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太師府天地變色 寶劍歸萬事大吉

一張漆面呈現斑駁之狀樸素圓木桌之上,擺放著由開封府首席營養師公孫先生制定的標準早膳一桌。

白米粥一盆,可止渴,潤肺,健脾養胃、益精強志。

白饅頭一籠,有止餓、填肚之功效。

青菜一盤,富含大量葉綠素,水,礦物質,維生素等人體必需營養成分,可幫助腸道促進胃腸的蠕動,促進消化吸收,利於排便(對長期受便秘宿疾困擾的包大人尤其有效),對維持身體優美的曲線和體型有重要作用(具體效果?難道你沒瞅見展大人那腰身!),長期食用,還可排毒養顏(詳見公孫先生的美白儒面),健腦益智(瞧見金校尉沒有,剛入府的時候多樸實一孩子,如今……唉……),總之這一桌早膳是物美價廉、清新美味,適宜多種人群食用。

可惜,首座的龐太師對這桌營養豐盛、後益無窮的早膳並不欣賞,打一落座,就緊皺眉頭,一臉厭惡地盯著飯桌,半晌也不肯動筷子。

包大人、公孫先生兩側陪坐,盛情邀請道:「太師不必客氣,區區便飯,請用!」

龐太師一臉肥肉僵硬,瞪著面前飯碗不吭一聲。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有些無奈,又轉頭對圓桌另半圈幾人道:「諸位也不必客氣,請用、請用。」

白玉堂與一枝梅同一表情,先是看了看展昭和金虔,又望瞭望包大人與公孫先生,最後同時歎了一口氣,。

一個喃喃道:「這開封府的伙食也太……難怪那只臭貓和小金子都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

另一個卻是大鬆了一口氣:「幸虧金兄和南俠提醒,否則若是在下真進了開封府大牢……不堪設想、不堪設想……」

百花公子則是好似看著一桌毒藥似的瞪著桌上的飯菜。

展昭身形筆直,根本連看都未曾看桌上的飯菜,身形緊繃,好似隨時都會拍案離去。

金虔倒是捧起了碗、抓起了筷子,可一看眾人臉色,又只得不情不願將碗筷放下。

一時間,桌上氣氛凝滯,鴉雀無聲。

突然,展昭騰得一下站起身形,抱劍道:「大人,太師,屬下還有公務在身,請容屬下先行告退。」

「展護衛……」龐太師抬起三角眼瞅了展昭一眼,冷聲道,「莫非展護衛對老夫有何不滿之處,所以不願同老夫一同用膳?」

「展昭不敢!」展昭又一抱拳,「只是展昭確有公務在身,所以……」

「行了!」龐太師一擺手,「再急也不差一頓飯,展護衛還是先用膳吧!」

「太師,展昭的確……」

「包大人,你是如何教導下屬,竟然如此不識大體?!」龐太師突然一拍桌面喝道。

「太師息怒。」包大人趕忙道,又轉身對展昭道,「展護衛,不必急於一時,先用飯吧。」

「……是。」展昭只得依言落座,臉色漸變蒼白。

膳堂內又恢復一片死寂,一桌八人,無人動筷,無人出聲,空氣緊繃至極。

金虔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垂頭望著面前的飯碗,只覺有一股冷風只刮腦皮,嗖嗖滲骨,不必抬眼,不必扭頭,金虔也曉得這股異常熟悉的冷氣是出自何人手筆。

伸手摸了摸已經乾癟的藥袋,金虔不由有些鬱悶:

給陷空島五鼠下「熏死鼠」的毒藥、為貓兒療傷、闖一枝梅設的酒關、對付生化危機僵屍軍團、加上之前因貓臉受傷,一時沒控制住的暴走——這隨身攜帶的藥粉、藥彈都花銷的七七八八了,如今這藥袋裡除了幾瓶特意留下給貓兒療傷的生肌霜之外,好像只剩幾個原本打算招待白耗子的巴豆團子……

算了,巴豆團子就巴豆團子,雖然有點擺不上檯面,但貴在實用且有效,如今用來招待老螃蟹,讓他清清腸胃,塑塑身條也不錯。

想到這,金虔吸了一口氣,突然抬頭,指著膳房門外端出一副受驚過度的誇張表情急聲呼道:「什麼人?!」

一桌人不由一驚,條件反射就朝門口望去。

金虔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數枚巴豆團子甩到了那盆白米粥裡,指、掏,甩,這一系列動作連接是一氣呵成,精准萬分,若是在常人面前,這一番動作定是天衣無縫,神來之筆,可惜,與金虔同桌之人,除了不懂武功的包大人、龐太師和公孫先生這三位文人外,其餘四人皆是江湖上數得上名號的成名人物。

