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那層束縛,我將助你破繭成蝶,獲得新生。】
秦淵繫上安全帶,偏頭看著坐在旁邊一動不動兩眼直視前方的人,皺著眉頭冷聲道:「要住在我家是你的主意?」
「是。」身邊傳來非常簡短的回答。
「理由。」雖然已經答應了局長的請求,但秦淵還是想弄明白這女孩非要住在自己家的原因,即便在這裡無家可歸,要給她安排個住處根本不存在問題,況且這種搞不清對方心思的感覺他是最討厭的,什麼事都要抓在自己手裡這是秦隊長的原則。
木九眨了下眼,轉頭看著他,秦淵並不迴避,等著她開口。
「局長家裡父親、母親和兒子,他們是一家人,我住在裡面就是一個外人,不方便而且沒有家的感覺,所以我想搬出去住,但住在其他地方局長又不放心。」
秦淵看著木九絲毫沒有表情的臉,聽著她毫無起伏不帶感情的聲音,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是龔局教你這樣說的吧。」
木九並不介意被拆穿,坦然回答道:「是。」
秦淵輕哼一聲,語氣冷淡,「可惜這種煽情的理由對我沒用。」
木九轉回頭淡然道:「我知道,不過試試。」
就這樣被耍了的秦隊長使勁揉了揉發脹的眉心,開始嚴重後悔早上答應局長讓木九留下的決定,這個被局長誇得捧上天的博士女孩不會用電腦,沒用過手機,沒用過打印機,基本可以說不會使用任何科技產品和電器。
當然這還不是關鍵,讓秦淵更加介懷的是這個叫木九的人的任何資料都是查不到的,除了知道她今天二十歲,是犯罪心理學博士,其他的一無所知。
秦淵無奈地嘆了口氣,瞥了眼木九道:「把安全帶繫上。」
後者拉了下旁邊的安全帶,繼續淡然道:「不會。」
「什麼?」
木九指了下後面,解釋道:「坐龔局長的車,我坐在後面,不用系,你的車少了後面的位子,很奇怪。」
「因為我的車是跑車。」秦淵磨牙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哪?」但還是起身幫她系好了安全帶。
木九低頭看著已經系好的安全帶,聲音低緩而平靜:「重獲新生的人。」
秦淵工作後就搬出來單住,所以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住,而且家裡除了父親母親來過外,還從來沒有一個外人進過秦淵的家,以往隊裡聚會什麼的都是選在外面的飯店,就算是之前談的女朋友他也從來沒有帶回來過,不過木九顯然就是打破歷史的第一人。
秦淵的家裡非常整潔乾淨,裝修風格也是讓人感覺簡約明亮,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凌亂。
秦淵進門換好拖鞋,又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新的拖鞋給木九。
木九脫下鞋子,然後穿著比自己腳碼大很多的灰色拖鞋徑直往裡走,臉上絲毫沒有尷尬或是不適。
「和局長家裡感覺不一樣。」木九大致掃了一下客廳,得出了結論。
「行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秦淵打斷木九對自己房子的評價,穿過客廳指著一個房間對她道:「這間原本是客房,但被縟床單都是乾淨的,房間裡就有衛生間,你先整理一下行禮,出來我再跟你講些規矩。」秦淵說完側身讓她進去後就幫她關上了門。
木九看了一眼被關上的門,將自己一直背著的包放在椅子上,她的東西其實很少,就是幾件衣服和一本已經有些泛黃的書,她將衣服放進櫃子裡,走回來又拿起那本書,在原地頓了頓,最後放在了床頭櫃上。做完這些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秦淵已經換上了家居服,木九從來時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新聞,沒想到木九會這麼快,抬頭有些狐疑地問:「都整理好了?」
「咕咕。」回答他的是一串突兀的聲音。
木九睜著漆黑的眼睛看著他,指著肚子道:「肚子餓了。」
秦淵無奈地搖頭,起身放下遙控器,「行,那我們就先吃飯,會做飯嗎?」
「不會。」
「切菜會嗎?」
「不會。」
「煮麵會嗎?」
「不會。」
「煮飯會嗎?」
「不會。」
忍無可忍,「那你會什麼吧?」
「吃飯。」
「……」
最後秦淵只能把最簡單的洗菜給她做,他心想這總會做了吧,結果當他看到一盆子各式各樣的蔬菜在水裡漂的時候,他差點沒崩潰,「你在幹什麼?」
