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碼不下三十人的月識族群注視下,滿身肌肉的巍峨將衛,毫無表情的大方闊步前進。
此時此刻自己不適合出現在這裡,這點他心知肚明,不僅月識族人不歡迎他,他來到這個國家的目的也與此毫無關聯,但他還是來了,因為著他一生所崇尚的義理,因為著他和刀尊張紹由多年的交情:「既然公開場合追悼,又何必計較族群,本人不請自來,諸多失禮,還請各位海涵。」
匡啷一聲!為展現該有的誠意,他將適才從古爾泰手裡奪來的單刀扔至地面。不過可能是因為他臉上的面無表情,和神態的不卑不亢,所以棄刀的動作在他使來就沒有絲毫善意,反而像是輕蔑。
所以寇特又怎麼可能接受他的賠禮:「先傷人,後抱歉,拓旡將衛,你這個禮數,可還真周到啊。」
「晚輩沒有惡意。」
「如果打人都可以算沒有惡意,那麼善意的定義,也就太廣泛了吧。」
「前輩請勿得理不饒人。」
「哼!聽聽你那什麼口氣!?」蓄著山羊鬍的澳洲老頭子罵道:「就是島田甚八親來,也不敢這樣對我說話,你一個小小將衛,失禮在先,還趕挑剔我老人家得理不饒人!」
「單憑將衛二字,我銅山倍達不敢的事便屈指可數,前輩您最好別再咄咄逼人,否則…後果自負!」狠話撂完,銅山倍達看向月識族首酋,和顏悅色說道:「璐娜,愚兄自知今日莽撞,但紹由和愚兄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今日無論如何,愚兄都希望能在他的靈位之前聊表心意。」
「銅山君,您的心意我能瞭解,可是…」
「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打斷璐娜的柔性勸導,寇特長老滿臉怒容,銅山先前的不敬言詞委實讓他大為震怒:「後果!?我老人家主持公道打遍天下時你都還在穿開檔褲,無禮的東西,便讓我看看將衛二字有何價值!」
情勢急轉直上,一場莊嚴的追悼會即將上演全武行,這叫璐娜如何是好:「長老,請息怒。」
對於首酋的勸告,寇特沒有反應,倒是頭頂戴著瓜皮帽的宋造,頗有微詞:「此子目中無人的可以,今日若不讓他吃點教訓,我月識族顏面何存,首酋勿再替他好言,月識族不輕易惹事,但碰著了,也絕不怕事。」
兩位長老立身同一立場,璐娜雖是首酋,卻也無法命令他們歇手,此刻唯一的希望,只剩在姥姥身上。而當她把求助的靈波投射向姥姥時,卻遭到了無情擋阻,靈波一絲也透不進姥姥意識,那意味著,表面上姥姥雖然不吭一氣,但想法上,她與兩位長老別無二致。
炮口一致向外,璐娜不難理解,銅山倍達在最不恰當的時候,以最不恰當的態度,作出最不恰當的行為,就像宋造所說,這事已經不單單牽扯一場追悼會的平靜,還干係著整個月識族的顏面。
不過就算是這樣,月識族的首酋還是不太願意開打,如果口頭阻止不了,那便親身出擊吧!自己活生生的擋在那裡,這兩個人說什麼也無法動手了吧!就在璐娜有這樣的想法,準備付諸實行的時候,身旁一直閉目養神,只有在姥姥訴說太古秘辛時睜過眼的凡莉嘉,按住了乃母的大腿,靈波開始傳遞。
【媽,別這樣,一切都是銅山倍達自找,於情於理,你都沒有必要作到那種地步,讓長老們去處理吧。】
【這是你爸最後一次的追悼,演變成這樣,太荒唐了!】
【不是那樣的,媽,我相信,爸會很樂見的,他最喜歡…熱鬧了。】
女兒的幾句勸言,勾動璐娜心湖蕩漾,他是那樣的人嗎?轉頭望向懸浮的靈位,月識族的首酋憶起亡夫種種,不得不承認…似乎……的確是啊!那個最不像月識族人的熱血青年,那個在雲層厚密的日子裡,為了觀看深山裡的流星雨,就算汽車拋錨,就算自己臨盆在即,仍是背著自己橫越十一座山,找到雲層缺口觀看流星雨的浪漫準爸爸……
是啊!比起莊嚴的場面,他一定比較喜歡這種熱鬧過度的場面吧!念及此,璐娜打消了阻止的念頭。
經女兒提醒之後,才作出決定,這種婦人寡斷的情形,出現在這位太古遺族中聲名卓著的女性領導人身上,並非她鐵娘子的封號言過其實,平常她不是這樣子的,畢竟,今天是她亡夫的忌日,再有能力的女人,面對這種狀況,也無法抱持平常心吧!
