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一個挺拔而又冷硬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
「吳先生?」國字臉看著來人,說不出的驚訝。
雪兒在看見男人之後,眼裡終於有了些許光彩。
「吳先生?」尹隱看國字臉。
國字臉抿了抿他那厚厚的嘴脣,介紹道:「這位是吳先生,賈神醫的朋友。」
「……假神醫?那真神醫在哪?」
「……姓賈的賈。」
尹隱沉默地和靈瓏交換了個眼神,國字臉嘴裡的賈神醫,想必就是賈晴了。
說到這個吳先生,國字臉其實也有些吃不準。他和那位賈神醫上山快要一年了,可是總共也就只見過他三次,那位傳說中的賈神醫,更是到現在還沒露過面。
吳先生沒有理會國字臉,卻是打量了尹隱幾眼,「這位姑娘對醫術似乎頗有見地。」
尹隱的嘴角抽了抽,乾笑道:「一點點,呵呵。」
為了假扮醫生我特地去看了不少醫書這種事我會告訴你麼?
「吳先生,雪兒真的只是得病?」雖說這位吳先生很少露面,但是每次露面都會治好不少疑難雜症,所以國字臉對他的醫術還是比較信任的。
也對那位傳說中的賈神醫更為好奇了。連他的朋友都能有這樣的醫術,那他豈不是能令人起死回生?
吳先生點了點頭,其實這種白病並不是沒有先例,只是剛好鎮裡遇到了鬧鬼的事,白病的特徵又和鬼特別吻合,所以鎮上的人才會想把雪兒燒死。
有個明確的人來恨總是要比每天被未知的恐懼籠罩來得好。
他也是聽說鎮裡的人要把雪兒活活燒死才匆匆趕下山來。
尹隱斜睨著國字臉,「現在可以把那位姑娘放了吧?」
見國字臉還是有些猶豫,尹隱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作為交換,我們可以幫你捉鬼。」
這話讓國字臉一愣,他看著尹隱,眼裡寫滿了不信任,「你會捉鬼?」
尹隱臉不紅心不跳地點了點頭,「這位姑娘並不是鬼,你們就算燒死她,該鬧的鬼還是會繼續鬧。何不放了她,讓我們幫你捉到真正的鬼呢?」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國字臉吼了聲安靜後,瞥著尹隱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尹隱笑了笑,道:「等抓到真正的鬼,這位姑娘自然清白了。」
國字臉想了會兒,將信將疑地放了雪兒,但是要求尹隱一行人在捉到鬼之前都不得離開師古鎮。
雪兒掙扎著從杜淺淺的懷裡站直了身子,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了吳先生跟前,「多謝吳先生相救。」穿你妹的越
尹隱的臉抽了抽,「救了你的好像是我們吧?」
桑澤拋給尹隱一個「你真不懂事」的眼神,「師父,她又不能對你以身相許。」
尹隱:「……」
所以說,在對潛規則的了解上,她居然輸給了一個小屁孩?
雪兒因為尹隱和桑澤的那一番話,乳白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粉紅,就像三月裡的桃花。
吳先生卻好似沒聽懂似的,依舊一副冷臉對著眾人。
「幾位,請先隨我去屋裡歇息歇息吧。」燕燕走上前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尹隱這才聞到她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香氣,味道淡淡的,但是很好聞。
這難道是古時候的香水?尹隱不得不承認,比起現代那些刺鼻的香水,燕燕身上的香味好聞了不止九條街。
幾人都沒有異議,便跟著燕燕回了雪兒的家。
燕燕忙著幫幾人蔘茶倒水,雪兒只是抱著腿坐在床頭髮呆。
尹隱的目光在屋裡轉了轉,屋子的主人應該是個木匠,因為屋裡擺著許多做工精細的木製品,也有許多是未完成的半成品。
她看著在桌旁忙忙碌碌的燕燕,細皮嫩肉,溫婉有禮,怎麼看都不像是師古鎮的原裝居民。
倒像是哪家被拐賣到這裡來的千金小姐。
「燕燕姑娘,你和雪兒是什麼關係?」尹隱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燕燕本是外地人,在師古鎮無親無故,幸得雪兒和她的父母收留,待我如親人一般。」燕燕將尹隱面前的茶杯斟滿茶,茶葉只是些最下等的綠茶桿,但是卻香氣四溢。
尹隱哦了一聲,桑澤拉了拉尹隱的袖子,有些怯怯地看著雪兒,「師父,你說的白化病是什麼病啊?會死嗎?」
尹隱拍了拍桑澤的頭道:「不會。」
只不過,以雪兒的身體情況,怕也活不長。
她看了有些虛弱的雪兒一眼,眼神有些晦澀,「白虎,白蛇,白狐,白海豚,這些動物因為得了白化病而變得越發珍貴。只有人,得了白化病以後反而會被同類嫌棄。」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了愣,靈瓏看向尹隱的眸光有些捉摸不定。
杜淺淺也有些意外地望著尹隱,她總覺得,這次她重生回來之後,尹隱就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至少以前的尹隱是絕對說不出剛才那番話的。
「白海豚是什麼?」桑澤好奇地看著尹隱。
「嗯,海裡的一種動物。」
「哦。」桑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這病會傳染嗎?」
「不會,這是家族遺傳病。」
聽到這話的雪兒抬起頭來,聲音有些沙啞,「我父母都沒有這病。」
「說明你不是親生的。」桑澤接得飛快。
眾人:「……」
尹隱乾咳了兩聲,道:「這很正常,他們兩個都是隱性遺傳,到你這就成顯性了。」
吳先生的眉峰動了動,雪兒疑惑地看著尹隱。
「不明白?」尹隱斟酌了一下,「不明白也沒關係,反正你也不用參加高考。」
高考?
