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怦然心動

  雖然吳先生說第二天一大早就帶尹隱他們上山去找賈神醫,但是比他們更早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吳先生看著屋外的瓢潑大雨,對尹隱沉聲道:「這麼大的雨上山很危險,還是等雨過天晴再去吧。」

  尹隱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雖說上山的行程取消了,但是杜淺淺還是一大早就起來為大家準備早飯了。

  師古鎮比不上順天府,雪兒家更比不上尹家莊,所以不管從食材的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很有限,杜淺淺最後端上來的也不過是一鍋和著幾種蔬菜和肉末的稀粥。

  不過粥雖然簡單,但是經過杜淺淺的手後也瞬間變得美味了許多。

  其實在這一點上,尹隱還是很佩服這朵白蓮花的。

  畢竟以前她一個人的時候,除了紅燒牛肉麵就老壇酸菜麵。

  杜淺淺看著在桌前安靜喝粥的靈瓏,走上前去低聲問道:「不知是否還合林公子的口味?」

  靈瓏放下手裡的粥,抬眼看了看杜淺淺,「若是單指這粥的話,味道還不錯。」

  杜淺淺的眸色暗了暗,還是道:「林公子喜歡就好。」

  她看了一眼尹隱那像兔子一樣豎起的耳朵,轉身進了廚房。

  尹隱有些訕訕地喝了一口裡碗裡的粥。

  用過早飯之後,桑澤就纏著雪兒讓她教自己做木偶。

  吳先生和靈瓏一時興起,下起了棋來,杜淺淺在廚房裡忙碌。

  尹隱突然就有些無所事事,她看了眼坐在窗邊發呆的顧晨燕,自從杜淺淺來了以後,她的工作都被杜淺淺包辦了。

  尹隱的嘴角翹了翹,看來只有她能陪自己殺殺時間了。

  她也走到窗邊,在顧晨燕的對面坐下,學著她的樣子盯著屋外的大雨發呆。

  良久,顧晨燕突然開口問道:「你有讓你心動的一瞬間嗎?」

  「什麼?」尹隱有些摸不著頭腦,「心動?」

  顧晨燕露出一個有些淡然的微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還很小,可能只有七八歲吧。有一次我偷偷瞞著娘親上山采香料,同村的一個男孩剛砍完柴從山上下來,看到我便對我說『馬上就要下雨了,趕快回家吧』。我當時不相信,可是在他的半強迫下還是回了家。結果,我一到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我坐在窗邊,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雨聲,每一下都好似敲擊在我心裡一樣。那一刻我突然就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後來呢?你們在一起了嗎?」尹隱的八卦之魂完全被勾了起來。

  顧晨燕搖了搖頭,「他一直喜歡鄰村一個叫春華的姑娘,後來還和她成了親。只是從那天以後,每次只要一下雨,我就會想起那個男孩。」

  尹隱看著窗外的大雨,突然覺得一陣心酸。

  這種懵懵懂懂的感情,最是讓人難忘。

  莫泠崖真是死得一點都不冤,競爭對手太強大了啊!

  「你呢?」顧晨燕突然衝著尹隱笑了笑,「你是怎麼心動的?」

  尹隱的臉有些發燙,她支支吾吾地道:「我沒有。」

  「沒有?」顧晨燕挑了挑秀眉,眼光有些曖昧地往靈瓏的身上掃了掃。

  尹隱的臉燒得更厲害了,她沒想到古時候的女子原來也喜歡這樣坐在一起聊彼此的八卦。

  在顧晨燕目光的逼視下,尹隱吞吞吐吐地道:「嗯……就是有一次,我做噩夢了,醒來之後就看見他站在陽光下對我笑,突然就……」

  尹隱的臉都快貼到桌面上去了。

  顧晨燕忍不住輕笑了兩聲,「沒想到堂堂尹家莊的大小姐,竟是這麼純情的一個小姑娘。」

  尹隱:「……」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突然有一種被看低了的感覺。

  靈瓏的目光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往窗邊掃了掃。

  「葉公子,下棋的時候不要分心。」

  靈瓏的眼角跳了跳,也沒有糾正吳先生,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棋盤。

  尹隱掩飾般地喝了一口面前的涼茶,狀若不經心地問道:「你剛剛說,你上山采香料?」

  顧晨燕在一瞬間有些慌亂,不過很快冷靜下來,「是嗎?可能是口誤吧,我想說采藥材的。」

  尹隱放下手裡的茶杯,看著顧晨燕道:「顧姑娘,你不用瞞我。我們府上有很多你調制的香品,我也曾聽家母提及過你,就算我沒見過你,也認得出你身上的香氣。」

  靈瓏要是聽到這話,一定又要為尹隱說瞎話的本領唏噓了。

  顧晨燕垂了垂眸,然後嘆了口氣道:「既然被尹小姐認出來,我也不好再否認了。只求尹小姐不要把我的行蹤泄露出去。」

  「因為莫泠崖?」

  聽到莫泠崖的名字,顧晨燕皺了皺眉,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尹隱看著顧晨燕,有些奇怪地道:「你不是喜歡他嗎?」