這四人隨著金虔所指望向門外之時,面色皆有變化,只是微顯差異,各有千秋。

展昭黑眸一亮,白玉堂眉角一抽,一枝梅臉色一白,百花公子身形一顫,看那表情是本預起身落跑,卻苦於被一枝梅死死摁住,無法動彈,憋得臉皮直泛綠光。

四人臉色一番變化,另外三位文人自然無法窺見,只是朝門外瞅了半天,毫無發現,又紛紛扭頭望著金虔一臉納悶。

金虔趕忙堆笑道:「屬下一時眼花,看錯了、看錯了。」

「包大人,你這些屬下怎麼一個兩個全都如此不懂規矩?!」龐太師不悅道。

包大人抱拳:「太師見笑了。」

展昭此時卻突然起身,朝著龐太師一抱拳道:「展昭剛才冒犯太師,特此賠罪。」

啥?!

一桌人同時大驚,數目圓瞪,齊刷刷望著展昭,臉色陰晴不定。

龐太師滿臉肥肉僵硬如石,呆若木雞,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粒西瓜。

只見展昭挽起素袖,用木勺在粥盆裡攪了攪,盛了滿滿一碗白米粥,端到龐太師面前道,「展昭以粥代酒,向太師賠罪,還望太師既往不咎。」

米粥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上面還飄著幾個晶瑩剔透的小團子,好似袖珍元宵,玲瓏精巧,看起來真是令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白玉堂三人同時不著痕跡撤離了飯桌幾分。

龐太師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定定望著眼前的瓷碗。

公孫先生眼角一掃眾人表情,再一瞄縮著脖子的金虔,微微一笑,介面道:「太師,既然展護衛如此誠意,太師就喝了這碗粥吧。」

包大人利目在展昭、公孫先生身上一頓,立即點頭附和道:「太師,既然展護衛有心認錯,還望太師大人有大量,一切海涵。」

龐太師這才回過神來,接過瓷碗,抬眼望了垂首斂目的展昭一眼,又瞅了瞅一臉無害的公孫先生,最後望瞭望滿面肅色的包大人,又低頭望瞭望碗中的米粥,猶豫半晌,才不情願地用勺子舀起一勺朝嘴裡送去。

眾人看得清楚,那勺子正中恰好浮著一顆熱氣騰騰的袖珍團子。

勺子一寸一寸貼近龐太師的之口,另外七雙眼睛也同步一寸一寸繃大,心臟朝嗓子眼一寸一寸提起。

眼看那團子就要進龐太師的口中,突然,膳堂外傳來一陣嘈雜喧嘩,一個皂隸沖了進來,口中呼喝道:「啟、啟稟大人,太師府來人說有急事要稟報太師!」

「哐」,瓷碗又被龐太師放回桌面。

眾人提溜到嗓子眼的心臟頓時跌得粉碎,不由同時惡狠狠地瞪向門口的皂隸。

那皂隸被瞪得頓時一個激靈,傻在當場。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人給老夫帶進來!」龐太師喝道。

皂隸應了一聲,趕忙轉身,可步子還未邁出去,就被沖進來的一個人撞了一個趔趄。

「太、太師,不好了,府裡出大事了……」

跑進來的是一個僕役打扮的男子,年紀不過三十,俯身跪地,一背濕漬,背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何事如此驚慌失措?!也不怕丟了太師府的臉面!」龐太師一臉不悅道。

「是是是,小人失禮、失禮……」僕役一個勁兒的叩頭。

龐太師眯了眯三角眼:「說吧,府裡出了什麼事?」

「啟、啟稟太師,府裡後花園的假山炸了……」

……

一片寂靜。

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誰都沒吭聲,只是一臉平靜望著跪在地上的家僕。

半晌,龐太師才慢悠悠道:「你剛剛說什麼?」

「回太師,府裡的假山炸了。」

又是一陣寂靜。

突然,龐太師猛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一派胡言,後花園的假山好端端的怎麼能炸了?」

