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想起你了

  週一的時候,宋夢進組。韋如夏正和攝影師老歪調整機器,聽到門口的喧嘩聲,抬頭看過去,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宋夢的黑臉。

  助理小圓遞了咖啡給韋如夏,聳了聳肩道:「架子大著呢。」

  架子再大也要來和導演打招呼,但宋夢沒過來,過來的是她的經紀人。經紀人叫張雪,是個三十多歲的短髮女人,來找韋如夏的時候,臉上樂呵呵的。經紀人都是人精,表面功夫向來做得足。

  「韋導您好,我是宋夢的經紀人張雪。」張雪邊笑著邊遞了名片,然後和韋如夏道:「宋夢昨晚通宵拍戲,今天剛從外省趕回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韋如夏接了名片,笑了笑道:「那宋小姐是要先休息麼?」

  張雪一開始瞭解過韋如夏,知道韋如夏年紀不大,是個新人,好像和LO的高層有些關係。她以為對方會稚嫩的很,沒想到說話也是很老道。

  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裡面帶了些諷刺意味,宋夢是來拍攝廣告的,自然不會休息。張雪笑容微頓,隨後說道:「不用,我們家宋夢還是挺能堅持,挺有韌勁的。」

  「那行。」韋如夏也沒客氣,拿著手上的劇本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道:「開始了啊。」

  宋夢確實挺能堅持,也挺有韌勁,但她的堅持和韌勁只能用在不睡著上。畢竟是一個通宵沒睡,狀態根本不行,韋如夏第三遍喊「卡」的時候,宋夢臉瞬間拉長了。旁邊張雪沒拉住,宋夢走到韋如夏面前,語氣咄咄地問了一句。

  「請問導演,今天不想拍完了是吧?」

  宋夢人氣高,雖然對外的形象一直是隨和可人,但也有小道消息傳她耍大牌。畢竟是這麼大的明星,心高氣傲得很,耍大牌也正常。

  韋如夏低頭和老歪確定了一下畫面,抬頭沖宋夢一笑,語氣溫和道:「可能拍不完。」

  面前這個女人,真是有種能在無形中挫殺你的傲氣的本事。宋夢好看的眉頭一擰,喉間一聲冷笑道:「合同裡寫的我只參與一天的拍攝,怎麼,你們想毀約麼?」

  這裡人多,還有攝影器材,張雪一把拉住宋夢,對韋如夏道:「韋導,韋導,她說氣話呢。她昨天通宵拍戲,狀態不好,所以她自己心裡也急。您看要不休息一下?」

  張雪話音一落,韋如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將手上的劇本一合,抬眸看著張雪,道:「她選擇連續工作,這是她的問題。而我的問題是,她收了錢接了我的工作,就要拿出她最好的狀態,表達出我最想要的東西。」

  說完,韋如夏視線轉到宋夢身上,道:「既然提到合同,合同裡要求宋小姐您配合我的工作,然而您一直在消極怠工,毀約的是你們吧?」

  說實話,宋夢敢對韋如夏這個態度,完全欺負她是個新人導演。她在LO有人,她自然也是有的。

  韋如夏話裡帶刺,宋夢聽得出,她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將頭上還沒扯完的頭飾一扯,往地上一扔,一把推開韋如夏,道:「不拍了!」

  宋夢這一下力氣不小,韋如夏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旁邊張雪根本沒顧及她,趕緊跑出去找宋夢。韋如夏被老歪和小圓拉住,小圓被宋夢氣到不行,問韋如夏:「要不要叫部長過來,這也太過分了。」

  「叫部長可能管不了了。」站在門口的職員說道,「宋夢去找駱總了。」

  「臥槽!」整個廣告部一片哀嚎。

  韋如夏將手上的劇本遞給小圓,起身要出去。小圓拉住她,著急道:「導演您去哪兒啊?」

  「我去找駱總。」韋如夏平靜地說。

  小圓看了老歪一眼,部裡的人也都湊上來,七嘴八舌的出主意道:「還是等部長過來一起去吧,不然……」

  不然,吃虧的肯定是韋如夏。宋夢可是和駱總傳過緋聞的,這事兒絕非空穴來風啊,他們肯定有點關係的。

  「我沒做錯事情。」韋如夏有些頭疼,實在是宋夢拍攝的時候太不配合了,她都能感受到宋夢的蔑視和隨意,這種人怎麼能成為頂級流量小花的。

  還是說,她是故意的?好趁機去找駱瑭撒嬌?

