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都在陰天,等駱瑭和韋如夏回家後,天陰得愈發厲害了。現在三點多,天空被濃雲遮蓋,四周都上了黑影。偶爾天邊有一兩個小閃電,將天空照亮,窗外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駱瑭回到房間開了燈後,就把身上的T恤脫掉了。在乾淨緊致的腰線上,一片透著紫紅色的淤青露了出來。
將T恤扔到一邊,他就勢坐在床上,隨著他的動作,漂亮的腹肌輪廓顯現。他擰開手上一直拿著的紅花油的蓋子,倒了一點在手掌,搓開後,抹在了淤青上。
紅花油一接觸皮膚,瞬間變得火辣辣的,倒中和掉了淤青的疼痛感。駱瑭面色不變地抹完,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將瓶蓋擰好,駱瑭拿著紅花油看了一眼,這是韋如夏剛出地鐵站的時候給他去藥房買的。
拿著紅花油的瓶子微微傾斜,裡面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流動,腰側一陣火辣。漆黑的眸子裡似是起了一層漣漪,駱瑭將紅花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起身站到了窗邊。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雨,九月的雨不大,但比六月的雨要纏綿,淅淅瀝瀝的雨聲從簷頂落下,在地面上濺開一層水珠。
他臥室在別墅靠後的方位,窗外剛好可以看到隔壁韋子善家的別墅後面。
獨棟別墅除了前面設計了院子外,後面還設計了專門的車庫和一方泳池。但泳池的這片地,大家可以隨意裝修,比如韋子善家,就被弄成了一片荷塘。
現在不是賞荷的季節,荷塘內的荷花都已經敗了,就連蓮蓬都已經老了。荷塘上豎著些因為衰老而變得黃綠的梗,紮根在清澈的水裡,底下是一層厚厚的淤泥。
而此時,一片蕭敗的荷塘邊,有個個子高挑的少女,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那裡看著。落雨將荷塘打起一圈圈的漣漪,她轉了一下傘,傘上的水滴混著雨滴一起落入了荷塘。
秋雨將原本清澈的荷塘淋得有些渾濁,下雨天不好進荷塘,韋如夏做桂花糯米藕的計畫只能作罷。
地上草叢裡被雨淋得濕漉漉的,韋如夏走過來時,腳踝上沾了幾片碎草屑。她跺了跺腳,甩掉了草屑,轉身準備回房。
回房前,抬頭看了一眼隔壁駱瑭家。二樓某個房間開著燈,窗前站著一個人影。
雨水遮住了視線,韋如夏不確定人影是不是駱瑭,她衝著人影一笑,起身回了家。
這一場秋雨下得十分冗長,一直到週一開學那天才雨過天晴。天剛下過雨,不適合集合做體操,所以課間操時間學生們自由活動。
剛一下課,胡吟吟就跑來找韋如夏了。兩人雖然不是同桌,但離著也不遠,胡吟吟回頭就能看到她,有什麼事叫一聲韋如夏也能聽到。
課間操的校園裡,地面濕漉漉的,來來往往跑著穿著校服的學生,充滿了青春與朝氣。胡吟吟買了一堆零食,用塑料袋裝好挎在胳膊上,她拿著一袋妙脆角邊吃邊問韋如夏:「和駱瑭同桌的感覺怎麼樣啊?」
伸手抓了一把胡吟吟手裡拿著的妙脆角,韋如夏看著往教學樓送作業的課代表,想了想後說:「沒什麼感覺。」
駱瑭還是那樣,上課就是看漫畫。他課本中間夾了很多漫畫書,有一些還是日文生肉,他都能看得懂。他幾乎不學習,考試卻能考十五名左右,而且還會日語,真的很厲害了。
相比駱瑭,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數學課本啃了一半,學得仍舊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這是時候,就羨慕駱瑭有個好腦子了。
韋如夏的思想朝著學習上跑,但胡吟吟的本意卻是想八卦。全校所有女生都想跟駱瑭一桌,而韋如夏和駱瑭一桌卻「沒什麼感覺」
簡直是暴殄天物了。
「你幫駱瑭收情書沒有?」胡吟吟換了個方向八卦,道:「王思來說以前老替駱瑭遞情書,每天十好幾封。但駱瑭都不看,他收到的情書都燒掉了。韓竣松說,駱瑭的情書如果集中起來燒,都能烤一隻全羊了。」
這一點韋如夏倒還沒體會到,不過胡吟吟的話倒是讓她有些不信:「不是女追男隔層紗嗎?駱瑭就沒有個喜歡的?」
「沒有。」胡吟吟很肯定地說,「不管是班花,校花,學妹,學姐,他都不喜歡。」
聽著胡吟吟的話,韋如夏點了點頭,牙齒咬碎妙脆角,滿嘴香氣。
唔,形容人沒有七情六慾用哪個詞來形容來著?
性、冷淡?