木九一邊繼續往裡扔青菜一邊回答:「洗菜。」
「菜是這麼洗的嗎?」秦淵感覺自己頭都疼了,現在的狀況真沒比辦案子輕鬆多少,「算了算了,我服了你了,放過菜吧,你在客廳呆著。」
完全是生活九級殘廢的木九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樣洗菜有哪裡不對,所以聽了秦淵的話,她只是放下菜面無表情地走出廚房,在餐桌前坐下等待開飯。
秦淵用了一小時的時間做了三菜一湯,因為單住加上不喜歡吃外賣,所以只要不加班,自己在家時他都會自己燒飯吃,手藝自然不錯。
秦淵一擺好飯菜,肚子餓了好久木九就拿起筷子開始吃,秦淵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坐下來也開始吃飯。
很快解決一碗飯的木九放下筷子,將碗往前一推,「再給我一碗。」
「還要?」秦淵停下夾菜的動作,抬頭看她,在他的認知裡,一般小姑娘通常吃一碗就夠了,有些甚至吃了幾口就喊飽的。
「肚子沒飽。」木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在吃了滿滿兩碗飯後,木九終於放下筷子,摸著微微凸出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起身準備回房。
「等會兒,你先坐下,你住在這裡有些規矩一定要跟你講清楚。首先,除了你自己的臥室、客廳和書房之外其他地方不許去。」想到剛才她的洗菜方法,秦淵格外強調:「特別是廚房!」
「第二,自己的臥室要弄乾淨,衣服每天都要洗,我不希望家裡亂糟糟的。」
「第三,住在這裡你要做些家務,就洗碗和擦桌子好了,暫時就這些,現在你把桌上收拾乾淨然後把碗洗了,小心別把碗給敲碎了。」
「你說話前後矛盾。我不能洗碗,因為不能去廚房。」木九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小心別把碗敲碎了。」
第二天秦淵和木九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眾人一邊和他們打招呼一邊盯著自家隊長的臉瞅。等隊長一進自己的辦公室,眾人都圍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木九打探消息。
石元斐:「木九妹妹啊,你昨天真住在隊長家裡啊?」
木九:「嗯。」
趙強也□來繼續口無遮攔:「妹子啊,隊長沒虐待你吧,吃飽飯睡好覺沒?」剛說完就被石元斐狠狠拍了下腦袋,「胡說什麼呢,我們隊長是這種人嘛。」
趙強委屈地摸著後腦勺心想怎麼一個個都愛打他腦袋呢,他苦著臉看著一聲不吭坐在一旁的陳默,後者默然地舉高手中的案卷擋住他的視線。
一向靦腆的唐逸也忍不住開口打聽:「我看隊長的臉比昨天還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木九抬頭,實話實說道:「大概是因為昨天洗碗的時候摔碎了一隻碗。」
「……」他們隊長已經發展到因為一隻碗就黑臉的地步了嗎?
「都圍著在幹嘛呢?」洪眉快步走進辦公室,神色嚴肅,「各位有案子了。」
剛接完電話的秦淵也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顯然已經得知了案情,「趙強、陳默跟我去現場,石頭和眉姐盡快確定死者身份,唐逸先留在隊裡待命。」秦淵說完留意到坐著的木九。
洪眉也想到了木九,心想她估計還是第一次接觸屍體,肯定承受不了,便開口道:「隊長,讓木九留在隊裡吧,今天的現場有些血腥,畢竟她還沒出過外勤。」
木九漆黑的眼睛看著秦淵道:「我沒關係。」
「行了,那快行動。」
眾人趕到案發現場,一下車就能明顯地聞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和垃圾的惡臭味。秦淵出示了證件,帶著隊員跨過了警戒線。
藍筱雅和鑑證科的人先到了現場,此時採集工作已經基本完成,藍筱雅起身看到秦淵他們進來,便脫下手套走過去,「隊長,根據我的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大概在10-12小時,死者的手腳都有被繩子捆綁的傷痕,根據地上的血跡的乾涸程度,屍體應該是在凌晨2、3點被擺放在這裡,所以這裡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是棄屍點。屍體沒有移動過,我想先讓你們看一下,其他的需要等屍體運回局裡,我再做詳細的檢查。」藍筱雅說完準備離開,卻意外看到了站在一邊盯著屍體看得目不轉睛的木九,她小小的個子一點都不起眼,站在那裡很容易讓人忽視。
