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斐文:他和言律之間,你選擇殺死誰呢?】
別墅的大門敞開著,就像是知道會有人來一般。
木九走在最前面,走進了這棟別墅。
皮質沙發上的男人手裡拿著透明的玻璃酒杯,輕輕地晃了晃,裡面的紅酒晃動著,在杯壁上留下淡淡的痕跡,他舉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臉上露出滿意愜意的微笑,外人的到來似乎並不影響他的享受。
言斐文品著酒,而木九他們就站在他前面的不遠處,隔著茶几看著他,誰都沒有開口,誰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兩方就這樣安靜的僵持著,直到言斐文將手上的酒杯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酒杯和茶几相碰發出的一點聲響終於打破了這份安靜。
「你來了。」言斐文看著木九,淡淡地笑著,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他開口道:「見到自己的父親怎麼也不打招呼啊。」
木九眼睛直視著他,回答道:「因為我只和人打招呼,而你恰好不在這個範圍內。」
言斐文沒有生氣的樣子,笑容更深,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言九。」
木九開口道:「我現在姓木。」
言斐文輕笑,「那又能改變什麼呢?」
木九回答他:「聽上去更舒服些。」
言斐文沒有接話,不再執著於這個問題,而是道:「能找到這裡說明你媽媽當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木九看著他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言斐文繼續道:「周楓當年沒有能力救你媽媽,所以他選擇了妥協,他選擇了更容易拿到的東西。這世上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一些,勢必就會失去一些。」
木九:「但他不至於失去性命。」
言斐文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死亡對於他來說不是解脫呢?」
木九:「你做這些不過是想更加折磨我媽媽。」
言斐文道:「所以你想帶她和言律走?」
木九:「你肯放嗎?」
「可以。」言斐文從身下掏出一把槍放在茶几上,然後抬眼看著她,「但是我說過,這世上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你想帶你媽媽和言律走,你就要放棄一些東西。」
木九面無表情地道:「所以你要我的命?」
「不,只不過讓你做當年言律也做過的選擇。」
「姐姐,姐姐。」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一邊跑一邊喊,他在走廊裡四處尋找著,因為著急他時不時就撞上迎面走來的人,每到那時,他就會拉住被撞的那個人,慌忙地問:「看到我姐姐了嗎?你有看到我姐姐嗎?」
被他拉住的人都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然後甩開他的手,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繼續往前走。
他漫無目的地跑著,直到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抬起頭,生生把眼裡的淚水逼下去,「不行,不能哭,姐姐不喜歡我哭,她說了男子漢哭就是廢物。」
「阿律。」頭頂上方傳來的熟悉的聲音,言律一抬頭,用了抹掉了眼淚,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他連忙拉著自己爸爸的袖子,焦急地問:「爸爸,姐姐呢?她在哪裡?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
言斐文摸著他的腦袋,道:「你姐姐她走了,離開我們了。」
言律聽了更急了,「走了?那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言斐文回答他:「她大概不想回來了。」
言律長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爸爸,「為什麼?」
言斐文低頭看著他道:「因為她討厭這裡。」
言律呆在和姐姐一起住的房間裡想著爸爸和他說的話,姐姐走了,不會回來了,因為她討厭這裡,所以自己是被拋棄了嗎?那個明明說著要保護自己的姐姐就這樣把自己拋棄了嗎?