「就、就是『轟』得一聲炸了……」家僕哭道。

眾人目光唰得一下射向龐太師。

只見龐太師滿臉肥肉亂抖,猛然將目光射向展昭、白玉堂等人,一臉不可置信。

「太師是否該回府看一看……」公孫先生建議道。

龐太師三角眼一瞪,在對面展昭等人身上打了個轉,一咬牙:「無妨,不過區區一個假山,改日老夫再造一個便是。」

「太、太師……」那僕役又出聲道。

「還有何事?」龐太師怒喝。

「後花園池塘裡的那些金魚都翻、翻白……死了……」

「什麼?!」龐太師嗓門又高了一個八度,「你說那一條五十兩的金鯉全死了?」

「是……」

龐太師的臉色開始發青。

「不如太師回府……」包大人也一臉誠懇提議道。

「無妨。」龐太師一跺腳,「不過是幾條魚,過幾日老夫再去買兩條。」

「太、太師,還、還有……」

「還有什麼?!」

「書、書房的屋頂飛了……」

「書房的屋頂如何能飛了?!」

「就是『轟轟轟、嗖嗖嗖』就飛走了……」那僕役手舞足蹈比劃道。

龐太師臉色開始發綠。

「太師,不如……」這回連展昭都聽不下去了。

「無、無妨,大不了老夫再建一座書房。」龐太師仍是死死盯著展昭,咬牙切齒道。

「太、太師……」

「又怎麼了?!」

「太師的臥房地上塌了一個大坑,床都掉到坑裡了……」

「什麼?!」龐太師頓時臉色一白,肥碩身形一晃,就朝後翻去。

幸好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眼疾手快,一邊一個將其扶住,才免去了龐太師後腦勺著地的命運。

「太師還是速速回府吧。」公孫先生一旁言辭懇切。

「太師還是儘早回府善後方為上策。」包大人一旁提出專業意見。

龐太師呼哧呼哧喘了半晌,才算緩過氣來,三角眼茫然轉了一圈,又定定望著包大人顫聲道:「老、老夫府上出了大事,還、還望包大人與展護衛護送老夫回府……」

「開封府上下自當竭盡全力。」包大人一口應下。

金虔一旁看得是感慨不已,崇敬萬分:

嘖嘖,這老螃蟹的執著精神著實可敬可嘉,螃蟹窩都快翻天了,還惦記著定貓兒的稍。

不過,這假山、池塘、屋頂、地坑……

金虔將目光轉向一臉倜儻笑意,開始呼呼啦啦搖扇子的白玉堂,和先是一臉驚詫、後又一臉平靜的展昭,還有滿臉趣味的一枝梅與有些莫名其妙的百花公子,以及胸有成竹的包大人,全身散發出璀璨耀眼無害光芒的公孫先生,對今日老包和公孫竹子的反常舉動突然有了一個深層次的理解:這螃蟹窩的異變難道這倆黑白雙煞預謀好的?

若真是如此,就難怪這兩位今個兒出奇地穩如泰山,靜若處子,不過聽這意思……假山約等於山,池塘約等於水,屋頂約等於天,地坑約等於地……

山、水、天、地,好一個氣勢磅礴,泱泱大氣的華麗陣容,這老包和公孫竹子該不會是找特別能某四隻特別吃苦、特別能戰鬥、特別能攻關、特別能鬧騰的耗子做外援了吧……

——

開封府正西,內城東南,乃是太師府邸,華貴奢麗,富麗堂皇,正是:亭台樓榭高聳入雲,玉樹嬌花如錦似繡,門庭威儀,守備嚴密。

若是常日,百姓定是難以靠近百米之內。可今日,待包大人攜開封府一眾與龐太師一同到府之時,卻見那太師府外,人山人海,挨肩擦背,眾多百姓將太師府前圍的是水泄不通,填街塞巷,一眼望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人腦袋,好不壯觀。

「喂喂,你今天早上聽到沒有,太師府裡轟的一聲,就好像天雷一樣,那叫一個響啊,都快把耳朵震聾了。」

「聽到了、聽到了,這大清早的,差點把人給嚇死,也不知太師府裡出啥事兒了?」

「聽說是太師府裡的假山炸了。」

「啥?假山炸了?!你胡說個啥!那假山又不是炮竹,咋能說炸就炸?」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小舅子鄰居大娘女婿三表叔兒子的拜把兄弟就在太師府裡當差,這話可是他親口說得,絕對錯不了,而且啊……」

「哎呀!你別老吞吞吐吐的吊人胃口,快說!」

「聽他說太師府書房的屋頂都飛了!」

「哎哎,這個俺也看到了,大清早天剛濛濛亮,俺出來倒馬桶,就瞅見一個屋頂從太師府裡嗖嗖得飛走了,飛的那叫一個快啊!」

「別說你,這附近的誰沒看見?!要不咋能都聚到這兒來看熱鬧?」

「還有更奇怪的,聽說太師府池塘裡的魚都翻白了,還有太師睡房地上塌了一個大坑,連太師的床都掉坑裡去了!」

「誒?!有這種事兒?這也太玄了吧!」

「嘿嘿,我看八成是太師壞事做太多,遭報應了唄。」

「有理、有理!」

這一眾百姓聚在太師府周圍,個個滿面好奇,雙眼發亮,嘀嘀咕咕,邊說邊比劃,煞有介事,斷斷續續都傳到了急急忙忙趕來的包大人、龐太師一行人的耳朵裡。

太師官轎行至府邸大門口,還未停穩,龐太師就一頭紮出來,嘴發青,臉發綠,朝著門口的守備侍從一陣怒喝:「還愣著作甚?!還不把這幫刁民給我趕走?!」

守門的幾個侍從趕忙諾諾受命,擺出兇狠模樣前去驅趕聚眾百姓。

可那些百姓就好似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般,趕回去,又湧上來,退後兩步,又湊前三步,源源不斷、滔滔不絕,頗有小強精神。

