突然提這個人?」謝征等人的閒暇當口,就隨便問了句。

「沒什麼,就我一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妹。」顏述心裡嘆了口氣,打小就和謝征定了娃娃親的小姑娘,後來謝征出國消失了十幾年那小姑娘還在苦等著,這不,念安生日那次聲勢浩大,他就算想瞞著洛薇……還是遲了。

這時臉頰緋紅的葉生正步履不穩地過來,謝征並未將洛薇放心上,皺眉朝有些醉意的女人走去,搭手將她拉到懷裡。

「這麼小的酒量,剛才怎麼就不聽話?」他語氣親暱,哪怕是埋怨也泛著心疼,溫和的手指拍了拍女人發燒的臉頰。

葉生醉了就格外喜歡對著他笑,這會兒更是笑的天真純粹拿雙愈發清透的眸子望他,話說起來很是爛漫。

「謝家哥哥,他們不是說這是交杯酒麼,」不知是羞還是醉,白瓷般的臉盤兒佈滿了嬌花樣的紅,「就是有十杯我也得喝,嘿嘿。」

「傻姑娘。」男人似笑非笑地屈指,在她腦門彈的叮噹一響,而後長臂抄過她膝彎,將葉生橫抱在懷,「別動。」

「哦。」葉生撲棱的兩手真就垂著不動了。

經過顏述身邊時,葉生不喜歡這個姿勢但怕謝家哥哥不開心,只好用軟糯糯的口氣乞求,「我可以抱一下你的脖子麼。」

「嗯。」

她就將兩隻胳膊圈了上去,得寸進尺地小聲道,「我可以親親謝家哥哥麼?」

「葉家妹妹開心就好。」

「啵~」葉生親完就將臉埋在男人胸口,面上更紅了。

顏述表示,這把狗糧餵的很強勢,愈發心疼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南城的小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