言律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他一邊使勁擦著眼淚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哭,這樣姐姐就更加討厭自己了,就更加不會回來了。」
過了幾天,爸爸又來找他,他告訴他姐姐找到了。
言律開心地道:「真的嗎?那姐姐就會回來了嗎?」
卻看到自己的爸爸搖了搖頭,「她不能回來了。」
「為什麼?」言律低下頭,輕聲問:「是她不肯回來了嗎?」
言斐文道:「阿律,我告訴過你的,這裡有這裡的規矩,擅自離開這裡只有被處死,你姐姐已經違背了規矩,就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言律立刻緊張起來,求著自己的爸爸,「不,我不要姐姐死。爸爸,別讓姐姐死,我,我可以做很多事,讓我做什麼都行,別殺死姐姐,爸爸。」
言斐文打斷他的話,語氣低緩,「阿律,我說過的,你得到一樣東西的同時就肯定要失去一樣東西,你姐姐可以不死,可你也得付出一些,這樣才公平。」
言律急道:「那我要付出什麼?」
「殺死於志明。」言斐文伸出手,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匕首,「阿律,你姐姐和你的朋友,你只能選擇一個人。」
言律睜大著雙眼,看著自己爸爸手上的匕首,心裡掙紮著。
「阿律。」言斐文等著他的選擇。
言律終於閉上眼睛,顫抖著伸出手。
言斐文又喝了一口紅酒,開口道:「阿律當年在你和他朋友之間選擇了殺死自己的朋友。言九,如今該你做選擇了,這裡是一把槍,現在另一把槍正對著你弟弟的腦袋,是拿起桌上的這把槍打死你旁邊的這個男人,還是讓你的弟弟死。」
「他和言律之間,你選擇殺死誰呢?」
「木九。」秦淵突然出聲。
木九用手捏了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動。
然後她看著言斐文帶笑的臉,開口道:「言律。」她的聲音乾脆,彷彿帶著一種決絕。
言斐文笑出聲來,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他緊緊盯著木九的眼睛道:「所以你最後的選擇是放棄你的弟弟嗎?」
言律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木九慢慢道:「他是我的弟弟。」
「砰!」
木九看著言斐文額頭上的那個血洞,緩緩道:「所以我瞭解他。」
言律默默地看著下面的這一切,他旁邊的大男孩用手捂著耳邊,蹲在地上縮成一團,身體還在發抖,顯然被剛開的槍聲嚇壞了。
言律收起槍,低頭看到他的樣子,不屑地道:「真是的,居然能嚇成這樣?」他剛想用腳踢他,抬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轉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們走。」
大男孩看著他點了點頭,似乎從驚恐中緩了過來,他放下手,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把自己的背對著言律。
言律趴上他的背,用手環住他的頭頸,「走吧。」
秦淵轉過身抬頭看著子彈射出的位置,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他開口提醒木九,「他走了。」
木九再沒看言斐文的屍體,急急地向外面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正準備上車的言律。
「言律。」木九開口叫住他。
言律回頭看著她。
看到對面的人,大男孩很緊張,身體縮在那裡,眼睛時不時瞟瞟木九他們,又看了看言律,咬著嘴唇看上去很不安,最後還是挪動言律前面,用自己擋著他的身體,雖然很害怕,但一動不動,像是在保護後面的言律,高大的身體完全遮住了後面的言律。
「上車。」言律嫌他礙事,伸手推了推他。
大男孩縮著手,擔憂地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知道是該上車還是繼續擋在言律前面。
言律見他還是不動,瞪了他一眼,冷聲威脅他,「聽到沒有!上車,你再不上車我把你扔這裡了。」
這話果然很起效,大男孩聽了馬上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上,關上門後,眼睛還是時刻關注著言律。
言律這才又把視線放在木九身上,他對她道:「桌上那把槍其實沒有子彈。」
木九:「我知道,言斐文不會把槍帶在身邊,如果有子彈的話我直接就開槍了。」
「本來不應該一槍打死他的,讓他看看自己流血的樣子應該挺不錯的。」言律用手轉著槍,有些惋惜地道:「不過,你真該慶幸我的槍裡只有一發子彈,不然下一槍就是給你的了。」
木九點點頭,「哦,我這有,你要嗎?」
言律被噎了一下,瞪著她怒罵道:「你個死面癱。」
木九面無表情地回他:「你個死傲嬌。」
言律又瞪了她一會兒,才開口道:「媽媽在地下室裡,好好照顧她吧。」甩下這句話,就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往外駛去,言律在車裡坐了一會兒,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死傲嬌?傲嬌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