最後還是包大人講義氣,讓四大校尉率開封府一眾衙役勸了幾句,這一眾百姓才看在包大人的面子上,漸漸散去,只是若是四下細看,就不難看見在街角巷尾,皆有不少探頭探腦的傢伙在觀望。

總之,在一片混亂之後,眾人終於見到了傳聞中太師府邸內中真況。

其實以龐太師急促的腳步和緊張的神情以及前進的方向來推斷,龐太師應該是打算直奔臥室,只是在疾奔臥房的既定路線中,眾人有幸親眼目睹了太師府後花園以及書房的盛況。

第一站:後花園,原假山所在地。

龐太師煢煢獨立在頗為空蕩的場地前,拳頭緊攥,三角眼放火,任陣陣風塵揚起袍袖。

「這個……」堂堂龍圖閣大學士,當朝一品大員的包大人嘴巴張半晌,沒想出形容詞。

「咳咳……」堂堂開封府首席主簿、第一師爺,文采風流、心思縝密的公孫先生,只是乾咳兩聲略表驚訝。

「……」武功蓋世、輕功卓絕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開封府第一高手展昭展大人,向來不善言辭,可以理解。

至於白玉堂,滿臉只有一個表情——我得意得笑,我得意的笑。

一枝梅師兄弟,外加四大校尉,開封府一眾衙役,皆處於無聲驚訝中。

「風蕭蕭兮……假山散……」開封府第一名嘴金虔不負眾望,做出權威評論。

第二站:仍是後花園,池塘側。

望著一眾家丁呼呼喝喝打撈浮在池塘表面數十條肚皮朝上的金色鯉魚,瞅著龐太師怒目切齒的造型,眾人選擇保持沉默。

第三站:書房內。

眾人立在書房正中,齊齊抬首望去,只見書房上方視野開闊,頂頭景色一覽無遺,碧空萬里,雲淨風輕,好一派漾漾晨景。

除了怒髮衝冠的龐太師之外,其餘眾人皆沉浸在這清麗景色之中。

「……天氣不錯……」包大人靜立半晌,做出總結。

眾人同時點頭稱道。

終點站:臥房。

一個直徑至少超過二米五的渾圓大坑赫然出現在堂堂當朝太師的臥房正中,坑中,端端正正擺放著太師的檀木雕花芙帳床,只是床腿斷了兩根,雕花裂了幾朵,芙蓉帳上沾了些許灰塵。

龐太師臉色由白變青、由青變紫、由紫變黑,最後終是變為與包大人不相上下的暗黑臉色惡狠狠瞪著包大人喝道:「包大人,東京汴梁城內治安皆屬開封府所轄,老夫府上如今變成、變成如此模樣,開封府上下難辭其咎,老夫定要在聖上面前奏上一本,治你一個監管不利之罪!」

此言一出,本來還在看好戲的開封府一眾頓時臉色一變。

金虔聽言不由一驚,心道:

這老螃蟹此話倒真是一語中的,這開封府管理東京汴梁安全治安,如今這太師府被折騰成如此模樣,開封府定是脫不了關係。嘖嘖,老包,就算你想找四隻耗子或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來鬧場,也總該給自己留條退路吧。

想到這,金虔趕忙朝包大人望去。

只見包大人垂首斂眸,抱拳恭敬道:「太師所言甚是,包拯監管不利,確實有罪,包拯定然徹查此事,給太師一個交代!」

說到這,包大人突然一轉頭,一雙利目直直射向金虔,正色道:「金校尉,此事就交予你受理。」

「誒?!」金虔頓時大驚失色。

交給咱?!有沒有搞錯?!難道老包想好的退路就是拉咱做墊背的?!

莫說金虔,其餘眾人也是驚詫萬分,龐太師更是暴跳如雷,高聲喝道:「包黑子你什麼意思,難道打算用一個從六品校尉糊弄老夫不成?!」

包大人聽言臉色一沉,重聲道:「太師此言差矣!既然太師知道金校尉乃是聖上金口禦封的從六品校尉,自然也就知道金校尉這從六品官銜是因何而來。金校尉乃是世中奇人,可通鬼神,問森羅,太師府中之事,交給金校尉正是上上之策,何來糊弄之說?」

「你、你的意思是……」龐太師臉上脂肪猛抽,「老夫府上變成如此模樣,乃是、乃是……」

「怕是有穢物作祟!」包大人一錘定音。

「包黑子!」龐太師三角眼豁然崩裂,眼中血絲盡現,「你莫要欺人太甚!」

「包拯乃是依據推斷,太師府中假山莫名炸裂,池中金鯉無故盡亡,書房瓦頂憑空飛走,臥房地面詭異坍塌,無論哪一樁、哪一件,皆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之事,若非穢物作祟,包拯實在想不出其它緣由。」

