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學生會會長,梁圖真最討厭的,是什麼人呢?
校長?老師?工友?不是,都不是,最令單純男子感到頭痛的,一直都是學生本身,先不提各個社團之間的經費分配,光是開學的時候收取學生會費就是一個麻煩,常常會有五、六個班級不繳,原因呢?如下:
「學生會費?我們為什麼要繳學生會費?上課用的到嗎?對我的課業有幫助嗎?還不是讓你們學生會拿去吃吃喝喝而已。」
「辦活動?我們不想參加!怎麼樣?使用者付費,我們不參加就不用繳吧!
誰要參加你們的爛活動,我們寧願自己去旅遊。」
學生們的理由相當充分,校規裡也沒有規定學生一定要繳交學生會費,任學生會的幹部好說歹說,最後始終站不住腳,所以,某個校友會會長的財力支持是必須,而讓他在一些校園的大型活動發表演說則是必然。
言歸正傳,單純男子真的非常討厭跟學生們作糾纏,那是一種疲勞轟炸,可以的話,除非絕對必要,要不他都儘量選擇能避則避,不過,逃得了多時,卻逃不了一世,一年一度的年度學生座談會,便是他無可避免的夢魘。
那不僅僅只是面對學生而已,事實上,他所面對的是學生代表以及各社團代表,這些傢伙比普通的學生更難纏,口舌更毒辣,要求也更多,如果沒有關曉蕾坐鎮的話,梁圖真寧願選擇缺席被人罵,也不要活生生的去承受唇槍舌劍,以他的口才,舌頭講到腫都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還有多久?」置身活動中心,坐在會長席的梁圖真,看著學生會的人手佈置會場,閒閒沒事的問道。
而回應他的,當然是身旁忙於整理座談會資料的副會長:「六分鐘。」
「是嗎……還足夠護一生……」學生會長無意義的四處望望:「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照我們昨天喝咖啡時討論的那樣作,就萬事OK。」
「有那麼順利就好了……」
喃喃地扁嘴,梁圖真很懷疑今天座談會的成功可能,他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如果座談會的內容與前幾年沒差異,那麼當然不會出什麼意外,可是,他們今天預備提出一項臨時動議,修正校規中的環境整潔條款,將原先由校方聘請清潔公司的方式,改成學生自己動手打掃。
按照邏輯推理,這是間私立大學,學費貴的要命,至少有一半的學生到學校來會懷著撈本的心態,現在居然要他們付出勞力,想當然會掀起反對的聲浪。梁圖真和關曉蕾也知道這一點,不過,讓學生自己動手打掃,是近年來教育部和許多大學的共識,旨在培養大學生們愛護環境。
綜觀幼稚園、小學、中學到大學,年級越高的學習機關,環境便越是髒亂,可能每個人的家裡都很乾淨,但是出到外頭來卻沒有了公德心,大型活動結束,草地上留下的除了汗水之外,就都是垃圾。
為了喚醒大家的公德心,言教不如身教,讓大家重溫打掃的辛勞,應該是相當有效率的方式。所以無論如何,就算會被吐口水,梁圖真和關曉蕾也決定要讓這個規定正式運作。
六分鐘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去,學生會的人手各就各位,倒茶的倒茶,帶位的帶位,拉開入口的門扉,本來沒什麼聲響的活動中心,隨著大批學生和社團代表的湧入開始吵雜,四十五個社團、一百四十六個班級,每個單位來兩人代表,總共三百八十二人。
這可不是很少的數目唷!一開始當然亂糟糟,六成的代表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四處亂走,隨處亂坐,交談的聲音掩蓋住司儀的麥克風喇叭,拚命的喊安靜卻根本沒人理,這麼一耗就耗掉快十分鐘,當所有的臀部都貼上椅子的時候,司儀終於才有了發號司令的機會。
不能免俗的唱國歌和向國父遺像行三鞠躬禮,然後,年度座談會才真正開始,首先上場的,當然是會長啦!
「各位同學午安,這是我任內的第一次座談會,如果各位對我的有所不滿居高不下的話,應該也是最後一次座談會,首先,我個人將為學生會在本學期實施的所有政策作總結,包括成功的也包含失敗的,那麼……先來聽聽失敗的吧!一共是五件,校園吉祥物、廁所綠化、以及……」
照著稿子,梁圖真作了一次長達二十六分鐘的學期報告,那並不困難,只要眼能看、嘴能讀便搞定,有趣的是,很多項目他聽都沒聽過,那使得他一邊念,一邊懷疑學生會是否真的有作那麼多事?
