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軍馬。」承鐸低聲道。
「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到那邊山上去看看。」茶茶點頭。
「別亂跑啊!」承鐸又交待了一句,便向那山壁跑去。
茶茶倒沒有他這麼急迫的心情,只覺得承鐸如今管她越發婆媽起來,倒像她是三歲的小孩子。她望著他一路騎馬到遠處山岡上,徒手攀上那峭壁,身影湮沒在頂崖亂石間。馬兒不知所以地徜徉在崖下。過了一會兒,承鐸又出來,三兩下躍下崖壁,又騎了回來。茶茶果然站在原地沒動。
承鐸一拉馬 ,騰出一隻馬蹬,道:「上來,坐我後面。」茶茶伸手給他,踩了那隻空蹬,騎到馬上。
承鐸道:「你抱緊我,我們要快些回去。」
茶茶解下腰帶,向前系到他腰上,把兩人捆在一處,做了個手勢。承鐸一夾馬肚子,便一路跑向行營。
營裡也並不樂觀,秦剛早巡的時候,在閘谷西面的山坳下也發現有人馬探察,不知是何來路。手下幾個得力的隊長在帳中議論紛紛。
「秦佐領,我今早在北面坡上也看見人馬來回,像是合圍閘谷之勢。說不定是胡狄的散卒。如今雪化得差不多,我們卻又被圍困,這可怎麼辦好?」
秦剛也沒主意,被問急了,忙忙道:「我也不知道啊!」
話音剛落,承鐸一掀帳子,道:「我知道。」眾人紛紛注目,他走到帳中,「是幾個胡人的散兵,不過幾百人,一會兒就攆走了。去吧,把人集合。」
他態度從容得很,那幾個隊長只覺得忽然就鬆了口氣似的,出帳集合人馬。
承鐸待人出去,神容一肅,對秦剛道:「你記住了!身為將領,你可以對我說不知道,但永遠不能對部下說不知道!」他意態軒昂,如長劍出鞘,崑崙雪開,而言詞肅厲,鋒刃鏗然。秦剛片刻愣神,心中震動,敬立抱拳道:「是。」
承鐸也不再說,轉身道:「跟我出來。」露營場地上五百來人散散地站著,哲義筆直地立在前面,阿思海倒是抱著肘無所謂地看著人群。其餘人的臉上便很少能看見這閒適的神色了。
承鐸往木檯子上一跳,站定,俯瞰眾人,朗聲道:「諸位,我們被包圍了。方才我站在那山崖上算了算,約有五千人馬圍在這閘谷四周。剛好十個對我們一個。」「轟」地一聲,下面炸鍋了。下面一人叫道:「大將軍,胡人不是都被打垮了嗎?!」
承鐸冷笑道:「不錯,他們是七王雲州的人馬,後面還有約莫兩萬人。」
秦剛奇道:「那……那他們為何圍我們?是誤以為我們是胡人?」
承鐸道:「閘谷從來都沒有過胡人。七王之所以要圍閘谷,只因為他要捉住我,殺了我,反叛朝廷,悖逆皇上!」
又是一片嗡嗡聲。
承鐸眼光四面一掃,聽了片刻,微笑道:「你們不用議論,我動動手指頭,這五千人馬都碾為齏粉。」
台下大嘩。
承鐸朗笑道:「閘谷雪封將解,他們現在還不會動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明天這些人就散了。」他說完,便跳下木台往帳子裡去。
秦剛還是不放心,攔住他道:「王爺到底如何退敵,還是告訴我們知道吧,這……」