她更疑惑了。
「這位姑娘,關於你剛才說的隱形顯性,你能再說得詳細點嗎?」吳先生突然開了口,一臉求知的模樣。
「嗯……」尹隱想了想,道,「這種病多發生在近親結婚的家庭中,父親和母親因為血緣相似,很容易都攜帶的有這種致病原,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等兩個致病原遇到一起,這種病症就在他們的子女身上表現出來了。我這樣說你懂嗎?」
吳先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
媽蛋這樣都懂了?
尹隱覺得她沒去當人民教師真是國家的一個重大損失。
「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吳先生的冷眸看向尹隱,尹隱瞬間覺得體溫下降了幾度。
「尹隱。」
尹隱這個名字讓燕燕的眸色變了變,吳先生也是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看著尹隱。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尹隱覺得壓力頗大,就在她被看得快要脫口而出「我是土豪,快來和我做朋友」的時候,吳先生終於開了口,「莫不是尹家莊的大小姐?」
尹隱擺出一副「沒錯就是那土豪」的表情,虔誠地點了點頭。
「難怪對醫術頗有見地。」
哈?
這兩者有什麼必然關係嗎?尹家莊旗下貌似沒有醫館吧?
「我記得以前有個從宮裡出來的御醫,好像叫峰發。聽聞他當過尹小姐的夫子。」
「峰發?」尹隱在腦海裡飛快地將《傾盡繁華》的劇情過了一遍,然後疑惑地看著吳先生,「我不認識這個人。」
「難道是我記錯了?」吳先生的表情有些苦惱,「好像是叫朱峰發?還是朱發峰?」
尹隱的嘴角抽了抽,「像豬發瘋這麼有特色的名字,我要是聽過一定會記憶猶新的。」
杜淺淺啊了一聲,道:「我知道了,是丁峰裡丁大夫。」
尹隱:「……」
媽蛋你只對了一個字啊!你到底是有多不食人間煙火啊!
「丁峰裡?」吳先生的神色有些疑惑,「他什麼時候改的名?」
尹隱:「……」
這真是刷新了無恥的新境界。
坐在床頭的雪兒好似對這早已見怪不怪了,「吳先生最不擅長記別人的名字,我的名字也是他記了三個月才記住的。」
尹隱:「……」
雪兒這兩個字很難嗎?不難嗎?
她有些不確定了。
「吳先生每次下山都會來探望雪兒,為她治病,所以便也相熟了。」燕燕解釋道。
尹隱的眉頭皺了皺,「這病治不好。」
燕燕的表情僵了僵,雪兒卻不見有多大反應。
吳先生抬眼看尹隱,問道:「尹小姐這樣篤定?」
當然篤定好嗎!除非你搞個基因工程出來改良她的基因!
雖然在心裡吐著槽,但是尹隱還不會笨到把它們全都說出來。「吳先生心裡應該也清楚吧。」
吳先生的眉頭動了動,眸色顯得有些陰沉。
雖然這麼說很不甘心,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對於這種白病他確實束手無策。
「賈神醫也治不好嗎?」燕燕焦急地望著吳先生,不肯放棄一絲希望。
吳先生抿了抿嘴脣,搖了搖頭。
燕燕整個人都暗了下去。
尹隱安慰道:「雖然治不好,但也不是絕症,不會致命的。只要好好調養身體,壽命與正常人無異。」
「正常人?」燕燕有些慘淡地笑了笑,「你覺得她還能當一個正常人?」
尹隱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真正致命的往往不是絕症,而是旁人的眼光。
雪兒這樣的「異類」,要怎樣在這個「正常」的世界生活下去?
屋裡的氣氛霎時有些壓抑,靈瓏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喚道:「隱隱。」
「在!」尹隱向前跨出一步出列,表情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杜淺淺聽到靈瓏對尹隱的稱呼,皺著秀眉咬了咬自己的下脣。
靈瓏問:「你準備怎麼抓鬼?」
尹隱想了想,答:「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