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還是很厚啊……
提著古歐皮箱,穿著綠色神官袍,打扮相當引人側目的梅碩,凝望傍晚的天空步行著。本以為在自己登上飛機之前,能夠看到這個城市的雨景,但以如今悶熱依舊的情境看來,降雨的機會仍然是個未知數,擅長絕世相法「雲相」的他,在一定程度以內,喜歡的當然是朗朗晴天,可是入境這個國家以來,從沒有看過這城市在雨中的模樣,那實在不免遺憾。
想當初在修道院裡,地理百科對這個國家的描述是「三百六十五天中,有兩百六十五天在下雨。」現今這個景況,大概是溫室效應或者全球沙漠化的關係吧!唉,院內的資料該更新羅!
輕嘆一聲,收回仰望的視線,看了看四周,零零落落的人群真不少,下班的、放學的,他們的目的大都是想穿越這個森林公園,到東面或者西面換車,不過……
像自己這樣等人的,應該也有一二吧!
「哇!」在梅碩已經有所警覺的情況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孩大喊一聲,挽住了見習院士的臂彎:「等很久了嗎!」
「等待是男人的義務。」說出一句符合歐洲男士風範的名言,梅碩低頭看著這個矮自己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女孩,歉道:「臨時把你約出來真不好意思,破壞了你的行程。」
「沒關係啦!宣傳期剛結束,新專輯的錄製也還在企劃中,你沒礙到我什麼。對了,傷都好了嗎?」
「嗯,都差不多了。」
是的,這個打扮隨意,用鴨舌帽掩住面孔的中性化女孩,就是當紅偶像傅雨姿。偶像上街,若不作些遮掩,結果一定寸步難行。
由於感激梅碩的所作所為,在梅碩養傷的那段期間裡,她常去探病。當然,感激只是嘴上講講而已,真正的理由如果那麼單純,探病便不會那麼勤快,在她的眼裡,懂得音樂、身具異能,長相兼有東西兩方面人種優點的神恩海見習院士,簡直就像個王子。
所謂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梅碩這等自小清修的院士最難消受美人恩,於是,很自然的,兩人之間的關係逐漸曖昧。
「你提皮箱作什麼?」
「我得回冰島一趟,今天約你出來,就是要跟你辭行。」
聽聞噩耗,當紅偶像的臉色有些難看,兩人第一次單獨出遊,竟然就是最後一次:「你要走!?為什麼?一定得走嗎?」像她這樣的偶像,在各方面的壓力下,想談戀愛絕不容易,再加上活到這麼大,還是首次在臭男人裡頭找到不臭的,戀情還沒開始便夭折,她實在很難接受。
「雨姿,我並沒有說我不回來吧……」梅碩微笑的為傅雨姿解除焦慮。
那讓她表情大為緩和:「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太清楚,但是我確定我一定會回來。」
「這種確定一點信用也沒有。」
「我的話就是保證。」梅碩認真的說道,接著語氣一轉:「別在意那種不重要的事了,現在離我的班機起飛大約還有五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你帶我逛逛這個城市好不好?」
能說不好嗎!傅雨姿扁嘴點點頭。
※※※※※
如西恩所言,月識族的清麗少女四十三秒之後到位,在她按門鈴之前,梁圖真已經把門扉開展,引她入坐。
「找到了曼丘浩瀚的位置?」擺了杯清水到凡莉嘉面前,梁圖直真推測性質的問道。基本上這個推測大概八九不離十,以凡莉嘉那種個性,不可能沒事問安,如果沒找到的話,也就不會來了。
有趣的是,凡莉嘉的答案並不若單純男子的猜想:「沒有。」
克巳頗為意外:「曼丘浩瀚已經離開這個國家了嗎?否則以月識族掌握的官方情報管道,應當十拿九穩才是。」月識族人遍佈警務、法務、乃至於消防那類社會公共安全機關,要找到像曼丘家首席除靈師那樣顯眼的人,絕非難事。
「族裡的人並不同意我的作為。」
一句話道盡了這兩天勢單力薄的徒勞無功,神情淡若無喜亦無悲,那臉色與平常無異,可是靈覺上,除了大軍這較為遲頓者之外,其他兩男一犬都感覺得到,凡莉嘉的身上籠罩著一層深厚疲倦。縱然她是個出色的太古遺族,失去族裡的支持,回歸社會現實面,最終也只是個涉世未深、人脈未開的大學新鮮人罷了。