話說回來,最要緊的還是寇特的面子!在這麼多同族後輩的面前,被一個外族晚生警告,這個老臉他可丟不起啊!
今天來是參加追悼,除非有不軌企圖,否則誰會帶傢伙來,手邊沒有趁手兵器可用,別無他法之下,寇特只好運集鬥氣吸起銅山倍達稍前棄置的單刀,還沒那麼作之前他沒想太多,只想趕快討回顏面,但在那麼作了之後,銅山倍達的一句話,才讓他發現有點不太對。
「想不到堂堂月識族長老,竟是拾人牙惠之流,哼哼!」
意識到自己撿了人家不要的,寇特老臉微紅,氣勢登時矮了一節,但如今騎虎難下,再把刀扔下頂多徒惹訕笑,一點意義也沒有,憤而出刀:「我老人家屬於何等層次,你馬上便能明白,接刀。」
太古遺族間,在所謂的種族偏執之下,達坦愛用斧、龐煞愛用槌,叢游愛用鞭,月識族人如果需要用到兵器,基於此種慣例,通常不二的選擇都是刀。寇特不是例外,以他的年紀,自小拿刀,浸淫刀道的時間已經超過七十年。
不過那並不代表他是個宗師級的人物,花的時間雖多,成果卻差強人意,投資報酬率低的可笑,不僅刀章裡頭真正上得了檯面的六式只懂一招,鬥氣更是停留在九級上不去。相形之下,拓旡族的四將衛,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練有獸牙的超脫級高手,這樣的局勢,縱使寇特拼上老命,失敗的陰影依舊緊緊籠罩。
這些寇特都知道,活了那麼一大把年紀,修為沒有太多進展,人生閱歷好歹也豐富過人,他知道銅山倍達在自己之上,若是於外頭任何一個角落相遇,他都不會選擇與之爭鬥,但這裡是月識族的祭壇,一個能增福自己修為,壓抑對手威能的好康所在,佔地利之便,照他估計,他就擁有了與對方一搏的實力。
厚沌無比的刀勢,再加上既不銳利也不霸道的刀氣,寇特所發出刀招的堪用混濁濃稠四字來形容,光是用看的,旁人便油然升起一股沉壓的感覺,彷彿地心引力漸漸加劇,身體越來越重。
「深霧重如愁……」銅山倍達認得這一招,嘆氣說道:「毫無刀意,徒具其形!如果親身體會過紹由發出此招,你便會瞭解,這一招的精隨並非在重,而是在愁。與那種深沉的憂愁境地相比,你這種無病呻吟的濃愁實在太無力啦!」
雖然被批評的很不入流,但寇特長老的這一刀凝聚了相當可觀的壓力,對很多人而言,這已經是難以招架的必殺技,絕非銅山倍達所言般沒有威脅,但既然銅山倍達說了這招不夠力,那麼,他便必須以實際的行動證實這一點,如果嘴裡說對方攻擊無力,而手上卻擺好防守架勢,那也就貽笑大方了。
沒有拿任何武器擋駕,甚至連手肘也沒抬起,滿頭亂發的肌肉男直挺挺的以身體接刀。對於這一點,寇特顯然完全不反對,但見他沒有道出任何警告,手上的單刀毫不遲疑重砍下去。
「濮!」
一刀得手,沒有產生任何應該的氣場撞擊聲,月識族長老的單刀陷入七海澎湃身的護身水氣,耗盡七十年功力的一招,不但難以對銅山倍達造成傷害,甚至還落至連刀都拔不回來的境地,一時之間,寇特委實又喘又羞,一度萌生找碗豆花喝下去,噎死自殺的念頭。
「咿……喝!咿咿…………喝!咿……」
既然老頭兒怎麼也不肯放棄,拔的那麼辛苦,看他可憐,銅山倍達索性放開氣鎖。本是一片好意,誰知寇特沒有心理準備,拉著刀把摔個四腳朝天,不消說,這樣的效果,無論在寇特還是其他月識族人眼裡,絕不認為銅山放開氣鎖的動作,是出自於任何善意。
而銅山本人,亦不想解釋開脫,望著刀尊的靈位,他緩緩嘆道:「紹由啊!
