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拉法師道:「因為像塔西法師這樣的密修者,他們的身體能力與他們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為越高越仁和。若是碰到餓虎飢鷹,他們寧願割肉餵食也不願手開殺戒。其實像我,在這些大師眼裡,是不具備多少佛性的。因為我們是被當作武僧來接受密修訓練的,而他們,則是在尋找回歸之路。」〕
【狙擊者】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心中在呼喊道:「沒想到,機會終於來了!哥哥,我能替你報仇了!卓木強巴,這次你必須死!」從小到大,不管打架,還是偷東西,都和哥哥一起,四處流浪。哥哥就是自己半生的依靠,兄弟兩人一直在生死邊緣徘徊,因此,殺了哥哥的卓木強巴,他必須死!至於他們兄弟倆做的違法的事,殺過的那些人,牛二娃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的邏輯很簡單,他們這麼做,只是為了生存。只要是為了生存,那麼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的!擋在他們前面的人就該死,拖他們後腿的人也該死,但是哥哥不能死!只有哥哥不能死!卓木強巴!卓木強巴……
※※※
「哇,不要那麼快,不要那麼快!」扎魯死死抱著卓木強巴的腰,大聲呼叫著。對於從未接觸過飛索的人來說,那種急速飄蕩的感覺絕不僅僅是刺激,更多的是恐懼。卓木強巴等人借助林間環境,翻腕,揚臂,就像雜技團裡的高空盪鞦韆,從一個鞦韆蕩向另一個。如今他們對飛索的性能都已經很熟悉了,只是苦了扎魯,一看到那迎面飛速撞來的大樹,就嚇得他不敢睜開眼睛,更別說指路了。不過,在高速飄蕩的過程中,岳陽依然能清晰地辨認車轍的方向。
岳陽輕輕地飄落下地,對身後的人道:「車轍在這裡分成了兩條印跡,我們走哪條路?」
卓木強巴等人也紛紛落地,卓木強巴對岳陽道:「查王帳的大車痕跡和多數重騎兵走的路徑。」轉頭對扎魯道,「這兩條路通哪裡?」扎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正兀自發愣。
岳陽勘測後道:「王帳走的左邊。」
「這,這是往加瓊方向的路。」扎魯總算回過神來。
卓木強巴道:「大迪烏和你們的王會分開走嗎?」
「不會,王的安全至少有一半是靠大迪烏來負責的,所有護衛加起來也不及大迪烏給王帶來的保護。」扎魯肯定道。
「但是,如果他們故意不坐王帳的大車,而改乘小車離開呢……但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可能沒有換車……」張立道。
巴桑罵道:「廢話!」
岳陽道:「問題不在這裡,關鍵是他們為什麼要突然撤離日馬加松?難道是和我們的到來有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就是郭日念青搞的鬼。又回到了那個老問題上,他為什麼如此忌恨我們?到底我們哪裡觸犯了他的利益?」
呂競男對卓木強巴道:「現在來不及考慮這些了,到底走哪條路?你拿定主意沒有?我們不能分開來追擊。」
卓木強巴望向亞拉法師,亞拉法師點頭道:「嗯,我們只是來請雅加的大迪烏,如果和雅加的軍隊發生衝突就不好了。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到大迪烏,或許自有分曉。」
卓木強巴道:「遊牧民族,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遷徙路線和勢力範圍,其他部族不得入侵和干涉,但是聯盟的王可以制定和修改遷徙的路線和時間,如果他要修改的話,是否會派小股部隊去通知其他部落呢?」
扎魯道:「啊,對,王會派出使節團通知其他部落已修改了遷徙的時間什麼的。」
卓木強巴看了看王帳留下的車轍,整齊有序,馬蹄錯落有致,肯定道:「去加瓊!走吧,扎魯……」
扎魯臉色一變,近乎哀求道:「這次別那麼快了,好不好?」
※※※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他感到熱血開始沸騰。「哥哥啊,這次一定……一定!替你殺了卓木強巴!」突然,他停了下來。風帶來遠方的消息,便攜拾音器成百倍地提高了他的聽力,加上特殊的訓練,使他能分辨兩公里內老鼠活動的聲音。如今風中的信息是:有物體在林中高速移動,比自己的速度更快,從樹枝和摩擦聲可以聽出,音線呈波浪形起伏,那不是在地上跑動的聲音,是什麼東西在跳躍,還是飄蕩?是飛鼠嗎?不,塊頭很大,但不是猩猩,這附近都沒有猩猩。聲音越來越近,不止一個,有四、五、六、七、八……不,七……六……六個!
「他們一共有六個人……」卻巴的聲音出現在耳邊。牛二娃馬上選了一處有利地形,作好偽裝,眼睛湊上了電子瞄準系統……
※※※
卓木強巴等人正在林中飛蕩,根本沒有察覺危險就在身邊……
卓木強巴的身影出現在了電子瞄準系統的十字架內,牛二娃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根鬍鬚。他舔舐著嘴角,槍口隨著卓木強巴的移動而移動。「哥哥,你等著,馬上就好。我應該讓他立即斃命呢,還是讓他受盡痛苦的折磨?」他手指一緊,「嗖」地一顆子彈躥了出去。
前面吹來一陣大風,卓木強巴正眯縫著眼在風中尋找可以支撐飛索的樹幹,突然,一道火線從自己眼前掠過,好像夜空流星。怎麼可能?是錯覺嗎?可是緊接著,身邊的樹幹彈射出一些樹屑,刺在自己的臉上。卓木強巴轉過頭去,那樹幹上,像是被小刀撬起一塊,他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
同時,巴桑感到心頭一涼,就好像有人用冰刀輕輕地劃過自己的胸口,他正覺得奇怪時,只聽卓木強巴大聲道:「敵襲!」
六個人同時收索,很快落地,藏入低矮的灌木叢。扎魯驚恐地看著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從他們的表情知道事態很嚴重。
「該死的風!」牛二娃咬牙。風的阻力減緩了卓木強巴他們飄蕩的速度,讓子彈從卓木強巴身前掠了過去。他槍口向下,繼續搜尋著目標。
岳陽看了看樹幹開花處,道:「子彈是從西面側風位射來的,他在我們左手方。這種威力的子彈應該是狙擊手,距離我們至少五百步外。」
張立取出電子望遠鏡,搜索了片刻,道:「看不見目標。」
此時的牛二娃身上插滿了樹枝籐條,臉上用污泥塗抹,黏著樹葉,只有一雙眼睛和黑洞洞的槍口暴露在外,別說相隔數百步,就算從他身前過,只要他不動,也無法發現他。
張立調整著望遠鏡,往扎魯方向擠了擠。扎魯驚魂未定,一碰就倒,身體壓在一株植物上。「趴下!」呂競男一下子把扎魯按趴在地上,一道火線無聲無息地從扎魯剛才的方位穿了過去,在樹葉上留下一串圓孔。
「怎……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扎魯看著樹葉上的圓孔,遲疑道。
巴桑冷冷道:「不要亂動,你會死的!」扎魯嚇得魂不附體。
岳陽道:「槍法很準,稍有異動他都能發現。奇怪,狐狼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人物?」他說著,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順手一扔,石頭砸在旁邊一株植物上。只聽「嗒」的一聲,子彈竟然將落地的石頭撞飛了!
張立愕然道:「不會這麼準吧!」
岳陽道:「運氣。不過他一定用的低倍瞄準,否則不可能監視到這麼大範圍的動靜。對了,我們不是有雷達嗎?測測他的位置在哪裡。」
張立道:「雷達只能監測動的物體。」
岳陽道:「只要他開槍,就有動的物體。」張立明白過來,開始從背包裡取出小型雷達。
牛二娃眼睛一眨不眨,彷彿連呼吸也停止了。此刻他的心情無比亢奮,那是一種獵人看著獵物進入陷阱的興奮,雖然如今沒有大的響動,聽不到聲音,但是對方的大致範圍他已經鎖定,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毫不猶豫就是一槍。「剛才那兩槍都沒見血,哼,試探我的位置?我的偽裝根本無懈可擊,想找到我,別做夢了!嗯,又有動靜,那是個什麼東西?哦,原來是我們的裝備。看來他們已經撿到一些莫金給我們的東西,難怪……」牛二娃又開了一槍。
「啪!」張立呆住了,雷達還沒舉過頭頂,就被一槍擊碎,這是什麼槍法?