其實他並不需要懷疑,這些事都是貨真價實的,梁圖真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為每件事都是關曉蕾去策劃,交給幹部分組執行,常常看到企劃書太厚,就草草簽字,完全不閱讀內容的梁圖真,要是知道所有的學生會政策,那才是很奇怪的事。
唸完的時候口乾舌燥,而坐在椅子上的代表們也昏昏欲睡,單純的會長喝下一口旁人遞來的礦泉水,繼續下一個流程:「以上,便是學生會在這個學期所有的建設,有疑問的人請發問。」他最討厭這個部分。
代表們今天來等的就是這個部分,一時之間,就像是記者會那樣,兩百多隻手掌舉起狂揮,兩百多張嘴喊著同一個字:「我、我、我、我、我~~~~~~~」
似乎應該準備個快問快答的搶答鈴裝置才是,自己哪可能看得出是誰先舉手的,真是麻煩,要是點到後舉的人,先舉的仁兄一定會抗議……嘖嘖嘖!不選也不行,隨便啦:「呃……那一位,傳統工藝社的邱同學。」
「社團經費應該是按人數分配的吧!為什麼同樣是兩百多人,我們社團的經費就比電腦社少五分之四。」
「因為按人數分配不是唯一考慮條件,器材的價格也是我們考慮的因素。」
這種問題也要問,傳統工藝社整天就在那邊玩木頭、拼竹筷,原料去後山檢都有,人家電腦社買硬體比你們買木頭貴是理所當然:「呃……下一位……探索未知社的陳同學。」
「為什麼把我們的社團辦公室移到地下室?」
「你們一個禮拜在社辦待不到一天,出入方便與否干係不大,我們認為把教室讓給需要搬動花卉的插花社,讓他們不用抬重物上上下下,比較能發揮那間教室的使用價值。」
這個探索未知社是最不知所謂的社團,大部分的時候都爬到活動中心屋頂,圍成圓圈念什麼心電感應的咒語,說什麼能夠遨遊無盡的空間,真是莫名其妙:「下一位,愛情動作劇研究社的毛同學。」
「為什麼沒收我們的杜比轟天雷喇叭?我們看影碟不能聽聲音嗎?」
「因為書香社和書法社抗議你們太吵。」要是一般的音樂也就算了,所謂的愛情動作劇指的是A片,這些人看A片喇叭開大最到輸出功率,整間社團活動中心都被那些「唉唉唷唷嗯嗯呀呀!」給震撼。
「太吵你也不能沒收我的喇叭啊!只有違反校規的設備你們才能沒收吧,喇叭是合法設備,你們這樣做,等於阻礙我們社團的運作,於法無據。」
「所以我們不是沒收,而是交換,麻煩你們再等兩天,我們幫你們訂了同價值數量的高級耳機,後天就能到貨。」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戴耳機你聽到耳聾學生會都不會管你:「下一位……」
問題年年有,每年都很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單純的會長遇招拆招,由於所有的指令都是關曉蕾裁決的,所以一切合情合理,梁圖真的答覆也就無懈可擊,要是當初處理事情的是他,那現在答覆可能就都是破綻了。
以幾乎是一分鐘一位的速度答覆疑問,梁圖真已經料理了二十多個社團,但是接下來這個,恐怕就很麻煩羅:「下一位……籃球社的…康同學。」
籃球社的社長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麥克風,興奮講道:「嘿!終於輪到我了是吧!大家好,我是康凱!」一面說一邊向四方揮手。
真是討人厭的傢伙,自我介紹個屁啊!誰不認識你這個王八蛋:「康同學,麻煩你說明籃球社的疑問。」
「籃球社沒有疑問,梁會長。」
「那麼康同學你?」
「我?呵呵,沒錯!就是我,就是我有疑問,梁圖真!我對你有疑問。」康凱毫不客氣地指著學生會長說道:「為什麼你還有臉繼續當學生會長?」
「我不懂你的意思。」
「裝傻?沒關係!那就讓我來提醒你,兩個月前,你偷女學生內褲的那檔事應該還有印象吧,如果你不記得了,這邊所有的人都可以幫你恢復記憶,我相信他們跟我一樣記憶猶新。」
這討厭的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梁圖真微微嘆口氣,表現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如果你要討論的是那件事,我認為沒什麼好談的,檢方已經調查清楚,那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康凱的頭部抬的老高,以鼻孔朝向學生會長:「哼哼!你別以為叫別人去自首,就可以脫罪。」
這傢伙怎麼越獎越離譜:「喂,亂編故事不用負責任的嗎?」
「哦!」康凱拍掌大聲講道:「動氣了、動氣了!我們愛拿人家內衣褲的會長心虛羅!各位同學,看看他的賊樣,你們告訴我,你們真的相信他不是內衣賊嗎?你們能相信嗎?」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在籃球社社長發出問句的下一秒,他附近的幾個班級代表同時出聲,那配合恰當的準確程度,怎麼看也知道是串通的。本來有點火的梁圖真,在看到這彷彿時代劇的場面之後,心頭泛起一陣莞爾,這種事他也作的出來,真無聊的可以!
