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一眾匆匆隨包大人來到後堂花廳,包大人花廳正中落座,公孫先生、展昭隨站兩側,四大校尉護在四周,金虔最末隨進花廳,進門一看,只覺現場陣勢迫人,趕忙靠邊站在門角,垂首掩目,權當自己是廳內大件裝飾。
包大人廳中坐穩,緊蹙雙眉,環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到公孫先生,道:「公孫先生,依你之見,這安樂侯一案該如何處置?」
「大人,」公孫先生微微施禮回道,「那陳州知府李清平臨堂改換供詞,顯然是受了安樂侯及龐太師要脅,如今若想要讓其上堂為證,指證安樂侯龐昱恐非易事」
包大人皺眉斂目,頓了一頓,又道:「那依先生看法,此案該如此入手?」
公孫先生面露難色,躊躇道,「安樂侯隱瞞災情不報,雖是欺君之罪,但只有知府李清平一人知情,如今卻已翻供,苦無證據;而安樂侯在陳州境內違法犯紀之事,自是令人髮指,但奈何安樂侯身份特殊,身為皇親當朝國舅,隻手遮天,又有何人敢為證?加之現時又有龐太師一旁阻礙,這證據更是難尋;就算大人繼續審下去,恐怕也是無功之審。」
展昭聽言,手中巨闕一緊,拱手上前提聲道:「難道就讓那安樂侯逍遙法外?!」
公孫先生抬眼望了一眼展昭,雙眉緊蹙,卻是無話可答。
包大人見狀,眉心更緊,頷首不語。
花廳之內,一時間寂靜一片。
一旁的張龍終是沉不住氣,搶前一步提聲道:「大人,那安樂侯在陳州無法無天,罪惡滔天,屬下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讓那安樂侯伏法!」
王朝、馬漢、趙虎也同時上前一步,抱拳高聲道:「大人,我等願意辭去官職,拼得性命也要讓安樂侯伏法。」
說罷幾人同時轉身搶身向門口沖去,大有拼命意味,把門側的金虔擠得一個趔趄。
「回來!」
包大人沉聲一喝,歎氣道,「你四人跟著本府多年,為何還是如此毛躁?」
「大人……」四人回身,拱拳立身,本要再爭,但一見包大人神情,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退立一旁。
金虔扶著被撞痛的腰,小心向廳內蹭了蹭,心中抱怨道:嘖嘖,今天也不知是撞了什麼邪,走到哪裡風水都不對,剛剛站在貓兒身側,無緣無故被老螃蟹怒氣波及;現在站在門口,又險些被這四大金剛擠歪了腰——不成,咱豈能坐以待斃,還是換個風水才好。
想到這,金虔趕忙抬頭觀察廳內陣容,只見包大人一臉沉黑;四大金剛身形緊繃,蠢蠢欲動;展昭更是雙眸幽黑、煞氣罩身,大有發飆前兆;瞅來瞅去,只有公孫竹子雖是臉色不善,但比起其他幾位,還算平靜。
嘖,老包咱是惹不起,四大金剛咱是撞不過,貓兒咱是沒膽子惹——哼哼,公孫竹子一屆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就算發起飆來,咱總能全身而退吧。
金虔環視一圈,當下立斷,蹭蹭兩步移到公孫先生身後,立身站好,心裡才算安定了幾分。
不料身形還沒站穩,就見前面公孫先生突然回首,提聲道:「金捕快此時來到在下身側,莫不是金捕快已有妙計在懷?」
OH MY GOD!
金虔霎時雙目暴圓,皮下組織四下抽動,心頭瞬間涼了半截。
再看廳內眾人,數道灼灼目光齊刷刷射向自己,好似要射出幾個窟窿才甘心。
金虔被盯得頭皮發麻,不自在抽了兩下嘴角,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金捕快,若有妙計,不如說出來大家一同參詳一番。」公孫竹子在一旁繼續煽風點火道。
眾人目光霎時更灼。
金虔只覺層層冷汗自額頂冒出,竟感對此種境況有股似曾相識的熟悉,頓時讓金虔有些哭笑不得。
嘖嘖,難道咱一代堂堂現代人已經被某位竹子折磨出「被虐狂」的傾向了?