呂競男道:「單發射擊,同一位置,敵人只有一個,你們待在這裡不要動。法師。」亞拉法師點點頭,和呂競男一左一右悄悄後退。
「嗯,怎麼沒動靜了?」牛二娃盯著瞄準器,產生了疑惑,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依然一動不動地瞄準著。他知道,狙擊手和被狙擊者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意志力和忍耐力的較量,誰更沉得住氣,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這裡潮濕冰涼,又多爬蟲,我看你們能忍多久?」牛二娃正暗自猜想,忽然,拾音器傳來細微的窸窣聲,有什麼東西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繞道後襲,哼,就知道你們會來這手,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禮物。」牛二娃的左手握住了一個引爆器,在地線的另一頭是一枚閃爆彈,只需他一按,那個假偽裝人就會給偷襲者一個驚喜。「是從左後來的,在樹上,不……還有聲音,動作好輕,幾乎無法聽到,在右後方,哦,打算包抄我麼?他們停下了,好極了,他們發現了禮物。」牛二娃的手靜靜地握著引爆器,只等敵人離開樹梢的聲音。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在樹梢,的確看到一個不易察覺的凸起,用枯枝和樹葉掩蓋著,無論怎麼看都會以為那就是一堆被清掃的落葉。但是敵人很顯然忽略了一個問題,這裡不是公園,沒有人會清掃落葉,那麼自然是有人將落葉堆積在這裡的。這裡的確也是埋伏卓木強巴等人的極佳位置。
呂競男向法師打手語道:「先用樹枝或石頭分散狙擊手的注意力,然後速降將其制伏。」
法師點了點頭,但心中有些疑惑,這個地方會不會太明顯了?難道那傢伙不怕有人從背後打他主意嗎?但呂競男已經將一根樹枝扔向了狙擊手身前十餘米的地方,在樹枝將要落地時,法師和呂競男兩人同時跳離樹梢。
牛二娃準確地把握到這一變化,「歡迎你們來地獄!」他按下了引爆器。
樹枝落地,那堆樹葉一動不動。「不對!」亞拉法師心中一驚,在這種對峙的緊張時刻,這已經不是人能擁有的冷靜了,法師突然手腕一翻,將飛索倒射出去,身體蕩離。
「法師他怎麼……」呂競男反應也是極為敏捷,一見法師有所動作,跟著就準備拋出飛索,但這時,眼前突然一片白光,緊接著,是震耳巨響!
巨響之前,牛二娃已將耳塞換成了隔音模式,閃爆之後,他迅速打開拾音器,翻身而起,去尋找偷襲者。「怎麼可能?沒有人,沒有聲音,連呼吸聲都沒有?難道是我聽錯了?」牛二娃狐疑地尋找著被閃爆的地方,將眼鏡切換為紅外生命搜尋模式:沒有!附近沒有生命存在的紅點。「剛才出現的聲音,絕不可能是錯覺,難道是小動物?已經被炸飛了?媽的,浪費我時間。」牛二娃轉身跑向伏擊點。
牛二娃轉身跑開,亞拉法師才帶著呂競男從冰冷的沼澤裡探出頭來。就在閃光時,亞拉法師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背對著閃光,仰天長嘯,那種發自肺腑的尖銳嘯聲足以和閃爆彈的爆破巨響相抗衡。嘯聲一停,閃爆彈也已失效,法師馬上找到呂競男,帶到附近的沼澤旁,而此時的牛二娃還在隔音狀態。亞拉法師以密教獨有的指法向呂競男傳達著指令:閉氣,下伏。
呂競男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身體的觸覺還在,雙腿已經感到沒膝的涼意,知道這是在水中或沼澤裡,深吸一口氣,與亞拉法師同時下沉,躲過了牛二娃的搜索。
而在另一邊,閃爆彈的威力也驚動了卓木強巴他們。岳陽道:「是閃爆,教官他們被發現了嗎?」
岳陽說著就要衝出去,巴桑一把拉住,冷漠道:「去了沒用。」岳陽呆望著巴桑,他明白,巴桑大哥的意思是,教官和亞拉法師都對付不了的敵人,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可是讓他在這裡等著,心裡更急。
張立道:「教官說,敵人只有一個,如果他在同時對付教官和法師,那麼我們可以轉移,至少離開敵人的監控範圍,強巴少爺,你看……」
「等等……」卓木強巴也知道,必須馬上做出判斷。如果敵人還在監視他們,那麼他們的行動無異送死,可是,如果敵人已經和呂競男他們對上了,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心中默默計算著,聲音的傳播速度每秒340米,閃爆彈使用之後,投擲者自己通常要延時兩三秒再投入戰鬥,他計算著聲音傳播到這裡的時間和敵人與法師他們重新戰鬥的時間。
「行動!」
他們五人立刻向另一方向轉移,但是扎魯手腳發軟,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牛二娃回到伏擊點,馬上看到了前方有異動,毫不猶豫抬起槍,對著行動最遲緩的那人就是一槍。
「啊!」扎魯痛苦地叫了起來,子彈打在他左肩,好像沒有鑽出來。張立大叫:「扎魯中彈了!」五人趕緊伏下。卓木強巴和巴桑對望一眼,心中都對敵人產生了一絲恐懼。同時對付呂競男和亞拉法師,難道這麼快就解決了戰鬥?那敵人也太可怕了吧,還是根本就不止一個敵人?
亞拉法師不敢扔下呂競男,因為暫時喪失視力和聽力的她,如果碰到持槍的敵人,那是毫無防禦力的。他必須等待呂競男略有好轉,然後才能去制伏那人。可是時間不等人,剛扶呂競男隱蔽好,就聽到了槍聲。法師心道:「強巴少爺他們行動過早了,不行,必須保護好他的安全!」他向呂競男發出指令,就地隱蔽,保護自己,接著便衝了出去。
牛二娃只開了一槍,對方就全體伏下。他微微一笑,有難度,才刺激。他憑記憶搜索著剛才那幾人的位置,這時,耳塞裡傳來身後有物體高速移動的聲音。「嗯?這次又是什麼?野豬?」
【戈巴大迪烏】
亞拉法師已經完全確定了牛二娃的藏身位置,眼看快接近他時,牛二娃回過頭來。亞拉法師將一根樹枝扔了過去,他知道對方槍法准,希望借此干擾敵人的注意力。
「啪!」牛二娃一槍擊碎了樹枝,可是亞拉法師竟然已經衝到他身前了。牛二娃槍口向外,亞拉法師身體一折。「啪!」牛二娃一槍放空,亞拉法師的腿已到身前。他改橫槍架腿,亞拉法師就勢將槍踢飛。牛二娃一個後空翻,同時自腰間拔出一把匕首,落地時自左向右,凌空一揮,亞拉法師收腿。
牛二娃手握匕首,憑空點了兩下,匕首發出「嗤嗤」的破空聲。他心道:「這是紅扁帽的近身匕首格鬥技,不管你是誰,就拿你來試試它的威力吧。」話雖如此,腳下卻是猛地一踢,大片的泥漿向亞拉法師飛濺。亞拉法師手臂一擋,身體傾斜,在泥漿的縫隙中看到寒光一閃,知道是匕首刺來,單手撐地,身體一轉,雙腿如蛟龍出海,旋轉飛踢。
牛二娃眼見攻擊被封死,身體微微後仰,匕首作飛刀投擲,腰間一摸,又是一把M500轉輪手槍。亞拉法師知道這種武器的威力,一伸手拈住了匕首,手腕一抖回擲回去。牛二娃連槍都來不及開,就被刺中了手腕。此時兩人都在後仰狀態,牛二娃冷笑一聲,腿一蹬,激起大片泥漿,左手撈起M500,轉身就跑,還不忘回頭開了一槍,不過全無準頭。
亞拉法師見他逃走的方向不是呂競男藏身的地方,也就沒有追擊,扭頭看了看,那把M110也沉入了沼澤,不見蹤影,嘆息一聲,返回呂競男處。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回到卓木強巴處,法師道:「他已經跑了,沒有了狙擊槍,估計暫時不敢靠近我們。」
巴桑道:「是誰?」
亞拉法師道:「全身偽裝,看不出。但是,他逃走的時候,似乎有條腿不是很靈便,估計在我們來之前就受過傷,從雀母逃走的那人可能性很大。可惜了,沒有搶到他的武器。」
岳陽和張立見呂競男是被亞拉法師扶著回來的,忙問道:「教官沒事吧?」「教官不要緊吧?」
呂競男道:「沒事,大意了。」她的視力和聽力正逐漸恢復。
卓木強巴道:「沒事就好。扎魯受傷了。」
只見扎魯正躺在一旁哀號著:「我不行了,我快死了。」他手臂纏著紗布,其實傷得不重,但是血流不止。
亞拉法師走過去道:「振作一點,你不會有事的。」他在傷口掀了掀,血流頓止。法師想了想,折下一根細枝,在扎魯身上刺了幾下,扎魯的哭喊聲也小了下來。可是沒多久,扎魯又道:「我的手沒知覺了,我的手斷了嗎?」
