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一人換裝驚鬼神 花魁豔色眾人期

瓊香消愁繁花錦,

醉影瀟灑釀多情;

最是銷魂紅袖幽,

清歌曼舞鎖重樓。

凡是在杭州城裡的男子,沒有一人不熟知這四句詩,倒不是因為這四句詩是什麼名家所作,而是這四句詩裡隱了杭州城最大三家青樓的名號——瓊玉閣,影翠樓和幽月坊。

話說這三家青樓,瓊玉閣菜香人嬌為最,影翠樓美酒美人齊名,幽月坊的姑娘最是銷魂,三家各有所長,各有千秋,在這杭州城內呈三足鼎立之勢。尤其是三家的當家花魁,瓊玉閣的柳寒煙,影翠樓的豔無雙、幽月坊的月紅淚,都是一頂一的美人兒,毫不誇張的說,那都是千金一面,萬金一夜的角兒。

可剛入八月,不知為何,三家花魁都先後害了怪病,臥床不起,害的三家青樓生意一落千丈,好不蕭條。直到近幾日,瓊玉閣來了一位新花魁,能歌能賦,能舞能唱,又設了擂臺打擂的新鮮法子招客,不過數日,這瓊玉閣就聲名鶴起,聲勢大大蓋過了另外兩家。

奇的是,這影翠樓和幽月坊卻似毫不在意一般,既不出新招應對,也不選新花魁登臺,任憑那瓊玉閣一家折騰。這麼一來,杭州城裡有頭有臉富貴豪富的尋歡客都沖著那瓊玉閣去了,一時間,這杭州第一青樓更是風光無限、車水馬龍、日進鬥金。

可惜,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物極必反,樂極生悲。

這瓊玉閣風光沒幾天,就糟了禍事。

昨晚,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西湖茉花村丁氏雙俠私奔在外的妹子,不知怎的竟和那瘦大夫姘頭跑到了瓊玉閣裡,還和一位來攻擂的公子打了起來。

話說這一場打的是——風雲變色,鬼哭神嚎,將整個瓊玉閣砸個稀巴爛,沒留下幾件完整的物件,瓊玉閣內的一眾尋歡客更是嚇了個半死,跑了個乾淨。

一夜之間,瓊玉閣的無限風光就掃了地。

可歎杭州城內那些專好此等風月之事的尋歡客,就只能可憐巴巴盼著這瓊玉閣千萬莫要像影翠樓和幽月坊一般一蹶不振,斷了他們的樂子。

——

午後三時,陽光正好,燦燦耀眼,一高一矮兩個男子一身酒氣未散、睡眼惺忪搖著扇子左搖右擺在西南大街上遛彎,剛走到瓊玉閣門前,就被一個龜奴攔住,滿臉熱絡招呼起來。

「喲,這不是張爺和徐爺嗎?早啊!」龜奴滿臉笑紋。

較高的男子費力扒開眼皮瞅了瞅,笑道:「這不是瓊玉閣阿寶嗎?瓊玉閣昨個夜裡被那丁家大小姐砸了場,今兒你不在閣裡好好收拾,怎的還在外面閑溜達?就不怕老鴇羅媽媽抽你小子的皮?!」

「托張爺的福,閣裡一早就收拾乾淨了,今晚還是照常開門迎客!」龜奴阿寶樂道。

「嘿!此話當真?!」矮個兒的那個頓時眼睛一亮。

「阿寶騙誰也不能騙徐爺您呐!」阿寶點頭哈腰。

二位男子對視一眼,一臉喜色。

高個的張爺又問道:「今晚可還是那位蒙面的花魁設擂?」

阿寶一聽,忙搖頭道:「不瞞張爺您,今晚不是那位,換人了。」

「啊?!」張徐二人滿臉失望。

「二位爺,先別急!今晚的這位,聽說那摸樣兒長得比柳寒煙、豔無雙、月紅淚仨人加起來都標緻呐!」阿寶忙追了一句。

「這話可當真?」二人同時驚喜呼道。

「比針尖還真!」阿寶使勁點頭,又回頭瞄了一眼瓊玉閣大門,壓低幾分聲音道,「其實我也沒見過這位新來的姑娘長什麼樣,整個瓊玉閣就只有羅媽媽和那邊那個新來的龜奴見過,要不,我替二位爺喚他過來問問?」

張爺和徐爺順著阿寶目光望去,只見瓊玉閣門前,一棵老榕樹蔭下,蹲著一個瘦了吧唧的小子,一身灰衣灰褲,頭上頂著一個歪歪龜奴帽,腰裡挎了一個粗布褡褳,褡褳邊都掃到了地上,正在那裡打盹,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前後亂點。