兩人邊聊邊走,一會兒就進了教學樓,剛到大廳,胡吟吟的手機一響,韋如夏回頭看了她一眼,胡吟吟四下一看沒有老師,偷笑一聲後對韋如夏說。
「我們家許仙又發微博啦~」
胡吟吟對自己男朋友許賢的愛稱是許仙,而她則是胖版的白素貞。
許賢除了是一名高中生外,還是一名小有名氣的Coser,微博粉絲七萬多,而胡吟吟則是他的頭號迷妹。
她把他設置成了特別關心,每次許賢發微博,她都能收到提示。收到提示後,看一眼沒有老師後,抓緊拿出手機打開微博去搶沙發。
胡吟吟是個戀愛時特別單純熱情的姑娘,認為和一個人談戀愛就要對那個人百般好。韋如夏看她笑得一臉可愛又幸福,也是笑了笑。
剛剛許賢發得那條微博是個普通日常,胡吟吟搶了沙發後,隨即開始刷新評論看評論。許賢每次的微博都能有兩三百條,胡吟吟每次都一條不落的看完。
她嘴上叼著酸奶,邊刷新邊看著,在快到教室門口時,她突然「咦」了一聲。
韋如夏站在門口,回頭看了她一眼。胡吟吟眉頭皺在一起,一臉凝重。
「怎麼了?」韋如夏關心地問道。
胡吟吟自己也是不確定,她又重新刷新了一下,剛剛那條評論已經不見了。但她並沒有放鬆下來,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抬頭對韋如夏說:「沒事。」
今天雨停了以後,下午放學的時候已經出了太陽。剛下過雨,天氣也比往日晴朗,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清澈而通透。
韋子善最近在話劇巡演,很少回家。家裡沒人,韋如夏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後就去了後院,繼續她週末因為下雨擱置下的計畫。
雨後的荷塘,重歸清澈,水面與泥面相接,層次分明。
韋如夏脫掉鞋子,直接入水,淤泥包裹著雙腳,滑溜溜的,韋如夏控制著身體的平衡,開始找藕的位置。
剛一俯身,韋如夏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狗叫,她抬頭看了一眼,院牆邊站著吐著舌頭的阿芒。阿芒身邊,則是牽著它的駱瑭。
夕陽將山頂的雲照成了晚霞,紅色的光芒照在少年與德牧身上,看著就像一幅沙畫。
沙畫裡的少年看著他,漆黑的雙眸也罩了一層紅色。
「在做什麼?」駱瑭問。
彎著腰不方便說話,韋如夏直起身體,手上拖出一層淤泥,水泥混合在一起落入荷塘水面,韋如夏一笑,對駱瑭道:「我在挖藕。」
她似乎總能做一些讓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已經換下了校服,穿著一身淺色藍白粗豎紋的棉麻短衫短褲,高挑纖瘦的身體沒有任何著力點的站在池塘內,彷彿一陣風颳過來,她就能摔進淤泥裡。
駱瑭濃密的睫毛微眨,神色沒有多大變化,他微抿了抿唇,問道:「要幫忙麼?」
剛剛自己挖確實有些困難,聽駱瑭主動提出幫忙,韋如夏驚訝一下後,點頭說道:「好啊。」
將阿芒送回家後,駱瑭去了韋如夏家裡。他一進門,韋如夏就帶著他去了後院。到了荷塘邊,韋如夏和駱瑭說著自己的工作進度。
「我在找藕的位置。」
把鞋子脫掉,跟著韋如夏進了荷塘,淤泥瀰漫到腳踝,滑膩的觸感讓駱瑭眉心一皺。他看著前面的韋如夏,少女細嫩的腳踝被淤泥包圍,白嫩嫩的,像是剛挖出來的藕節。
「找到了麼?」駱瑭問。
「沒有。」韋如夏一邊遺憾地說著,一邊繼續摸索藕的方位。確認這個地方沒有後,她將腳拔、出淤泥,朝著旁邊落腳下去。在落下去的時候,韋如夏和駱瑭說:「我要做桂花糯米……啊!」
她話還沒說完,腳下就是一滑,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在她馬上摔倒的時候,旁邊駱瑭張開胳膊,將她接了個滿懷。
兩人身體接觸的那一剎那,駱瑭聞到了一股甜甜的桂花香。
是他喜歡的甜味。
被駱瑭一下抱住,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而韋如夏卻沒有起來的意思。她雙手抓住駱瑭的手臂,用駱瑭的身體作為支撐,微紅的耳朵擦過少年的胸口,韋如夏聽到了裡面有力的心跳聲。
「唔,硬邦邦的。」韋如夏說。
懷中抱著韋如夏,桂花的香氣迷惑了他的感覺。喉頭一動,駱瑭沉靜的眼底起了一層波瀾。
「……什麼?」
韋如夏抬頭,眼睛裡盛著日光,她笑著回答道。
「藕啊。」
她找到藕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