法師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會有事的,如果及時找到戈巴大迪烏的話,你會和沒受傷以前一樣。我們走吧,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敵人,而且那人隨時有可能返回。」
岳陽道:「是啊,幸虧他不知道我們沒有武器。」
卓木強巴道:「扎魯,還能走嗎?」
扎魯點頭道:「能。」聽說戈巴大迪烏能治好自己的傷,他總算沒那麼害怕了。
七人繼續朝加瓊前進,只是不能帶扎魯使用飛索,速度要慢了許多。
※※※
牛二娃心中憤恨,邊跑邊想:「那個渾身是泥的人究竟是誰?我受過的那些特訓好像對他不起什麼作用?難道莫金那傢伙敷衍我?不,是那傢伙太強了!卓木強巴,這次你好運,但是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你給我等著!」
牛二娃回到自己居住的那片樹林。卻巴早已等在那裡,見他回來忙道:「王帳已經過了峽口。咦,你怎麼受傷了?」
牛二娃道:「小傷,沒事。對了,你的情報說,卓木強巴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卻巴替牛二娃包紮傷口道:「他們是來找那老頭兒的。」
「找那老頭兒,為什麼?」
「這個,不知道,不過我想,可能與雀母的公主有關。嘿嘿,算起來那位公主也該徹底失明了。」卻巴陰笑道。
牛二娃冷笑道:「哼,你們這個計畫,還真是惡毒。」
卻巴突然怒道:「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兒突然出現,我們的計畫原本是無懈可擊的。」
牛二娃將包好的手抽回來,又取出一把AW338狙擊,道:「我對你們的陰謀不感興趣,不過卓木強巴要見那老頭兒,我就偏不讓他如意。走吧,去王帳。」他看了看那標滿紅點的地雷陣,思索道,「如果,能把他們引到這裡……」
※※※
「強巴少爺,車轍的痕跡越來越清晰,我們離他們越來越近了。」岳陽觀察後對卓木強巴道。
卓木強巴道:「好的。扎魯,還能堅持嗎?」
扎魯一頭冷汗,一直被卓木強巴半攙扶著。他咬牙點頭道:「能。」
張立道:「加瓊還有多遠?」
扎魯道:「已經不遠了。加瓊不是城邦,只是一個駐紮點,而兩個駐紮點之間都不會超過一天路程。」
走著走著,岳陽的步子漸漸放慢,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跟著慢了下來,唯有扎魯不覺。地上有被包裹的馬蹄返回的足印,林深處藏著輕微的馬匹喘息聲,周圍安靜得不尋常。岳陽不動聲色地道:「有埋伏。」
「知道了。」卓木強巴道。一片新鮮的樹葉從天而降,卓木強巴道:「隱蔽!」六個人,就像五支箭射向六個不同的方向,每人依附在一棵大樹下,仰頭向上。他們都清楚,敵人就藏在樹上,敵人的隱蔽工作並不出色。扎魯被卓木強巴夾住,帶到一棵樹下,他問道:「怎麼?」
卓木強巴道:「別出聲。」
樹上的敵人被樹葉遮住了視線,看不到樹根處的卓木強巴等人,卓木強巴他們卻能透過樹葉看到一些手和腳。他們相互間遠遠地交換了一下意見,這群敵人大約有二十來人,都是當地人裝束,也就是說,出現現代武器的幾率很小,他們面對的可能是弓箭和投鏢。
果然,沒多久,樹上的人忍不住了,他們有一種不知道被包圍的人在哪裡,自己反而暴露在外的感覺。「下面的人出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用的是古藏語。
卓木強巴等人一笑,他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出去。但扎魯卻大叫起來:「是巴扎隊長嗎?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是我啊,我是扎魯!文書官扎魯啊!你們別放箭!」
樹上的人回答道:「扎魯?你是江勇扎魯?你不是被關在雀母嗎?」
扎魯道:「是啊,我被放回來了!真是巴扎隊長啊,王在哪裡?我要見王!」說著就要掙脫出去。卓木強巴輕輕一拉,扎魯使不上力,回頭一怒。卓木強巴道:「等等。」他清楚地感覺到,事情沒這麼簡單,剛才那個巴扎隊長的詢問充滿了疑惑。
果然,樹上另有一人道:「別聽他的,扎魯早就死在朗布監獄了,我的手下早就告訴了我。這群人是想來暗殺我們的王,給我殺了他們!」
扎魯臉色一白,大聲質問:「你!你是誰?你胡說!」
那人道:「如果你是扎魯,敢不敢站在空地上讓我們看看清楚?」
扎魯道:「有什麼不敢?我就是江勇扎魯!你們如果是王的護衛,都是認識我的!」
「你傻瓜啊,是陷阱!」卓木強巴道。
扎魯不管,一用力將衣袖撕裂,從卓木強巴手中躥了出去,站在空地道:「我就是……」話還未說完,一支冷箭「嗖」地射將過來。扎魯呆呆地望著冷箭,做不出任何反應,是卓木強巴跟在他後面,突然一個虎撲,將他按倒在地,這才躲過了一劫。兩人滾到另一株樹下,這次扎魯不敢出去了,扁著嘴道:「為什麼?他們不相信我?」
只聽巴扎隊長道:「他是扎魯!裡嘎,你為什麼放箭?」
裡嘎道:「我得到的消息扎魯早就死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和朗布那些人勾結起來,打算害我們的王。」
巴扎道:「那也要問清楚再說啊。我的衛兵聽著,都不許放箭!」
裡嘎道:「巴扎,你別忘了我是這次行動的指揮。雖然這些衛兵都是你的人,但是,你敢違抗王命嗎?」
巴扎嘀咕了一聲:「渾蛋!」就不再說話了。只聽那個叫裡嘎的命令道:「下樹去,把他們都給我殺掉,一個也不許留!剛才他們的動作你們也看到了,知道這群殺手有多厲害,千萬別手軟!否則,被殺掉的只能是你們。」
岳陽遠遠打手勢詢問怎麼辦。卓木強巴也很為難,如果動手的話,就和雅加結仇了,那還能請到大迪烏嗎?如果不動手,難道在這裡坐以待斃?這是兩難的局面。他看了看亞拉法師,詢問有沒有什麼制伏這些衛兵的方法。亞拉法師搖了搖頭,數量太多了,而這些勇士的強壯他們是見識過的,不殺死他們,他們一定會死纏不休。
手持武器的戰士們紛紛下樹,距離卓木強巴他們越來越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岳陽手裡的弓拉開又合攏,握手已經被他捏出汗來,情況萬分危急。
就在此時,林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巨吼:「住手!」
聽到這聲音,雅加的士兵紛紛放下了武器。卓木強巴等人疑惑不解,只見林中一輛四馬套車轔轔而至,那四匹雪白的戰馬身披鎧甲,一樣的高矮胖瘦,每一匹都氣宇不凡。那些士兵紛紛向馬車跪拜,那駕車的車伕冷眼看著這些士兵,看起來身份職位也較這些王的護衛兵高出許多。
扎魯又一次衝了出去,淚眼摩挲道:「是王嗎?是王嗎?我是扎魯,是江勇扎魯啊!我……我終於見到王了!」
巴扎,一位臉上有些麻子的敦實大漢手握重斧走過來,在扎魯旁邊跪下,同時對扎魯道:「這不是王,是我們雅加新的迪烏大人。巴扎拜見迪烏大人。」
迪烏大人在車內道:「裡嘎呢?」
巴扎道:「剛……剛才大人來的時候,他就跑了。屬下無能,沒有留住他。」
迪烏大人似乎在車內輕輕嘆息:「果然是這樣。」突然語音一變,沉聲道,「林子裡的朋友,你跟了我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找我的,就請快快離開!」只見車的帷幔似乎動了動,好像有什麼東西飛了出去。一見那簾布揚起的動作,亞拉法師心頭就舒了一口氣。
林中的遠處,牛二娃「呀」的一聲叫喚,他受傷的手又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這次連是什麼東西都沒看清,就被扎穿了。傷口極小,可是帶來的疼痛比上次匕首扎過疼上十倍。牛二娃扭頭尋找,只見那東西穿透他手掌後又沒入樹幹,只留下一截短尾。牛二娃拔出來一看,竟然是像中醫使用的一枚銀針,細如髮絲。他臉色一變,撿起地上的AW338就開跑,同時詢問卻巴道:「那老頭兒究竟什麼來頭?」
卻巴鐵青著臉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厲害得不像是人。可惜了裡嘎,我最後埋下的一枚棋子也暴露了。」
牛二娃道:「想辦法把他叫來,說不定對我們還有用。嗯,他們是為了那個瞎眼女來的,過不了多久得返回雀母,我們可以先在他們的路上設置點障礙,跟我來!」兩人遠遠遁去。
林子裡,卓木強巴等人也站了出來。這位迪烏大人雖然他們不認識,不過似乎對他們也沒什麼惡意。扎魯沒忘記卓木強巴他們的目的,忙道:「迪烏大人,這幾個朗布,不,應該是甲米人,他們有要事求見,還請您……」
