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幕後毒手鬼形顯 乾坤決戰生死絕

陰雲沉,風蕭索,幟旗颯颯,烈沙塵揚。

甄長庭在道出擂場叫陣之人的身份後,面色就一直處於陰沉之狀,好不滲人。

「他就是神手大聖鄧車?!是昨夜偷襲的那個暗器高手?!」

韓彰一雙眼睛繃得老大,死死盯著擂場上的人影,「據說此人暗器功夫出神入化,拈花飛葉皆可傷人,且出手殘虐,不留活口,傳聞凡是見過他相貌之人,皆被滅口。所以此人雖盛名已久,但江湖上識得神手大聖鄧車面貌之人不出三個……」

說到這,韓彰不由頓了頓,望向白玉堂:「五弟,你得罪過這個刺頭?」

「在昨夜之前我根本沒見過他!」白玉堂額跳青筋。

「好了,閒話稍後再說,此人身手不凡,更是以暗器名揚天下,如今誰去打擂?」蔣平打住韓彰話語,提聲問道。

白玉堂一雙桃花眼中狠光四射,狠狠瞪了那鄧車一眼,又看了一眼緊緊纏住手臂的捆龍金索,憤然道:「若不是五爺我如今脫不得身,定要下場好好教訓此人一番,五爺我才是武林暗器功夫第一人,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背後偷襲的小人在這叫囂!」

「五弟莫惱,不若讓裴某替五弟去打擂如何?」一旁的裴慕文起身,向白玉堂輕輕一笑道。

「好,不愧是我裴天瀾的兒子!」裴天瀾豪聲沖天。

江甯婆婆也點頭道:「如今慕文內力恢復情況最好,先去打個頭陣也是不錯。」

眾人一聽,也紛紛點頭稱是。

白玉堂看著裴慕文,眼皮跳了跳:「就你那三腳貓暗器功夫,別一上場就被人當了靶子!」

「咳!五弟,」盧方看了一眼裴慕文,略顯尷尬,「裴少莊主武藝超群,你莫要胡說。」

「盧大哥,無妨的。」裴慕文狹目中笑意點閃,「五弟這是擔心裴某……」

「誰擔心你啊!」白玉堂連眉毛都跳了起來。

裴慕文卻是一副「我理解、我懂的」表情,面帶溫和笑意向眾人一抱拳,步履款款走下彩台,留白玉堂一個人氣鼓鼓對著空出來的座位冒怒氣。

「展大人……」金虔餘光一瞄白玉堂氣衝衝的的側臉,用手肘碰了碰展昭的胳膊,壓低聲線,「咱覺得五爺和這位裴少莊主之間不簡單。」

展昭側目,微一挑眉。

金虔見展昭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頓時就急了:「難道展大人您沒看出來?他們二人……那個……分明是那個這個那個啊!」

說著,一對眼珠子就是上下左右一陣亂晃,企圖以眼神向某貓科動物展示「有姦情」這個意味深長的詞彙。

「白兄和裴少莊主自幼相識,情誼深厚乃屬常情。」展昭似乎是明白了金虔的暗示,一臉溫然總結了一句。

狗屁自幼相識,乃屬常情個鬼!

金虔滿頭黑線。

喂喂,咱說貓兒大人你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啊?!

這裴少身為天下第一莊少莊主,有房有車有地位,有錢有勢有背景,僅家世這一條就能甩貓兒你好幾條街!雖然樣貌身材比貓兒差了那麼一點點,但也絕對是人中龍鳳馬中赤兔的高富帥標準了!重點是,此人和白耗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言談間曖昧叢生,眉眼間情波無限,加上裴老莊主又對白耗子的乾娘不懷好意,雙方家長阻力根本為零——這、這搞不好就是貓兒最大的情敵啊!

想到這,金虔頓感貓鼠姻緣前途危機重重一片黑暗,心頭焦躁不堪,本想再提醒展昭幾句,可此時裴慕文已經抵擂場,擂戰一觸即發,實非關注男男私情的良機。

嘖!只有擇日再點醒這只沒有自覺的貓兒了!

