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出使慶國之二十四

  當下整個會場中,有點武功底子的人都露出了驚駭之色,方才衆人只看見韓高遠沖向寒雪,卻無人看見寒戰出手,直到韓高遠突然跪倒在地,衆人才驚覺異樣,待看清了方才知道是一直陪坐在寒雪身邊的男人出的手。聯想到這男子出神入化的武功,這些人的後背當場就汗如雨下,這其中包括慶王與五位皇子還有金沙席位裏的三位大將,而龍躍這一方的人早已被嚇的呆愣了,再見韓高遠跪地不起,現在正是六神無主之時,那裏會像其他人想得那麽深,那麽透。

  寒雪環視全場,見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都是一臉的驚駭不安,自然這裡面包括了慶王使他的兒子們,也唯有冰晶國席位上的那位俊俏男子一臉的平淡,寒雪看著不由的對他心生出幾分好感來。

  轉頭看著跪在她五步外的韓高遠,寒雪笑了,笑的囂張,也笑的張揚,「韓承相啊韓承相,本宮可否認爲你方才所爲是意欲刺殺本宮?你可知公然刺殺一國使臣是會挑起兩國戰亂的,還是說你明知故犯,就是想引了我碧落大軍與龍躍戰個你死我活?」

  跪在地上的韓高遠被雙腿上的傷痛折磨的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了,偏神智卻又清醒的很,讓他連想暫時逃避都辦不到,這時聽寒雪又來挑釁,不由怒目圓瞪,張口就想要高聲反駁回去,哪知張了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點了啞-穴-,已是口不能言。當下他怒不可遏,那臉扭曲的似食人的惡鬼般猙獰恐怖,指著寒雪直嗚嗚嘶吼。無奈此時他腳不能動,口不能言,根本連寒雪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暗恨在心,眼角直向倒在地上的兒子使眼色,就盼他能拿出平時的機靈勁,在此時添點做用。

  寒雪倒是不怕他使什麽妖娥子,反正有寒戰在,她相信在這世上,能在寒戰面前傷到她的人,只怕還沒有出生呢。當下也不管其他,只冷聲看著韓高遠道:「韓相啊韓相,你身爲龍躍國的承相,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本宮就是不明白了,你做這麽多事到底是爲了什麽?從方才你唆使兒子對我國口出挑釁之語,又暗語辱駡你龍躍的國君之母,再到你意欲刺殺本宮……」寒雪突然驚呼一聲,指著韓高遠驚叫道:「啊……你不會是他國埋伏在龍躍的奸細吧?你一意想挑起我國與龍躍的戰爭,是想讓何人得利?」說著,寒雪似極不安的看了看在場中的每個人一眼。

  華乾軍算是反映最快的,寒雪那話一出口,他便想清楚了來龍去脈。心裏不得不佩服的對寒雪豎了豎大麽指,能單單憑藉別人的一句話,便能將兩國牽扯進來,還能讓他們以後的行動有名正言順的理由,這女子確實是不簡單。

  當下,他立即端正了臉色向衆人陳清道:「朕可指天爲誓,我慶國與韓高遠全無半點關係,若有虛言,甘受天罰。」

  華乾軍這一發誓可是讓各國的使節全炸開鍋了,各個都吃驚的看著華乾軍,特別是金沙的幾位使臣,他們原以爲三國私底下結盟便是要一起對付碧落的,雖說明面上慶王被這碧落的公主逼著不能插手此事,但在他們的觀念裏,若碧落的公主真的做的太過份,慶王應該還是會插手才對,而碧落與龍躍的這場鬧劇不管怎麽鬧,這火也燒不到他們身上,所以他們認爲做個旁觀者也是不錯,哪知此時風回路轉,竟是把那箭頭扯了歪了方向。

  「本王也可指天爲誓,我冰晶與韓高遠承相全無半點關係,若有虛言,甘受天罰我冰晶。」冰晶的席位上,一身清淡優雅的男子站了起了,所發的誓言竟是比慶王發的還要更重上幾分。那清朗的男聲竟似雷鳴般,轟得金沙國的使臣們神暈智眩,個個都神不守舍起來。

  至此,這場鬧劇的箭頭直指金沙,偏金沙的使臣們不是低頭不語,就是神不守舍的,竟無人出來否認與韓高遠有關,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金沙使臣的身上。

  金沙的使臣此時心裏也是苦不堪言,他們並不是不想出來否認,而是都指望著別人出來否認。必竟現在金沙政權由三方掌控,他們只代表自己一方的勢力,誰又知道那韓高遠跟哪一方勢力有關呢,所以他們都指望著與韓高遠有關係的一方出來否認,殊不知這般等來等去的,倒是坐實了金沙的嫌疑。