「這位大姊是誰?曼丘浩瀚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大軍不可能知道自己昏迷之後發生的事,完全在狀況之外的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前兩個具邏輯姓,而最末者,則很明顯是被目前的身體狀況所影響。應著大軍的三個疑問,凡莉嘉很簡短的自我介紹,真的很短,只講了族別和古名,跟著講解曼丘浩瀚為何物,然後隨即閉口,惜字如金。雖然並沒有回答第三個疑問,但只要稍微有點腦筋的人,都應該會明白「除靈師是不能吃的」可能那定義非是絕對,但至少,對人類以及大部分太古遺族來說,一定是那樣子的。
「名除靈師?找他幹嗎……」髮色金銀相閒,肚子餓得呱呱叫的少年還是不懂:「屬於冥界精靈體系的你們,抓鬼還要靠別人?」
毋庸置疑,凡莉嘉擁有相當程度的耐心,她或者不怕麻煩,但那絕不代表她不介意浪費時間,無意再多費唇舌,月識族清麗少女冷淡的目光望向室內另外兩位組成份子,期望他們接力。但馬上就被拒絕,俊秀的日本少年對全盤情形並不清楚,裡米特則討厭過於繁雜的言詞,兩個人都透露出無能為力的訊息。
沒有惱怒或者不爽那類情緒化的表現,凡莉嘉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凝眸深處赤芒瞬閃即逝,將當日的記憶濃縮成一道靈波,以她高度發達的敏銳靈識射出。而靈覺遲鈍的接收者,雖然精神層面有所抗拒,卻毫無作用,靈波直透腦海。
「小珊被抓了!?」髮色金銀相間的少年狂亂質問,醒來到現在,他一直只記得小珊很可憐,此刻才猛然注意到,自己並不曉得小珊後來的下落,這刺激很大,一時之間又讓他的腦袋亂掉:「那個叫做曼丘浩瀚的除靈師在哪裡?」
關於這個疑問的答案,凡莉嘉不久前已經陳述過,單純的男子相信她絕不會願意再重覆。以他的立場,這件事的處理到了後來一定轉而尷尬,很多事都會礙手礙腳,因此,兩位性格迥異少年的助力是必須的。儘管懶得說太多話,但為了讓他們透悉這件事,粱圖真還是主動啟齒,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訴說。
「……總之呢!在四天以內,我們得搞定這件事,呼!」粱圖真長吁一口氣,講那麼多話,累死了。
聽完一番長篇大論,因為還在努力消化每一個字,大軍沒有發言。而與他相比,克巳的理解能力,顯然高出一籌:「凡莉嘉小姐,貴族不給予您支持,絕對是正確無疑的決策,克巳認為,為了確保靈魂殿堂不被有心人士染指,其實連這四天都不用等,請曼丘大師直接將活死人超渡吧!」
「超你媽個蛋!渡你爸個鳥!」雖然還沒有聽得很懂,但根據師父所言,除靈師的方法會讓小珊很痛苦,這一點,大軍絕不同意:「小珊還不夠可憐嗎?你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的同情要比你想像中還廣泛的多,我同情因為這件事的不良後果而可能遭殃的人,阿姆雷特,只對一個人的同情,若可能傷害到其他人,並不能稱之為同情,充其量不過是一種野蠻而已!」
「靈魂殿堂裡有著什麼,根本沒人確定,你又怎能斷言一定不堪設想!」
「的確不能,那我們撇開靈魂殿堂。你也聽到梁大哥說的了,還有全面性的毀滅啊!因為她一個人而導致那樣的毀滅,值得嗎?」
「因為不想其他人招致毀滅,所以犧牲她一個人就值得?」
「你不要把這件事說的好像是為多數而犧牲少數。」
「難道不是嗎?」
「從來都不是!你搞清楚…」島田克巳一字一語:「她、已、經、死、了!並不是要她去擋災,而是全面性的毀滅根本就因她而起,如果你還聽不懂的話,有一句話形容的很貼切『作賊的喊抓賊』,你懂嗎?讓死去的人去到該去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提不上犧牲二字。」
很生氣,大軍的情緒不悅到了極點,意圖繼續抗辯,卻發覺對方的立論穩如泰山,辯無可辯,但見他振臂一揮:「我不懂,更不想懂!你怎麼想是你家的事,時間已經剩不多了,省得拿來跟你耗,哼!」
「她也不想死的…」語畢起身快步的走向大門,似乎是決定要憑一己之力找到曼丘浩瀚。
髮色金銀相間的少年出門後,俊秀的日本少年臉色回覆平常,他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對客廳裡的一雙男女微微含禮,拿起空盤,逕自告退跑去洗碗。
當兩名性格迥異的少年爭吵時,粱圖真或者該說個一兩句話鎮住場面,以他在兩名少年心目中的地位,他絕對有那個資格,但是他沒有那樣作,因為粱圖真自己的立場,也還在搖擺當中,所以,真的不知道該支持誰。
明明曉得實際面上什麼才是正確,卻仍舊反其道而行,沒有任何堂而皇之的說辭作後盾並無所謂,不想就是不想。如果自己的判斷力也能那麼明確且堅決的話,大軍的態度,其實正好便是自己的寫照,只是,自己有那種魄力嗎?