「行!你喚他過來問問。」徐爺點頭。

「行嘞!」阿寶哈腰應下,一溜煙跑了過去,不多時,又帶著那瘦龜奴跑了回來。

二人定眼一看,只見這名龜奴,身形瘦的像筷子,眼睛細的像縫子,滿臉奉承笑臉,一見二人立即作揖道,「二位爺,小的阿金,給二位爺問好。」

「你叫阿金?」張爺問道。

「是,這位爺有什麼吩咐?」

「聽說瓊玉閣今晚新來了一個姑娘……」

張爺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叫阿金的龜奴突然臉色一變,忙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嘴邊,低聲道,「噓,二位爺,小聲點!」

張、徐二人頓時一愣。

只見那阿金面色一沉,低聲向阿寶訓斥道,「阿寶!咱跟你說了多少遍,這事兒不能說,若是讓羅媽媽知道了,非扒了咱的皮不可!」

阿寶一臉委屈:「阿金,這張爺和徐爺都不是外人,平日裡對阿寶很是照顧,我、我不能忘恩負義不是?」

「這……」阿金眨了眨細眼,瞅了一眼阿寶,有些無奈道,「就這一次啊,絕沒下回!」

「好好好!阿金你最好了!」阿寶樂道。

張、徐二人聽的一頭霧水,不禁問道:「阿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阿寶湊上前幾步,小聲道:「二位爺,你們不知道,羅媽媽不讓咱們把新來姑娘的事兒說出去。」

「這是為何?」徐爺奇道。

只見那名叫阿金的龜奴神秘兮兮低聲道:「羅媽媽說了,這新來姑娘太美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讓人看了去!今晚是這姑娘第一次亮相登場,來的客人起碼得是杭州城裡有頭有臉的才俊達貴才行,羅媽媽還說要親自寫帖子請人,只有那些收到帖子的爺今晚才能入閣!」

張、徐二一聽,就老大不樂意。

「啊呀,我說這羅媽媽也太不仗義了,平日我們兄弟倆可沒少照顧閣裡的生意,怎麼一有好處就把咱哥倆給忘了?」

「誰說不是呢!」阿寶一臉義憤。

徐爺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道:「我說阿金,阿寶說那新來的姑娘只有你見過,當真有那麼美?」

「美?何止是美啊!」 阿金細眼向上眯眯彎起,眉毛眼睛嘴巴都呈現出一種向上彎彎形,經典的色迷心竅模樣,「那簡直就是月宮裡的嫦娥下凡,天宮裡的仙女轉世,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柳寒煙、豔無雙、月紅淚——咳,都不夠看!就人家姑娘那身條……嘖嘖,那臉蛋……嘖嘖,那眼睛……哎呦呦,往你身上這麼一瞅,啊呀咱的天老爺,准保你連魂都飛了!咱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小的就看了一眼,一閉眼滿腦袋都是那姑娘……唉,小的怕是要得那什麼相思病了!」

說到這,阿金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來,一副相思入骨的難過模樣。

再看那張、徐二人,聽阿金說到一半,眼睛都綠了,聽到最後,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真有那麼美?」張爺吞了吞口水問道。

「半字不帶假!」阿金使勁兒點頭。

張、徐二人此時只覺心裡好似揣了二十五隻小耗子——百爪撓心,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沖進瓊玉閣一觀美人真容。

「咳咳,阿寶、阿金,你們能不能跟羅媽媽說說,讓咱們哥倆今晚也能入閣見見這美人?」徐爺搓手道。

阿寶頓時一臉苦相:「我上哪兒說去啊?羅媽媽早就出門送帖子去了,啥時候能回來我也不知道啊!」

「啊?那、那那那該如何是好?」張、徐二人抓耳撓腮。

「啊呀,阿寶,幸虧你提醒,咱也要去送——」阿金好似突然想到什麼,猛的大叫一聲,可說了一半,又忽然沒聲了,抬眼瞅了張、徐二人一眼,嘿嘿一笑,邊退邊道,「二位爺先忙著,小的還有點事兒沒辦,先走一步。」

說完,轉身就要跑。

張、徐二人眼疾腳快,噌噌兩步上前將阿金攔下 。

「阿金,你要去送什麼?」張爺一臉詭異笑意。

「沒、沒什麼。」阿金使勁兒搖頭。

「是今晚的帖子?」徐爺挑眉。

「不、不是!絕對不是!」阿金下意識遮住腰裡的粗布褡褳,步步後退。可這一晃身的功夫,卻恰好露出一個紅金相間的帖子角。

張、徐二人互相對了一個眼色。

「還說不是,帖子都掉出來了。」張爺一指地面。

「啊?哪裡?!這可是給李府大公子的,可別弄壞了……」阿金忙低頭去尋,可地上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帖子。