「哼,或許是什麼江湖異士所為!」龐太師三角眼轉向展昭等人,面容扭曲道。

「太師如此推斷,可有證據?」包大人問道。

「包黑子!!」龐太師一張肥膘臉變作了醬豬肝色。

「既然無憑無據,太師何以妄下斷言?」

「你!!」

「太師府中之事,金校尉自會處理,請太師不必憂心,時辰不早,包拯不便叨擾,就此告辭。」

說罷,包大人躬身施禮,率開封府一眾揚長而去。

徒留龐太師一人立在淩亂不堪的臥房之中頓足捶胸:

「包黑子!!本太師跟你不共戴天,誓不兩立!!」

直至離開太師府百米之外,還能聽見龐太師的狂風怒號。

「難怪某只臭貓如此狡詐,小金子如此難纏,感情是跟自家主子學的……」同時,也聽到了某只白耗子的肺腑之言。

——

再次返至開封府,眾人心境較之之前已是大大不同,皆有揚眉吐氣、心曠神怡之感。

不用說、不用問,光看那太師府一片狼藉的大手筆製作,眾人心裡也猜到了八九分是何人所為,所以當眾人見到已在花廳恭候多時的四人,並未太過驚訝。

花廳之中,四人前後分立。

為首一人,錦衣金刀,虎目威儀,左邊一人;油頭短襟,長腰帶、八字鬍,手持鵝毛扇;中間一人,滿身肌肉,絡腮鬍子,腰別紫金錘;右邊那人,身材矮小,頭紮沖天髻,腰配銀鉤爪,正是陷空島的四位當家。

白玉堂一見來人,頓時有些扭捏,桃花眼四下亂飄許久,終是拗不過四鼠的八目灼灼,只好扯出笑臉討好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們都來了……」

鑽天鼠盧方歎氣,徹地鼠韓彰搖頭,穿山鼠徐慶瞪眼,翻江鼠蔣平淡笑。

白玉堂剛忙湊了過去,老老實實站在四鼠身側,悶不吭聲。

還是公孫先生現身圓場,上前道:「四位可有所獲?」

盧方立即上前一步,恭敬捧上一個長木匣,道:「陷空島四鼠不負所望,確有所獲。」

公孫先生與展昭趕忙上前接過木匣,打開細細察看,匣中之物,璀璨灼眼,耀耀燦金,正是許久不見的正牌尚方寶劍。

眾人不由同時鬆了一口氣。

包大人面帶笑意:「四位義士辛苦了。」

四鼠立即拽著白玉堂同時單膝跪地,就聽鑽天鼠盧方道:「尚方寶劍一事,本就因陷空島五鼠而起,五鼠自當竭盡全力,何來辛苦之說?」

「大哥!」白玉堂聽言頓時一驚,急聲道,「尚方寶劍一事乃是五弟一人所為,與四位哥哥無關,一切罪責由白玉堂一力承擔!」

「五弟!」盧方臉色一沉,「五弟可還記得與我四人結拜之時所說誓言?!」

「……五弟自然記得。」白玉堂垂下雙眼。

「那你說給大哥聽一聽!」

「……是……」白玉堂眉頭微蹙,斂目不言。

徹地鼠韓彰嘿嘿樂道:「五弟不記得,二哥我可記得清楚,想咱們五人結拜之時,曾發下重誓:禍福與共,患難不棄……」

「同生共死,白首同歸……」穿山鼠徐慶一本正經介面道。

「若違此誓,天地同棄!」翻江鼠蔣平搖著鵝毛扇慢悠悠道,「五弟啊,雖然四哥很不願管你這爛攤子,無奈重誓之下,性命攸關,不得不為啊!」

另外三鼠也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四哥……」白玉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包大人環視五鼠一周,面帶喜色:「本府素聞陷空島五鼠義薄雲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尚方寶劍一事,本府已決定不予追究,五位義士,還是起來說話吧。」

五鼠這才一一起身,恭敬站立一旁。

白玉堂瞅了瞅四鼠,終是壓不住好奇,問道:「四位哥哥為何會來到開封,又為何會助包大人尋得尚方寶劍?」

徹地鼠韓彰雙手抱胸道:「還不是因為五弟你!你前腳離開陷空島,四弟就把咱們幾個揪到了汴梁城,說是在此接應五弟,結果,五弟沒等到,卻聽到龐太師金殿參奏包大人的消息,我們四個這才急急忙忙去開封府見了包大人。」

穿山鼠徐慶也扯著大嗓門道:「俺們幾個和包大人、公孫先生一合計,就想到尚方寶劍八成是在太師府,所以包大人才派俺們四個去太師府尋劍。」

鑽天鼠盧方抱拳道:「包大人既往不咎,不但不怪罪五鼠,還委以重任,讓我等有機會將功折罪,陷空島五鼠感激不盡,自當傾盡全力,不負所托!」

傾盡全力?!