自己要是跟他計較,那也就太愚昧了:「你說完了嗎?說完了請坐下,其他的代表還沒質詢完畢,請你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哎呀?」康凱的口氣像是古代知縣:「好個不要臉的東西,你以為你三兩句就可以含混過去嗎?」
跟這種人溝通真累啊!單純的男子捧手搓搓臉,再度嘆氣道:「康同學,如果你不是要提出有關學生會政策的質疑的話,那麼就請你不要再鬧了,今天這個座談會是大家的時間、大家的權益,不是用來提供你胡言亂語的場地。」
「梁圖真,你不要再坳了,偷內依就偷內衣,沒什麼大不了,是男人就給我承認吧!」
「承認、承認、承認、承認……」
好惡劣的傢伙,自己說什麼他都當沒聽見,一直唸著偏頗的台詞,再加上他帶來的啦啦隊,雖然並未提出證據,但聽在外人的耳裡,沒有什麼辯駁的自己,就好像真的站不住腳,所以無法跟他對辯。
「承認、承認、承認、承認……」
要比對方強勢,要比對方大聲,必須那個樣子,才不至於讓群眾誤會自己,可是,那種針鋒相對、誓不兩立的說話方式,就不是他所喜歡的。麥克風端在下巴,單純的男子知道自己該臉紅脖子粗的聲明清白,可是話梗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很迷惑,真的要這樣叫囂嗎?這個社會為什麼比較相信會作秀的人呢?
「承認、承認、承認、承認……」
沒錯,那樣的確不對,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著重表面、忽略裡子,誰說話大聲誰就是老大,梁圖真如果無法作出同樣的行為模式,那他就注定失敗,不過,還好!他做不到的事,有人能幫他辦到。
「給我。」
麥克風從迷惑的單純男子手上,轉移到關曉蕾堅定的五指間,舉手將左側的發絲繞到耳輪之後,她豐澤水嫩的臉龐表露無遺,透著英氣,更透著憤怒,她討厭別人欺負梁圖真,除了自己以外,沒人有資格欺負梁圖真。
「吵什麼吵!全部給我閉嘴,你們幾個,你們是錄音機嗎?一直重複相同的兩個字,這樣很好玩嗎?人云亦云,像是被操縱的木偶,如果你們還有一點點身為人的自知的話!就不要再繼續無意義的喊叫,OK!」
一群人被罵的面面相覷,沒有反駁的餘地,康凱見苗頭不對,出聲道:「嘿!我說曉蕾啊……」
「住口!」但關曉蕾實在不想聽他說話:「最該閉嘴的就是你,要譭謗人也請你手段高明一點,你當大家都是白痴嗎?看不出來那些人跟你都是一夥?康凱啊康凱!人都有缺點,所以人儘量展現優點,可是你為什麼偏偏喜歡挖掘自己的缺點給大家看呢?你問問你的朋友,如果他們說的出你的優點,那麼母豬都能上樹,請你停止自愚愚人,OK!」
臉色極端難看,康凱氣的咬牙切齒,不甘示弱的反問:「你、你幹嗎護著他,你跟他是什麼關係,讓你那麼挺他?」
「我不是護著他,我只是扞衛公理,這個叫做梁圖真的三年級大學生,沒有偷過任何一件內衣褲,如果你不相信,就去警局調紀錄出來看,要是你不相信警察的調查能力,就請你自己去調查,有證據再來廢話。至於我跟他的關係……」
語氣頓了頓,轉頭看了學生會長一眼,關曉蕾雙眸炯炯有神的說道:「他是會長,而我是副會長,我不挺他,還能挺誰呢?」
單純的男子聞言,搖頭失笑,會心的傻笑。
◎◎◎
比起大多數首酋死了換過就算的族類,月識族對於往生首酋連續九年的追思慣例,很明顯是慎重許多也亢長了許多。
就像一般所認知的,太古遺族僅崇拜精靈,其他諸如祖先、偉人、佛祖、阿拉、或者上帝都跟他們沒關係,而話雖如此,由於歷史演變,總體文化吸收區域文化,習俗會隨著時代作修改,所以,沒有屍體也就沒有墳墓的刀尊,勉強有一塊神主牌可以作為精神安息以及供給後人追思朝拜的所在。
今天的月識族祭壇內好不熱鬧,全球的月識族人都趕來向張紹由的靈位行禮,不過張紹由的忌日並不是每年都有這麼大排頭,今年比較特別,因為是第九年了,再不來表示一下,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