「原來是給李兄的。」徐爺笑眯眯道,「我兄弟二人與李府乃是世交,不如就讓我們帶給李兄好了。」

「誒?」阿金猛的抬頭,雙手大搖,「那、那怎麼行!羅媽媽交待咱一定要親自送到……」

「吧嗒」一錠銀子放在了阿金手上。

「這天熱路遠的,阿金小哥也辛苦了,這點銀子就當我們哥倆請小哥喝杯涼茶。」徐爺一臉無害。

「那……這……」阿金望著手上的銀子,又瞅了瞅張、徐二人,一臉為難,最後將目光移向了阿寶。

張、徐二人也同時望向阿寶,眸光閃動。

阿寶立即心領神會,忙上前勸道:「阿金你放心,張爺、徐爺的為人我最清楚,一定會幫你把帖子送到!」說完還一臉肯定點了點頭。

張、徐二人也忙附和點頭。

「那……好吧!」阿金一臉鄭重,小心翼翼從褡褳裡掏出一個燙金紅底的請帖,交到張爺手上,一本正經交待道,「二位爺一定要告訴李爺,今晚若想入閣,一定要拿著帖子來,一張帖子只許兩人入場,若是沒有帖子,那就連門都進不來了!」

「好好好!」張爺喜笑顏開,「一定一定!」

「不耽誤二位小哥了,先走一步!」徐爺一抱拳,就和張爺一道好似火燒屁股一般匆匆離去,生怕身後之人反應過來反悔收帖。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街口轉角處,剛剛還一臉憂色的阿金突然神色一變,消瘦身板一挺,雙手叉腰,提聲高呼:「都瞅清楚了沒有?」

隨著這一聲招呼,頓時從街道各個旮旯角落裡冒出不少人來,個個都是龜奴打扮,斜跨褡褳,頭戴歪帽,瞅著這阿金是一臉崇拜,七嘴八舌嚷嚷起來。

「哎呦,我說阿金,你可真有本事,平時咱們就算是說破嘴、跑斷腿也不見得能混上幾文賞錢,阿金你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就能得這麼一大錠銀子的賞錢,真是厲害啊!」

「就是、就是!」

阿金神色一正,一揮手,氣鎮全場:「大家若是都按咱這法子去說,這點銀子不過是小意思!再問一遍,剛剛可都瞧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一眾龜奴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總結要點。

「就是一個先上去搭話,說閣裡來了新姑娘,可這姑娘長什麼樣,卻不清楚。」

「然後再找另外一個,說是見過新來的姑娘,要把這姑娘誇的比天仙還漂亮。」

「再說若想今晚入閣見這姑娘,就要有帖子。」

「而羅媽媽交代帖子只能送給那些達官貴人。」

「最後再不情不願的把帖子賣出去。」

「怎麼樣?阿金,是不是這樣?」

阿金邊聽邊點頭,一臉欣慰道:「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兒!還有兩處要特別留意:其一,誇這姑娘的時候,一定要有多美就誇多美,把能用上的好詞全都用上,若問其它的,一概不知;其二,定要強調今晚這請帖十分難得,不是誰想要就能有的!賣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莫要讓他人瞧見。這兩點可都記下了?」

「記下了!」眾龜奴齊聲高喝。

阿金點點頭,伸長手臂一揮,頗有幾分兩軍對壘指揮大軍作戰的氣勢;「二人組一隊,現在出發,尋遍杭州城,瓊玉閣的生客熟客一個都不能放過,請到的人越多越好。額外賺到的銀子,三成歸你們!」

「是!」眾龜奴精神抖擻,眾志成城,精氣神全滿出發。

最後,空蕩蕩的瓊玉閣門前只剩阿金一人。

只見這阿金長籲一口氣,從褡褳裡掏出剛收到的銀子,左看看,細眼眯成縫,又看看,嘴角彎成弧,有二詞可表:見錢眼開、財迷心竅。

「咱今天果然是財運亨通財源廣進財氣滾滾形勢一片大好啊!哈哈哈……」

「金、金爺?」一個聲音打斷了某人的銀子賞鑒感想。

「嗯?」阿金立即將手中銀錠塞入褡褳,回頭一望來人,又是滿臉堆笑,「呦,是羅媽媽啊,媽媽有事兒?」

來人一臉厚層脂粉,滿頭金釵亂搖,正是瓊玉閣的老鴇羅媽媽。

羅媽媽看著阿金,兩隻小眼睛閃閃放光,就好似看著一個會走路的金錠子,笑得後槽牙都能看到三顆:「金虔大爺果然是高人啊,這法子我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啊!」

阿金,自然就是假扮龜奴的金虔,抱拳咧笑道:「羅媽媽過獎了,這種雕蟲小技,怎能入媽媽這等老江湖的法眼?羅媽媽不見笑就好。」

一副神態超然、高人做派。

可暗地裡——

嘖嘖,若不是某只貓科動物說什麼要誘那採花飛賊上鉤,必要在最短時間裡將瓊玉閣一炮打響、名震江南,威懾杭州、還隨手一撇就把這爛攤子仍給了咱……唉,可歎咱失眠整晚搜腸刮肚才從腦細胞裡摳出這「神秘行銷」的法子,若沒幾分效果,還真對不起咱這一圈一圈的黑眼暈!

