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重操舊業

  靈瓏的氣質本就清冷,此時的月光更是為他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輝,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冷淡疏離了。

  尹隱覺得靈瓏就好比一個上好的古玉器,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杜淺淺臉色煞白地站在原地,尹隱心裡有些發毛地看著靈瓏,問道:「林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靈瓏沒有回答反而對杜淺淺問道:「杜姑娘,你沒事吧?」

  杜淺淺回過神來,用還有些顫抖的聲音答道:「沒事。」

  尹隱拍了拍杜淺淺的肩,道:「淺淺的演技真是太好了,明明都不怎麼痛還能叫得那麼撕心裂肺。」

  杜淺淺一愣,剛才自己確實沒有感到什麼尖銳的疼痛,卻還是按照原先計劃的那樣演了。

  她看著眼前的尹隱,差點把自己的嘴脣咬出血來,「夜深了,奴婢先行告退。」

  尹隱點頭準了,只剩下她和靈瓏兩個人後,尹隱心裡更沒底了。

  她看向靈瓏,硬擠出一抹笑容來,「林公子還不走?」

  靈瓏看著尹隱手中的匕首,輕聲道:「真是有趣的東西。」

  「林公子要是喜歡,就送給你了!」尹隱十分大方。

  靈瓏接過尹隱手中的匕首,道:「那就謝過尹姑娘了。」

  「不客氣不客氣。」尹隱連連擺手,只想快點送走這尊大佛。

  靈瓏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來道:「不知你對杜姑娘的事了解多少?」

  尹隱的眼神閃了閃,道:「只聽我爹提過是在路上撿到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靈瓏垂了垂眸,道:「這樣啊。那尹姑娘和杜姑娘究竟有何過節?」

  我們有何過節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尹隱扯著嘴角笑了笑,道:「林公子多慮了,我與淺淺並無過節。」

  靈瓏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尹隱的房門。

  尹隱這一夜都睡得不安穩,心裡老琢磨著靈瓏這隻老狐狸到底發現了些什麼。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她回到了自己以前住的房子,客廳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但是尹隱還是很快察覺到了不同。

  那扇季汀一直關著的房門,現在微微開了一條縫。

  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樣,尹隱抬起右腳,亦步亦趨地朝那扇門走了過去。

  屋裡很黑,只有書桌上的那台電腦在釋放著冰冷的光。

  尹隱輕手輕腳地靠近書桌,想看看電腦屏幕上是什麼。

  她吞了口唾沫,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神情顯得緊張而又肅穆。

  ——也許一個不小心,她就知道了國家的一級機密。

  可是就在她馬上要繞到電腦正面的時候,她卻突然醒了過來,沒有任何徵兆。

  尹隱躺在床上,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又覺得好笑。

  就算真的看見了什麼,這也不過是自己一個荒唐的夢罷了。

  她看了看窗外,天才剛濛濛亮,可是她再也睡不下去了,於是乾脆爬起來去練武場。

  不過在去練武場之前,她先繞了個路去廚房,準備找點東西填飽自己的肚子。

  剛到廚房門口就隱隱聽到有女子低泣的聲音,尹隱探出腦袋往院裡瞅了瞅,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坐在台階上抹眼淚。

  她想了想,這好像是廚房一個叫柳兒的丫頭,在《傾盡繁華》裡扮演了杜淺淺閨蜜的角色。

  想到這裡,她的眼睛四處看了看,果然看見了正往廚房去的杜淺淺,她身邊還跟著一襲白色長衫的靈瓏。

  尹隱在心裡冷哼了一聲,一大清早就開始攻略男主了嗎?簡直就是勞模啊。

  尹隱站在院外沒有動,心想這個在男主面前表現的機會就讓給這個白蓮花好了。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杜淺淺看見柳兒卻只是輕輕皺了皺眉,悄悄地從她身後繞進了廚房。

  杜淺淺不問,靈瓏更不會問了。

  尹隱在心裡「咦」了一聲,她記得《傾盡繁華》裡有提到過這個情節,那個叫柳兒的丫鬟好像是被負心漢騙了。當時對她伸出援手的確實是杜淺淺。

  這個白蓮花現在已經黑化到這個地步了嗎?不止對自己,連帶對旁人的態度都變了?