既然人多,那光線也就要更充足,提供光亮的礦物較諸以往多了兩倍,現任的月識族首酋端坐在主位的魔法陣,刀尊牌位隱隱泛著光芒懸浮在她的腦後,凡莉嘉坐在她的身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們母女倆便必須在此坐上一整天,接受來客的行禮。
祭壇內三分之一的面積,也就是凡莉嘉母女倆所在的擴大區域,屬於來客止步的禁區,每一位來追思前任首酋的月識族人,都只能站在其餘三分之二的部分遙望刀尊靈位,不過世事無絕對,總有些例外份子。凡莉嘉母女的身前,便對坐著三位長者,它們是當今月識族閱歷最深的長輩,自然可以坐入禁區。
三位長者中,位於最左方,現年八十六,來自澳洲的寇特說道:「一轉眼就是九年,紹由已經去了這麼久,唉,想想真是可惜,他是我們一族中最能打的人,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令人遺憾啊!」以牧羊為業的他,含下蓄積像刷子般的鬍鬚,看起來還真是一臉羊樣。
處於最右方的長者應道:「唉!茫茫天數,得失有定,禍焉福焉,冥界的精靈雖然要走了我們一族中擅長武鬥的紹由,卻還留下精通魔法的凡莉嘉,之於我們月識族的重要性,仍舊是有增無減。」
「宋長老謬讚了,小女不過懂得皮毛而已,哪稱的上精通二字。」璐娜得體的回應現年八十一歲,來自香港的宋造對於凡莉嘉的稱讚,當然,凡莉嘉自己也可以回話,不過,長幼有序,那畢竟沒有乃母出面來得恰當。
「首酋你忒謙啦!呵呵!」
寇特感嘆道:「最可惜的就是「九魂動蒼生」了,當年紹由已經到達近一千年都沒有人攀至的一刀七勁境界,眼看更可進軍千古無人的一刀九勁,但偏偏他沉不住氣,才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九魂動蒼生是刀章裡最利害的一式,「並不是這樣的。」宋造提出相反的意見:「紹由怎麼會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我相信,他當初會毅然決然的出戰,定是有我們所無法窺探的部分。」
「哦!宋老此言,似乎已經餐透了個中玄虛?」
「您誤會了,宋造毫無見解。」
「宋老這樣說就太見外了!人稱您為本族第一謀士,若對當年之事有進一步瞭解,何妨公諸於世?」
兩位長老的談話,由唏噓漸漸轉為爭辯,或許是地位崇高,完全沒有理會亡者家屬的感覺,一個勁的議論死者,這樣的情形,死者的家屬也不方便表達什麼,不過,置身正中央的另一位長老,可就相當不悅了。
「宋造長老和寇特長老,請你們自重,紹由已經不在了,人死燈滅,前塵往事一筆勾消,過去的就讓他過去,這麼久了,還提來作啥?」
發言者是三位長老中唯一的女性,雞皮鶴髮,身材矮小,她的年紀和真名具皆不可考,月識族人見著她,無不恭敬的喊一聲「姥姥」,也正因為來歷神秘,在三大長老中,她的地位也就最為崇高。
但見她一句教訓出口,兩位長老立時噤聲,不敢有任何抗辯。
「閒話便暫且按下,兩位長老莫要漏了正經事。」月識姥姥續道:「璐娜,我們三把老骨頭今天來,除了悼念紹由之外,還有其他要務,這一點,相信你應該不會感到意外吧!」
說不會感到意外便太莫測高深了點,璐娜的第六感曉得這三位長輩有事才登三寶殿,但重點是什麼,就不是那麼容易能得知了,所以,她只好碰碰運氣:「姥姥指的可是太古的盟約?」
似乎月識族首酋的運氣還不壞,姥姥肯定說道:「正是盟約一事,長久以來,我們一族守護著盟約,我們自以為肩負重責大任,但我們實際上並不瞭解盟約,只當作是造成獸血沸騰的魔咒,這一次,當你們成功的阻止獸血沸騰的時候,包括我在內的少部分族人,清楚感受到了盟約真正的功用,那是令凶殘的太古族類得以轉化成擁有文明的人類的偉大魔法。」