迪烏大人打斷道:「我知道了。江勇扎魯是吧,三年前你受委屈了,如今你能回來,王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你和巴扎他們先回王帳去吧。」
巴扎驚異道:「迪烏大人,那你……」
迪烏大人道:「我和這些甲米人談談,你們不用守著我。孜摩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巴扎,你回去稟報王,就說我們的推測被證實了,至於裡嘎的事就不需多說了。」巴扎等人遵命帶著扎魯回王帳去了,留下來的孜摩就是那趕車的車伕。
待巴扎等人走遠,亞拉法師隔著布簾道:「終於找到你了。」
卓木強巴等人一愕,只聽簾布里的戈巴大迪烏居然也是用普通話回答道:「我終於等到你們了。」那聲音好耳熟。
待到這位戈巴大迪烏揭開車簾,卓木強巴等人更是驚呼起來:「塔西法師!」車內盤膝坐著的那位迪烏大人,雖然穿了巫師的黑袍,帶著頭飾、耳飾、鼻飾,可那不是塔西法師又是誰?難怪剛才那標準的普通話如此耳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塔西法師,你不是已經……」
「你怎麼會成了雅加的大迪烏?」眾人七嘴八舌詢問起來。
塔西法師微微一笑,和藹道:「我受了很重的傷,已經無法行走了,只能在這裡等你們。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這裡來的,先到車廂內來吧。」
【塔西法師的經歷】
車廂內十分寬敞,坐上七八個人絲毫不顯擁擠。見眾人上了車,塔西法師道:「我先問問,你們到這裡找我是怎麼回事?」
卓木強巴道:「是這樣的,我們在雀母……」他將他們在雀母遭擒,被迫來請雅加大迪烏去看公主的眼睛,胡楊隊長和敏敏被留作人質一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其餘不詳盡的地方,呂競男等人作了補充。
塔西法師皺起眉頭道:「只有四天時間,如今已過去兩天,也就是說,再有兩天不趕回去,胡楊和敏敏就會被殺死?」
卓木強巴道:「是的。」
塔西法師馬上道:「孜摩,去日馬加松。」
孜摩在車外道:「迪烏大人,現在有些晚了,在路上天就會黑啊。」
塔西法師道:「天黑了點火把,我們要在明天天亮前趕到生命之海海邊。去吧。」
孜摩應了一聲,一抖韁繩,四馬馬蹄翻飛,朝林中駛去。
不知是心情緊張,還是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反而不知該從何問起,馬車奔走的前三分鐘,車廂裡竟然十分的安靜,只聽到車軲轆擠壓著沼澤地發出嘎吱的聲音。
「亞拉法師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指的就是這件事吧?」終於,岳陽還是忍不住問道。
亞拉法師還未答話,塔西法師回答道:「這件事情,很對不起,事先沒有和你們商量,我擅自做出了決定。當時,我們是這樣考慮的,因為出發時人很多,彼此要相互照應,我們擔心你們的對手搶在前面抵達帕巴拉,所以我決定先單獨前往。我隻身一人前往的話,起碼速度上要比你們快很多。」
「你,你怎麼做到的?當時是在海上啊?」張立迫不及待地問道。畢竟,當時他們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海,周圍還有可怕的食人海怪虎視。
塔西法師微笑道:「這還要多虧你設計的那套浮力裝置!」
張立恍然道:「你是說,那個充氣球!」他想起來了,那個壓力充氣球不僅可以緩解高空跌落,在水上也是極好的浮力工具,當人在小球裡走動時,同時也就帶動大球在水面快速移動。他又問道,「可是,我們都沒注意到你是怎麼離開船的呢?」
塔西法師繼續道:「當時,你們已經餓得快不行了,意志力也在昏睡邊緣掙扎,在那種黑暗中,我悄悄離開,你們自然不會察覺。我和亞拉法師都是修過千日行的人,幾個月不吃東西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你們不行。」
岳陽道:「亞拉法師也真是,當時應該告訴我們一聲的,還騙我們說塔西法師走了,我們還以為塔西法師你真的……唉,強巴少爺還替你傷心難過呢。」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但語氣中全是不滿和質疑,似在責備亞拉法師對他們的不信任。
塔西法師道:「不怪亞拉法師,決班亞拉只是一名下位者,沒有我的命令他自然不能告訴你們。而且,這次強巴少爺組成的探險團來自各地的人都有,我們也不敢確保人人都是值得信賴的,不是嗎?」
岳陽馬上想到了趙莊生,將剩下的話都嚥了回去。
車廂內又陷入短時的沉寂,張立見氣氛有些尷尬,又道:「不過還好,我們總算又和塔西法師相遇了,更沒想到,塔西法師你竟然成了雅加的大迪烏。可是我們聽說,雅加的大迪烏是一個多月前就從第三層平台上下來的啊,塔西法師你是怎麼做到的?」
塔西法師道:「先說說,你們是怎麼走到雀母去的?」
張立愣了愣,隨後將他們靠岸後先到第一層平台,沿著地圖找到戈巴族村落並在那裡上了第二層平台,然後又往西,最後到雀母的過程,簡短地說了一遍。
塔西法師點頭道:「嗯,你們果然是根據香巴拉密光寶鑑上的地圖走的。」
張立奇怪道:「咦?怎麼,塔西法師你不是這樣走的?」
塔西法師道:「嗯,當時我們研究過密光寶鑑上的地圖資料,因為我們手中的資料顯示,在喜馬拉雅山脊這段被迷霧封鎖的線路足有近百公里,而兩側山根向下呈錐形散大,每一層平台估計有幾百公里,而其中還不知道有什麼怪異生物,這樣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沒有沿著地圖上標註的路徑前進,我是直接從底層向上攀爬的。」
「什麼?」這次不僅是張立,除亞拉法師外,其餘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連呂競男也不由坐直了身體。要知道,他們手中有登山專用工具,還是在第一和第二層平台間最接近的地方攀登,好容易才爬上了第二層平台。塔西法師不僅是沒用工具徒手攀登,而且還是攀登超過兩千米的內切弧形山岩,以人的能力怎麼可能做到?
卓木強巴恐懼地看了亞拉法師一眼,看來這些密修者,不僅僅是能幾個月不吃不喝這麼簡單,他們簡直是在不斷挑戰人體極限中的極限。岳陽總算明白了,若塔西法師直接爬上第二層,又直接爬上第三層平台的話,所需時間也就三五日,而他們則是在叢林中走了一兩個月,難怪塔西法師能在一個月前就從第三層平台下來。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去帕巴拉神廟呢?
塔西法師道:「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呵呵,但是你們想想,當初戈巴族人到這裡來,不也是靠徒手攀爬到上一層平台的嗎?而且,他們還運來了千萬噸的黃金佛像和佛家珍品。好了,我說說接下來的情況吧。當時我到第二層平台,是比這裡更北方的草原,那裡已經很接近第二三層平台的間隙了,而且我也已經發現,原來這裡果真有人,他們已經在這裡生息繁衍千餘年了。只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多少改進,依然保持著千年前的生活習俗和方式,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當時到的地方,是雅加的棍巴脫……」
卓木強巴等人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在安吉姆迪烏那裡聽說過這個地方,總之是離第三層平台很近的地方。
塔西法師繼續道:「這些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還是那麼好客,我在一位叫七朱的牧民家住了兩天。當時也是太心急了,沒有太在意七朱說的上戈巴族人,我想,或許我和上戈巴族人有交流的機會,就算再怎麼不濟,全身而退還能做到吧。」說到這裡,塔西法師不由黯然。
岳陽道:「塔西法師,你說你受了很重的傷,已經無法行走了?就是那時被上戈巴族所傷嗎?」眾人心中一寒。如果塔西法師都無法從上戈巴族手中逃脫,那他們又怎能通過上戈巴族所控制的區域?