  尹隱眨了眨眼睛,走到柳兒身邊坐下,好奇道:「你哭什麼?」

  柳兒一看來人竟是自家大小姐,驚得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大小姐?!奴婢失禮了!」

  尹隱無所謂的擺擺手,示意柳兒坐下,又問了一次:「你哭什麼?」

  「我……」柳兒猶猶豫豫地開口,卻只說了一個「我」字就沒有了後文。

  尹隱也沒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著。

  杜淺淺和靈瓏從廚房出來,看見並排坐在台階上的尹隱和柳兒,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大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尹隱回過頭來,眼神在靈瓏和杜淺淺的身上掃了掃,玩味道:「林公子一大清早就來參觀廚房啊?」

  靈瓏道:「我是來偷師的。」

  尹隱眨了眨眼,道:「林公子對廚藝也有興趣?」

  「我沒有,但有人有。」

  尹隱愣了愣,想起靈瓏是靠販賣情報為生的。他賣的情報無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不知道的。

  《傾盡繁華》裡好像是提過靈瓏有一位客人,專門收集天下各種食譜,只要能讓他滿意的食譜,再高的價錢他也願意出。

  尹隱的目光落在杜淺淺身上,雖然這個白蓮花智商堪憂,但並不是一無是處的。

  至少她做的菜很好吃,而且花樣百出。

  想用這個來俘獲靈瓏嗎?還是有些心機嘛。

  柳兒見人越來越多了,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若是大小姐沒什麼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尹隱一把拉住正欲離開的柳兒,「等等,我還沒聽到八卦呢!」

  柳兒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尹隱乾咳了一聲道:「我是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呢。」

  柳兒咬了咬下脣,重新在尹隱身旁坐下,「不瞞大小姐,奴婢被人騙了。」

  杜淺淺聽到這裡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她知道柳兒是怎麼被人騙的,上輩子就是她把自己的錢接濟給了對自己哭訴的柳兒,雖然不多,但也是她全部的積蓄了。

  可是等杜淺淺重生回來之後發現,這位她唯一的好朋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總是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敵意。

  於是杜淺淺也不再給她好臉色看了,畢竟她也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無害的杜淺淺了。

  她拉了拉靈瓏的衣角,輕聲喚道:「林公子,我們回房吧,淺淺幫你把食譜寫下來。」

  靈瓏看了尹隱一眼,也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不急。我也想聽聽這位姑娘是怎麼被人騙了。」

  尹隱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靈瓏,靈瓏淡定地回望著她。

  杜淺淺見狀,也皺了皺眉在靈瓏旁邊坐了下來。

  見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柳兒突然有點緊張。

  她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

  「奴婢出去采購食材的時候,經常會遇到一位公子。那位公子人長得俊俏,待人又溫文有禮,還經常幫奴婢提東西,久而久之便也就熟識了。那位公子姓方名禮,一直對奴婢照顧有加,奴婢對他也是……心生愛慕。

  可是最近方公子卻一直愁眉不展,奴婢詳詢之下才得知原來是方公子的母親病重,他卻沒有錢為母親醫治。於是奴婢便拿出自己這些年存的私房錢,想助他一臂之力。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叫方禮,也沒有一個病重的母親。奴婢想找他當面對質,卻已經找不到他的人了。」

  柳兒說到這裡,又抹起了眼淚來。

  尹隱看著眼前哭成一個淚人的柳兒,痛心疾首道:「天哪!這都是多少年前的騙術了?!居然還有人上當!」

  柳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尹隱身上,尹隱尷尬地笑了笑,對柳兒道:「你被騙了多少錢?」