金虔暗暗下了決心,將注意力轉移到擂戰上來。

此時擂場之上,那鄧車見到下擂之人不是白玉堂,頓時臉色就變了。

「裴少莊主,鄧某叫陣之人是錦毛鼠白玉堂,你來作甚?」

裴慕文淡淡一笑,向鄧車一抱拳:「五弟如今『索』事纏身,恐怕無暇與在下對戰,裴某不才,願替五弟與閣下一戰。」

「你?」鄧車掃了一眼裴慕文,一臉漠視,「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速速換白玉堂來吧。」

此言一出,不等裴慕文反應,東彩臺上的眾人可惱了,韓彰、丁兆蕙兩個蹭一下跳起身,開啟嘲諷技能大招攻擊:「喂喂,你小子也太狂妄了吧!別以為你叫什麼狗屁神手大聖,就天下無敵了!」

「依我看,這小子根本就是井底之蛙,沒見過真正的高手才敢如此大言不慚!」

鄧車面色陰沉,冷冷掃了一眼韓、丁二人,直接無視,反將目光死死盯在白玉堂身上,提聲道:「白玉堂,你這個縮頭縮腦的烏龜,莫不是怕了我鄧車?!」

白玉堂手臂青筋暴跳,一口白牙咬得哢吧哢吧作響,正要提聲罵回去,不料還未開口,擂場之上突生異變,一道淩厲光芒橫空飛出,直襲鄧車。

鄧車倏然一驚,急退轉身形,卻依然避閃不急,被削去半截髮絲。

「裴某已經說過了,五弟無暇,你莫要吵吵嚷嚷打擾五弟!」

裴慕文溫文面容之上笑意盡褪,狹目淬寒,手中金刀璨芒隱殺,嗡鳴作響,适才那驚電一擊,正是裴慕文刀風所致。

鄧車慢慢轉頭,眸中騰動狠辣之色:「找死!」

話音未落,就見鄧車驟然騰空而起,雙手高揚,如黑鴉展翼,震臂一抖,數道鋒芒破空而出,在沉陰空中劃出道道烈光,轟然貫向裴慕文。

裴慕文面色一沉,刀光旋動,燦光罩身,淩空而起,逆迎而上,口中高喝:「破!」

霎時,那無數烈芒暗器就如碰上銅牆鐵壁一般,滯澀墜落,竟是一堆毫不起眼的石子。

鄧車冷哼一聲,身若陀螺在半空飛速旋轉,無數細芒猶如綿綿細雨從衣衫、袖口線隙中噴射而出,卷襲而來。

裴慕文周身刀光璀然未消,不退反進,內力蘊滿刀鋒,轟然一掃,裂雲斬空,那連綿不絕的暗器就如細雨遭狂風席捲,瞬間七零八落,散落一地,竟是十分普通的繡花針。

再看裴慕文,刀如旋電驚光,身若迅雷沖天,陡然直射鄧車。

不料那鄧車卻在空中詭異一個扭身,身形驟墜。

裴慕文刀鋒一轉,身隨刀動,直追鄧車而落,手中刀光舞成一片寒光,向鄧車當頭罩下。

「喝!」鄧車身形忽的向後一倒,好似被巨大力量牽引一般,猝然竄出丈餘,竟是在刀鋒落地之際避開致命一擊。

裴慕文收勢不及,刀風徒轟地面,震起一陣煙塵,彌漫遮天。

就在這一瞬,鄧車周身衣袂驟然暴漲,無數厲光破衣而出,攜著腐臭氣味噴向裴慕文周身要穴。

「不好!有毒!」東彩台眾人齊聲大喝。

裴慕文身形一滯,金刀驟鳴,刀光繚繞如電,舞得風雨不透,本欲將暗器擋在刀風光罩之外,豈料那幽毒暗器竟如無處不在一般,四面八方擠了過來,越來越密,越來越緊,眼看就要將裴慕文刺穿。

忽然,裴慕文長嘯一聲,一道金光從刀尖迸發,化作漫天星斗,倏然炸裂開來,內力旋入刀風,霍舞而出,倏然斬裂天地,瞬將暗器化於無形。

「金刀絕技,八千里平川!」甄長庭雙目發亮,提聲高喝。

「好!此招一出,天下無敵!」韓彰一拍大腿。

豈料話音未落,場上突生驟變。

鄧車竟趁裴慕文大招未收之際,突然一個詭異旋身,悄無聲息竄到了裴慕文的背後,眼中幽光一閃,一道赤色丹丸從指間彈出,直擊裴慕文後腦。

電光火之之間,裴慕文猶如腦後開目,猝然低頭,刀尖逆撩而上,正擊赤丹之上。

「轟!」

一聲爆裂炸響天際,刺目紅光耀亮天地。

一片紅光之中,裴慕文身形被炸裂爆氣拋出擂場,殷紅血漿隨著身形抛灑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裴少莊主!」

眾人悚然失色,厲聲驚呼。

裴天瀾更是急怒攻心,嘔出一口黑血。

就在這一瞬,突然,一道白影飛身而起,猶如出水銀龍,淩空一閃,瞬現在裴慕文身側,在半空接住一頭血水的裴慕文,無聲落地。

一襲白衣勝雪,華美容顏凝霜,竟是白玉堂!