塔西法師沒有回答,緩緩地揭開了搭在腿上的羊毛氈。「啊!」眾人齊聲驚呼,只見塔西法師雙膝之下,齊齊斷去,如今只剩一雙肉茬。
「這是怎麼回事?上戈巴族人也太殘忍了吧!」張立激動得站了起來。
塔西法師示意他坐下,面有難色道:「說來慚愧,我連上戈巴族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身負重傷。」
張立愕然道:「怎……怎麼回事?是被機關所傷?」
塔西法師搖頭苦笑:「也不是機關,你們應該知道的。」說著,他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巴桑。巴桑眼中馬上出現了與塔西法師同樣的深深懼意,其餘的人也都立刻明白過來。「是狼!戈巴族的戰狼!」岳陽叫道。
塔西法師點頭道:「是啊,我沒想到,剛一上第三層平台,就遇到一群狼。我無法判斷它們是否有惡意,只好搶先出手,誰知道……我竟然不是它們的對手!我且戰且退,一直退到第三層平台邊緣,原本打算借助飛索暫時從平台上退下,沒想到……」塔西法師面色一變道,「那些狼,它們的腳比我們小,借助那鋒利的爪子竟然可以在極窄的岩壁間直來直去,我是作繭自縛。結果從第三層平台上跌了下來,別說只斷了一雙腿,我沒有死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怎……怎麼會這樣的?難道塔西法師你,還打不過一群狼?」張立不敢相信。
塔西法師道:「你沒見過那些狼。我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狼,它們布下陣形,有攻有防,快如閃電,迅如鬼魅,別說打,僅僅是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就夠你受的了。給我的感覺,那一群狼就是一個整體,更像是一支軍隊,它們有指揮官,有進攻戰士,有輔助戰士,更有偷襲戰士和干擾視線的。我想,那一定是上戈巴族人的戰狼,實在可怕。」
巴桑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塔西法師的描述,讓他又想起了當年那隻精英部隊被狼群屠殺的情景。
「連塔西法師也對付不了上戈巴族人的戰狼嗎?那我們又該怎麼……」岳陽嘀咕著。
塔西法師道:「不,情況不是這樣的。當時我沒有弄清楚,但是如今我已經搞清楚了,那些狼是有它們各自的領地範圍的,在領地與領地之間是緩衝地帶,它們的領地和遷移路線是固定的,只要不踏入它們的領地,就不會遭到屠殺。有關這個事情,我託人尋找過一些當年曾去過第三層平台的勇士,只要他們指路,就沒有問題。現在的問題不是如何上第三層平台,而是你們。你們可知道,那些護衛為什麼要攔截你們,而我又為什麼會趕到林中來找到你們嗎?」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知道。」
塔西法師道:「剛才下令包圍你們的人叫裡嘎,是雅加的一名小將,打過幾場敗仗,但是聽說他精通諂媚拍馬之道,很得雅加王的喜歡。他負責的具體工作,應該是雅加部落聯盟的情報收集。就在昨天,他突然向雅加王稟報,說得到情報,朗布上次派人來請我不成,這次又派了一批人來,打算對我不利。雅加王信以為真,當天就下令起營,我們這才去加瓊。這件事情,我並不知道,所以並沒有聯想到你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但今天早上,裡嘎偷偷地帶了一隊人出營,全是雅加王的精英護衛。我覺得奇怪,向雅加王詢問,才得知此事,原來,裡嘎又向雅加王進言,說要帶隊埋伏,把對我不利的人消滅在路上。要知道,雅加和朗布剛打完一場持久戰,才休息三年,朗布王就算著急他的女兒,也不敢亂來。這大迪烏可是肩負了神權和丞相之職,從某些方面說,這個職位比王還高出一等,朗布王要對付我,那就是向雅加宣戰。於是,裡嘎的種種行為就只有一種解釋,他要阻止來人和我見面,雖然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但我馬上就想到了你們。其實就算不是你們,我也一定會來看一看的,因為裡嘎這個人,我一直覺得他是卻巴嘎熱潛伏在王帳內的奸細,如今果然被證實了。」
張立道:「奸細,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塔西法師道:「這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先得從我當上這個大迪烏說起,當時我受了重傷,被牧民救起並帶到末血忍休養。為了感激救我的牧民,我就替他家裡人治療了簡單的痢疾、肺炎等疾病,不想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雅加。卻巴嘎熱也被驚動了,他派人來暗殺我,不過被我打發掉了。當然,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岳陽打斷道:「他,他為什麼要派人暗殺你?」
塔西法師道:「因為我展示的醫術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事實上他暗殺我失敗後不久,雅加王就派來護衛將我接到了王帳,他的幾位妃子患的一些常見疾病也都被我治好了。卻巴嘎熱又想了幾個毒招,但是都失敗了,那時我才開始防備他。接著他又正式向我提出挑戰,誰失敗誰離開……」
「法師就戰勝了他?」
「怎麼說呢,算是勝了吧,畢竟現在我是雅加的大迪烏。」
「難道塔西法師對蠱毒的研究比雅加的大迪烏還要厲害?」
「這只能說是機緣巧合。絕大多數蠱毒沿襲了中醫的傳統,他們只注重結果,而並不需要搞清原因,也就是說他們知道怎麼做可以帶來怎樣的後果,但是為什麼這樣做會帶來這樣的後果,他們卻並不知道。這個卻巴大迪烏見我治療那些他束手無策的疑難病很輕鬆,誤以為我的蠱毒造詣遠高於他,所以他與我挑戰辯論。關於醫理的辯論我倒是不輸給他,而且,對蠱毒的產生和用途我瞭解得也比他透徹。在他看來,蠱毒就是為戰爭而研究出來的,事實上,蠱毒是為了治療而生的,這一點,許多經文上已經辯論過了,他再厲害也不及千餘年先賢們的總結。如果,他直接和我比試誰下蠱更厲害,我肯定比不過他;當初他不派殺手來對付我,而是直接下蠱的話,我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或許還真的難以逃脫。」塔西法師頓了頓道,「其實在當時的情況,就算是我贏了他,也不可能當上這個大迪烏的。關鍵是我在替雅加王的王妃看病時,發現了這個卻巴大迪烏的陰謀,他一直在給雅加王下一種慢性毒藥!」
「啊?」
「並且,他將那些吃了不能生育的藥當作幫助生育的藥給雅加王的王妃配服,所以,雅加王的三個兒子先後死在戰場上後,至今再沒有子嗣。一旦雅加王死去,卻巴他就可以一手掌握雅加。所以,卻巴怕的就是雅加王找到能看病的我,怕我揭穿他的詭計。當我揭穿後他已被打入死牢,沒想到竟然能從牢裡逃掉。所以我認為,雅加王國內一定還有許多他的親信擔任要職。」
岳陽道:「不可能啊!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塔西法師你就是雅加的大迪烏,他們怎麼會把我們聯繫在一起的?」
塔西法師道:「嗯,我也一直沒表露身份和目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把我當成是從第三層平台下來的戈巴族迪烏了。難道,是從蟓蜒將我們聯繫到一起的?」
張立驚呼道:「啊,塔西法師要蟓蜒原來也是為了……」
塔西法師點頭道:「是的,我沒有想到你們會在雀母有這樣的遭遇,因為聽說蟓蜒只剩最後一桶了,所以打算提前拿在手裡,好為強巴少爺保存。如今朗布的次傑大迪烏同意為強巴少爺親自洗血,那自然再好不過,我畢竟只從書籍中知道如何操作,次傑大迪烏一定比我更為熟悉。」
卓木強巴感激地看著塔西法師,沒想到大家為了自己都如此煞費苦心。
岳陽想了想道:「不對,郭日念青也說過,蟓蜒是很珍貴的東西,就算被索取也很正常,應該不會把我們聯想到一塊兒。」
塔西法師道:「這麼說來,問題就出在你們那邊了。」
張立道:「怎麼說?」
「裡嘎同樣不可能知道你們和我是早就認識的,阻止你們和我見面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們見面了對他也沒有任何損失。只能解釋為他的盟友要求他這樣做,而他的盟友,則來自於朗布。聯繫到你們在朗布的遭遇,這件事,也極有可能是郭日念青策劃的。」塔西法師淡定道。
呂競男道:「目的呢?他的目的是什麼?」
塔西法師道:「如果你們不能按時返回雀母,將發生什麼事,那就是他要達到的目的了,至少目前他正試圖這樣做。」
卓木強巴忙道:「你是說,他,他要殺死胡楊隊長和敏敏!」
塔西法師揚眉道:「或許只是其中的一個人,而另一個是拉來做掩飾的。」
【郭日念青的陰謀】
塔西法師道:「有關郭日念青這個人,我在雅加就多有聽說,是一個極善謀略的將軍,雅加很多帶兵的將領都在他手下吃過虧,但他們都對他的謀略表示憎惡,說沒有光明正大的決鬥,只在背後耍花樣。不過,他們對三年前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和平倒是感到滿意,畢竟仗打得太久了。」
「還是那個問題,我們對郭日念青的利益一點衝突和威脅都沒有,他為什麼一定要將我們的人置於死地?」
塔西法師道:「那可未必,就像我最初遭到卻巴的暗殺一樣,我也對他毫不知情。或許你們在無意中,已經觸及到郭日念青的利益了,所以他才會生出殺人的念頭。」