……慢著,不久之前的確曾遇過此種境況——貌似是在包大人派咱陪貓兒和兩大金剛去陳州查案的時候。說起來,那時查的案字似乎是:砒霜……張什麼德……秋娘……
啊呀!
金虔腦海中靈光一現,雙目一亮,脫口就道:「回稟大人,屬下只是突然想到大人還有一案子並未審清。」
包大人聽言一愣,問道:「何案?」
金虔抱拳上前,繼續道:「大人怕是忘了,還有張頌德謀害黃大虎的案子還未審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恍然大悟。
只見公孫先生瞬間雙眼發亮,立即回身對包大人道:「依展護衛之前調查所得,安樂侯與這張頌德毒害秋娘之夫的案子定是脫不了關係,若從此案入手,便有黃氏秋娘、張頌德等人為證,如此一來,安樂侯私設軟紅堂、囚禁良家女子、煉製春藥、魚肉鄉里等罪證便可得。安樂侯隱瞞災情所犯欺君之罪雖可脫罪,但若是將這幾項罪行數罪並罰,也定能將安樂侯其繩之於法。」
包大人聽言,臉色頓時緩下大半,目光轉向金虔,眼中帶贊道:「不拘於形,不困于式,金捕快真是心思敏捷。」
眾人聽言,皆是一臉贊色望向金虔。
「大人過獎了,屬下能為大人分憂,實乃屬下之幸。」金虔乾笑兩聲,趕忙拱手施禮回道。
只是在躬身一瞬,似乎瞥見公孫竹子微微上揚的嘴角,怎麼都覺得眼熟的刺眼。
嘖嘖……不妙啊不妙……
包大人手撚墨髯,點了點頭,正色道:「公孫先生,立即派人將張頌德傳到花廳問話。」又將目光移向展昭高聲道:「展護衛聽令,本府命你帶領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即去『軟紅堂』將黃氏秋娘救出帶來問話,不得有誤。」
「屬下遵命!」展昭等五人立即上前,拱手領命,公孫先生也匆匆向門口走去。
金虔一見幾人行色匆匆,總算無暇顧及自己這個陪襯,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心道:乖乖,幾位瘟神大爺,趕緊出門公幹吧,讓咱也偷個空喘喘氣。
可眼看幾人就要踏出門檻,展昭突然停住身形,又回身拱手向包大人道:「大人,屬下還想帶一人前去。」
包大人先是一愣,後又了然一笑,道:「是本府疏忽了,展護衛是否是想讓金捕快一同前去?」
不、不是吧?!!
金虔臉皮抽動,眼看著那位名滿天下的御前護衛一臉肅然點了點頭,身後那四位校尉居然也同時點了點頭,動作整齊一致,簡直就如事先排練過一般。
嫁禍!絕對是集體嫁禍,這幫傢伙一定是不滿老包剛剛當眾稱讚咱一代四有新人,心懷不滿,天妒英才!
本已走到門口的公孫先生也回身施禮,落井下石道:「展護衛果然思慮周詳,那安樂侯為人狡詐奸猾,『軟紅堂』內的證據恐怕不易尋得,金捕快心思敏捷,定能助展護衛一臂之力。」
包大人撚鬚點頭,目光移向金虔道:「金捕快——」
「屬下願隨展大人一同前去,定將秋娘一同帶回!」
金虔一個大步邁上前,抱拳信誓旦旦道,心中卻是叫苦不迭:嘖嘖,反正伸脖子也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了,咱自己請命,到時混些加班費也算名正言順。
說罷,金虔便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走到展昭身前,拱手施禮。