想咱這無薪休假還攤上熬夜加班的苦差事,真是慘無人道暗無天日剝奪人權!回去定要那讓貓兒給咱申請帶薪休假外加加班補助費,否則可就虧大了!

(溫馨名詞解釋:「神秘行銷」主要是指在新產品尚未推向市場之前,先通過一定的傳播造勢,營造出一種神秘氛圍,使新產品提前具備銷售的潛力;而在新產品正式推向市場之初,再通過限時、限量、限價等多種形式,營造出一種稀缺效應,同時這種稀缺效應又能調動消費者的好奇心,並最終贏得市場的追捧。)

羅媽媽聽到金虔所言,更是點頭哈腰,奉承話連連蹦出:「金爺說笑了,像金爺這般好用的法子,羅媽媽我莫說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啊!」

「哪裡哪裡,若不是瓊玉閣人傑地靈,龜奴小廝個頂個的機靈過人,這法子也用不上啊!」金虔嘿嘿推託兩句,細眼四下一瞄,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進入正題,「羅媽媽,之前和您商量的,這賣帖子額外賺的銀子,三成給跑腿的龜奴,四成歸入瓊玉閣,餘下的三成——」

「一文也少不了金爺您的!」羅媽媽大紅綢帕捂嘴,呵呵笑道。

「羅媽媽果然守信,呵呵呵……」

「金爺您過獎了,呵呵呵……」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兩張笑臉竟有八分相似。

笑了一陣,只見羅媽媽神色一轉,厚重脂粉臉上又湧上一層憂色:「我說金爺,這消息都放出去了,可頂樓的那位……還是不肯換衣服啊……」

「誒?還沒換啊?」金虔一張臉頓時苦成了一個肉包子。

羅媽媽眼角眉角下滑,有氣無力點了點頭。

金虔長歎一口氣,向瓊玉閣大門走去:「咱去看看。」

羅媽媽歎氣跟上。

「金爺,依媽媽我多年看人的眼力,像白五爺這等相貌出眾的江湖俠客,最是討厭他人將其比作女子樣貌,可、可這白五爺怎就答應了男扮女裝替冰姬扮花魁這種事兒?」羅媽媽一邊走,一邊將整晚都壓在心口的疑問道出。

只見金虔猛然停住腳步,緩緩轉頭望向身後的老鴇,細眼嗖嗖外放綠光。

「金爺?」羅媽媽一愣。

「嘿嘿、嘿嘿嘿……」一串帶著黑色霧氣的笑聲從金虔嘴角縷縷溢出。

「金、金金金爺?」羅媽媽不由往後倒退兩步,一臉懼色。

「嘿嘿……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金虔細眼彎成兩個月牙絲,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搖頭擺腦煞有介事道。

羅媽媽臉皮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金虔轉身繼續前行,步速身形與适才相比毫無二致,但羅媽媽就是覺得此時這個「金爺」的頭頂似乎總是冒出一股一股莫名的黑色霧氣,令羅媽媽背後不禁陣陣發涼。

這人莫不是就是那種江湖傳聞中練了什麼歪門邪道功夫的怪人?

羅媽媽越是猜測,心裡越是害怕,腳步越發緩慢,二人距離愈來愈遠。

而事實是,羅媽媽完全想歪了。

金虔此時此地的詭異表現,萬全是因為沉浸在昨夜前半段暴亂、後半段瑰麗的回憶中。

話說昨夜,白玉堂一聽這什麼萬無一失的妙法居然是讓自己扮女人,這小白鼠頓時就炸了毛,當場暴跳如雷,怒髮衝冠,抓人洩憤。

金虔自是首當其衝,被抓了個正著,一個月前才買的新衣險些被扯爛了領子。

幸虧丁氏兄弟還算有幾分仗義俠膽,眼疾手快拔刀相助將金虔從某只炸毛耗子爪子中搶救回來,但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要知這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的名號絕不是浪得虛名,即便是丁氏雙俠同時出手,待把白玉堂點穴制住時,也是雙雙掛彩——丁兆蘭左眼被搗了個烏眼青,丁兆惠被踢掉了半顆槽牙,滋滋冒血,好不慘烈。

之後,眾人便輪番上陣,用盡渾身解數開始勸解這小白鼠。

丁兆蘭和顏查散是曉之以理,將白玉堂扮花魁的種種優勢、道理、緣由分析了個遍,可惜,白玉堂完全不買帳。

丁兆惠走的是動之以情路線,稱白玉堂一介江湖風流俠客,怎可讓冰姬這等纖弱女子冒險如此云云,奈何,白五爺不屑一顧。

丁月華倒是激靈,眼見三人都敗下陣來,就想了個激將法,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說你堂堂陷空島五鼠之一的錦毛鼠竟然還不如一個娘們等等。無奈,平日裡最受不得激的小白鼠,今日卻是吃了定心丹一般,偏偏不中計。