一片死寂。

眾人眼珠暴突,驚詫失語,第一反應竟是同時回頭望向展昭和金虔。

金虔拽著半截空蕩蕩的捆龍索,細眼圓繃直直瞪著場上的白玉堂,良久才抖著眼珠子望向展昭,卻發現自己和展昭的那一邊金索仍然綁的結結實實。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展昭緊蹙雙眉盯著捆龍索,也是一臉疑惑。

可是此時,並無太多時間讓二人糾結這個問題。

白玉堂已經將裴慕文背回了東彩台,急聲叫道:「小金子,趕緊過來看看!」

展昭、金虔急忙同步上前,這一看,頓時一驚。

但見裴慕文雙目緊閉,一雙眼眶泛出青黑之色,眼角滲血,口中吐紅,令人心驚。

「咳,無妨,只是傷了眼睛……」裴慕文掙扎著從白玉堂背上滑下,可腳剛落地,就雙腿一軟跪倒。

「你老實待著,讓小金子給你看看!」白玉堂一臉怒氣將裴慕文拎起,塞到了旁邊一個椅子裡。

「別亂動,你雙目受創,可能還中了毒!」金虔按住裴慕文肩膀,掏出一枚清毒丸塞到裴慕文口中,又捏碎兩枚灑在裴慕文雙眼之上,這才凝神診脈。

「金校尉,如何?」裴天瀾一臉緊張問道。

金虔神色凝重,又翻開裴慕文眼皮仔細診查之後,從腰間抽出針袋,拔出九枚銀針,施展出九穴飛針針法。

眾人只覺眼前銀芒繚亂,爍光翻飛,還未回過神來,金虔已經施針完畢。

「小金子,」白玉堂面色焦急,「怎麼樣?」

再看金虔,細眼微跳,眉心發顫,收回銀針的手指也隱隱發抖,半晌,才慢慢抬頭,望了一眼白玉堂:「五爺,對不起……」

「何出此言?」白玉堂驚道。

金虔咬了咬牙,不覺望向展昭。

展昭眉峰緊蹙,肅聲道:「金校尉,有話直言。」

金虔咽了一口口水,望向眾人:

「适才那枚炸裂的丹丸中藏有劇毒,咱暫且以飛針針法封住了毒性,裴少莊主性命無憂,但——」說到這,金虔頓了頓,一咬牙,「裴少莊主的眼睛,卻是、卻是保不住了……」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大驚。

「金校尉!」顏查散一臉震驚。

金虔抬眼看了眾人一圈,面容蒼白,嗓音艱澀:「若僅是今日之毒,咱尚有七分把握解毒,可裴少莊主體內還留有昨夜七脈封穴散的殘毒,如今雙毒融合……」

金虔猛後退一步,向顏查散一抱拳:「屬下無能……」又向眾人彎腰長揖,「金某無能……」

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已經微微發顫。

一片死寂。

眾人面面相望,神色驚詫。

「金校尉不必自責,裴某能保住性命,已是上天垂憐,至於雙眼,倒也無妨。」裴慕文輕呼一口氣,坦然笑道。

「慕文!」裴天瀾老淚縱橫。

「裴少莊主……」眾人語音哽咽。

「裴少莊主……」金虔細眼泛紅,幾乎要哭出來。

「若是有解藥呢?」白玉堂突然問出一句。

金虔一怔,一抹雙眼,堅定道:「若有解藥,咱有九成把握!」

「好!」白玉堂抓起畫影寶劍,雪白身影驟然騰空,飛入擂場,提聲怒喝,「鄧車,交出解藥!」

而場上的鄧車,看見白玉堂跳入擂場,雙眼驟然一亮,但聽到白玉堂的要求,眸光又漸漸暗下,微微搖頭:「我沒有解藥。」

「放屁!」畫影寶劍燦然出鞘,光華耀目,「你下的毒,怎會沒有解藥?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鄧車依然搖頭:「那藥彈是他人賜予我的,我不知有毒,又怎會有解藥。」

「鄧!車!!」白玉堂怒髮衝冠,銀牙咬碎,身形化作一道蒼電,瞬間射向鄧車。

鄧車一驚,豁然後退數步,隨即又是一喜,提聲呼道:「白玉堂,你終於願意跟我好好比試一場了,好!如果你贏了,我就幫你去求解藥!」

「五爺我要將你的腦袋剁下來去換解藥!」白玉堂厲喝一聲,畫影寶劍旋著銳不可擋的彌天殺氣,結成千重萬層劍芒,向著鄧車猛襲屠去。

鄧車身形詭異向旁側一移,竟是在萬千劍光中偷得一絲空隙,雙臂大震,無數銀針細芒如蝗浪翻滾,湧動而出,層層疊疊,遮天蔽月。

白玉堂銳眸倏冷,畫影輕旋綻點,如星綴夜湖,在遮天暗針之中蕩起一圈漣漪,敲出一縫線隙,下一瞬,白影急掠而出,宛若月下流光穿行樹影,竟是在眨眼之間就掠出了鄧車的暗器包圍。