「啊呀,木九也來啦,要是不舒服就跟我一塊回去。」藍筱雅下意識就把木九當成是小孩,覺得她肯定承受不了,她自己是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屍體,被人勒死的,跳樓自殺的,被水淹死的,包括死了好長時間屍體都已經腐爛不堪,被人肢解的,樣樣都有,早已經成了習慣,現在看到什麼樣屍體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那些心理素質不高的,特別是新來的警察,第一次看到屍體,都會有些身體不適,在一旁狂吐的都有的是。
木九目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繼續看著地上已經被人奪去生命的女子,這是一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姑娘,大概只有二十多歲,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她被凶手丟棄在一堆被堆成小山的垃圾旁,頭髮凌亂地散在地上,沾著點點血跡,不僅如此,她周圍的地上就滿是血跡,就像是一塊大背景,她的雙手交合放在腹部,頭歪向一邊,睜大的雙眼正看著旁邊那幅畫像,一隻金黃色的蝴蝶被擺放在她的兩手上,在風的吹動下,展翅欲飛,就如同畫中的一樣。
趙強也站到了木九旁邊,看到這個畫面,捂著鼻子開口道:「這個凶手還真噁心,搞的地上都是血不說,居然還把死者的樣子給畫下來。」就算是已經見過了很多個殺人現場,看到屍體時他還是感到不舒服。
這麼想著他轉頭一看木九,感覺她的表情比他還鎮定就有些不淡定了,「我說木九妹子,你怎麼這麼冷靜呢,就不像是第一次見屍體,感覺和藍筱雅似的,你可別學她,都不像個姑娘了。」要是藍筱雅這時在一旁,肯定為此要跟趙強爭論一番,可惜藍筱雅不在,所以趙強繼續長篇大論道:「小姑娘就要柔弱一點,你看藍筱雅現在都沒有男朋友就是因為她什麼都不怕,在法醫室裡都能……」
木九抬頭,漆黑的眼睛盯著趙強,明明是一個看上去弱小的姑娘,趙強卻被看得有些心慌,他以為木九想要說什麼,於是立馬息了聲。
「你很吵。」說完這三個字,木九繼續低頭看屍體。
秦淵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趙強,轉身詢問起了旁邊的警察,「目擊者是誰?」
一旁的警察一看是秦淵,馬上道:「秦隊長,目擊者是兩個拾荒者,早上7點多的時候來這裡撿垃圾的時候,碰巧看到了屍體,被嚇了個半死,好在還是馬上報了警,兩個人已經被帶回了局裡。不過這個地方偏僻的很,平日裡基本沒什麼人來,所以現場沒有受到破壞。」
秦淵點點頭,見在周圍搜查的陳默回來後,對三人道:「我們先回局裡。」
回到辦公室,秦淵將所有隊員集合到會議室。
石元斐把在鑑證科在現場拍的照片放到大屏幕上,「隊長,死者還沒查明,唐逸去查了失蹤人口也沒有記錄,眉姐還在查。」
陳默指著現場的照片道:「棄屍點很偏僻,這個地方常年被用來堆放垃圾,平日裡基本只有拾荒者會去那裡。」
一旁的唐逸接口道:「選擇這個棄屍點應該是凶手不想在棄屍時被發現,從照片上看他在棄屍時花費了一些時間,死者身體周圍的血跡像是凶手刻意弄在地上的,給我感覺就像是一塊紅色的畫布。」
趙強附和道:「唐逸說得對,我看凶手好像挺喜歡畫畫,還特意給死者畫了一幅畫。」
得到了認可,唐逸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但是有兩點我覺得很奇怪,一是凶手在屍體上放的這只蝴蝶,應該是有某種意義;二是就像趙哥說的凶手給死者畫了一幅畫,一般來說,凶手應該會把這幅畫留作紀念品,這樣他以後就可以通過這個來回憶從而得到滿足。」
一直沒有的開口的木九突然出聲道:「因為他已經拿到了最好的紀念品。」
唐逸好奇地問:「是什麼?」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面無表情的木九。
木九盯著那幅畫,緩緩道:「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