「說說來意吧!到目前為止,你還沒說,對吧?」
好像終於能輕鬆了一般,凡莉嘉沒來由的淡淡一笑,那笑意很短暫,隨即又回覆出塵不可侵犯的輪廓:「我要說的,已經說了。」
「有嗎?」她的回應再次讓單純的男子意外:「我剛剛新獲得的資訊,就只有你一無所獲而已。」
「那就對了!學長,我想說的就只是那個。」
望著清麗的學妹,粱圖真靜默三秒,然後搖頭苦笑:「呵……原來如此…又在算計我……你為什麼確定,我不會肯幫你去找曼丘浩瀚。」
「那個我並不確定,我唯一確定的是,阿姆雷特一定會去找小珊。」
「你認為大軍想找,我便會幫他?」
「我希望。」
凡莉嘉冷淡的目光迎上粱圖真空明的視線,其中絲毫不帶赧意,總是被單純的男子點破圖謀,她已經相當習慣。儘管粱圖真警告過自己,儘管自己無法像瞭解其他人那樣,以敏感的靈識瞭解他,但出於女性的第六感,凡莉嘉隱隱確定,學長對自己的容忍限度,還有很大的空間。
至於那空間有多大,誰也無法確定,甚至,連粱圖真本身亦如是。他的心底又冒起暫時不想見到對方的想法,但並沒有付諸實行,揮揮手勢,淡淡道:「恕我不送,你慢走。」
就這樣,凡莉嘉來了,然後,凡莉嘉走了。過程中,純白的拉不拉多犬沒有插話,即便現在客廳裡只剩下主人,它還是沒有發話,不過,如果主人提出要求的話,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西恩,你有找到曼丘浩瀚的位置吧?」
粱圖真沒有指示過拉不拉多犬去尋覓曼丘家首席除靈師的所在,絕對沒有!可他卻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那是因為,他太瞭解自己與西恩之間的默契。一起相處了漫長的歲月,他知道西恩會替他準備所有可能需要的附屬雜務,無論後來他是否真的會採用那些準備,西恩都一定替他準備。
「那還用說。」態度是一向的輕蔑,接著問道:「你需要嗎?」
「不想要,但是可能需要。」
單純的男子沒有正面回答,但拉不拉多犬大概明白那意味著什麼:「決定不理凡莉嘉了?」
「也不知算不算,我的決定是幫助大軍。」
「那等於也是幫助凡莉嘉嘛!你真是個賤骨頭,被她玩那麼多次還嫌不夠!」
老實說,對於凡莉嘉的處世方針,梁圖真已經看開了:「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或者對她而言,那並不是算計而是一種生活態度,每次想到這一點,我就很難對她的作為感到不悅。」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想法叫什麼?」
「設身處地?」
「放屁!你這叫偏心。」西恩抬起後腳搔弄下巴,不屑道:「你根本就是一個勁的幫凡莉嘉開脫,黑的給你說成白的,痛的被你說成癢的,凡莉嘉永遠都是對的。人家一聲學長~~~~,你就昏了頭!」
「幹嗎把我說的跟好色之徒一樣?」