鄧車面色一變,倏然急速後退,肩手亂震,數枚袖箭黑芒從帶著嘯聲轟然四炸而出,震天動地。

不料眼前的白影卻驟然加快,青鋒寶劍嗡鳴作響,化作裂天驚鴻,撕裂陰鬱天空,霎時間,寒森光芒如蒼龍撼天,急噬而出,那劍光快到極致,炸出的袖箭竟是連殘影都未碰到,就被劍風擊落,冷不提防間,劍光已至眼前半寸之處。

鄧車悚然一驚,猝然仰面一倒,劍風擦著鼻尖飛過,風刃如刀,割破印堂皮膚,一股紅霧霎時彌漫雙目。

模糊視線之中,一翻白影緊隨劍光而至,飄過頭頂。

鄧車不禁心中一狠,狠咬牙關,一道金芒倏然破口而出,向頭頂那抹白影陰毒貫出。

噗!

利器穿透布帛之音傳來,鄧車嘴角勾出一抹得意。

「蠢貨!」

突然,一聲嗤笑響在耳邊,鄧車只覺喉間一緊,電光石火之間竟是被人鎖住了咽喉。

白玉堂冠玉容顏顯在眼前,一抹冷笑掛在薄唇,俊顏肅寒,眸光冷冽,宛若白麵無常。

鄧車雙目暴突,一臉不可置信:「怎麼……」

話音未出,就覺眼前勁風一閃,一記鐵拳轟然擊在顴骨,鄧車眼前一黑,待回過神來,已經口飆鮮血飛了出去。

「萬物皆成暗器,方為暗器之道,一擊必殺,方為暗器之精髓,如你這種只知亂射亂髮的三流貨色,竟還敢稱自己是天下暗器第一人,真是可笑至極!」

沉沉陰雲之下,白玉堂一襲白衣勝雪,飄渺若仙,冷音徹骨,聲聲直擊鄧車心神。

鄧車慢慢爬起身,定眼望去,霎時面色大變。

但見那白玉堂的畫影寶劍早已飛出場外,在劍柄之處,還掛著半襲雪色衣袂。而那衣袂上的一道金光,正是自己适才口中發出的致命暗器——奪命金鉤。

原來如此!

鄧車狠狠閉眼。

先以快劍攻破暗器陣角,再以寶劍為暗器,割破自己額前肌膚,於血霧模糊視線之時,又以衣袂為餌,誘自己出手,待自己以為得手心神鬆懈的那一瞬,一擊擒喉,一擊必殺!

好一個「萬物皆可為暗器」!

好一個「一擊必殺方為暗器之精髓」!

好一個白玉堂!

鄧車慢慢睜眼,眸中血光騰沸如滾,良久,才漸漸滅下,又變作一片淡寡涼薄。

「白玉堂,此次是我敗了,下次,我定會贏回來。」鄧車定定望著白玉堂道。

白玉堂暗暗咽下喉間的血腥,冷笑一聲,狂傲銳氣盡顯:「你八輩子都贏不回來。」

鄧車眸中紅光一閃,最終還是被壓下,恢復成那種剛登場的淡然神色,轉身,下跪,提聲喝道:「鄧車此戰敗了,請門主責罰。」

「啪、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聲從西彩臺上傳來。

只見智化一邊鼓掌一邊起身,面無表情道:「真是精彩,鄧大俠以一敵二,力挫兩大當世之高手,當真武功蓋世,名揚天下。」

說著,智化眸光一轉,看向身後,唇角勾起譏諷笑意:「真不愧是木使大人手下的得力幹將,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展昭騰一下站起身,連帶著滿面震驚的金虔也跳了起來。

木使?!

這黑狐狸精剛剛說木使?!

咱沒聽錯吧!

金虔只覺腿肚子有點轉筋。

「呵呵,門主過獎了。」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只見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越過麒麟門一眾,走到智化身側,慢慢解開身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張滿是溝壑的臉孔。

一張臉皮如同枯松樹皮,皺紋堆積,尤其是雙眼周圍,眼紋邃刻,更襯得一雙淡色眼珠毫無神采。一身漆黑布衣,寬袖長袍,空空蕩蕩掛在身上,更顯身形佝僂,氣質萎靡。

明明是十分不起眼的樣貌,可看在金虔等人眼中,卻如見了鬼一般!