  想到這裡,韋如夏補充了一句,道:「相信駱總會公平的處理這次事情的。」

  廣告部眾人:「……」

  韋導還真是傻白甜啊!

  韋如夏到駱瑭辦公室的時候,Don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韋如夏,他一點也不意外,給她打開門道:「宋小姐已經在裡面了。」

  和Don道謝後,韋如夏進了門,還在玄關處的時候,就聽到宋夢正在和駱瑭說著韋如夏的「十宗罪」

  韋如夏聽了一會兒,她倒是列舉的有模有樣的,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寫出這麼棒的文案,不愧是流量女明星的公關團隊。

  「進來吧。」駱瑭說了一聲。

  宋夢剛剛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討好的語氣,而像是真正受了委屈那樣的語氣,和駱瑭控訴他們廣告部的各種不是。

  這樣先下手為強,公司在真正責任和利益上會和她的工作室扯皮,但這種情況他們會先安撫她。她自然不是真的要和LO撕,她就是想見見駱瑭,順便讓韋如夏給她道歉,讓她知道她和駱瑭的關係,挫挫她的銳氣。

  在聽到駱瑭這一聲後,宋夢抬頭看了駱瑭一眼,玄關後韋如夏走進來,衝他一笑,宋夢眉頭一擰。

  宋夢自然是不會和韋如夏打招呼的,但張雪做著裱糊匠,還要和韋如夏保持表面的和氣。藝人可以適當耍大牌提身價,她不行,她得將面子功夫做足了。

  「韋導。」張雪笑著說完,抬頭和駱瑭道,「就是我們宋夢和韋導之間有些小摩擦,過來找駱總,也是想駱總給調節調節……」

  張雪說著話的功夫,一直在坐在辦公桌後的駱瑭起了身,他看了韋如夏一眼,問道:「喝什麼?」

  韋如夏在一邊沙發上坐好,笑起來道:「你這裡也沒有其他的,喝草莓牛奶吧。」

  兩人一問一答,簡短平常,卻讓張雪和宋夢愣住了。聽韋如夏的回答,她好像是駱瑭辦公室的常客。在她們以為駱瑭會叫助理進來給韋如夏倒牛奶的時候,駱瑭起身到了吧檯那裡,不一會兒,端了一杯草莓牛奶放在了韋如夏面前。

  宋夢、張雪:「……」

  張雪是最先回過神的,她看著韋如夏波瀾不驚地將牛奶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瞬間明白了韋如夏這麼年輕就能做了LO新遊戲廣告宣傳片導演的理由。

  她有些語無倫次,抬頭和駱瑭道:「駱總,我們……」

  駱瑭站在韋如夏身邊,看著她喝完了一口牛奶後,抬眸掃了一眼張雪和宋夢,他唇角微抿,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過會兒我會和韋導確認一下。」

  宋夢說了這麼多,終於在韋如夏來了之後,駱瑭開口和她們說了第一句話。這裡面的敷衍,可見一斑。

  他語氣平平,任誰也能聽得出他是在趕人。張雪和宋夢都能聽得出,宋夢一開始鬧是仗著她和駱瑭熟悉,但現在比和駱瑭的熟稔程度,顯然是她們輸了。人總是偏向和自己更為親密的那個人,她鬧下去也沒有好結果。她拍戲多年,知道投資商才是真正的爸爸,她可以得罪導演,不能得罪最後給錢的那位。

  「那行,那我們先回去了。」張雪拉著宋夢起身,和韋如夏笑道:「韋導,您看要是宋夢拍攝達不到您要求的效果的話,能不能麻煩咱們攝製組的人加個班。就是宋夢先休息一會兒,狀態好了拍出來的效果您也會滿意。」