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後,整個月識族,再無配用刀者。」
他說這句話時所懷抱的心情,完全只是感嘆而已,沒有絲毫惡意,但聽在月識族人的耳裡,縱使天性冷淡,無論如何,仍然十分的刺耳。
在場的每一位月識族人,除了有限幾位以外,無不露出嫌惡的表情,若首酋命令他們立時圍上去把銅山五馬分屍,相信他們絕對非常樂意。不過首酋並沒有發出那樣的命令,一個字也沒有,首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那並不表示其他人就不准作出任何動作。
在聽到銅山感嘆的下一秒,一位清麗淡雅的長發少女,表情雖則沒怎麼變化,肢體卻起身離開了禁區。
※※※※※
從行李箱底翻出進行永世戰爭時穿著的那件學生襯衫,由於被壓得太久,整體線條有些變形。縫補與阿姆雷特激戰所造成的破損,翦除多餘的線頭,以最純淨的水分子沖刷,曬乾之後再細細熨燙,確定已經沒有任何缺失之後,島田克巳才正式將襯衫套上身。
站在客廳裡最大的鏡子前,俊秀的美少年緩緩整理儀表,將剛燙好的領子立起,然後摺齊,扣好袖扣,決定留在這個國家之後,他便沒有再穿過這件衣服,對他而言,這件衣服所代表的,不僅僅只是一件襯衫那麼簡單。
在某一個層面來說,這件衣服便像徵著島田家,當然,島田家加諸於他身上的責任不會因為脫下一件襯衫而有所完結,但至少,當脫下這件襯衫的時候,他可以暫時的將對於島田家的責任拋諸腦後,雖然還是不時的會想起該負的責任,但總的來說,感覺上是輕鬆了很多。
「唷!不一樣喔!看來你對賣笑的工作越來越認真了。」大軍剛回到家,手上提著一小包購物塑膠袋,本來他看到克巳並不會打什麼招呼,不過今天克巳的打扮動作很是反常,引起了他揶揄的念頭。
對於髮色金銀相閒少年的嘲諷,克巳沒有加以理會,當然,前者也並不稀罕克巳給予的任何理會。
吹著口哨,大軍隨手將裝有東西的塑膠袋丟到沙發上,好死不死,砸中了正沉迷午睡中的純白拉不拉多犬,但聽它一聲慘吠,嗤牙裂嘴的罵道:「汪汪汪!死小孩,你眼睛瞎啦!看好再扔行不行。」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下次絕對會注意。」跳到沙發上,大軍一邊順著拉不拉多犬背脊的毛,一面賠禮說道。
「小心點嘛……」含渾抱怨一句,算是原諒了大軍,西恩一向很好說話:「你買這什麼東西,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用嘴叼開塑膠袋問道。
「這是什麼你都不知道,真是老土,讓我教教你。」拿起一罐類似殺蟲劑的罐子,搖兩下說道:「這是快速染髮劑,噴兩下頭髮就能夠改變顏色,不過洗髮精一沖就會脫落。」接著拿起紙盒包裝的說道:「而這個,染上去之後就洗不掉,不過用起來比較麻煩,得先涂雙氧水,顏色才比較染得上去。」
「染髮?你還要染?金銀兩色嫌不夠,要染到五顏六色啊?」
「不是嫌不夠,而是嫌難看,有個女孩告訴我,金銀兩色在我的頭上顯得整個人很暗沉,所以啦!反正最近師父也沒交代我作什麼特別訓練,閒著也是閒著,染染頭應該沒什麼不對吧!」
「隨你便,就是剃光頭我也不管你,不過,暫時?洗不掉?你既然買了洗不掉的,又幹嗎買暫時性的?」
「因為我不確定新的顏色是否真的適合我啊,當然要試一下羅!」
「想不到你也有老謀深算的時候啊!」再用狗嘴翻翻塑膠袋,西恩吃驚問道:「這個!?這不是漂白水嗎?你買漂白水幹嗎?」
大軍理所當然的答道:「用來洗掉現在的顏色。」
「可是……這上面寫洗衣用耶!」
「洗衣用的,洗頭髮就不能用嗎?」
「我不清楚。」自己又沒有拿漂白水洗毛的經驗。
「反正都是漂白水,能漂白就好了。」