岳陽仔細地回憶了一遍,搖頭道:「不覺得。要說有什麼特別,那我們在共日拉給那些村民診病,只是和次傑大迪烏相衝突,和他郭日念青沒關係。除此之外,哪裡還有什麼地方侵犯到他郭日念青的利益了?」
張立道:「會不會是我們攜帶的武器讓他感到害怕了?」
岳陽道:「我們的武器都被他收繳了,他還怕什麼?難道怕我們還能再造出一批武器?」
張立點頭道:「嗯,有這個可能。」
岳陽道:「不可能,那樣他就不會放我們走了。而且,那些武器在他眼裡,還不及上戈巴族人的武器呢。而且,比我們先到雀母,打傷次傑大迪烏那人不也隨身攜帶武器……」說到這裡,岳陽一愣,轉而問塔西法師道,「塔西法師,你說你聽說三年前那次和平會盟,就是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
塔西法師道:「嗯,雙方進行了兩次會盟,第一次是郭日念青親自帶隊來雅加,第二次就是另一位高級將領去的朗布。」
「那麼,在雅加與郭日念青會盟的人是雅加王還是卻巴?」岳陽追問。
塔西一愣,道:「你是說……不錯!當時會盟的正是卻巴嘎熱。」
岳陽抬頭道:「如果郭日念青是卻巴在朗布的盟友,而卻巴的目的是謀求雅加王的權利,那麼郭日念青他所圖的……」他一直在想,如果朗布的公主眼睛瞎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如今似乎明朗了。
張立訝然道:「你是說,郭日念青真正想要對付的,是雀母王?可是看他們的關係挺不錯的啊?」
岳陽冷聲道:「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如果不是我們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如果不是塔西法師剖析出雅加的內亂,恐怕我們很難想到也很難相信,郭日念青會暗中要對付雀母王。這正是他作為一個陰謀家的高明之處。表面上看,他與雀母王的關係是最為親密的君臣關係,對外,他扮演了朗布和雅加兩國的和平使者,對軍隊他是最高指揮官,立下了赫赫戰功,誰也不會將他和謀朝篡位的人聯繫在一起。我一直就在懷疑,兩國打了那麼多年,仇恨可謂深得化不開,而朗布在佔據了上風的時候提出要和談,他怎麼就談成功了。但是,如果將他三年前與雅加大迪烏的會盟,變更為他和卻巴嘎熱兩個實權人物的改朝密謀,那他們的利益自然就能統一在一起,所以會盟後公主的眼睛瞎了,而卻巴大迪烏也開始著手對雅加王的行動。」
亞拉法師想了想,道:「有道理,郭日念青既是次傑大迪烏的弟子,又是手握兵權的朗布重臣,他如果要一手掌控朗布,更替君主,那是極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成為大迪烏後又當上朗布王,那就成了集神權和王權於一身的至高君主,再也沒有什麼能束縛他。」
岳陽喃喃道:「郭日念青,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善於將自己裝扮成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對他將要對付的人卻顯得格外親密,藏得這麼深,難怪我們在他手上要吃大虧。如今我唯一無法想明白的就是,我們到底哪裡觸犯到他的利益了。還有,為什麼他只弄瞎了公主的眼睛,而且還給公主留下一線復明的希望,他的計畫究竟是什麼?」
呂競男道:「或許,他希望名正言順地登上君主寶座,將所有的陰謀都與自己撇開,當朗布王死了之後,朗布總不能讓一個瞎眼的公主來統治吧?」
岳陽恍然大悟道:「啊!難道是……」
一聽岳陽的語氣,張立忙道:「想到什麼了?」
岳陽道:「次傑大迪烏的傷!我們沒有詢問,也沒有想過,為什麼次傑大迪烏救了那個甲米人,反而被那個甲米人所傷呢?還記得郭日念青對我們說過,他對現代火器是有所瞭解的嗎?他不會不認識那人手中的武器,怎麼能容忍那人持槍靠近次傑大迪烏呢?而且,整個朗布也只有他會說英文,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是郭日念青唆使那個甲米人對次傑大迪烏下手的!他要撇開一切與他有關的陰謀,用甲米人的手來暗殺次傑大迪烏就是最好的辦法。次傑大迪烏,是他向王座邁進的第一道障礙,沒有了次傑大迪烏,作為大迪烏唯一的弟子,他將繼承大迪烏的身份。在這個君權神授的世界,成為唯一能與神交流的大迪烏,就擁有了作為君王的第一張通行證!而那個甲米人要和他達成協議的話,說不定就會要求他對付我們!這應該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車廂內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岳陽竟然這樣將整件事情聯繫起來了!亞拉法師和塔西法師對望一眼,然後盯著岳陽,暗想:「僅僅是從一些聽到的消息就作出了這樣的推論麼?岳陽,你也很可怕!競男啊,你教出來的得意弟子,在某些方面,已經遠超你了。」
岳陽還在自言道:「可是公主的眼睛,恐怕不只是名正言順那麼簡單。一個陰謀家,他所安排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意義,我們瞭解的情況畢竟太少了。」
卓木強巴擔憂道:「塔西法師,能不能叫車伕快一點!我很擔心胡楊隊長他們!」
塔西法師點點頭,對孜摩道:「孜摩,用最快的速度!時間很緊迫!」孜摩應了一聲,大聲吆喝著馬匹。
張立憤怒道:「我們回到雀母后,一定要揭露郭日念青這個王八蛋的陰謀!」
岳陽苦笑道:「沒用的,正如教官所言,郭日念青做的一切都將自己撇清,我剛才所說,全是我的推論,一點證據也拿不出來。而且郭日念青已經經營整個朗布多年,根深蒂固,想扳倒他談何容易。只希望我們來得及趕回雀母,他能遵守約定,沒有提前對胡楊隊長他們動手。」
「放心,」塔西法師道,「你別忘了,我怎麼也算是一個大迪烏,這裡的人,對能與神交流的大迪烏從心理上就有……」
突然馬聲唏哩,馬車急停,車內的人都是順著慣性平移了一大截,坐在車門邊的岳陽更是差點飛出車外,多虧巴桑一把揪住了他。
「怎麼回事?」塔西法師大聲問道。岳陽也掀開車簾看。
孜摩回答道:「有大樹擋住了去路!」
岳陽已經跳下了馬車,在車外大聲道:「這是誰幹的?」
卓木強巴等人紛紛跳下馬車,只見大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幾棵需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樹,完全阻斷了去路。憑他們的力量根本不能將這些樹挪開,而周圍都是密林,四套馬車是無法在密林中穿行的。巴桑看了看那些大樹焦黑的斷端,冷冷道:「黑色颶風!」他站起來,像鷹一樣眺望四周,沒有危險的感覺,敵人只是要將他們阻在這裡。
張立道:「怎麼會?難道還有別的敵人?」
塔西法師揭開車簾道:「不,這條馬車道是彎曲的,駿馬跑得再快,也不及那些人在林中跑直線迅速。或許就是剛才那人,他有火器,是最近一兩週才出現在附近的,曾經也想阻殺我,估計就是雀母逃來的那個甲米人。」
岳陽憤憤道:「渾蛋,早知道來的時候就該追殺他。」
呂競男道:「別忘了我們的時間緊迫。他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正想法拖延我們的時間,而且他有武器,我們沒有!」
張立道:「那現在怎麼辦?」
岳陽道:「要不,塔西法師,我們把馬車拆成單板,抬著你走。」
呂競男道:「不行,塔西法師會成為靶子。別忘了,那可是個狙擊高手。」
卓木強巴將弓箭交給呂競男,道:「我來背法師,大家注意掩護。」
巴桑看了看卓木強巴,道:「我們輪流。」卓木強巴微笑點頭,這個從不關心他人的冷血漢子,如今開始有些人味兒了。
塔西法師向孜摩交代了幾句,讓孜摩駕車回去,然後伏在卓木強巴的背上,他們繼續向生命之海奔跑。
繞過斷路後又急行了十餘分鐘,只見前面路上橫躺著一人,一動不動。岳陽道:「我去看看。」卓木強巴道:「要小心。」
岳陽上前道:「死了,似乎是雅加的士兵。」
卓木強巴等人上前,塔西法師道:「是裡嘎,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岳陽道:「剛死,這屍體發綠,恐怕是被什麼毒蟲咬過。」
張立突然大聲道:「岳陽!你別動!千萬別抬腳!」
岳陽低頭一看,在自己的腳和屍體之間,隱約有一根髮絲一樣的東西,髮絲的一頭已經斷了,正踩在自己的腳下,另一頭一直延伸到屍體內,自己一抬腳,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不免有些緊張道:「是……是什麼?」
張立在岳陽腳邊小心蹲下,在屍體旁邊仔細地觀察,用力嗅了嗅道:「不知道,不過這種東西,不是地雷就是炸彈,該死的陷阱!」他從背後取出兩支箭,插在絲線的兩端,用指尖輕輕接觸了一下絲線,謹慎道:「太細了,稍一用力就會斷,大家都後退!」
只見張立從隨身的物品中取出一些竹篾、布條,在泥地上擺弄一陣,向岳陽伸出手道:「來,握住我的手。」兩人雙手緊緊相握,張立又道:「待會兒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向外側倒,然後馬上滾向外側。你能用多大力蹬就用多大力。我那些簡單佈置估計能延時零點二到零點五秒,如果是炸彈或地雷,它本身引爆到實際爆炸還有一秒左右的延時,最開始的一秒屍體也會將衝擊波完全吸收,我們共有兩到三秒,準備好了嗎?」