至於平日裡的嘴皮子速度最快、口才綜合戰鬥力第一的金虔,還未等湊到跟前,就被白玉堂一記火辣辣的兇狠目光射了回來,再沒膽子上前半步。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束手無策之際,竟是開封府御前四品護衛——號稱與那錦毛鼠白玉堂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禦貓」展大人出場,說服了這油鹽不進的白耗子。

至於這個說服方法——

金虔只要一想起,就覺得渾身細胞開始莫名躁動,簡直比見了百兩黃金千兩白銀還亢奮。

話說那時,眾人都拿白玉堂沒了轍,一屋子人都悶著頭犯了愁。

一直靜靜坐在旁邊斂目沉寂的展昭,突然撩袍起身,神色肅然走到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那時是急敗壞,桃花眼紅絲滿布,面色黑如鍋底,宛若白衣羅刹現形,脫口就是一串囂張叫喚:「臭貓!甭管你說什麼,白爺爺就是不幹!你若是條漢子,就解了白爺的穴,和白爺爺我大戰三百回合!」

再看那展昭,清亮黑眸定定望著白玉堂,俊顏隱顯黯然,緩聲道:「白兄若當真不願,展某自不會強求。展某這便去杭州府衙請知府大人關閉杭州眾青樓妓院,再尋擒賊對策。」

說罷,俐落轉身,邁步就朝屋外而去。

那時,包括白玉堂在內,眾人皆愣住了。

「南俠……」

「展大人……」

「展兄……」

「貓兒!」最後一聲停住了展昭腳步。

只見剛剛還怒火沖天的白玉堂,此時既不氣了,也不惱了,反倒是一臉怔怔問道:「你此話當真?」

展昭回頭,神色坦蕩:「自是當真。」

「你不想破案了?」

「破案自是迫在眉睫。」

「這案子若拖下去……」

「破案並非僅有此法。」

「那……貓兒你為何不像他人一般勸我……」

展昭抱拳,黑爍眸子明澈見底:「數月以來,白兄助展某良多,展某已是感激不盡,如今又怎好逼迫白兄做這等為難之事?白兄放心,展某定會想到他法擒住那賊子。」

「貓兒,你……」

白玉堂雙眼緩緩睜大,風情無限的桃花眼眸中,波光瑩動,水色煙朦。

展昭眸清若水,沁人心神,爽涼夜風拂過,素藍衣袂颯颯揚舞。

一晚月明如水,一剪雪衣裁雲;

一宵風遊秋意,一藍松影凝華。

朦朧月色下,白衣瓊美,藍衣靜逸,兩道身影對視而立,當真是:草長鶯飛,日月雙輝,風華絕代,千世無雙。

「好!貓兒,白五爺我應下了!」突然,白玉堂綻然一笑,襯得滿堂華彩皆顯黯然。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詫萬分。

「白兄,你……」展昭黑眸圓瞪,一臉訝異之色。

「丁二,還不快把白五爺的穴解了?」白玉堂劍眉一挑,提聲呼道。

丁兆惠躊躇半晌,這才小心翼翼上前解開白玉堂的穴道,又忙退到一側,生怕某只不分輕重的耗子爪再招呼過來。

只見白玉堂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活動了一番筋骨,環視一周眾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唇角一勾,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悠然道:「怎麼?五爺我都應下了,你們怎得還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五、五弟,你适才還死活不願,為何突然……」丁兆蘭滿臉疑惑。

眾人也與丁兆蘭同一表情,定定望著白玉堂。

「五爺我啊——」白玉堂端茶嘬了一口,挑眉望了展昭一眼,洋洋自得道,「就是要讓某只臭貓欠五爺我一個大人情!」

一片靜寂。

眾人目光從白玉堂移向展昭,又從展昭轉回白玉堂,表情變得各有千秋。

丁兆蘭望著白玉堂一臉無奈,丁兆惠暗翻白眼,丁月華杏眼滴溜溜亂轉。

顏查散若有所思小聲嘀咕一句:「欲擒故縱……」

而金虔的表情——則是從目瞪口呆變成眉眼帶笑最後變作雙頰緋紅、兩眼放光,背後陣陣黑霧呼呼騰起,盤旋黑洞漩渦……

「金、金爺,你還好吧?!」老鴇羅媽媽的呼聲將金虔從粉紅瑰麗的回憶中驚醒。

「啊?啊!咱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了!嘿嘿嘿……」金虔臉皮抖抖,眼角斜彎,整個一個詭異非常。

羅媽媽抹了抹頭頂的冷汗,小聲道:「既然白五爺已經答應了扮女裝做花魁,那——為何今兒折騰了一早上還是不肯換衣上裝啊?」

「這個……」此言一出,金虔滿面詭異笑容頓時撤下,變作一副唉聲歎氣的苦相,「唉,因為……因為白五爺最後又加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就是……」