「因為那是事實。」西恩跳到主人的肩膀上,推著他的頭說教:「對有感覺的女性偏心並沒有什麼不對,可偏偏你又不肯承認,裝的一副以天道至理為前提,而凡莉嘉是你的煩惱,其實啊!天道至理是你的煩惱,凡莉嘉才是你的前提!」
「我不要跟你討論這個!」臉頰有點燙,梁圖真難以否認西恩所言趨近於他的真實內心,撇開話題道:「麻煩你去跟著大軍。」
「不需要我吧,克巳已經跟去了!」
梁圖真當然知道克巳從廚房溜出去了,否則哪敢大聲的和西恩討論:「你還是得跟,就算他們合力,也不見得能找得到曼丘浩瀚的所在。」這兩個少年的關係,大概會越來越奇妙。
「你的意思是,要我帶他們去?」
「帶是要帶,不過,前幾天還是先讓他們自己碰運氣,等最後一天你再給他們指引!這樣子,時間倉促,成功率比較低,也算是對曼丘家還有冥界表達最低限度的敬意了。」
「厚!要幫又不幫的,你要矛盾到什麼時候啊?」跳到地板上,西恩問道:「你會出手嗎?」
「看情形吧!」單純男子猶豫的說道:「凡莉嘉應該也會跟著,我雖然不確定是什麼,但她帶了很了不得的東西,再加上元靈出竅的副作用,除非意外又或者她刻意,否則……很難輪到我出手。」
※※※※※
傅雨姿拉著梅碩,而梅碩拉著個大皮箱,這樣的組合要逛街,那無疑累贅的很。市中心有兩家國際級大飯店,當紅的偶像歌手擁有它們的貴賓卡,在把行李寄放之後,兩人的城市夜遊才真正開始。
首先要解決的是晚餐,行至一條頗負盛名的觀光夜市,儘管見習院士在靈遙堂的歡送兼慶祝會中已經吃飽,可是傅雨姿哪管這許多,硬是要他共進晚餐,他也只得遷就。在夜市中吃路邊攤,對傅雨姿來說少有機會,對梅碩而言更是前所未有,此等飲食文化,在歐洲國家難得一見。
「這是什麼?南蠻象的鼻涕?」
指著當地名產蚵仔煎,見習院士皺眉的問道。那是一種以蚵和蛋煎製的小吃,由於加入大量太白粉勾芡,所以外觀看起來彷彿一灘濃稠的液體。
「是啊,還有鼻血咧!」傅雨姿淋上蕃茄汁笑道。
聽著當紅偶像嘲弄鄉巴佬的語氣,梅碩知道自己猜錯了,可是縱使不是鼻涕,蚵仔煎那黏瘩瘩的模樣仍是引不起他的胃口,持著筷,遲遲都沒有動作。傅雨姿見狀,身先士卒,夾了一部份送到嘴裡,以表情告訴他這小吃的美味,但是大概沒有什麼說服力,梅碩笑笑敬謝不敏。
耗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兩人將夜市繞完一圈,總共品嚐了七個攤子,每一個攤子傅雨姿都有點見習院士的份,而後者除了第一攤之外,之後的六攤都吃得乾淨,因為,那些東西看來還蠻正常的。
吃飽喝足,接著該去玩樂,對當紅偶像而言這是個難題。由於怕被騷擾,她平時都是去些高消費的私人俱樂部消遣,可那裡並不能帶梅碩去,因為那裡常常也是八卦記者留連的地方,由於演唱會的事,自己才剛從頭條下來,暫時不想那麼快又上去攻佔版面。
現在這個時間,去郊區看夜景或者是個不差的提議,但那不符合梅碩的本意,思索再三,傅雨姿想起前陣子城裡有一間大型百貨商場新開幕,邀請自己登台演唱祝賀。那間商場……嗯!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就去那裡吧!