展昭微一頷首,回過身形,一撩長襟,徑直走出大門,身後四大校尉緊隨其後,金虔跟在末尾,也同是腰杆筆直,只是一出大門,走到包大人和公孫先生視線之外,兩個肩膀立刻就像打了蔫的茄子一般,縮到一處,頹然慢步。
嘖嘖,果然還是應該跳槽去太師府……
——
再到「軟紅堂」舊地重遊,雖是相隔不過數日,金虔卻是感慨滿懷,激動萬分,千般滋味在心頭,洋洋灑灑匯成一句話:秋娘不知何處去,只留衙役吹冷風。
NND,偌大的一座「軟紅堂」,莫說什麼「春娘」、「秋娘」的,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金虔站在「軟紅堂」庭院正中,雙手插袖,抬首望天,嘴裡喃喃道:「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這白天還是一片豔陽,誰能料到一入夜,卻是烏雲遮月,星辰無光。」
嘖嘖,被這夜風吹了半夜,還真把咱的文學素養細胞凍醒了幾個……好冷……
金虔不禁打了一個激靈,目光移向面前五人身影。
展昭身形筆直,一身大紅官袍,隨夜風舞動,四大校尉站在其後,屹立不倒。遠遠望去還真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風姿。
金虔暗暗歎了口氣,心道:
嘖嘖,原指望能到這「軟紅堂」將黃氏秋娘救出,好能做個人證,不料這「軟紅堂」卻已是人去樓空,搜遍院內的上上下下,旮旯角落,折騰了整個下午再加半個晚上,卻是連個能喘氣的活物都沒找到,更別提有什麼被搶來的良家民女了。本來這找不到人,也算是好事,總能早點收工回府,吃頓晚飯,但是……
金虔往前探探頭,瞄了一眼展昭的臉色,不禁又打了一個激靈。
只見展昭劍眉蹙霜,星眸沉冰,薄唇緊抿,手中巨闕嗡嗡作響,身後四位校尉,也是愁雲罩頂,烏雲壓頂。
嘖嘖,如此下去,這傢伙幾個火氣一上來,把這「軟紅堂」拆了倒是小事,若是傷了咱這個堂堂現代人可就不太妙了。
想到這,金虔幾步走到展昭身側,猶豫片刻才道:「展大人,如今這『軟紅堂』內已經無證可查,不如我們先回府衙,和公孫先生商量之後,再做打算。」
展昭聽言,卻是絲毫不為所動,星眸蘊光,緩緩掃了一圈院內,緩聲道:「金捕快,以你所見,這陳州城內,若想藏人,該藏於何處才最是安全?」
「啊?」金虔聽言一愣,只覺抬眼一望,頓時一怔。
只見展昭一雙黑亮雙眸,定定直望夜空,猛一看去利光如刃,再一望去,卻又沉靜如夜。
金虔只覺心頭一動,條件發射直覺脫口回道:「自然是城內不可搜查之處藏人最為安全……」
剛說了半句,金虔突覺不妥,猛然醒悟,高聲叫道:「展大人,你莫不是想要去侯爺府一探吧?!」心道:喂喂,貓兒啊貓兒,上次夜探侯爺府,險些把咱的小命搭進去,如今這侯爺府雖然沒有小螃蟹當家,但可是還有一隻老螃蟹坐鎮,危險係數加倍啊!
展昭點頭回道:「展某正有此意。」
「展大人!」還沒等四位校尉反應過來,金虔立即搶聲高叫道,「我等並無真憑實據證明『軟紅堂』內之人被藏于侯爺府,如此貿然前去,若是被人發覺,私闖侯爺府的罪名我等可擔待不起啊!」
金虔邊說,邊向身側四大金剛打眼色,心道:這四個二愣子,還不趕緊勸勸這只盡忠職守得有些離譜的貓兒,難道真要大家綁在一起去送死不成?