金虔的話未出口,就聽一個比金虔聲音高出十倍的呼聲從樓頂傳出。

「小金子,你這個花魁的貼身婢女怎麼還不來更衣?」

「哎?」羅媽媽唰得一下望向金虔,雙眼瞪得像銅鈴,「貼、貼身婢女?」

「哈、哈。」金虔乾笑兩聲,「咳,就是這個條件!」

——

推開頂樓冰姬閨房的房門,首先入眼的就是斜靠在太師椅上的白衣男子。

雪衣無暇,容顏勝畫,劍眉入鬢,玉膚薄唇,桃花眼中清波流轉,風情何止萬千。

可惜,此人眼中明目張膽的戲謔之色生生破壞了一幅好端端的美人圖。

「小金子,你這貼身婢女委實不勝任,怎的都到了這會兒,還不更衣梳頭?」白玉堂摺扇慢搖,瞅著金虔慢條斯理道。

金虔暗歎一口氣,目光移向太師椅旁側茶桌四周端坐的四人身上。

但見丁兆惠一臉無奈,丁月華挑眉聳肩,顏查散扶額歎氣,冰姬微微搖頭,總而言之,皆是統一表情——無可奈何。

金虔噌噌兩步來到顏查散身側,小聲問道:「展大人和丁大俠呢?」

「和丁莊剛調來的十餘名好手出門探查地形去了。」顏查散回道。

「白五爺還是……」金虔又瞄了一眼悠哉悠哉的白玉堂,「非要咱穿女裝扮婢女陪她不可?」

顏查散點頭。

「金校尉,實在不行,你就委屈一下……」丁兆惠捂著腫起來的腮幫子歎氣道。

「不成不成不成不成,絕對不成!」金虔一聽臉色頓時就綠了,雙手在面前搖的只能看見殘影,「昨晚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咱扮龜奴扮小廝扮嫖客扮侍從,怎麼都成,惟獨扮女人這條,咱是萬萬辦不到!」

開、開什麼玩笑,讓咱穿女裝?這不是要咱的老命嗎!

這女裝一上身,咱的女性身份豈不是立即曝光?!

這可不比那醫仙、毒聖關門弟子的身份,那身份雖是兇險,但終歸還有幾分迴旋餘地。

可若是讓他人知道咱是個母的……嘖嘖,別的不說,光欺君之罪這個大帽子就足夠咱腦袋掉個八九回了!

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打定主意,金虔細眼一瞪,一副地下黨員決不妥協的英雄相:「沒得商量,咱堅決不扮女裝!」

「小金子若是不扮,我也不扮了!」白玉堂啪一甩摺扇,笑得有恃無恐。

顏查散和丁兆惠對視一眼,頓時也沒了轍。

冰姬皺眉,欲言又止。

丁月華瞅瞅這個,望望那個,挑眉斂目,垂首品茗,姿態優雅。

「哎呀,五弟,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南俠,又何必為難金校尉呢?」一個頗為無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只見二人並肩入室,一人身著月青短靠,一人一身素藍長衫,正是丁兆蘭和展昭。

白玉堂一挑眉,勾起唇角道:「怎麼?白五爺我一個江湖人都能舍己查案,小金子好歹也算開封府的從六品校尉,為何不能以身作則?」

一隻眼烏青的丁兆蘭頓時無言以對,望向身側的藍衣人。

展昭眉頭緊鎖,黑爍眸子緩緩移向金虔。

金虔一見,頓時後背汗毛逆勢而起,一個猛子紮到展昭身畔,吊著嗓子開嚎:「展大人明鑒啊!屬下對開封府對大宋那絕對是忠心耿耿毫無二心,只要展大人您一句話,咱是上刀山下火海鑽油鍋躺砧板跑閻羅招鬼神上天庭下地獄絕不眨一下眼皮,但惟獨扮女裝這……這這這……展大人,您也瞧見了,就咱這長相,扮成女人也不像啊!你看看,咱這眼睛,睜開還沒有門縫寬,這嘴巴,乾巴巴的盡掉皮,還有咱這身板,瘦的比街上的排骨強不了多少……」

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自己的眼睛嘴唇前胸後背……

展昭目光不由自主隨著金虔指指點點開始在金虔身上遊移……清亮眸光逐漸變得朦朧……

突然,只見展昭神色一動,驟然撇開目光,後腦勺對著金虔,沉聲喚了一聲:「金校尉!」

「誒?」金虔說得正興起,突然被展昭這麼一喝,頓時一愣。

「展某知道了,你不必多言。」

「嗯哈?!」

只見展昭深吸一口氣,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邁步走到白玉堂身前,肅聲道:「白兄是否非要一位官府中人扮成婢女陪在左右?」