「金、使……蒼直……」金虔細眼豁然繃大,面色驚懼,指著那人的手指哆嗦不停,「鬼、鬼鬼啊啊啊!」

沒錯,此人的五官、神態、竟是前一個服毒自盡的副本BOSS蒼直有九分相似。

此時莫說金虔,即便是沉穩如展昭,膽大如白玉堂,穩重如顏查散,精明如蔣平,驟一見此人面貌,也是大驚失色。

「蒼直?」西彩臺上新出場的老者聽到金虔聲音,勾起一個冷笑,「那可是老朽的乖侄兒,可惜英年早逝,老朽甚是痛心啊!」

說著,一雙寡色眸光中射出兩道冰寒精光,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金虔身上,頓令金虔渾身汗毛倒豎。

「蒼直?侄子?!」一旁的甄長庭沉吟片刻,忽然面色劇變,豁然起身,指著那老者驚道,「你是毒書生——蒼暮?!」

「哈哈哈哈,想不到這天底下還有認識老朽的小輩。想必這位就是珍岫山莊的甄莊主了,久仰、久仰!」被甄長庭叫出名號的老者不但不惱,反倒一臉喜色。

「毒書生?!」

「蒼暮?!」

裴天瀾和江甯婆婆同時對視一眼,同時跳起身,異口同聲道:「難道是十年前以嗜血殘魂丹滅了藥王穀滿門的蒼暮?!」

「就是此人!」甄長庭頭頂冒汗,急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面色大變。

「請木使大人賜鄧車解藥!」鄧車的聲音打斷了眾人回想。

蒼暮這才將目光投向跪在擂場上的鄧車:「敗了?」

「鄧車技不如人,請木使大人責罰。」鄧車抱拳。

「廢物!」蒼暮面色一冷,豁然揮袖,一股墨綠色煙霧順勢飆出,將鄧車沖翻在地。

忽然,一道白影瞬間飆出,將鄧車抓到了一邊。

「你個死老頭想幹什麼?!」白玉堂揪著面如死灰的鄧車,冷冷瞪著蒼暮,暴怒道。

「嗯?」蒼暮滿是皺紋的臉皮動了動,慢慢轉頭望向智化,「門主,這鄧車勾結外敵,罪不可恕,理應處死。」

智化用眼角瞥了一眼蒼暮:「木使大人,鄧車昨夜還為你立了大功,如此過河拆橋似有不妥吧。」

「老朽手下不收廢物。」蒼暮冷笑一聲,回身長袖一掃,兩股黑霧從袖口噴泄而出,直沖白玉堂、鄧車二人。

「轟!」

一個藥彈飆飛而至,在白、鄧面前炸騰而起一朵蘑菇彈,竟在千鈞一髮之際炸散了蒼暮的兩股毒煙。

待煙塵散去,白玉堂和鄧車早已不見蹤跡。

蒼暮眉頭一挑,淡色眸子冷冷看向東側,但見那一抹白影已經扛著鄧車跳回了東彩台,不由咧唇一笑。

而在東彩台這一側,滿面塵灰的白玉堂正拍著展昭的肩膀:「貓兒,五爺我欠你一次。」

「展某不過是舉手之勞,還多虧金校尉的藥彈。」展昭道看了一眼已經蹲下身查看鄧車傷勢的金虔,「金校尉,如何?」

「不大妙。」金虔額頭佈滿冷汗,搖搖頭,「此人身懷十餘種劇毒,全依仗毒性相互牽制方能活命,但是剛才那蒼暮的一股毒煙打破了他體中的平衡……」

「好好好!不愧是開封府的金校尉,果然名不虛傳,醫術超群啊。」那道屬於木使的蒼老嗓音穩穩傳了過來。

眾人目光唰一下射向西彩台。

展昭、白玉堂更是神色一凜,齊齊站在金虔雙側,四目同時瞪向對面之人。

但見那蒼暮瞥了一眼智化:「門主,老朽可否下場一試身手?」

智化冷笑一聲:「在下時刻記得木使大人贈與三味胭脂紅的大恩,自然不會忤逆木使大人之命。」

「哈哈哈,門主果然是識時務為俊傑,難怪主上對門主另眼相看。」蒼暮向智化一抱拳,慢悠悠走下彩台,行至擂場中央,向東彩台一抱拳,提聲道:「老朽不才,今日特邀醫仙毒聖關門弟子金虔對戰一場,不知金校尉意下如何?」

那聲線中帶著冷森森笑意,好似一支淬毒利箭,直直插入金虔心臟,令金虔心跳驟停,血液凝固,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一片模糊之中,好似聽到展昭和白玉堂同時厲聲喝道「不可!」

還有眾人紛雜議論之聲:

「金校尉是醫仙毒聖的弟子?!」

「難怪醫術毒術如此厲害。」

「金校尉不能上場!」

「金虔、不能、上。」

「金兄根本不會功夫,上去肯定凶多吉少!」

這些聲音飄飄渺渺在金虔耳中繞了一圈,又飄走了。

金虔細眼失神,在場中茫然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了身側藍影身上。

黑眸深邃如浩瀚夜空,瞳中爍光閃動,若星辰起落,清朗嗓音響在耳邊,字字清晰:「金虔,展某絕不會讓你涉險!」

金虔瞳孔猝然收縮。

什麼涉險?!