將這個想法訴諸,傅雨姿得到了梅碩的肯定,此時兩人站在夜市的街頭,當紅偶像打算攔部計程車代步,正要招手時遭到了制止。
「我想試試大眾運輸系統,可以嗎?」梅碩握住傅雨姿的手揉聲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羅!在這秋意濃重、涼意逼人的夜晚,梅碩一雙大手所傳達過來的暖意,令傅雨姿感覺十分受用。老實說,脫離學生的身份之後,便再沒有搭乘過大眾運輸系統的她,並不討厭見習院士的這個要求,事實上,她也頗懷念當初通車上課的時光,趁這個機會,正好緬懷一下過往。
循著道路上的指標,兩人行進地下捷運車站,小心翼翼確定目的地票價、戰戰兢兢購買電子票卷、然後糊裡糊塗的搭錯車,對於這方面經驗都相當陌生的兩人,在彼此的取笑中著找到正確搭車路線,雖然比預定的時間長出十幾分鐘,不過終於也到達城裡最大的購物商場。
比起上山看夜景,在商場裡消費可能更悖離梅碩的本意,所以購物並不是傅雨姿的計畫,她的想法是地下一樓的電玩遊樂場。
「打地鼠,我們一人一台,看誰分數高。」當紅的偶像興致昂然。
一張與書桌差不多面積的平台上,佈滿數個坑洞,拿槌子狠狠打擊由那些坑洞中亂數冒出頭的地鼠,那樣的遊戲,就叫做打地鼠。就本質而言,這遊戲的關鍵在於反應力,傅雨姿一向自許敏捷過人,呯磅一陣之後,當她看到比數居然懸殊的誇張的時候,中性化的臉龐微微嗔怒。
「可惡!我們再比別的!」
不甘伏首稱臣,投籃機、虛擬打擊機、射擊機……勾著見習院士的臂彎,傅雨姿拉著他比試所有可以競較的遊戲機,連最熱門的跳舞機也拿來比,可是到了最後,當紅的偶像發覺,這一切,都只是在在地將梅碩非是普通人的這個事實,作一次完整的確認而已。
「不好玩,怎麼都贏不了。你今天是來破紀錄的啊!每一樣都給你拿到最高分,討厭!還說什麼紳士風度,卻連禮讓女性都不肯。」
「尊重女性與運動精神是兩回事。」
梅碩訕訕的笑著,他沒有動用奇異榮耀,剛剛的遊戲過程,純粹是本身反應能力的發揮,但儘管是那樣,其實仍是不公平。浸泡過煉金秘方的身體,每一條神經,都比普通人靈敏五倍不止,傅雨姿怎麼玩,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你看是不是啊?」
「我覺得很像是喔!」
報怨之餘,驀地,傅雨姿察覺週遭三兩人群站定,看著自己與梅碩指指點點。
下意識的把鴨舌帽帽簷拉低,她暗自猜想,難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應該不會吧,自己的帽子沒有脫下來過,他們不可能認得出自己,哇!完蛋了,這下頭條上定!
回去春玲姐肯定將自己禁足。
聚集的人數緩慢增加著,傅雨姿不自覺的躲到見習院士身後,心中萬分糟糕,腦中苦思脫身之法。在這個時候,原本只是遠觀的幾個少女,開始向他們走來,那使得當紅的偶像更是焦躁如電鍋上的螞蟻。
別過來啊!以這裡的人口密集度,只要走來的任何一個人喊出傅雨姿三字,那後果,光是簽名就簽不完了。
「請問您是不是……」走來的三位少女向著兩人啟齒相詢,問句還沒說完,遮掩真面目的偶像歌手便一個勁的否認:「不是、不是、不是!」
「……是不是來自歐洲的鋼琴王子?」
傅雨姿猛搖的頭部驟然愣住,這些人認出的原來並非自己,登時鬆了一口氣,就是嘛!自己的偽裝工作那麼周詳,怎麼可能破功!
「應該是吧……」梅碩苦笑的回應,大方幫他們簽名,十足巨星架勢。
雖然鋼琴王子的名氣並不大,但群眾是盲目的,一有這種小騷動,便會跟著過來圍觀,所謂忙中有錯,為免真的有人認出傅雨姿,在其他人也想過來要簽名之前,兩人當機立斷的離開現場,可是王子迷們窮追不捨,緊緊的也跟上來,逼得他們不僅遠離那個樓層,更直接就走出商場,跑入地下捷運車站。
進入車廂,傅雨姿上氣不接下氣的挖苦:「你的名氣…還…真不小呢!」而梅碩非是一般人,跑這點路,神情依舊則泰若自然:「呵呵,都是沾你的光。」
審慎的將空曠的車廂環視一遍,現在是離峰時段,方才月台上便沒有多少人,再加上他們又是選擇最尾端的車廂,據電視報導,最前端的車廂和最尾端的車廂在運輸系統出事時,死亡率最高,所以現下整個車廂裡,就只有他們而已。從人潮擁擠的地方一下子換到寧靜的車廂,不協調感和不適應感是難免的,但,梅碩還探覺到了另一種東西。
是獸人嗎……虛實難辨,看來光是凝心尚無法堪破,好!