白玉堂眨眨眼,挑起眉梢:「臭貓你要作甚?」

「若是白兄決意如此,展某……展某願替、替金校尉……扮成……婢女。」

「噗!!」一束茶水噴泉從品茗的丁月華口中噴出。

丁兆蘭腳下一滑,幸好下盤功夫扎實,又硬生生定住,丁兆惠刺溜一下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顏查散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乾咳,冰姬絕世容顏僵硬成石。

白玉堂瞠目結舌,手裡的玉骨扇「啪嗒」一聲墜地,咕嚕嚕滾了好幾個轉。

「臭、臭貓,你、你你剛剛說什麼?」白玉堂舌頭硬的好像灌了三斤鉛水。

展昭微微垂首,面色緋紅,黑眸偏移,半晌才又道:「展某說,若是白兄決意如此,展某願意替……」

「額的那個天照大神啊!」忽然,只見一個灰色身影飛速飆至展昭身側,如光似電,驚鴻幻影,令在座眾江湖高手為之汗顏。

只見金虔臉色白中泛青,嘴皮子哆嗦不止:「展、展大人,您、您行行好,咱、咱還想多活兩年賺銀子呢!」

一句話說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事實上,金虔現在只覺滿臉肌肉細胞以每秒三十八次的頻率抽動,腦中好似防空警報一般嗚嗚鳴響,心跳過速,腎臟衰竭,動脈靜脈呈不規則暴亂趨勢。

「金校尉,你……」展昭臉色微變。

「展、展大人,您這招釜底抽薪背水一戰屬下算是服了,屬下自愧不如,屬、屬下這就去換女裝!」金虔滿臉汗珠如豆,一臉告饒道。

「金校尉!」展昭一步上前攔住金虔,「展某已說願意……」

「啊啊啊啊!!」金虔突然抱頭一陣高叫,五官都皺成一團,「展大人,您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吧!這、這光是想想,咱就覺著要折壽了啊!」說到這,金虔一貓腰,滴溜溜轉離展昭,直奔門口的老鴇,口中呼道,「羅媽媽,趕緊的,幫咱找幾件合身的衣服。」

說完,也不顧羅媽媽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一把拉著羅媽媽奪門而去。身後僅留下一串破碎言語餘聲。

「展大人扮女裝……若是傳到汴京……咱定會被吐沫噴死手帕砸死眼淚淹死……包大人……公孫先生……四大校尉……咱會被五馬分屍淩遲處死啊啊……人固有一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有死得其所有死無葬身之地……咱、咱豁出去了……」

再看屋內,江湖上諸位叱吒一方的風雲人物,皆被這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一室死寂。

許久,顏查散清了清嗓子,道:「難為展大人了。」

「是是是!南俠也不易啊!」

「沒錯、沒錯!」

丁氏兄弟齊聲附和。

冰姬望了一眼展昭,垂首不語。

白玉堂彎腰拾起摺扇,又呼呼啦啦搖了起來,桃花眼在展昭身上打了個轉,口中嘖嘖有聲。

展昭望了一圈眾人,面色有些難看。

「好了、好了,南俠過來坐,喝點茶潤潤嗓子。」丁兆惠把展昭拽到了丁月華身邊,將展昭按在座位上,「月華,還不快給南俠添水?」

丁月華放下茶碗,掏出絲帕沾了沾嘴角,起身向展昭娉婷一拜:「金兄弟一介男子,想必是沒穿過女子衣裝,月華過去看看有沒有可幫忙之處。」

說罷,轉身翩翩出門。

「哎!月華!」丁兆惠瞪著丁月華的背影喊了兩聲,一臉恨鐵不成鋼,「這妹子,真是!」又朝展昭賠禮笑道,「我這妹子讓我兄弟二人寵壞了,南俠你莫怪。」

「無妨。」展昭點頭回禮,望了一眼門口,端杯品茶。

屋內靜了片刻。

「咳、展大人,您喝的那杯茶,是顏某的……」顏查散乾咳兩聲。

展昭端杯的手頓了頓,放下茶碗,推到顏查散面前:「抱歉。」說完,又從桌子中央茶盤裡端了一個新茶碗,移向嘴邊。

「咳咳、南俠,那杯子裡還沒倒水呢。」丁兆蘭好心提醒。

展昭手臂一僵,放下茶碗,推到茶桌中央。

「抱歉。」

言罷,便沒了聲響,端坐巍然不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言語,便都靜靜坐在桌旁品茗。

一時間,屋內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喝水聲。

半晌,就聽白玉堂悶笑一聲道:「也不知小金子扮成女子是什麼模樣?五爺我倒真想看看。」

此言一出,屋內氣氛頓時活絡起來。

「金校尉的長相,嘿,我可想不出來。」丁兆惠嘿嘿笑道。

「或是、或是……還能過得去吧。」丁兆蘭明顯是給開封府留了幾分面子。

「也許挺好看的。」冰姬輕笑。

顏查散陪笑兩聲,清亮眸子悄悄移向身邊的藍衣侍衛。

坐如鐘鼎,身直若松,薄唇微抿,劍眉輕蹙,斂去眸光的眼睫輕微顫動,喉結上下頻繁滾動。

聯想适才展昭的失常舉動。

……展大人莫不是……是在緊張……為何?