根本就是生命危險!

若此人當真是傳說中的木使,那、那根據這幾日來咱的慘痛經歷,此人的毒術早已遠超於咱!咱若是上場,肯定就是炮灰中的炮灰,焉有命在?!

不行!咱一定要表明立場,咱堅決不能——

忽然,金虔倒吸一口涼氣,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眼,驚恐的瞳孔之中,那道藍衫倒影驟然一晃,驟然單膝跪地。

還未等金虔回過神來,就見白玉堂、顏查散、雨墨、裴天瀾、裴慕文,江甯婆婆,丁氏兄弟,艾虎,甄長庭、陷空四鼠等人面色一青,瞬間悄無聲息倒在了地上。

瞬間,偌大一個彩台之上,悄無聲息,落針可聞。

「若是老朽猜的不錯的話,金校尉昨夜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來解的縛神封穴散之毒吧,」

擂場上蒼暮的謔謔笑聲傳來,聽在金虔耳中猶如惡魔吟語,「可惜啊,此法是治標不治本,僅能壓制毒性,並非根除毒性之法。哎呀呀,如今這是毒性反噬了吧,若是老朽所料不錯,除非在一炷香之內服下老朽的獨門解藥,否則——」蒼暮頓了頓,「這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豪傑可就都要筋脈盡斷而亡了!」

一片死寂。

金虔渾身僵硬,面色青白,目光發顫,嘴唇發紫,看著面色驚懼,唯有眼珠能轉動的眾人,整個腦袋都好似被榔頭砸了一般,嗡嗡亂響。

咱、咱用錯了藥?!

不、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過正好,如今這些礙事的人都閉嘴了,金校尉可以心無旁騖與老朽比試了吧。」蒼暮一臉扭曲笑意,「若是金校尉贏了,老朽或許可以考慮考慮……饒他們一命。」

解藥?

解藥!

救人!

金虔豁然回神,死死攥住衣袂的手指隱隱發抖,細眼中劃過一道毅色,猛一咬牙,提步向樓梯走去。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金虔的胳膊。

金虔一驚,回頭。

但見展昭慢慢撐起身形,定定看著自己:「展某與同去。」

「不可!」金虔頓時急了,細眼泛紅,「展大人,你已經中毒……」

「展某並未毒性反噬!」展昭眸光穩若靜水,「何況……」俊朗青年看了手臂上的燦金繩索,眸光閃動,「捆龍索未解,你我二人根本分不開。」

一縷金色陽光透過黑壓雲隙射出,照在青年溫玉一般的容顏之上,金暈鍍顏廓,風姿瞬凝華。

金虔只覺心口一抽,嘴巴張了幾張,卻是無法發出半絲聲音。

「諸位,放心!」展昭回身,向眾人一頷首。

金虔咬牙,也一拍胸脯:「有咱在,萬事大吉!」

展昭看了一眼金虔,眸中劃過一道盈色,下一刻,神色一凝,環住金虔細腰,足見一點,從彩台躍下。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一藍一灰身影遙遙遠去,眸中皆閃過焦痛之色。

白玉堂僵硬身形不受控制微微顫抖,桃花眼中迸出紅光。

貓兒……

小金子……

——

陰雲滾滾,遠處傳來陣陣雷鳴之音。

展昭攜金虔飄飄落在擂場之上,黑眸凜然如電,直直瞪向蒼暮。

「蒼暮,展某與金校尉一同應戰!」

「沒錯,蒼老頭,咱和展大人是天下無敵的組合!」金虔也抖著嗓子叫了一聲。

蒼暮慢慢挑眉,定定看著眼前二人。

一人身直如松,俊容如玉,分明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可那淩厲黑眸中透出的森森殺意,卻令人後背陣陣發寒;另一個細腰細眼,站在那裡腿腳都在微微發抖,可一雙細眼中卻藏錚錚不屈。

真是一雙頗為矛盾的人物。

「有趣、有趣,想不到天底下除了金虔,居然還有一個南俠展昭能抗住老朽的毒。」蒼直慢慢搓著手掌,眼中閃過詭異興奮之色,「正好!這幾日磨磨唧唧的擂臺賽看得老朽膩歪的緊,今日乾脆就速戰速決,來一個一戰定乾坤!」