  「啊呀,真沒想到這事兒會變成這樣,真是可怕啊,韓相竟是金沙潛伏在龍躍的奸細呢。」就在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看著金沙的使臣們時,寒雪直接大聲的把衆人心裏的猜測給說了出來,而這事便也就這般被她給蓋棺定論了。

  偏在寒雪說了這話之後,金沙一方的幾位使臣竟是無人反駁,只是各自在私下面面相懼。

  寒雪看著便在心底狂笑,這就是一國三分的下場,自己國內的事情都還沒搞定呢,竟就想著打別人國家的注意,真真是可笑之極。此事到此也已達到了她要的結果,寒雪側臉給華乾軍使了個眼色,暗示他來收拾慘局。

  所幸華乾軍也確實不負老狐狸之稱,當即便故作爲難的對寒雪道:「各位使節,此事……到此,已不止是碧落與龍躍兩國的口舌之禍,即已有可能牽涉到金沙,公主殿下可否給朕幾分薄面,此事今日先不要追究了,朕可以保證,明日必會給各國國主發函說明此事,相信碧落國主在這一事上也不會責怪公主的。」

  華乾軍心底也是欣喜若狂,他已經知道給龍躍國君發函時要怎麽寫了:韓相在慶國宴之上公然挑釁碧落護國公主,又暗語辱駡龍躍國君之母爲妓子,暗示各國使節,龍躍國主血統不正,恐不爲正統,後又欲當殿刺殺碧落護國公主,被擒,碧落公主意指韓相爲他國奸細,韓相未否認,在場各國指天爲誓,唯金沙國使節不敢爲誓,朕唯恐金沙欲借三國聯盟之際,臨陣反戈,三國聯盟之事就此做罷。

  寒雪低眉順目的斂裙一禮,恭敬對著華乾軍道:「如此便全憑陛下做主吧,寒雪在此先行謝過。」

  就在此時,桌案翻倒的聲音與一聲滿含驚慌的「小心」在寒雪耳邊炸開,只是她還來不及感到吃驚或是恐慌,那要小心的對像便已被一根筷子自眉心穿顱而過,釘在了離衆人十數米的一顆垂柳上。

  方才還跪在地上的韓高遠嗚嗚的悲鳴起來,在場衆人這才看清被釘在那顆垂柳上的正是韓高遠的兒子,而落在地上的那把泛著青綠之色的匕首,已足以向衆人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衆人看到這翻情景,不由的齊齊倒抽口冷氣,那男人好靈敏的感觀,好快的身手,好高的功力,好霸道的一擊。

  寒雪也不去看那個她需小心的對像,敢在寒戰面前對她動手,想必那人的下場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賞欣悅目。回頭看向那個爲她翻桌提醒的男子,溫潤清朗的臉上神色複雜難懂,那雙眼中還遺留著些許的驚慌之色,讓寒雪看了不由便生了一絲感動,感激的展眉一笑,低頭斂裙爲禮,不過,也僅此而已。

  寒戰無聲的貼上寒雪的背,大手摟在她的細腰上,回頭對出聲提醒的那名男子感激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需要別人提醒,但必竟那男人是善意的,雪兒教過對人要知恩不用報,但是必須要有禮貌,他自認是妻奴,娘子的旨義他都會深記於心。

  夫妻二人向慶王告辭後便揚長而去,這場鴻門宴只費時不到一個時辰便匆匆結束,可算是爲時最短的一場國宴了。

  場中一名清雅男子看著遠去的伊人,心中微微揪痛著。以前若有人告訴他,他會對一名女子一見衷情,他定會嗤之以鼻,但,就在今天,他,信了。

  那女子時而機智,時而頑皮,立於各國權貴之間而無絲毫懼色,就連面對危險都能一笑置之,偏就是那稱不上美麗的翩然一笑,卻就此刻入了他的心裏,滲入了他的骨與血裏,讓他不能忘,不捨得忘。想著她的機敏材智,男子淡淡的揚起一抹微笑,竟是只憑了了數語,便讓一衆男子被她牽了鼻子走還不自知,連他也是自歎不如啊。

  方才,他眼角瞄到那個韓公子對著她抽出了袖中的匕首,那一刻他的心幾乎便要停止了,那時心裏即帶著擔心,卻也多了份怨氣,怨那男子不能護她周全,如此危境卻不自知。直至那韓公子倒飛出去,他方才明瞭,她之所以面對危險仍能笑臉相對,便是因爲她身後的那個男子,她知道那男子會護她周全。

  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全無機會,連絲絲的不甘都不該有,只因那男子比之他更適合她。並不是所有男子都能甘願做人陪襯的,也不是所有男子都有如此胸襟,願讓嬌妻於人前嬉笑怒駡的,這些,他自認做不到。

  這般優秀的女子,卻已爲他人之妻,男子清朗的明眸漸漸暗淡,幽長的歎息溢出唇口,誰能預料一場慶國之行竟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