  柳兒道:「一百兩白銀。」

  尹隱:「……」

  尹家莊果然肥得流油,連廚房裡的一個小丫鬟也能有一百兩的存款。

  她看了看柳兒,道:「這一百兩白銀我也可以給你,但是這樣你就解氣了嗎?」

  柳兒皺著眉頭想了想,搖頭道:「不能。怎麼能白白放過那個人渣。」

  尹隱笑了笑,道:「我也這麼覺得。所謂盜亦有道,騙人亦然。我生平最痛恨兩種騙子,一種是利用別人對自己的善意,進行詐騙的;還有一種是欺騙獨居的老人,騙取他們存款的。」

  靈瓏的眼神微閃,柳兒似懂非懂地看著尹隱,問道:「那麼大小姐準備怎麼做?」

  尹隱看了她一眼,道:「我幫你把錢騙回來。」

  「騙回來?」柳兒睜大了眼睛,連旁邊的杜淺淺也是一驚。

  尹隱點點頭,問道:「你想騙多少回來?」

  柳兒愣了愣,道:「我只想拿回我的一百兩。」

  尹隱做作地嘆了口氣,道:「柳兒你太善良了,那個人渣的錢一定都是從女孩子身上騙來的。」

  柳兒張著霧濛濛的眼睛,有些呆呆地道:「那大小姐想騙多少?」

  「全部。」

  柳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尹隱,好像她突然從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男人,「怎麼騙?」

  尹隱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鬍鬚,露出一個世外高人般的笑容,「老夫自有妙計。」

  柳兒:「……」

  她覺得,她越來越不懂他們家大小姐了。

  尹隱的手已經開始癢癢了,沒能收拾了那個王威,收拾了這個方禮也好啊。

  尹隱站起身來,由於在台階上坐得太久,腳有些發麻,一時沒站穩差點又跌了回去。

  恍惚中,她好像看見一個人影從院外一閃而過。

  靈瓏眼明手快地站起身來扶住尹隱,「尹姑娘,你沒事吧?」

  尹隱看著靈瓏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心噗通一下。

  她連忙推開靈瓏,道:「我沒事,多謝林公子。」

  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尹隱才想起自己去廚房本來是想吃飯的。

  無聲地嘆了口氣,尹隱的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靈瓏的體溫。

  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的尹隱,羞恥地甩開了自己的手。

  回到房裡喚來丫鬟,尹隱邊吃早飯邊計劃著接下來的行動。

  她需要幾個幫手,要去哪裡找人呢?

  尹隱的眼睛一亮,有了!

  吃完早飯尹隱就跑到整個順天縣最為熱鬧的茶鋪坐了下來。

  隨便點了一碗茶,尹隱就開始盯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起來。

  「算命卜卦,不準不要錢誒~」

  沒過一會兒,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從遠處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跟捆著白布的棍子,布上畫了一個太極八卦圖,旁邊寫著「神算子」三個字。

  神算子?

  尹隱在心裡呸了一聲,神騙子還差不多。

  「這位兄台請留步,我看你印堂發黑,面露凶光,近期必有血光之災啊。」道士拉住一個路過的男人,嘴裡開始跑火車。

  男人一把甩開道士,罵道:「去你娘的!你才有血光之災!」

  道士搖了搖頭,在心裡罵了句「祝你早死早超生」,便繼續往前走,「算命卜卦,不準不要錢誒~」

  尹隱笑了笑,跟上了這個道士。

  在路過一個小路口時,尹隱一把將道士拉進了小巷裡。

  道士嚇得幾裡哇啦一通亂吼,尹隱不耐煩地給了他腦門一下,「吼什麼吼什麼!」

  道士一聽是個小姑娘的聲音,心頓時定了大半。

  看清尹隱的容貌後,道士眼前一亮,「這位小姐,找貧道有什麼事?」

  尹隱皮笑肉不笑地道:「想請大師算上一卦。」

  「這簡單,小姐想算什麼?」

  「血光之災。」尹隱不等道士開口,又接著道,「你的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