金虔一旁不由臉皮隱抽,暗道:

果然是傾盡全力,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可歎老螃蟹好端端一個螃蟹窩都快成蜂窩煤了……尋尚方寶劍此等隱秘之事竟敢做得如此大張旗鼓,明目張膽,這四隻耗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不過,尚方寶劍能夠順利尋回,還多虧公孫先生妙計!」翻江鼠蔣平突然道出一句。

嗯?

妙計?什麼妙計?

不就是去偷個劍,搗個亂,基本毫無技術含量,何來妙計一說?

金虔不由將目光移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公孫竹子,卻發現展昭、白玉堂、一枝梅和百花公子皆是與自己同一表情:丈二摸不著頭腦。

公孫先生微微一笑:「蔣四爺謬贊了。」

蔣平也微微一笑:「太師府守備嚴密,府邸地形複雜,若不是公孫先生用的調虎離山、打草驚蛇的連環計,恐怕我們四個如今還在太師府四處瞎摸、毫無頭緒。」

調虎離山?打草驚蛇?

金虔等人更是一頭霧水。

「四哥,你莫要總是說半句、留半句的,聽得急死人!」白玉堂按捺不住,嚷嚷道。

蔣平瞅了白玉堂一眼,才慢吞吞道:「五弟這會兒知道急了?想當初五弟盜走尚方寶劍,捅了一個大漏子,怎麼不急?!」

「四哥……」白玉堂桃花眼一飄,頓時有些不自在。

「蔣四爺、公孫先生。」展昭上前一步,抱拳道,「展昭也有不解之處,還望二位解惑。」

蔣平立即面色一整,趕忙回禮道:「南俠不必多禮,蔣平愧不敢當。」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三日前龐太師奏本後,我等本打算即刻就去太師府奪回尚方寶劍,只是聽了公孫先生所言,才推到今日淩晨。」

「這是為何?」白玉堂問道。

「這便是公孫先生高明之處。」蔣平道,「尚方寶劍被五弟盜走,本是機密之事,可竟又被其他人所盜,最後竟至龐太師手中,其中曲折陰謀,我等不知,將與何人對敵,我等亦不知曉,若是貿然行動,不慎有所閃失,而南俠、五弟又杳無音信,無法助力,怕是大大不妙。」

「所以,我們四個就花了整整兩個晚上在太師府蹲點,好探一探那個太師的虛實。」韓彰道。

「結果那太師府裡除了守備護院多了點,倒也沒什麼稀奇。」徐慶有些懊惱。

「不過那龐太師倒也是老奸巨猾,府內各處守備護院皆是一般標準,自己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坐鎮府內,使人無從猜測寶劍藏於何處,我等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偷偷取走尚方寶劍,卻是無從下手。」盧方也介面道。

「幸好展護衛回來的及時,否則還真是難辦了。」公孫先生望著展昭笑道。

「公孫先生此言何解?」展昭莫名。

「所謂急功之時,心必不穩,思必有缺。太師府耳目眾多,展護衛回城之事,定然有人通報太師府,龐太師眼看時限已到,大功將成,如此緊要關頭聽聞展護衛回城,自然心生疑慮,坐立難安,所以才會前來開封府,欲拖住展護衛,防其生變。」說到這,公孫先生又望向四鼠,笑道,「可惜,龐太師孤陋寡聞,只知開封府有『禦貓』,卻不知江湖有『五鼠』。」

金虔聽到這總算是明白了,這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嘖,感情自己和展昭、白玉堂、一枝梅、百花公子就是個釣老螃蟹出洞的魚蟲——確切的說,展昭才是正牌魚蟲,剩下的充其量就是給展昭配菜的蚯蚓。

蔣平朝公孫先生略一頷首,繼續道:「太師府無人坐鎮,若是有變,定然大亂,守備護院自然會聚至最重要守衛之地。炸假山、毒金鯉、飛屋頂,不過是擾人視線、迷人心智、投石問路罷了。」

韓彰一笑:「最後那些護院、守兵都朝龐太師的臥房跑……嘿嘿,所以我就在太師臥房地下刨了個洞,還真巧,正好在那老太師的床底下找著了尚方寶劍。」

眾人恍然,金虔無語。

所以,這便是打草驚蛇之謀?