說著,蒼暮突然口中發出一聲長嘯。

但見一道人影如電光一閃,從西彩台飛出,轟然落在蒼暮身後半步之處。

展昭眉峰一皺、金虔雙眼爆睜。

眼前之人,身高九尺,魁若羅塔,手臂大腿粗若門柱,身著黑色短衫短靠,露出雙臂古銅色糾結肌肉,黃面金睛,濃眉凹臉,頷下繞絲黃須,手上拿著的武器,竟是一根粗比碗口的玄鐵狼牙棒。

這、這這是西遊記裡金角大王走錯片場了嗎?!

金虔險些尖叫出聲。

蒼暮看了展、金表情一眼,一臉得意:「藍驍,來見見你今日的獵物。」

那名為藍驍的鐵塔漢子將目光移向展、金二人,金色瞳孔中閃過一道紅光:「藍驍記住了,主人。」

語氣表情皆呈呆滯之狀,而且适才那道紅光……

金虔突然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展昭身形一滯,壓低嗓音在金虔耳邊道:「此人氣息心跳皆無,與那十絕軍相同。」

買糕的!

金虔臉皮一抖。

可是這人剛剛明明說話了。

那十絕軍明明是受蠱蟲操控的屍體,怎麼可能說話?

難道,這是十絕軍的升級版?!

蒼暮臉上劃過一絲滲笑:「藍驍是老朽最得意的作品,若是今日你們能勝過我主僕二人,老朽不但將解藥雙手奉上,此次天下第一莊和麒麟門的擂戰,也算你們得勝。不過,若是你二人敗了……」

蒼老陰鬱的眸子中顯出癲狂之色:「你們所有人都要變成——新的十、絕、軍!」

「劈啪!」

蒼白閃電劈開遮天密雲,割裂灰暗天空。

暗雲壓天,疾風驟起,舞起展昭青藍衣袂,金虔淩亂髮絲。

展昭拽住白玉堂解索後多出的半截捆龍索一甩,將金虔腰身和自己左臂牢牢綁緊,右手手腕一抖,巨闕飛鞘而出,凜凜劍光倒映展昭堅毅面容、金虔緊張神色。

「此戰、必勝!」

清朗嗓音化作龍吟,清嘯沖天,藍影灰衣如出鞘利劍,向蒼暮直射而出。

蒼暮卻是不躲不避,冷笑一聲,

霎時間,擂場之上驟然一暗,藍驍鐵塔身形化作狂風自蒼暮背後呼嘯卷出,手中狼牙棒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怒嘯,淩空揮舞,怒織風網,向著展、金二人當頭罩下。

藍灰雙影急速掠退,險險避開,卻仍被風尾掃到面頰。

風利如刀,在展昭側臉割出一道寸長傷口,一絲血紅滴在了金虔額頭之上。

金虔頭皮一麻,細目一瞪,從腰間取出兩粒藥彈就甩了出去。

轟轟!

一紅一綠兩朵煙霧硬生生砸在了藍驍身上,可還未等煙霧散去,就見藍驍好似一顆炮彈沖出煙霧,身攜嘯鳴直直射向展、金二人,竟是絲毫未受影響。

藥彈果然沒用!

金虔心神一震,一股灼熱之氣漫過胸口,不由暗暗咬牙。

展昭星眸爆睜,身形驟然向前一錯,巨闕劃過一道溢彩流光,逆撩而上,直迎呼嘯而來的狼牙棒。

「鏘!」

一聲兵刃交擊巨響在金虔耳畔響起,震耳欲聾。

展昭手中巨闕被狠狠蕩開,險些脫手,虎口崩裂,血紅滿掌,身形被相擊反力推出,急退數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再看那藍驍,半點都未遲疑,狼牙棒揮舞如風,悍然向展、金當頭砸下。

展昭不敢硬拼,足生旋風,環住金虔飛速後退。

藍驍如迅移鐵塔,如影隨形,魁梧身形瞬閃若電,竟是和展昭速度不相上下。手中狼牙棒每舞一次,便如鬼哭魔嚎,噬咬虛空,殺風似浪,排山倒海一般層層疊發而出。

展、金二人身形在這一片殺意怒濤之中,宛若狂風巨浪之中的船葉,顛簸亂翻,舉步維艱,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金虔,用你的藥彈……」

一片呼嘯風聲之中,展昭嗓音傳入耳畔。

藥彈?展大人您是傻了嗎?剛剛咱用了,完全沒有用啊!