當即閉上雙目,見習院士推動釋形心法,精神體附著到車廂,這樣的靈覺敏感度,就要比普通的思感延伸,清晰徹底多更多。見他沒來由的閉上雙眼,傅雨姿雖然不知道這是干嗎,卻感覺自己最好不要加以打擾。
須臾,倏地睜開雙目,梅碩神情緊張且慎重:「我們去另外一節車廂。」
「我們又搭錯啦?」
沒有正面回答,梅碩一把抓住傅雨姿的手腕說走就走,踏了兩步,覺得有所不妥,竟將當紅的偶像攔腰抱起。
「梅、梅碩,到底怎麼回事。」
「這節車廂有獸人,非常危險。」
那是釋形查探所得到的結論,他感覺至少和五個以上的精神體發生碰撞,怎麼會有這麼多獸人同時出現在同一處,而且殺氣凌利,絕非善男信女。他們一定已經曉得自己知道他們的存在,一但動起手來,以對方數目之眾,自己很難顧得了雨姿,抱著這樣的想法,梅碩發足全力奔往車廂連結處,至少,要先把傅雨姿隔離開戰場。
此時他們的位置處於車廂的最末端,一節車廂全長十公尺,以梅碩的身法,儘管抱著傅雨姿,到達車廂連結處仍只是兩秒間的事,不過,那感覺上眨眼即逝的時光,或者,還是嫌太長了。
「運氣真好啊,教廷的狗腿自動送上門來。」
當移動至車廂中間時,一個頭上裹著藍色頭巾的男人,自車廂的膠皮地板上突然出現。那並非指他是憑空出現,又或者穿透地板冒出,眼力高明如梅碩者,便一眼看出,這男人一直都躺在那裡,只是用了一種色彩模擬功法隱藏身形,令旁人視而不見。
別外洞天的「隨遇而安」!
這擺明了乃用來偷雞摸狗的旁門左道,見習院士在資料庫讀過,是太古遺族少有的一個跨族群團體,別外洞天的輔助暗殺技巧。而這個裹著藍色頭巾的男人,名叫「藍壤」,是別外洞天暗殺組「彩虹」的成員之一。
沒有站直身子,藍壤端坐在車廂地板上,短鐮直取正要掠過他頭頂的見習院士下腹部。彷彿障礙賽的選手那般,想也不想,梅碩凌空劈腿,簡單大方的閃避,前進速度一點也沒有受阻。
彩虹不會落單,梅碩心底有所準備,藍壤的攻擊方式太簡陋了,接著定有埋伏。果不其然,車廂的左右兩壁勁風襲來,兩支短鐮攔在中路,若不停止前進,梅碩可能不會有事,但傅雨姿的身上就一定會開兩個洞。見習院士自然不可能拿當紅偶像當擋箭牌!但也不認為停下腳步會是個好選擇,傳聞中彩虹的圍殺技巧不是蓋的,若是被他們七人包圍,梅碩自認保不了傅雨姿,因此決定硬闖過去。
奇異榮耀提運,灌注入寬大的綠色神官袍,袍角冽冽作響,梅碩疾轉身形,手一撩,神官袍如披風一般將兩人包覆,套用旋結的心法,以神官袍為保護,似陀螺般猛旋前進!但聽鏗鏗數聲,堅逾精鋼的袍角不僅抵擋住攻擊,渾鉅的旋勢更讓敵人短鐮脫手。
「老么!攔下他們!」撿起自己武器的同時,紅金發出了命令。
「全靠我吧!」答應一聲!紫雷的身影出現在車廂連結口之前,擺好架勢,手中短鐮在握,心中思緒電轉。
自己一干弟兄昨日莫名吃鱉,連敵人的影都還沒碰到便五體投地。主事獨臂今天也不知發什麼瘋,竟然表示想閉關兩天,所有行動等他出關再說,真是不可理喻,靈魂殿堂的事可以拖嗎?