岳陽微微一笑,張立數秒道:「一……二……三!」兩人同時發力,向屍體外側傾倒,跟著快速翻滾了兩圈。但那爆炸裝置並未像張立想像的那樣直接炸開,敵人似乎在屍體下面墊了一層什麼東西,結果定向衝擊力就像火箭一樣把屍體推向了天空,一直送到距離地面七八米的高度。
張立和岳陽還在翻滾中,其餘的人都遠遠地看著屍體,張立和岳陽停下來,也看著天空中還在上升的屍體。張立道:「搞什麼?」話音剛落,只見那屍體的胸腹就像被拉開了拉鏈一般,無數小黑點從裡面傾瀉而下。只聽塔西法師大聲道:「蠱毒!快離開!」
張立和岳陽爬起來就開跑。
但那些小黑點並不像豆子一樣直接撒下,而是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連卓木強巴、亞拉法師等人也在這個範圍之內。塔西法師大聲道:「退開,全部退開!」
張立和岳陽距屍體最近,一些小黑點已超過了他們。張立發現,那竟是一些活著的小昆蟲,有蛾子、蝗蟲、螞蚱、蟑螂、甲蟲,大多能飛,一時間在林中跳來飛去,到處都是。
卓木強巴等人不知退了多遠,才不見了那些跳來跳去的小黑點。塔西法師道:「是屍蠱,希望張立和岳陽他們沒事。」不多久,張立和岳陽也趕來了。塔西法師道:「你們沒被那些蟲子碰到吧?」
張立想了想道:「應該沒有吧?」
塔西法師一把抓住岳陽的手腕,只見岳陽手背上多了一塊綠斑,黃豆大小,像長了黴菌一樣。塔西法師趕緊讓卓木強巴蹲下,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裹了泥土,「啪」的一聲,貼在岳陽的手背上,淡淡道:「你中蠱了。」
「啊?」岳陽道,「這,這就中蠱啦?我不會,不會怎麼樣吧?」
塔西法師道:「這很難說,屍蠱有很多種,要看他在裡嘎身上下的什麼毒。大家都看看自己身上暴露的部位,相互檢查一下,千萬別遺漏了什麼地方,到時候蠱毒發作,可不是鬧著玩的。」
其餘的人都捉對檢查了一番,岳陽道:「塔西法師,我的情況不算嚴重吧?」
塔西法師道:「不好說,得找到施蠱者,他不可能走遠。這種蠱毒必須現配現用,而且隨時可能反噬自身,下蠱者身上必有解毒劑。」
大家相互檢查後,其餘人都沒有中蠱,只是卓木強巴心中多了一縷暗香,揮之不去。忽然林中傳來響動,亞拉法師道:「是施蠱者!」
卓木強巴道:「追!」俯身背起塔西法師。其餘人紛紛揚腕射出飛索,在林中騰飛起來,但那聲音詭秘得很,時而在東,時而在西,卻一直不見人影。
追了一小會兒,林中聲音突然消失。岳陽道:「別追了,我們離生命之海越來越遠了。」這時遠遠又傳來了聲音,卓木強巴道:「你別管!」
塔西法師道:「沒關係,我們可以連夜趕路,只要在明天天亮前抵達生命之海的海邊就可以了。」
又追了一截,他們總算將那個施蠱者圍在林中,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趴在地上,但卻毫無懼色。「卻巴嘎熱,把解藥拿出來,我們放你走。你要對付的人是我,和他們沒關係。」塔西法師道。
卻巴嘎熱,這個卓木強巴等人一直聽說卻從未見過的雅加前任大迪烏卻道:「哼哼,不錯,是我下的蠱,你知道那是什麼蠱?三屍絕戶,厲害吧,解藥就在這裡,十二個時辰內有效。」他摸出一個小陶瓶,面帶得意地晃了晃。岳陽見塔西法師變了臉色,心裡咯噔一下。
呂競男道:「你已經走投無路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走投無路?」卻巴嘎熱陰惻惻地笑道,「解藥就在我這裡,有本事你們過來拿啊!」
張立突然注意到地上幾個不起眼的小樹葉堆,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塊排球大小的石頭砸了過去,果不其然,「轟」的一聲巨響,樹林發出顫動。「地雷陣!」張立臉色難看道。
【上位格果】
巨響之後,聲音並未停息,只見左前方的大樹上突然發出「嘀嘀嘀」的警報,右邊「嗖」地射出一排利箭,幾隻粗大削尖的樹樁陡然從周圍的泥地裡插了出來,憑空捅了兩下,又悄悄地潛回地下,左後方一張掛滿尖刺的藤網網著一兜泥土突然升到空中。這還沒完,一陣「嗒嗒嗒」的點射聲從林中傳出,不知道槍口在哪裡,但子彈卻在空地上掃射出一道弧線。這次連呂競男臉色也有些發白,低聲道:「不僅僅是地雷陣,這片林子裡到處佈滿了機關,我們掉陷阱裡了。」
岳陽罵道:「他哪來這麼多武器?」
卻巴嘎熱道:「看到了吧,被包圍的人是你們!」他哈哈一笑。卓木強巴等人身後又是幾聲巨響,數棵大樹倒了下來,顯然他們的退路上又多了無數機關。
卻巴嘎熱笑道:「你們不過來,我可要走了。迪烏大人,我要讓你葬身此地!」最後一句,卻是咬牙切齒。說完,他爬起來朝林子深處走去。
張立準備跟上去,被巴桑拉住。巴桑對卓木強巴輕輕道:「我們被狙擊手瞄著。」卓木強巴道:「我知道。」
遠處,牛二娃透過電子瞄準器看著卓木強巴嚴峻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卓木強巴,你終於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現在你動都不敢動,讓我瞄著打,我要讓你受盡苦頭,這第一槍,是打斷你的左手,還是打掉你的右耳呢?選擇面太多了還真是麻煩啊,算了,隨便打一個地方好了,乾脆,讓你當太監得了,哈哈!」
「嗯?」牛二娃瞄準了卓木強巴的大腿,扣動扳機。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突然看見視野裡出現了另一個人,剛好擋在了卓木強巴的前面。「王八蛋!」牛二娃暗罵一聲,不得不重新瞄準。
塔西法師原本在卓木強巴背後,他突然擋在卓木強巴的前面,卓木強巴也頗感意外。可是緊接著,卓木強巴就看到了塔西法師大腿上,飆出一支血箭,他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岳陽大聲道:「敵人的目標是強巴少爺!」
所有人立刻站在卓木強巴面前,圍成兩道圓弧。
牛二娃第二次瞄準,只見卓木強巴在眾人簇擁下,暴露率不足百分之五,不由暗笑道:「哈哈,還真是捨生忘死,卓木強巴,我真為你這些手下感到敬佩。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那麼懦弱的人,要靠身邊的人來保護自己,那麼,就來個無差別射擊好了。在地雷陣中,你們哪裡也去不了,只能成為我的靶子。」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只見瞄準器中的人,前排蹲下,後排站立,同時一甩,將背包都甩在了身前,兩排背包摞在一起,搭成了一道球面盾牌。牛二娃大罵道:「渾蛋,果然是訓練有素!」
球面盾牌後,卓木強巴失聲道:「塔西法師!」
「塔西法師不要緊吧?」岳陽等人也道。
塔西法師道:「年歲大了,身體沒那麼靈活了。」
呂競男道:「塔西法師,你的傷口在流血,需要馬上處理。」呂競男從背包後面拉開拉鏈,準備取出紗布處理傷口。塔西法師道:「不用,我自己來。」只見他十指曲張,按住大腿肌肉兩旁,輕輕發力,「叭」的一聲,竟然將子彈擠了出來。與亞拉法師同樣的手法,塔西法師在傷口周圍快速地交換著手指結印,連續掀了幾下,流血頓止。周圍的人都目瞪口呆,這樣的手法,連亞拉法師也不曾施展。再看塔西法師,他始終面帶微笑,絲毫沒有痛苦表情,好像那條腿根本就不是他的。巴桑終於理解了什麼叫鋼鐵意志,和人家比起了,原來自己經過的那種嚴酷訓練而特有的意志力,還算不上堅強。
塔西法師截住傷口流血後道:「沒想到,敵人竟然處心積慮,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你們的飛索還在身上吧,借用一下。」塔西法師的聲音依然平和,只是話音剛落,伸手一探,搭在卓木強巴手腕上往下一捋。卓木強巴只覺原本牢牢縛在手腕上,極難取下的飛索,不知怎麼的,就到了塔西法師手中。
岳陽立刻道:「塔西法師,你身體不便,又受了傷,讓我們去吧。」
呂競男也準備勸解,亞拉法師悄悄暗示她靜觀其變,看樣子亞拉法師自己也不打算去面對那種機關陣。塔西法師對著岳陽微笑道:「好,我不行了你就趕緊來接應。」說完,手臂一揚,從盾牌後蕩飛出去。
牛二娃換了幾個方向,依然找不到缺口,心中恨道:「反正你們困在這林子裡走不出去,過不了幾天,餓死你們!不!不對,如果他們有我們的裝備,一時半會兒恐怕餓不死他們,可是,為什麼一直沒看到他們使用武器呢?難道說……嗯,我繞到你們盾牌後面,看你們怎麼防禦!對了,用那個,雖然還不太穩定,但是——咦?什麼東西?」
他突然看到,一個東西從盾牌後面飛了出來。牛二娃舉槍便射,但是那東西移動太快了,變向又很突然,竟然一時打不中。
背包後的人透過縫隙看著塔西法師,只見法師的飛索刺入樹枝,那樹枝一沉,就往下斷落,塔西法師不慌不忙,收手,揚腕,蕩向另一側;幾株疾箭勁射而過,塔西法師左手一抄,指間夾住了三根飛羽,嘴裡牙齒橫咬一支。正面一根扎滿尖刺的巨大檑木被兩根籐條吊著,朝塔西法師直撞過去,塔西法師甩手扔箭,那幾隻纖細的飛羽竟然將檑木的吊藤割斷,檑木落在地上,發出轟響,同時引爆了大量地雷,而機槍的「嗒嗒」聲再次響起。這時候,塔西法師方顯真本事,只見他一面揮袍甩袖,避開地雷炸起的碎片和泥漿,一面在暗器和刀網間穿插不息,通常是伸手抓過飛來的暗器,同時甩出去破壞掉另一種機關;而另一面還要看準樹枝方位,讓飛索不至於偏了准頭,並在機槍子彈掃射過來之前及時避開;而牛二娃的子彈還時不時從塔西法師身邊擦過,塔西法師根本不予理會。一時間,爆炸聲、機槍子彈聲、暗器破空聲夾雜交錯,塔西法師就像翱翔在暴風雨中的海燕,矯然翩飛,那張開的雙翼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曲線,留下了完美的飛行軌跡,不讓一滴雨水沾在身上。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位重傷得已經無法行走的老者。