承鐸笑得高深莫測,拍拍秦剛的肩,諸人都安靜下來,聽他說道:「實不相瞞,我曾遇神人相授了一種威力無比的箭法,叫做凌風流火箭,一箭射去可殺退三千人,兩箭齊發可殺退萬人。區區五千人,誠不足為慮。」
四圍官兵聽得一愣一愣的,但見他神采飛揚,毫無懼色,又想到往昔聽聞他的戰績,卻又有幾分信。阿思海心知承鐸又在調侃,見眾人這番神情,忍不住「哈哈」一笑。承鐸卻鄭而重之道:「我素無敗績,全仗這箭法神威。以前從不告訴人的,你們今後也不可傳了出去。」
秦剛等人點頭允諾,雖有疑惑,卻也有些雀躍,想一見這神妙箭法。
待到這夜月色初升時,承鐸站到南面山崗上,背風而立,手挽強弓,扣上兩隻箭,凌空射去。雙箭離弦的瞬間,劍尾燃起了火花,在空中逶迤劃過,明亮如流星。
一般的火箭,火在箭頭,箭難以射遠。承鐸專研之後,改造了一下。將箭尾裝上磷硫火器,弓柄卻塗上硝砂,長箭離弦時,將箭尾的燃料擦燃。這樣的箭不僅火不易滅,且高而飄,一目瞭然。
片刻之後,南面約兩里開外,一支火箭也望空而起。承鐸微微一笑,收拾了弓箭,回頭就在行營場上燃了篝火,燒烤伴酒,好不熱鬧。一干人等看他喝酒談笑,俱是摸不著頭腦。不過一柱香時間,便隱隱聽見風聲中夾雜了喊殺,漸漸清晰起來,先是東面,再是南面,繼而西面也有了動靜。
承鐸聽了半晌,擦著手望天。
阿思海笑道:「大將軍估計坐不住了。」
承鐸被他看穿,苦笑道:「嘿嘿,這聽人 殺,還真是聽得手癢。」他細細地順著風往北面望瞭望,「不如,我們去湊個熱鬧。」
阿思海點頭,「隨便你。」
承鐸站起來揚聲道:「有沒有人要看天地大象的?」
「什麼天地大象?」軍士們問。
承鐸道:「山崩地裂。」
秦剛心中已知他伏有奇兵,只覺這位王爺的手段兵法鬼神莫測,心中仰慕,率先站起來道:「我要看。」
於是場上「要看」之聲不絕。承鐸瀟灑地一揮手,「帶上你們的盾牌,跟我來。」茶茶看他興致勃然,也不去礙他事,便要回去睡覺。承鐸留下哲義照看著,帶了那百餘人,趁夜往北面的山崖爬去。
閘谷群山環抱,北面的崖坡,南緩北陡。山之南面,水之北面,謂之陽。這山崖面北的陰面,日照不足,積雪深厚,對閘谷而言,正是易守之勢。
那面南的緩坡甚長,待他們爬上去時,北面崖外已打了起來。承鐸趴在坡頂探頭看去,火光相接處,一隊人馬被壓制在山壁一側。這面山側映著微弱的弦月光,一片皚皚白雪。
承鐸手一攔,傳令道:「各自小心退後些,站到山梁這邊來,抓著山崖凸石,學我的樣子把雪趕下去。小心自己別滑了下去。」他將盾牌往坡頂逾尺的積雪中一插,猛力將盾牌推了出去。盾牌外的雪如切得整齊的豆腐,淅淅娑娑滑下去了,漸漸沒了聲音。
其餘的人紛紛效仿,一時淅娑聲不絕,看那雪在坡上如流沙般滑下,然而這次卻沒能漸漸止住,雪滑得反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漸漸聽見樹枝壓折的聲音, 裡啪啦,最後轟隆隆響著,只覺腳下的地都在抖動。山崖一壁的積雪露出一個巨大的凹陷,逐漸向下陷落。