  顧晨燕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喃喃道:「喜歡不一定就合適。」

  尹隱愣了愣,這話靈瓏那天也說過。

  顧晨燕看著窗外的雨有些出神,像在自言自語般地輕聲道:「我從小便跟著我娘學習制香之道,後來去了京中參加競香宴,也算混得個小有名氣。但是,也僅此而已。雖說提起顧晨燕的名字,大多都聽過,可是提起京中赫赫有名的調香師,誰也不會記起我顧晨燕。這幾年,雖然我一直在努力,每年的競香宴也都會參加,但是每年都是失望而歸。」

  那邊,靈瓏和吳先生的一局棋正好下完,靈瓏以半子的優勢險勝。

  他們剛站起身來,就看見尹隱激動地握住顧晨燕的手,動情地說:「千萬不要放棄!顧姑娘,你知道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是什麼嗎?」

  顧晨燕看著尹隱,表情有些詫異,又有些驚疑,「是什麼?」

  「執著啊!執著!」尹隱現在真想為顧晨燕高歌一曲《海闊天空》,「安西教練說的好,放棄就等於比賽提前結束了!」

  「安西教練?」

  「就是一個胖乎乎的老頭。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對你刮目相看的!」尹隱覺得自己的熱血好久沒有這麼沸騰過了。

  顧晨燕有些懵懵地看著尹隱,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沒有放棄,我這次來師古鎮,就是想在青芒山上找一種沉水香。只要找到這種香料,一定可以調制出特別的香品。」

  尹隱重重點了點頭,「這樣就對了,等你哪天成為了大師,記得給我簽個名!」

  「簽名?」顧晨燕覺得,這位尹家莊的大小姐怎麼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尹隱好像終於冷靜了下來,看著顧晨燕道:「原來你來師古鎮不是為了逃婚?」

  「逃婚」二字讓屋裡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晨燕身上,顧晨燕頓時有些尷尬。

  「隱隱。」靈瓏的聲音輕飄飄地從身後傳來,尹隱頓時一個激靈。

  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尷尬地哈哈笑了兩聲。

  顧晨燕站起身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是的,我是逃婚了。我知道,莫泠崖從來就看不起我,不,應該說,他從來就看不起任何人。」

  尹隱的眉頭動了動,「可是,他不是喜歡你嗎?」

  「喜歡?」顧晨燕有些諷刺地笑了笑,「他根本不懂什麼叫喜歡。」

  尹隱本想再說點什麼,卻被靈瓏用眼神制止了。

  好吧,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還是不要隨便插嘴的好。

  大雨一直持續到傍晚才漸漸停了下來,第二天陽光明媚,天朗氣清,是個外出踏青的好日子。

  由於昨天剛下過雨,山路濕滑,尹隱本想讓桑澤留在家裡陪雪兒,但桑澤說什麼也不肯,死活要跟著尹隱。

  顧晨燕因為要找沉水香,也跟著尹隱他們一起上了山。

  於是由吳先生帶領的六人小分隊,正在向青芒山挺進。

  「啊——」杜淺淺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下去。靈瓏一把抓住了杜淺淺,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杜淺淺看著近在咫尺的靈瓏,臉頰微微發燙,「多謝林公子。」

  靈瓏搖了搖頭,鬆開了杜淺淺的手。

  尹隱在心裡哼哼了兩聲,然後踩到了同一個位置。

  只是這次沒有剛才幸運,那個位置的土被杜淺淺踩得更鬆了,尹隱簡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摔了下去,連慘叫都來不及。

  靈瓏的身影閃得飛快,尹隱只覺得一陣風襲來,腰就被人緊緊地摟住了。

  靈瓏一手抱著尹隱,一邊施展輕功,幾個縱身落在了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

  靈瓏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問道:「你沒事吧?」

  尹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我覺得我的頭好像撞到了。」

  「你別動,我看看。」

  尹隱埋下腦袋,靈瓏撥開尹隱的頭髮,在她的後腦勺上檢查起來,「這裡?」

  靈瓏輕輕地按了一下。

  「痛!」尹隱立刻配合地一聲慘叫。

  「起了一個包,應該沒有大礙。」

  「不會撞傻吧?」

  「沒關係,你已經很傻了。」

  「……」

  尹隱覺得靈瓏的人設好像出了點問題。

  吳先生等人此時也趕了過來,桑澤屁顛屁顛地跑了上來,「師父!你沒事吧?」

  尹隱搖搖頭道:「沒事,就是頭上撞了個包。」

  吳先生道:「無妨,吃一粒活血化瘀的藥丸就可。」

  尹隱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杜淺淺有些嘲弄地看了尹隱一眼,「大小姐明明看見淺淺險些在那裡滑到,怎麼還往上面踩呢?」

  尹隱的嘴角抽了抽,你這是想說我是故意的是嗎?

  靈瓏看了一眼尹隱有些髒兮兮的臉,道:「她傻而已。」

  尹隱:「……」

  靈瓏的人設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