岳陽看得張口結舌,方知剛才說要代替塔西法師闖陣不過是一個玩笑,這樣密集的機關,他恐怕走不上十步就光榮了。「我說,亞拉法師,你和塔西法師誰厲害些?」張立有些呆呆地問道。
亞拉法師淡淡道:「若說單打獨鬥,十個亞拉也不是一個塔西的對手。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恐怕塔西法師一生中也就做過一兩次。」
「為什麼?」岳陽好奇道。
亞拉法師道:「因為像塔西法師這樣的密修者,他們的身體能力與他們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為越高越仁和。若是碰到餓虎飢鷹,他們寧願割肉餵食也不願手開殺戒。其實像我,在這些大師眼裡,是不具備多少佛性的。因為我們是被當作武僧來接受密修訓練的,而他們,則是在尋找回歸之路。至少在我所瞭解的範圍裡,塔西法師這一生中從未殺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快樂之本。比如卻巴嘎熱,如果塔西法師要動手,他早已經死了,哪裡會像現在還在我們面前呼三喝四?」
卓木強巴忍不住道:「如此說來,塔西法師的職位很高了?不知道他在密修者中是……」
亞拉法師不待他把話說完,接著道:「哦不,在我離開的時候,塔西法師也是一名格果,只不過是上位格果,而我是下位格果,現在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突破。」
卓木強巴沉寂下來,暗自驚道:「密修者,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啊!」
卻巴嘎熱並沒有直接向牛二娃奔去,而是越行越遠,因為這地雷陣就是這麼佈置的,道路彎彎曲曲,若非那些機關標誌是他親手所設,他也沒把握走出這機關陣。身後響聲震天,卻巴暗自驚嘆牛二娃帶來的那些現代火器的威力,如果不是按他的建議將那些現代火器加在自己的機關陣裡,恐怕要對付那些甲米人還是有些困難。過了一會兒,身後的響聲漸漸小了,卻巴回頭陰笑道:「哼,這裡有我十幾年佈置的機關陣,加上那些火藥器,你們想硬闖,讓你們死無全屍。」
可沒走兩步,卻巴漸覺聲音不對,那些機栝的聲音好像近了些,他再度回頭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塔西法師手蕩飛索,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自己飛來。塔西法師義正詞嚴道:「卻巴嘎熱!你三番五次暗殺於我,我都放過了你。可如今,你竟將魔手伸向無辜旁人,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今天就送你去見祖師爺!」
看著在機關林中穿梭自如的塔西法師,卻巴嘎熱只以為是祖師爺下凡,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不及細想,慌忙跪倒在地,雙手捧著陶瓶高過頭頂,顫聲道:「我……我……我……」連說三聲我之後,他只感覺到死神離他越來越近,生死攸關的當頭,終於大叫起來,「我知道錯啦!請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啦!解藥在這裡!請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過了一會兒,林中悄無聲息,機關發出的破響還在遠處迴蕩。卻巴嘎熱狐疑地睜開眼睛,奇怪了,哪裡有什麼人?難道剛才是對那老頭兒太害怕了,產生了幻覺?他自艾地站起來,撓撓面頰,心道:「大白天竟然會怕成這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腳下!哼!嗯?」他突然發覺自己手中空空的,剛才自己拿了一個陶瓶出來吧?拿了嗎?他往自己身上一摸,頓時大驚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心頭咚咚咚地狂跳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卻巴嘎熱才站起來,望著聲音遠去的方向,心知牛二娃難以倖免。這個多年的基地恐怕也會被人家佔了,難道說,自己將無處可去?他想了想,轉身奔向生命之海的方向,心道:「看來,我得去投奔我那位老盟友了。」剛走出兩步,他停下來又想,「我那位老盟友心機如此之深,我這時候過去,他會不會把我當作祭品?不,我對他應該還有用,對,就這樣。」當下打定主意,落荒而逃。
塔西法師將解藥貼身放好,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撲向整個機關中最險惡的地方,牛二娃藏身的狙擊點!眼看那個空中飛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牛二娃也不免慌了手腳,瞄準器裡的塔西法師總是一閃而過,瞄準器根本跟不上他身影移動的速度。
「渾蛋!」眼看塔西法師距自己不過兩三百米了,牛二娃摘掉瞄準器,直接像端獵槍一般的瞄準。「啪!」「啪!」「啪!」……他就像在打移動飛碟靶,一槍快過一槍地向塔西法師發射,可是那人明明還在躲避著眾多機關,自己得以自傲的槍法就是打不到。牛二娃心中暗道:「這是人嗎?什麼怪物!」
「嗖」的一聲,塔西法師不知從哪裡抓過一把暗器,雖然準頭尚差,但已經進入牛二娃的藏身範圍了,一支暗標飛來,跟著又是幾支響箭、數截尖刀、筒箭,塔西法師將他能抓到的暗器統統向牛二娃擲去,牛二娃一時也被逼了個手忙腳亂。避了數次之後,一支倒鉤魚刺插入他的左肩,牛二娃疼得齜牙咧嘴,AM338也掉了,他抽出M500還準備頑抗。「噹」的一聲,轉輪手槍竟然被飛索從扳機穿了過去,塔西法師手腕一收,那把M500就到了手中。
塔西法師一隻手搭在樹上,另一隻手握著槍。牛二娃站在樹下,一手捂著傷肩看著樹上這個怪物。塔西法師道:「為什麼要狙擊我們?你是他們的人嗎?莫金?」
牛二娃恨恨道:「要殺就殺,哪來的廢話。我這輩子殺不了卓木強巴,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塔西法師一愣,道:「強巴少爺?你和他有仇嗎?」
牛二娃看著這個服飾怪異的人,搞不清楚究竟是敵是友,看樣子不像要殺自己,便冷冷地哼了一聲。塔西法師道:「既然是你和他的問題,那你們應該當面解決,這機關陣一定有總的樞紐,在哪裡?是在那座軍營中嗎?」
……
數分鐘後,在塔西法師的引領下,卓木強巴等人避開地雷陣,來到了牛二娃搭建的那座小型軍營。岳陽大聲道:「原來那人在這裡撿到了一個集裝箱,怪不得這麼多武器!啊哈,這回好運!」說著,他已經朝武器彈藥箱撲了過去。
卓木強巴道:「狙擊手在哪裡?」
塔西法師道:「他在裡面。」
走進營房,牛二娃坐在地上,不知塔西法師對他做了什麼,顯得神情委頓。
卓木強巴愣了一下,道:「是你?」
牛二娃咬牙切齒道:「沒錯,沒想到吧!卓木強巴,你可知道這兩年來我是怎麼度過的?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啃你的骨!把我哥哥還給我!」
卓木強巴皺眉,張立忍不住道:「喂,你哥哥是你自己打死的吧!你們拿著槍殺了多少人?按法律你都該槍斃幾十次了!」
「他們殺我們,我們不開槍,難道等死啊?所有的人都想追殺我們!」牛二娃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地上,依然面色凶佞。
張立嗤鼻道:「你們不盜獵,誰追殺你啊!」
卓木強巴道:「牛二娃,你哥哥死在你自己的槍口下,而且你們從踏上盜獵這條路起,就應該知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你們那麼玩命地盜獵,究竟能賺多少錢?那樣的生活你還沒過夠?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
這時,岳陽拿著一把電子系統完備的武器興沖沖地跑進來道:「強巴少爺,看看這個,這才是好東西啊!」
張立一愣,道:「這……這是OICW的XM29突擊步槍吧,它……它不是還在研製中嗎?天哪,他們竟然……」
巴桑也進來了,面無表情地拎了兩把美軍特種部隊的輕型SCAR,遞給卓木強巴一把。
岳陽歡喜地向張立介紹道:「看看,看看這個,激光測距系統、自動光學追蹤、高爆彈、電子火控,呵呵……」
呂競男也拿著武器進來,詢問道:「這人怎麼處置?」
卓木強巴看了看張立,張立又看岳陽,他們雖然已親歷戰鬥,可是殺手無寸鐵的人卻做不到。岳陽再扭頭,旁邊就是巴桑了。巴桑道:「交給我吧。」塔西法師嘆惋地搖搖頭。
卓木強巴點點頭。這時,一直在地上保持沉默的牛二娃突然暴跳起來,撕開了衣襟,他竟然也將黑色颶風貼在胸口,大聲道:「開槍啊,屋裡的人統統完蛋!卓木強巴,我要和你同歸於盡!」說著,好像要撲過來的樣子。岳陽和張立趕緊擋在卓木強巴的前面,沒想到牛二娃竟然往後一滾,從軍營的另一側翻滾出去,將那腕錶似的黑色颶風扔了回來。驚得岳陽張立大叫:「快離開!是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