這「草」打得也忒狠了吧。

「不過這炸假山、毒金鯉、飛屋頂之舉……」公孫先生輕輕撫須,意有所指。

看吧、看吧,連公孫竹子都覺得此舉太離譜了。

「公孫先生,這可都是四弟的主意,不幹俺們三個的事兒啊!」穿山鼠徐慶一看公孫先生面色,直覺就是趕忙撇清關係。

其餘三鼠也是同時望向蔣平。

蔣平卻是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搖著鵝毛扇:「公孫先生可還記得我四人臨行之時,公孫先生的交代?」

「詭異行事,可稱鬼魅所為。」公孫先生肅然道。

「詭異之事,可大可小。」蔣平悠然笑道,「不過,束手束腳、小打小鬧向來不是陷空島五鼠的處事之風。」

公孫先生挑眉一笑:「陷空島五鼠果然名不虛傳。」

「公孫先生過獎。」蔣平回笑。

微翹油光八字鬍,輕搖鵝毛扇,翻江鼠蔣平笑得是喜上眉梢;手撚三尺墨髯,鳳眼光芒閃爍,公孫先生樂得是眼開眉展;兩張八分相似的笑容相對而立,頗有心心相惜,英雄相見恨晚之意。

「二哥,你覺不覺得四哥笑起來和公孫先生有幾分相像?」白玉堂一旁膽顫心驚道。

徹地鼠韓彰愣愣點了點頭。

周圍眾人同時一抖。

金虔背後一陣惡寒,腦中突然冒出一副絕對:

上聯:水鼠羽扇,談笑間,龐府灰飛煙滅;

下聯:翠竹迎風,儒顏淡,一時多少豪傑。

橫批:腹黑賦。

嘖嘖,汴梁城寧日遠矣……

——

尚方寶劍被盜一事在聖上天子睜一眼閉一眼、包大人有意偏袒、龐太師急怒攻心告病半月後終於告一段落,安全落幕。

涉案一干人等,皆無罪釋放,各有歸宿。

一枝梅師兄弟辭別包大人之後,自然各回各窩,各偷各盜。

金虔在考慮到一枝梅的實用價值後,曾詢問過一枝梅的落腳之處。

「臨風樓。」一枝梅爽快作答。

「哎?黴兄不是立下承諾,說只要有人闖關成功就立即離開臨風樓嗎?」

「可在下沒說不回去啊。」一枝梅很無辜。

「……」

望著一枝梅懶洋洋的遠去背影,金虔突然很想看看臨風樓的肉球掌櫃外加一眾夥計再次見到故人時的「驚喜」表情。

陷空島五鼠自然是要回陷空島繼續俠肝義膽,義薄雲天——咳咳,當然除了一個人。

「我不回去!我還要和那只臭貓一決高下!」

那日,晴空萬里,微風和煦,錦毛鼠白玉堂說出此話之時,桃花眼閃得那叫一個信誓旦旦,志在必得。

可惜,下一刻。

「大哥?!你為什麼點我的穴道?三哥,你幹什麼?快把我放下來!二哥,別笑了,趕緊幫忙啊……四哥、四哥……」

「蔣平就此拜別公孫先生。」

「蔣四爺慢走。」

於是,在翻江鼠蔣平的指揮下,好似五花肉一般被穿山鼠徐慶抗在肩膀上的錦毛鼠白玉堂帶著陣陣高呼,不得不隨陷空島四鼠回江湖逍遙去了。

可惜那白玉堂,臨走之時「禦貓」展昭正好隨包大人去上朝了,所以,未能見其最後一面,可歎、可歎。

至於為何包大人不追究這幾人的罪責……

金虔曾在書房外聽到一段意味深長的對話:

「公孫先生對尚方寶劍被盜一事有何看法?」

「白玉堂乃無心之過,龐太師怕是被人所用。至於幕後之人,深藏不漏,難窺其意,只有一點可明,此人是敵非友。」

「公孫先生所言甚是,本府也是如此考慮,所以才如此寬待五鼠等人。」

「大人深謀遠略,學生佩服。以後怕還是要多多仰仗這些江湖俠士助力。」

「何況,太師府的情況公孫先生也看見了……」

「與五鼠為敵,絕非明智之舉。」

「先生所言甚是。」

總結後,得出如下結論:

領導的心思,海底針!

至於金虔這一趟捨生忘死、鞠躬盡瘁、肝腦塗地的出差勞務費……

「想必金校尉定然明白包大人的難處。」公孫竹子一臉沉痛。

「……」咱忍。

「若是金校尉不嫌棄,這從太師府取來裝尚方寶劍的木匣倒是上好的檀木,或許……」

「……」咱忍忍忍!

忍無可忍!