雖然大部分的太古遺族在收到別外洞天的警告後,都不會敢打活死人的主意,可要有個萬一,便平白失去了建功的大好機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但誰教那個殘廢是主事呢?自己是作人家下屬的,還能怎麼樣。
憋了一肚子鳥氣,老三提議出來晃晃,由於習慣了黑暗面的生活方式,包括自己在內的眾兄弟,全都以隨遇而安擬仿環境保護色。自中午出來遊玩到現在已經有點倦了,剛感到無聊,這個狗腿子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遇到了咱們彩虹,別妄想脫身啦!
「想走!除非躺著出去。」
論名義,紫雷在彩虹中排行最末,但比能耐他卻是首推。看透狗腿旋勁嚇人,他曉得正面硬槓或者旁敲側擊都是笨蛋方法,一個旋轉的物體,其弱點就只會在頂部或者尾部,再沒有第三個地方。五級鬥氣提運,短鐮由下而上的勾起,如料想中的那般,成功劃進綠色神官袍。
短鐮一路往上提,紫雷打算一口氣劃開整件神官袍,可就在短鐮劃至相當於敵人腰部高度的時候,一隻充盈奇異榮耀的右腿,冷不妨竄出,踢中紫雷的下巴也踢壞了他的打算,讓他痛得翻滾一旁,當只不擋道的好狗。
至此,神恩海見習院士的通路順暢無比,終於踏入另一節車廂。
車廂裡有人,但都是打瞌睡的老頭,沒有注意到末端車廂發生險象連環的搏殺。將傅雨姿放下,梅碩一抖被劃破的神官袍,這不是某種有規則的遊戲,彩虹不會因為自己出界,而放棄追殺,梅碩明白這一點,於是向傅雨姿打個速走的手勢,又通過車廂連結處返回末端車廂。
「潛龍伏迷殺!」
以悲虹七殺的最強殺著迎接見習院士,彩虹果然名不虛傳,前後不過幾步路的時間,他們已經全員現身整組完畢。一時之間,梅碩的脖子、胸膛、下陰還有四肢,三處要害以及可能反抗的部位,被七支短鐮給鎖死,沒有其他意外的話,下一刻即遭肢解。
「爆字訣。」
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梅碩臉上不見驚慌,真文字體術已經使出。自領悟釋形退意以來,他所能動用的真文字體術大幅度增加,不再只是單單一個破字訣而已。
當古希伯來文字「爆」在見習院士胸前完成的那一剎那,難以想像的衝擊力場,以他為中心點強力向外擴張,車廂裡的所有安全玻璃窗一齊碎裂,彩虹七人沒有任何一個能揮動短鐮取梅碩狗命,他們頂不住這山洪爆發般的威力,七人都被炸出車窗之外,跌落昏暗的地下軌道。
有機會能試試新招數,這無疑是好事,不過……這場戰鬥,似乎豪無意義,完全不知道他們幹嗎攻擊自己,贏了也沒有多大的滿足。
捷運車廂被破壞,到了下一站自然是全線緊急停駛,傅雨姿擔心被警察抓去做筆錄,與梅碩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離開,放棄大眾運輸系統,兩人在街上攔了輛計程車。
與梅碩一同坐在後座,傅雨姿傾靠到他的肩頭,柔聲道:「今天晚上真是刺激,我想,我一輩子都將難以忘懷。」
「…不,事實上…我肯定…你是不會記得的。」
「什麼意…」
傅雨姿還沒弄清楚此話的意思,梅碩的手指已經按上她的太陽穴,光華內蘊的雙眼耀起迷人的璀璨,展現高段催眠技巧。讓傅雨姿忘記獸人、忘記教廷、並且忘記自己,那是他在回神恩海升等之前,要求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
在失去意識的當紅偶像額頭上輕輕一吻,神恩海的見習院士誠摯為她祈福。他絕不否認自己對她有著一定程度的感覺,但,那又怎麼樣呢?自己的一生都將奉獻給上帝,那是早就決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