一個奇怪的疑惑浮現在顏查散的心底,久久未能散去。

——

瓊玉閣頂層,冰姬閨閣隔壁第三間房間裡,金虔瞅著堆在自己眼前一堆花花綠綠顏色豔麗的服飾,兩條眉毛一上一下頻繁交替,眼皮抖動不停。

「羅、羅媽媽,你確定這些衣服能穿?」

對面的羅媽媽一臉自得:「金爺,這每一件都是羅媽媽我為金爺精心挑選的,金爺你看看可還合心意?」

「那還真要多謝羅媽媽了……」金虔抖著臉皮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精心挑選?就挑出這等的貨色?

金虔抖著眼皮,伸出兩根手指夾起出一件。

透明紗裙,大紅俗豔,前胸繡著一朵嫩綠色的牡丹花,透過裙子連對面羅媽媽一臉邀功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這這根本就是透視裝啊!

甩到一邊,再拎起一件。

鵝黃色,嗯,顏色還行,可、可這胸口也太低了吧,這一彎腰豈不是啥啥都露出去了?!

太不和諧了!

下一件——拜託,這只有肚兜吧……

再下一件……這、這莫不是古代的那個情趣啥啥的……

再再下一件……

額的姥姥啊……

金虔望向一臉諂笑的羅媽媽,一臉虛脫。

這羅媽媽的審美情趣……也太超前了,咱實在是接受無能!

「怎麼樣?金爺喜歡那件?」羅媽媽一臉期待。

金虔抖了抖眉毛:「咳咳,羅媽媽,您有沒有……咳……那個正經一點的衣服?」

「正經?」羅媽媽眨了眨小眼睛,臉上的厚重胭脂掉下幾粒,「金爺莫不是說笑,咱這瓊玉閣是何等地方,怎會有那種衣服?」

「咱看閣裡姑娘平日在大廳裡穿的那些……不是還挺嚴實的……」

「哦,金爺說的那是外衫。」羅媽媽恍然大悟,「外衫自然也有,不過那外衫都是寬袍大袖,看起來是挺正經的,其實就是用幾根帶子隨手系住,隨便一解就開了,方便公子老爺們……嘿嘿,金爺你明白的。可是……那些外衫,若是白五爺穿還行,若是金爺你穿,可沒有這麼瘦的。金爺就是套上怕是也掛不住吧,若是走了兩步衣服就掉下來,豈不是更糟?」

金虔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先拿來一件讓咱試試再說。」

「哎,金爺你稍候。」羅媽媽忙出門去準備衣服。

留在屋裡的金虔長呼一口氣,撓了撓腦袋,開始繞著屋子一圈一圈打轉,嘴裡嘀嘀咕咕碎碎念念好似念經:「唉……剛剛被貓兒的驚人言論嚇的魂飛魄散,一時衝動……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嘖,罷了,若是讓那貓兒扮女裝……光想想就足夠讓人心力交瘁崩潰在即……」

「問、問題是咱穿這女裝……這、這……咱一定要想個轍把這關蒙過去才好。」

「嗯嗯,讓咱捋一捋思路先——咱現在是女扮男裝,一會兒要假裝男扮女裝,所以應該是女扮男裝的假男人要男扮女裝且要扮得像真的男扮女裝而不是女扮男裝的男扮女裝……」

金虔一雙細眼裡開始畫蚊香。

頭、頭有點暈啊……

吸一口氣,繼續。

「總之、總之就是要這女裝要扮的像男人!對,要醜!一定要醜!定要讓那白耗子斷了讓咱扮婢女的念頭!」之前那些中等水準的美人圖咱都買了二十兩一張高價,這可是展大人和白五爺的雙美圖,怎麼也要賣五十兩一張啊!」

「再蹲一個時辰!」展昭和白玉堂同時橫眉冷目朝金虔喝道。

「這簡直是傾銷,是破壞市場行情,是污蔑展大人和白五爺二位的形象啊啊啊!」

「再蹲兩個時辰!」繼續同聲怒喝。

「歸望閣,你竟敢搶咱的生意,咱跟你沒完啊啊!」

——

「阿嚏!」

春橋鎮外竹林的竹樓頂層,歸望閣閣主一邊用絲帕抹著鼻涕,一邊奮筆疾書畫著桌上的美人圖,嘴裡嘀嘀咕咕抱怨不停:「這中原人真是狠,一下就罰了五千兩銀子。唉——我還是趕緊多畫幾張美人圖賣出去賺點銀子,要不下個月閣裡連買米的錢都沒了——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