拉不拉多犬沒好氣道:「那你就儘管試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刺激性的化學物質與頭皮接觸,很容易造成禿頭的。」
「拜託!我可是太古遺族耶!」大軍覺得不足為懼。
「又怎麼樣,就算獸人生命力比一般人類強,頭髮的問題一樣沒有差別,條碼頭和地中海頭的還不是大有人在。」
摸了摸拉不拉多犬的額頭,大軍拍胸脯說道:「你這只傢伙就是想太多,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禿頭的啦!哈哈哈…」乾笑一陣,接著語氣一轉:「說了這麼多其實啊,西恩,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這件事非你不可,但是,唉!實在說不太出口啊!」
口氣這麼有禮貌,真是稀奇吶!西恩有不好的預感:「難怪最近天氣那麼冷,說吧!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真是地球上最大方的哺乳類,太感謝你了,那麼…」說著,大軍拿起短暫性質的染髮噴霧劑,眼中閃爍不懷好意的光芒:「你知道的,我不太確定這個顏色染出來的效果如何,如果拿我自己作實驗,連染兩次我會覺得很麻煩,所以,西恩大哥,你潔白的毛髮,借我用用吧!」
「開什麼玩笑,不要!」拉不拉多犬斷然的拒絕,它最愛惜的,就是那一身沒有半根雜毛的淨白身軀了,此事絕沒有任何商議的空間,為免他死纏不休,西恩決定離開沙發,閃的越遠越好。
大軍攔在它的身前:「別那麼小氣嘛!這是可以洗的,我保證。」
「休想!」再度宣告沒得談的同時,拉不拉多犬敏捷跳地過對方肩頭。
髮色金相間的不良少年緊追不捨,軟的不行就來的硬的,雙手齊出,怎麼也要抓住它,但西恩豈是易與之輩,如同羚羊般的輕靈動作,讓阿姆雷特屢屢抓空,人犬之間展開拉鋸戰,從客廳到飯廳、飯廳又到浴室,就算西恩從氣窗鑽了出去,大軍仍然沒有放棄的念頭,一人一犬往到戶外展開追逐戰。
這個時候,一直有心無心注意著人犬之間的克巳,結束了儀容的整理,收拾東西說道:「即使遭遇了不如意的事,天生樂天派的人,也很快就能復原過來,這一點,是沒天份的人怎麼練,也練不來的吧。」
確定了每一扇窗子、每一樣電器、瓦斯、和水龍頭都關好鎖好,跟著,克巳也離開了梁圖真的破舊公寓。
毫無疑問的,克巳今天花費在梳妝打扮的時間是過火了些,雖然他相當愛好整齊與乾淨,但也正因為如此,不太可能把自己弄髒的他,一天當中,除了早晨起床之外,整天下來都不會再去照鏡子,而今天之所以那麼講究,是因為,他即將要去見的那個人。
那個人對於克巳的儀容要求,一直都是在標準以上,單單只是不髒絕對不夠,每一個小地方都必須一絲不苟。
出了公寓轉入巷子,望眼過去,俊秀美少年知道自己要見的那個人,此刻就在雙眼所及的那張木製餐車裡。這個味道…調味料和食材比例的拿捏精準,木炭增溫的穩定火侯,還是那麼的完美啊!小林老師。
即便馬上要見到的人令克巳相當緊張,但他的態度和步伐卻沒有任何失常,不卑不亢的走近餐攤,伸手揭開繪有波浪圖彩的布簾,意料之中的小林老師,捧著笑臉向他深深鞠躬。
「拜見少主。」
「老師。」
由於身份有差,克巳不需要鞠躬,微微點頭還禮之後,主動坐下:「本家的一切都還好吧!」這是他一直都在擔心的問題,雖然本來並沒有插手拓旡族產業和政策的決斷,少他一個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拓旡族在太古遺族中樹敵不少,朝夕之間可能產生的意外很多,克巳的擔心很正常。