「不瞞姥姥,這些事璐娜也有所感知,盟約分離了人性與獸性,確實是偉大的魔法工程,遺憾的是留有獸血沸騰這個後遺症,導致殘餘的太古遺族偶爾不穩定,否則真的稱得上是功德無量。」
靈識高超的月識族人多半擁有所謂通靈的異能,對於太古以來便守護著的盟約山壁感應尤其強烈,月識族的首酋和月識族的姥姥能夠分享到裡米特所觸發的遠古紀錄,其實並不奇怪。
「但你不知道的是。」滿頭白髮的老太婆認真講道:「獸血沸騰不但不是盟約締結的後遺症,反而是盟約必須的重要步驟,數萬年前讓人獸分離的效果只是初步,盟約的真正功用,在這數萬年間才確實運行,維持人獸分離,吸收塵世戾氣,又吐出塵世戾氣,戾氣或者還是戾氣,但前後之間的內涵已經差之千里。」
「璐娜愚昧,請教姥姥,如果戾氣仍然是戾氣,那其中的差別在哪裡,對於太古遺族的影響又是什麼?」
「差在野性,親愛的首酋,盟約山壁一點一滴的吸收掉戾氣中會讓野性不受控制的成分,至於對太古遺族的影響,得在盟約崩壞之後,才能得見。」
「崩壞?盟約為何會崩壞?」
「這都是天數吧!我們一族針對宣洩戾氣的設計,是以獸人當作媒介,照估算,誰也不會認為有人能撐很久,本來,我們的祖先就沒有期望能夠宣洩很多戾氣,只要讓戾氣不至於爆發就好,可是你們找的人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能一次將所有戾氣一滴不剩的宣洩,這導致了以戾氣當作能源的太古盟約結構脆弱,而戾氣累積到安全標準需要長久歲月,盟約已經挨不到那個時候了。」
「居然會演變至如此!?那麼,按照姥姥所講,盟約吸收戾氣中不當的成分,那麼盟約一但崩壞,那些部分會被釋放嗎?」
「不會,那些部分已經被消化掉了,盟約一但崩壞,現存的人類,將會獲得獸的力量,但由於太古盟約的功勞,動物不會消失,野性也無法影響他們,所有地球上的人類,除了教廷是未知數以外,都將會變的跟我們一樣,太古遺族又會重現於地球。」
「難道,這就是太古盟約的真正意義所在?」
「沒錯,太古的盟約不單單只是要人性與獸性分開,更要緊的是,當人性與獸性再度結合時,獸性將確保完全被人性給壓制。」姥姥鄭重說道:「說穿了,整個太古的盟約,是一次長時間的升級,讓太古的族類保有力量,卻永遠都不會再陷入自相殘殺困境的圓滿升級。」
璐娜感覺天旋地轉,這實在是驚人的事實,她思考了一會兒,確認問道:「對不起,姥姥,非是璐娜不相信您的說辭,只是,茲事體大,這些千古無人流傳的秘密奧義,您是如何得知?」
「這一切都是機緣吧!前幾日,我……」
正當月識姥姥要說明的時候,祭壇的入口處傳來紛擾聲。
「今日本族追思前任首酋,不歡迎其他族類參觀。」
「請留步,再往前莫怪我等動粗!」
「把他轟出去!」
說話的都是首酋之弟古爾泰,今日他率領幾個月識好手負責入口的保全,所以如果有人意圖擅闖,便必須先過他這一關,而此刻的不速之客,便確確實實的作到了這一點,但聽幾聲慘叫,古爾泰中年發福的身體從入口倒飛進來,撞開悼念的月識族群,直至三位長老的身後才停住。
寇特長老在月識族中,算是脾氣比較剛烈的份子,大聲罵道:「是什麼人大膽搗亂,報上名來。」
在月識族群聚的所在挑釁月識族人,而且還是外族力量將會受到壓制的祭壇,其人不是不自量力的傻子就是不計後果的瘋子,但他所展現的力量說明了他兩者都不是,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來者是鬥氣頂尖的高手,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是無名之輩。
一個雄偉如山嶽般的壯碩身軀,跨著大步伐踏入月識族的祭壇,每踏一步,便發出像是鐵鎚樁擊地面的聲響,好不嚇人,在他出言表明身份之前,回過氣的古爾泰,重整身形站起,微喘的說道:「銅山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