但四位校尉卻似被點了穴道一般,只是直直望著面前四品護衛,完全忽視金虔眼色。
展昭慢慢轉身,黑亮雙眸直直掃向眾人,沉聲道:
「安樂侯狡詐刁滑,既能料到我等想到來『軟紅堂』找尋罪證,才有此一舉,但安樂侯被擒時間尚短,『軟紅堂』內眾人恐怕還並未轉移出城,而是仍藏於城內。我等必須速速搜訪,否則耽誤多時,必然生變。」
頓了頓,展昭又道:「且此行兇險,若是回府稟報大人,若有閃失,恐會連累大人,此時私下前去,若真不能全身而退,一切責任自有展某一力承擔……幾位若是不願相隨,展某絕不勉強。」
說罷,抱劍施禮。
夜風疾掠,烏雲散空,月出映雲,皎皎清暉之下,展昭大紅官袍翻飛若雲,映襯劍眉星目深邃若海,不動身形沉穩似山。
那四大校尉哪裡經得起如此美色誘惑,頓時八目泛紅,同時抱拳上前高聲道:「我等願意追隨展大人左右!」
一顆碩大冷汗從腦門滑下,金虔抬手悄悄抹了抹額頭,心道:這貓兒實在是厲害的緊了,攻心之術愈發爐火純青,居然在緊要關頭用上「美貓」計。嘖嘖,難道咱一個充滿情商、智商的現代四有新人,也要陪這幫大腦發熱的古人送死?不符合咱的高智商形象啊!獻身還不利己……
……慢著,利己!侯爺府……搜查……
嘖嘖……
金虔雙目頓時一眯,眸中精光四射,嘴角上挑三分,趕忙也上前一步抱拳高聲道:「屬下也願追隨展大人左右!」
「好!」
展昭劍眉一凜,一緊手中巨闕,身形一轉,大紅身形如筆直青松,帶領幾人走出大門,直沖侯爺府而去。
金虔跟在最後,心中竊笑不已,心中盤算道:搜查侯爺府等於搜刮金庫,等於中飽私囊,等於直奔富豪,等於混吃等死……嘖嘖,如此划算的買賣,咱怎麼早沒想通?!
——
侯爺府位於陳州正南,坐北朝南,風水獨嘉,碧瓦朱楹,聳雲亭閣,與周圍破落百姓民居相比,正是一副「尊崇朱門如血,萬戶百姓泣紅」景色。
幾人疾行至府外,四下察探,只覺這侯爺府內房屋廳室眾多,可藏人之處甚眾。展昭當下立斷,令兩人一組,分開入府查搜。
金虔一聽,正是求之不得,展昭話未說完,就趕忙點頭附和,心道:這下可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來,摸寶斂財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手到擒來。
可展昭下句話,立即將金虔美好藍圖當下砸了個粉碎。
「王朝、馬漢,你二人去前院;張龍、趙虎,你二人去中院查探;你四人定要記住,行事千萬謹慎,天明之前若還搜尋不到證物,立即回陳州府衙,再行打算。」
金虔一聽,心道不妙:壞了,聽貓兒這口氣,莫不是咱要和貓兒一組?!MY GOD,那還哪裡有機會斂財?
想到這,金虔趕忙上前抱拳,力挽狂瀾道:「展大人,屬下認為……」
「金捕快,」展昭黑爍雙眸轉向金虔,打斷金虔話語,「侯爺府後院守備最嚴,風險最高,而在六人之中,只有金捕快與展某輕功相當。金捕快可願擔此重任?」
「咳……屬下聽憑展大人調遣!」嘖嘖,咱敢不聽嗎?
展昭點點頭,揮手示意。六人立即分為三組,旋身踏牆,跳入侯爺府內屋頂,各奔目的地而去。
金虔跟在展昭身後,幾個縱身,便來到侯爺府後院,伏身屋頂向院內打量,只見後院之內燈火通明,護衛守備十余人一崗,迴圈巡羅,守備比起前院、中院多了一倍不止。
金虔頓時心裡直打退堂鼓,偷眼向身側展昭望了一眼。
只見展昭劍眉微蹙片刻,突然手指一動,一道銀光應聲而出,嗖地一聲射入後院正屋窗內。
「來人哪,有刺客!」
「保護太師!」
幾聲驚呼先後傳出,院內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大堆護衛立即從各處湧到了屋前,密密麻麻擠了一院,各個如臨大敵,神色緊張。
金虔頓時臉皮隱隱抽搐,目光直直瞪向身側之人,心道:這貓兒也太義氣了吧,就算您和四大金剛情比金堅,也不至於把侯爺府的所有護衛守備都招來以保其平安吧?!您是九條命的「禦貓」、「怪貓」,咱可只不過是個安安分分混日子的小差役,還不想英年早逝啊!
展昭感到金虔目光,不由回頭,見到金虔表情,先是微微一愣,後又上勾薄唇,微微搖頭。
金虔雙目更大,心道:貓兒啊貓兒,此時生死關頭,就算你用「美人計」也沒用。俗話說:錢財誠可貴,美色價更高,若為小命故,二者皆可拋!咱可不奉陪了!