一把奪過木匣。

「多謝公孫先生。」

一炷香後。

「公孫竹子,做人要厚道!什麼上好檀木,根本就是當鋪都不要的爛檀木!」

「哐當!」

「金虔,你把什麼砸爛了?!」

「小柳哥,趕緊把這勞什子匣子當劈柴燒了,省的咱看見被嘔死。」

「好嘞!誒?這匣子還有夾層?」

「什麼?夾層?咱看看!」

「這是什麼!金燦燦的一個圓板子?」

「哈哈哈哈,小柳哥,咱發達了、發達了!!」

「發達,什麼發達?金虔?哎?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一盞茶後。

「鐵片,居然是鐵片!當鋪說不值一文、一文不值!虧這板子上還印了四個『萬』字,居然不值一文!有沒有搞錯!」

「金、金虔,你沒事吧?」

「蒼天啊……」

「金虔,要不把這個板子給俺墊床腿吧,剛剛好。」

「大地啊……」

「俺拿走了……」

總之,金虔朝思暮想的勞務費就此泡湯。

總之,尚方寶劍物歸原位,開封府恢復寧靜……

才怪!

其後幾日,東京汴梁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起因就是開封府包大人座下御前四品帶刀護衛江湖人稱「南俠」展昭展大人臉上的那道不長不短的傷疤。

以前,若是展大人出門巡街,所到之處,無不歡騰沸躍,喜氣盈盈,可這幾日,凡是展大人所到之地,卻盡是掩面而泣,淚濕長襟,嚎啕大哭之景。

且哭泣之人絕超不出兩句臺詞:

「展、展大人啊……」

「展、展大人的臉啊……」

如此持續數日後,汴梁城內百姓普遍呈現輕度抑鬱之症,消費減少,娛樂縮減,嚴重影響了北宋仁宗年間的物質文明建設、精神文明建設及和諧社會的創建步伐。

最高領導人仁宗同志以敏銳的政治敏感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在第一時間做出最高批示:請開封府務必集中人力物力解決展護衛臉面問題,刻不容緩,千鈞一髮。

於是,開封府夫子院內。

「公孫先生可有良策?」

「回大人,學生翻閱醫書數日,奈何這生肌去疤之術,實在是太過高深,學生……學生無能。」

「唉……這該如何是好?」

「不知金校尉可有妙法?」

「這個……」

「所需藥材、物品,皆可報府衙公帳。」

「蒙大人、公孫先生厚愛,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於是,數日後……

——

展昭這幾日覺得有些怪。

自從公孫先生為自己開了療傷的傷藥後,就一日比一日怪。

前日,巡街之時,遇菜農與買菜大嬸爭吵,上前勸解,兩人同時驚呆,隨即立即和好,不覺欣慰一笑,其後……

大嬸捧頰暈倒,年過四旬的菜農鼻噴血漿。

大驚,欲上前相助,被王朝、馬漢抓住,拖走。

回首,發覺集市上百姓皆雙目迷離,面色緋紅。

納悶。

昨日,隨大人上朝,聖上破例下旨令自己於朝堂旁側待命,文武百官上奏語無倫次,聖上下旨前言不搭後語,平日裡不超過一個時辰的朝會竟無故拖了兩個半時辰,卻無人在意。

怪哉。

今日清晨,早膳之時遇趙虎,頷首問候,不料趙虎竟一個猛子竄出老遠,用頭撞柱,咚咚作響,口中還嘀咕道:「那是展大人、那是展大人……不管多……那還是展大人……」

膳後遇馬漢,笑問最近嫂子近況如何,不料馬漢臉色大變,疾奔而走,邊奔邊呼:「俺不能對不起翠蘭,俺不能對不起翠蘭……」

不祥,十分不祥。

疾走至夫子院請教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愕然:「展護衛難道從來不注意自己儀錶?」

「自然注意,展某身為四品帶刀護衛,穿戴佩飾自當謹慎。」

「咳咳,展護衛,學生的意思是,展護衛這幾日可曾留意過自己的顏面。」

「展某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向女子一般留意顏面之事。」

公孫先生微微歎氣,默默遞過一面銅鏡。

不解,拿起銅鏡照面,大駭。

「公、公孫先生……這、這是……」

「自然是展護衛自己。」

怒火中燒,難以自已。

「金虔!」紅影瞬間消失。

公孫先生微愕,半晌回神,點頭道:「不虧是展護衛,判斷推測真是一針見血,切中要害。」想了想,又微微搖頭,歎氣道,「光潤玉顏,溫笑傾城,姿色天然,占盡風流,以後怕是無法得見,可惜、可惜。」

之後,在長達一個月的歲月裡,夜間的開封府練武場上常常能聽見如此聲音。

「展大人啊,今日能不能不掛大蒜?」

「……」

「或者少掛五斤?」

「……」

「好啦、好啦,二十斤就二十斤,別在往上掛了,咱的胳膊都要折了……」

「……」

「其實,展大人,您若是不滿意那生肌丹,屬下可以改良……」

「明日再多蹲半個時辰的馬步。」

「不、不是吧……展大人,屬下對展大人敬仰猶如滔滔……」

「多蹲一個時辰。」

「蒼天哪……」

夜色朦朧,柔風駘蕩,此正是:夜霧颯颯風千里,皓月清暉流雲間,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