  韋如夏笑道:「我加班自然是沒問題的,不知宋小姐願意不願意?」

  宋夢剛要說話,張雪拉了她一下,連聲道:「願意的。我們也不會讓大傢伙兒白加班的,晚上加班宋夢會請大家吃晚餐,另外會給大家一定的補償。」

  「那有點不好意思了。」韋如夏不好意思地笑道。

  有些時候,韋如夏還真確實挺隨和的,張雪見她同意,隨即鬆了口氣,道:「那我們先去去廣告部等您了。」

  「好。」韋如夏點了點頭同意了。

  兩人說完就走了,事情自然也是解決了,韋如夏並沒有著急走,反正宋夢估計也要休息一會兒才行,她就把這杯牛奶喝完再說。

  駱瑭看著她喝牛奶,在她身邊坐下了,剛一坐下,手就將領帶勾開了。剛才宋夢她們在的時候,他還正正經經的。她們一走,就勾開領帶,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這是在誘惑她麼?

  韋如夏轉移著注意力,她喝了口牛奶,淡淡的草莓香氣在口中氤氳開,甜絲絲的。她心裡也挺甜的,因為這次駱瑭明顯是偏向她的。不過,宋夢這麼直接地來找駱瑭,駱瑭竟然真的讓她們進來了。

  他不是挺忙的嗎?

  「鬧得有點大,本來是廣告部內部解決的。」韋如夏笑著道,「你怎麼有時間管這檔子事兒?」

  駱瑭在鬆完領帶後,身體就後靠在了沙發上,他右手扶住後頸,眉宇間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疲憊。他今天確實挺忙的,一直在看文件,和技術部傳來的數據。

  韋如夏問完,駱瑭微一轉頭,他雙眸微斂,濃密的睫毛下,眼睛黑得發亮。

  「我管了,你才會來我辦公室。」

  我想見你。

  宋夢吃了上午那一次虧後,休息了半個小時,精神抖擻地拍攝完了剩下的部分。其中仍然有拍攝不好的地方,韋如夏要求重拍的。她的每一次重拍,宋夢都全力配合,再也沒有怨言。

  拍攝完宋夢的部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宋夢說到做到,給廣告部每人發了五百的紅包,並且包了一家自助餐廳讓他們去吃宵夜。

  做完這些後,張雪帶著宋夢就走了。他們一走,廣告部瞬間歡呼起來,不僅僅是因為有大餐吃,還因為順利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韋如夏和老歪做著最後鏡頭的確認,確認無誤後,她將劇本合上,捏著脖子仰頭轉了一圈,骨頭咔咔響,有點酸爽。

  小圓站在韋如夏身邊,暗戳戳地偷笑著,韋如夏察覺到她的偷笑,看了她一眼,笑道:「這麼高興啊?」

  韋如夏和宋夢她們很剛,但其實對他們特別好,人也隨和。今天事情發生的太玄幻了,她止不住好奇心,問韋如夏道:「韋導,你們在駱總辦公室發生了什麼啊?我們還以為……」

  「還以為你會被批一頓呢,幾個人一起去辦公室找的我。」陳佩妮笑著道。

  這幫同事們倒是挺關心她的。

  小圓聽陳佩妮說完後,連忙點頭,隨後問道:「駱總是偏向您的對吧對吧?」

  「這不是偏向。」韋如夏看著小姑娘,笑道:「我一開始就說過,駱總肯定會公平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情的。這件事情本來不就是宋夢她們的錯嗎?」

  小圓點點頭道:「那倒是。」

  旁邊陳佩妮一笑,韋如夏對上她的視線,也是一笑。她邊收拾包邊道,「我有點累,就不去跟你們一起吃東西了。」

  「那你好歹吃點啊。」陳佩妮關心道。

  「不了,我回酒店點外賣吧。」將東西收拾好,韋如夏乾淨利落地背上包,和眾人揮手告別。

  她要抓緊去地下停車場,不然堵不上宋夢了。

  宋夢今天算是吃了個大虧,她剛拍完,端了一天的笑瞬間土崩瓦解,將韋如夏拎出來,用盡她知道的所有髒話,罵得韋如夏那是一個慘。

  正小聲罵著的時候,她接到了李雯的電話,她當時通宵工作,本來今晚是要跟李雯他們去參加一個私人派對。派對既然是私人的,進去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宋夢深知自己作為女明星,花期有限,最保險的還是要嫁個好人家。