想到這,金虔身形一動,就要腳底抹油開溜,可剛一動,就覺肩膀之上一股勁力,硬是將金虔留在原地。
金虔偏頭一看,正是某只「貓爪」不偏不倚正抓著自己的肩膀。
再看展昭,一臉肅然,正直直望向院內正屋門口。
金虔不由一愣,也隨展昭目光望去。
只見正屋大門開啟,一人走了出來,兩鬢銀白,眼角高挑,刷白鬍鬚四下飛舞,正是當朝太師龐吉。
就見龐太師面色帶怒,環視院內一周高喝道:「聚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搜尋刺客?」又朝院北一隊人馬怒喝道:「你們幾個在這裡作甚?!還不快回去守備?!」
那隊人一聽,立即收起兵器,急匆匆向同一方向奔去。
金虔只覺肩上勁力泄去,回頭一看,展昭身形如箭,已隨那隊人馬而去。
金虔心思一轉,這才明白過來,趕忙追隨其後,心道:
老螃蟹在性命受脅之際仍要此隊人馬回去守衛,這隊人馬守備位置必然十分重要,八成就是收藏罪證之處。緊張了半天,原來只是投石問路,抛磚引玉之計,嘖嘖,這貓兒果然奸詐。
展金二人不過走了片刻,就見此隊守衛,與另一隊守衛匯合,同守一室屋前。兩隊護衛合起來,少說也有五十人上下。
金虔微微探頭,向下望去,只見此屋之上,高懸一塊牌匾,趁著月色,隱約看清三個字:翰墨軒。
書房?
金虔撇撇嘴,心道:這些古人,怎麼一藏東西就選書房,實在是缺乏創意。要是咱選,定要選在廚房,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落跑之時外帶乾糧也方便幾分。
「金捕快,之前你為展某療傷之時所用可置人昏迷的藥丸可還有剩?」
金虔正在天馬行空,突覺耳邊一道暖風送來展昭低聲詢問,反射一側頭,頓時被驚掉了半條命。
展昭本是在金虔耳邊傳話,不料金虔毫無預兆轉頭,展昭一雙薄唇剛好劃過金虔臉頰。
……
額的神哪!!
就算要豔遇也不敢挑這只貓兒啊啊啊!!
而且豔遇也不該挑這種時候啊啊啊啊!!
最重要的是,咱會被巨闕秒殺啊啊啊!!
眼看距離自己不過半寸的俊臉瞬間變色,金虔臉色也同時變作鐵青,頭髮根直往上顫立,趕忙向後竄出一步,手忙腳亂從懷裡抽出藥帶,掏出一把藥丸,十分狗腿地捧到展昭面前,頭也不敢抬,只顧諂笑低聲道:「回、回展大人,這、這些都是……」
感覺將手中藥丸被取走,眼前大紅襟袍晃離視線,又有幾聲悶響從院內傳來,金虔這才鬆了口氣。
抬眼再向院內望去,正好見到展昭一身大紅官服襟角飄進書房,而院內守衛已盡數撲倒在地。
金虔抬首擦了擦額角冷汗,暗暗慶倖自己逃過一劫,不敢怠慢片刻,趕忙竄下房梁,一躬身溜進書房大門。
書房之內一片漆黑,趁著月色只能依稀看到展昭暗紅身影站在書房正中,四下環顧。
金虔自是不敢上前,只好縮在門口,靜靜環視書房四周。
待雙眼漸漸適應黑暗,金虔這才看清書房內擺設。
書房正前,一張方桌,兩側各有一把太師椅;大門左側,乃是一方書案,上擺文房四寶,筆架墨床。書案之後,倚牆放置一書架,書籍冊本滿架。書房右側牆面,懸掛數張畫卷墨寶,雖是看不清楚,但也能推斷定非俗物。
一眼望去,整間書房盡收眼底,哪裡能有藏人之地?