金虔心如烈火焚燒,焦汗如雨。

「快!」

展昭急切嗓音合著汗珠滴在金虔額頭之上。

丫丫個呸的!管他三七二十一,拼了!

金虔細眼暴睜,一把拽下腰間的藥袋子朝著藍驍就甩了出去。

轟隆隆!

擂場被一聲巨響震的天翻地動。霎時間,七色煙霧縱起騰空,相互交混彌漫,最終形成一籠墨黑沉雲,將整座擂場籠罩。

金虔身處其中,只覺眼前漆黑一片,猶如黎前沉夜,伸手不見五指,苦辣酸甜香臭味道混在一處,臭不可聞,令人窒息。

一片濃稠黑暗之中,展昭如松身形凝滯不動,好似一尊石像。

突然,展昭耳尖一動,身形驟然騰起,猶如一道青煙,無聲無息急掠飛出,巨闕精亮劍光嗡然一聲長震,化作一道銀電劃破黑暗,豁然刺出。

那寒光一閃而逝之瞬,金虔分明看到了蒼暮滿是皺紋的臉孔。

「噗——」

一股濃郁血腥之氣噴湧而出。

金虔眼皮劇跳,愣愣看著眼前黑煙漸漸散去,蒼暮佈滿血漿的驚詫面孔若隱若現。

刺中了!是蒼暮!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金虔正要開口歡呼,不料那蒼暮竟頂著一臉血漿,扯出一抹冷笑:「還算有幾分本事……」

「滴答!」

一滴溫熱液體滴在了金虔鼻尖。

金虔愣愣抬頭。

展昭緊抿薄唇中溢出血漿。

狂風驟起,黑霧急散。

眼前豁然清晰。

金虔細眼立時圓瞠。

但見展昭手中巨闕,直直插入一人手臂之中,黑色血漿順著劍身滴落地面。

那是黑色、散發出窒息腐臭的血漿,自然不是來自蒼暮,而是藍驍。

蒼暮,就被藍驍牢牢護在手臂之後,除了臉上濺了些許藍驍殘血之外,毫髮無傷,正一臉獰笑看著藍驍手中的狼牙棒。

而那重逾百斤的玄鐵狼牙棒的頂端——

正戳在展昭的右肩窩!。

貓兒!

一股焚炙熱流瞬間走遍全身,金虔心跳一滯,眼前猝現黑斑。

展昭踉蹌後退一步,手持巨闕的手臂無力滑下,噗一口嘔出鮮血。

「展大人!!」

金虔聲嘶如啞,掙扎著用手去檢查展昭傷處,可手指還未抬起,突覺心口眼耳口鼻處一熱,七竅同時湧出熱流。

「金虔!」展昭厲聲急呼,黑眸劇顫。

從那一雙慌亂黑眸之中,金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七竅湧血,宛若厲鬼。

「哈哈哈哈哈!」蒼暮癲狂大笑聲中,藍驍猝然高舉狼牙棒,轟然掃向了展、金二人。

「碰!」

展昭只覺自己身體豁然騰空,全身骨頭好似被巨力拆裂,鑽心劇痛幾乎令呼吸停滯。

嘎巴一聲,右肩撞地,肩膀脫臼,右手巨闕軟軟滑出手掌,而左手處……卻空了……

展昭心頭一顫,猛一翻身,顧不得抹去蒙住雙眼的血污,僅憑還能動的左手拼命順著燦金繩索摸索……

可摸到的卻是空蕩蕩的索頭!

捆龍索開了!

金虔不見了!

「老朽曾聽過捆龍索的江湖傳聞,傳說捆龍索若是系住兩人,唯有二人同心,方能解索。如今看來,並非僅有此解啊!」

蒼暮聲線幽幽如鬼魅吟唱,字字刺入展昭雙耳。

展昭豁然彈身而起,單膝跪地,一抹眼前血漿,雙眼急掃擂場。

「呵呵呵——」蒼暮遠遠看著展昭一副慌亂模樣,臉上扭曲笑意更勝,「還有一種方法,可惜並沒有人嘗試……」

展昭雙目豁然暴睜,黑眸霎然充血。

擂場的角落地面之上,靜靜趴著一個消瘦身形,無聲無息,毫無半點生氣,身下一大片濃黑陰影,卻看不真切。

「劈啪!」

一道閃電耀亮雲空,也照亮了擂場。

展昭手指猝然捏緊,心口一甜,血漿從唇間噴溢流下。

閃電光耀之下,看得十分清晰,金虔身下的,那幾乎浸透地面的,竟是鮮紅刺目的——血!!

「解開捆龍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其中一個人——去死!」蒼暮嗓音猶如霹靂,炸響天際。

「金虔!!」

展昭嘶啞嗓音淒厲劃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