  但是,今晚這個派對就這麼被韋如夏給攪黃了。

  「賤、人!」宋夢接電話的時候,還沒忘記罵韋如夏一句。罵完後,趕緊和李雯解釋道自己不是在罵她,並且表示今天估計去不了私人派對了,因為她趕過去就晚了。

  「你今天拍到這麼晚?」李雯笑起來道,她知道宋夢是去拍《冰戰》的廣告宣傳片了。宋夢拍廣告向來快,她模特出身,還是挺會拍廣告的。

  提到廣告,宋夢又罵了一通。她想起今天在駱瑭辦公室的場景,李雯和駱瑭高中同學,駱瑭認識韋如夏,說不定李雯也認識。

  「你認識韋如夏嗎?她和駱瑭什麼關係啊?」

  李雯一聽是韋如夏,再加上宋夢一直對駱瑭抱有幻想,瞬間明白了她剛剛罵的是誰。李雯給了宋夢一個忠告,說道:「你最好別惹她。」

  宋夢眸光一抬,問道:「怎麼,她真和駱瑭有一腿?」

  李雯聽宋夢的語氣,八成是想要背後搞韋如夏,她說道:「他們倆有沒有一腿這個暫且不談,就憑她自己也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她不是善茬,別以為她好說話就欺負她,不然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你。」

  聽了李雯的話,宋夢瞬間冷笑一聲,在她冷笑完後,張雪剛剛關好的車門瞬間被人大力拉開了。

  「啊!」宋夢嚇了一大跳。

  車門口,韋如夏站在那裡,她看到大驚失色的宋夢,唇角微微一勾,道:「不用害怕,我就是來跟你說句話。」

  宋夢急喘著氣,問道:「什麼?」

  宋夢明顯是怕她的,但看著她眼睛裡的恐懼,韋如夏倒笑得一臉雲淡風輕。

  「你當時給駱總唱過好幾遍《想把我想給你聽》,所以才傳得緋聞對吧?你知道當時駱總為什麼讓你唱嗎?」

  韋如夏看著宋夢,笑容加深,眉頭輕佻。

  「因為他想起當年給他唱這首歌的我了。所以,以後離他遠點。」

  教訓完宋夢,她的房車很快消失在停車場,韋如夏仿若無事,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地下停車場的熱氣。

  她剛要轉身去坐電梯離開,誰料,剛剛停在宋夢房車旁邊的車窗打開了。車窗一打開,韋如夏就看到了Don那張狐狸臉。

  「韋導,好巧。」Don笑著打招呼。

  韋如夏:「……」

  韋如夏扭開臉,無奈一笑,知道這隻老狐狸剛剛什麼都聽到了。讓他不和駱瑭說是不可能的,自己還是想想怎麼應對吧。

  「好巧。」韋如夏笑著招了招手。

  「要不要送你回酒店?」Don笑著問道。

  「不用了。」韋如夏拒絕道,她說:「我自己打車就好。「

  停車場的事情,Don告訴駱瑭是遲早的事情,但她沒想到會這麼早。韋如夏剛回酒店洗了澡,駱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韋如夏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好怎麼和駱瑭說,所以在接到駱瑭電話後,她搶先一步,先解釋道:「我唬宋夢的。」

  其實這確實也是韋如夏今晚找宋夢的理由,宋夢在駱瑭面前對她恭敬,但不確定背後會不會捅刀子,儘管她現在是個小透明,但也要為以後拍電影做好準備。宋夢是娛樂圈的,她想拍電影的話,以後大家在一個圈子,少不了打交道。顯然,圈子裡宋夢的朋友多,她不知道怎麼就會吃虧。

  她說完後,頭髮上的水滴就滴在了她的眼睛裡,她抬手揉了揉,聽到了駱瑭的回答。

  「為什麼唬?」駱瑭沉聲道:「事情本來就是你所說的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