「金捕快。」展昭突然出聲道,「過來看看。」
金虔猛然精神一震,抬眼一看,展昭正站在書架前方,不知在打量什麼。金虔趕忙上前走到展昭身側,垂首道:「展大人有何吩咐?」
「你看這書架,可有不妥之處?」朗朗嗓音從頭頂響起。
金虔聽音一愣,心道:嘖嘖,聽貓兒這口氣,和平時似乎沒什麼不同,看來是咱多心了,想堂堂南俠是何等人物,自是見過大場面,不過是被一個小小差役不小心吃了點嫩豆腐,想必還不會放在心上。
想到這,金虔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裡,集中精神打量眼前書架。
黑檀木制,雕工精細,做工講究,不用問,昂貴奢侈之物;架上書冊,整齊排放,本本如新,不用想,安樂侯不喜讀書;書架二層,擺放幾個花瓶裝飾,花紋精美,瓷質細緻,不用猜,價值連城。
金虔看得眼睛都綠了,心裡算盤打得劈裡啪啦直響,不由自主伸手就想去抱最大的一個瓷瓶。
「且慢。」展昭突然伸手攔住金虔剛伸出的手臂,反將手中巨闕舉前,輕輕碰了碰瓷瓶。
一切無恙。
金虔這才明白,心道:感情貓兒是將花瓶當作機關了……嘖嘖,用花瓶做機關這種無聊劇情只有在三流電視劇裡才會出現吧——等等,不如將錯就錯,隨便搬一搬,賺個名貴花瓶也不枉此行啊。
想到這,金虔頓時來了精神,挽起袖子,上前抱住花瓶。可那花瓶竟像生了根一般,怎麼也使力也是絲毫不動,金虔折騰了半天,卻是毫無成效,不由有些冒火,一扭身,正想招呼某位在一旁看熱鬧的四品護衛幫忙,不料那花瓶竟隨金虔身形同時轉動,就聽哢噠一聲,好似某種機關開啟之聲。
金虔頓時大驚,慌忙向後一跳,眼睜睜得看著那書架竟似推拉門一般向旁邊移去,顯出一個漆黑暗門。
「展、展大人!」金虔一把拽住展昭袍袖,激動得手指都有些微微發抖。
機關!密室!金庫!發達啦!
「咳咳,金捕快——」
手中的袍袖被猛然抽走,身側的清朗聲音此時也有些怪異。
嗯?
金虔疑惑,不由偏頭一望,正好迎上展昭一對星眸。
一對平時絕對神定眸清的黑眸居然有些狼狽的避開,只剩下一對紅彤彤的貓耳朵對著金虔。
……
「噗……」
金虔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膽子嘲笑某位「禦貓」大人,只是口水有些豐富,想要噴出來一些罷了。
只是這口口水噴的不是時候,頓時讓堂堂御前四品帶刀護衛身形一僵,立即正聲道:「金捕快,隨展某進去察看。」
「咳咳咳……屬下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邁入暗門,裡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展昭從懷裡掏出火折,點亮四下打量。
金虔頓感大失所望。
密室只能用四字就可形容:徒有四壁。
整間密室不過書房一半大小,只有幾張書案擺放其中,佈滿灰塵,與其說是一間密室,不如說是一間倉庫。
展昭臉色也有些難看,環視一周,微微歎氣道:「看來此行是一無所獲。金捕快,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速速離開,再去別處查探。」
說罷,展昭就要往外走,可餘光一瞥,卻發現身側的人影猛然一矮,回首一望,竟發現金虔居然趴在地面之上,好似壁虎一般。
「金捕快?!」
饒是臨危不亂,冷靜自若的南俠展昭此時也有些詫異。
只見金虔將耳畔貼在地面之上,一邊緩緩移動一邊手指敲地,嘴裡還喃喃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偌大一個密室怎麼可能連張銀票都沒有?太不合常理了……絕對是埋在地底了……」
突然,金虔猛然直起身形,面帶喜色道:「就是這裡!」
說罷,從腰間抽出長刀,朝著地面就是使勁一擊。
地面方磚應聲而裂,金虔頓時喜上心頭,正欲歡呼兩聲以應景,不料腳下驟然一空,自己所處地面忽然塌陷,金虔眼前一花,就覺一片黑暗撲面而來。
自由落體運動……這是金虔的第一個想法。
小螃蟹居然敢陰我……這是金虔第二個想法。
眼前一片血紅,罷了,咱肯定受了重傷……
這是金虔殘存意識留下的最後一絲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