「實質上的運作沒有問題,但少主您的出走,引起了內部高層諸多爭吵,核心幹部們提出立即將少主請回本家的意見,不過,包含首酋和大將在內的少部分高層持相反意見,所以決斷遲遲不果,掀起很大的議論。」
爺爺和八樹老師!?生命中對自己最嚴厲的兩個人,竟可以不追究自己的任性,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小林老師看出他的訝異,微笑續道:「有關少主在外的一切作為,族裡的情報網全都鉅細靡遺的呈報,尤其是少主參與靈魂殿堂爭鬥的部分,首酋特別感興趣,一讀再讀,連核心幹部會議都可以省略,而缺乏了首酋的會議,即便再多人持相同意見也無決定權,直到五天前,首酋再度出席會議,接納了大部分幹部的意見,決定將少主您接回。」
「是嗎…終於啊……」不過,爺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照他的個性,沒道理拖泥帶水:「只有老師您一個人來接我嗎?」
「不,大將認為單憑我並不夠,還有銅山。」
在四將衛中,之於克巳影響最深的是小林,而對待克巳最親切的則屬銅山,因此聽聞山將衛之姓,克巳登時露出欣喜眉色:「喔!那麼銅山老師呢?何妨請他出來一見。」
「不急,少主,只要你拒絕我,便能夠見到銅山君。」林將衛語出驚人的說道。
「老師您的意思是?」
「雖然,銅山跟我的任務都是將少主請回本家,但基本上,只有在得到少主的首肯之下,我才會請少主您回本家,而銅山君,則不同,已經得到首酋充分授權的他,無論少主的意願如何,就算強行動武,也要將您請回。」
先禮後兵嗎……本家對自己也算給足面子了,俊秀的美少年明白點頭:「原來如此,難為老師您了。」
「少主客氣,真正難為的是您才對。那麼……」舀起一碗清湯擺到克巳身前,香氣四溢:「便請您給我一個清楚的答覆吧!」不愧是四將衛中評價第一的小林千歲,除了不浪費時間之外,話題也轉換也流暢無礙,絲毫不會給與少主任何唐突的感覺。
雙手捧起熱湯,清啜一口,島田克巳的表情嚴肅至極,目前為止,還未作出決定的他,此時的腦海裡,不僅沒有出現應該的洶湧翻騰,反而空前平靜 爺的期望,老師的期望、族人的期望、滔天叉的期望……,每一種該考量的條件因素有秩序的在心底晃過,一面倒的告訴他,應該回日本。
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著一些沒有理由支持,甚至難以言喻,但卻異常強大可以稱之為叛逆的慾望,驅使著他,要他別回日本。
他曉得,自己終將回去日本,但同時,他更相信,不會是在最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想繼續待在這裡。
如果考慮後果會讓你難以抉擇,便將之排除吧!
梁圖真的建議浮現心底,既然自己是那樣想的,便那麼作吧!心緒抵定,克巳的表情恢復平時的溫和有禮,緩緩說道:「老師,我想,我還是不回本家了……」深深一鞠躬,現在的他,不是尊貴的少主,只是一名學生:「讓您失望了,真是非常抱歉。」
放下湯瓢,眼角有痣的婦人把雙手放在身前,臉上沒有絲毫負面情緒,欣慰講道:「親愛的少主,你怎麼可能會讓我失望呢?對小林而言,您就是完美的代名詞!你作的任何決定,都不會有錯的。」
「可是我讓您的使命無法達成。」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少主,儘管諧和也是美,但大多數的時候,美都是獨特的,而且我的使命是請少主您回本家,並非一定要請少主您回本家,本質上我的使命其實已經完成,剩下的,就讓銅山去煩惱吧!」小林老師恭敬說道:「少主請保重,銅山,可沒我那麼好說話!」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