下面的人馬也聽見了動靜,顧不得打鬥,紛紛往遠離崖壁的地方跑,大叫著:「雪崩了,雪崩了……!」隨著隆隆的聲響,潔白的雪滑到了山腳,迅速追上了逃跑的人,頃刻間蓋過了頭頂。從山上望去,山腳下鋪開一個巨大的扇形,方才被壓在這一面的人馬幾乎全都葬身其中。
另一邊的官兵遠遠退了,躍馬騰弓地歡呼。直到感覺手下緊緊攀著的岩石不再抖動,秦剛才吐出一口氣,叫道:「我的媽呀,這山崩地裂可太……太……」一時只覺乏詞。承鐸並不看他,只看著山下那個巨大的墳場,平靜道:「為人將帥,不僅僅是率眾 殺,山川地理都要為你所用。這個地方我早看好了,也難得他們賞臉肯來。」
秦剛兩年來苦守閘谷,並未上過戰場。往昔惟覺哨役勞苦,何時能得回鄉,做個普通農人。這夜殺敵,如撥雲見日,氣象萬千,只覺二十多年白活了。此刻聽見承鐸的話,才真正領略了他所說的「身為將領,不能對部下說不。」只因他心中籌謀實非常人能料,收如寶劍入閘,出若電光雷鳴,動靜自如,舉重若輕。
承鐸此時之平靜,照見生平之叱 風雲。那該是怎樣壯麗的風景?卻收束在那個柔美纖弱的女子身上,平淡,平靜得如同世間眾生。秦剛心中之慨,伴隨一生,此後終生身在行伍。及至暮年,仍然對子孫感嘆,靖遠親王當日風采,世所罕有,人寰不再。
在那山崖上,百餘人莊嚴肅然,各有感慨。
承鐸卻退下山梁,對阿思海笑道:「告訴喀拉崑崙神,這是我送給它的謝禮,答謝它仗義。」
阿思海敬服,以手撫胸行胡禮道:「全賴王爺心誠。」
承鐸手一招,「山崩地裂看完了,去谷口,出山。」那一百多兵士平生不曾見過這般殺敵,此刻全站起來道好,俱是逸興遄飛,緊緊跟著承鐸。承鐸先帶著人回了營地,留守之人都紛紛詢問方才是何聲響。同去的士兵興奮地解說,營裡聒噪不已。惟有承鐸叫起茶茶時,茶茶怒道:「擾人清夢。」
一路到了東面谷口,天已青灰。那邊本最先打起來,此刻卻安靜了。承鐸帶了人扒開積雪尋路。谷口小道漸漸露了出來,承鐸聽得那邊有人挖雪,住了手。一鏟倏然砸開,一張明艷動人的臉蛋露出來,一看承鐸,叫道:「你沒事吧?」
承鐸一愣,大笑:「你怎麼也來挖雪,楊酉林呢?」
「那邊追人呢,叫我留這兒把你們刨出來。」明姬歡聲道。
承鐸兩拳砸碎殘雪,兩邊軍士合力將山路擴了出來。谷外楊酉林西營的人,一見承鐸都歡呼起來,下馬行禮。楊酉林正引騎而回,見了承鐸倒身下拜。承鐸拉起他來,道:「你怎到這谷邊來的?」
楊酉林稟道:「東方大人回京之前先到崎元關交代了我。」
承鐸附掌道:「他臨走拿了我的兵符,我猜他定然把那兵符拿來差派你了。」
承鐸猜得不錯,東方離開閘谷便直去了崎元關,所以直到兩天後才回到燕州大營。他深知楊酉林不比趙隼,空口白牙是差不動的。楊酉林看了兵符,才將崎元關的人馬帶到閘谷以南秘密紮下,放火燈為信。承鐸知他提兵在南接應,便猜到是東方所派。
兩人多年作戰,默契異常。七王圍閘谷,楊酉林早看在眼裡。昨夜承鐸一發箭,楊酉林答了一箭便開始收拾圍谷之人,乒乒乓乓直打到現在。
承鐸扯著馬 ,道:「七王人馬往哪裡去了?」
「往東北去了。」楊酉林遙遙一指。
「帶上人,我們追。」承鐸斷然道。
谷外騎兵應聲上馬,裝容肅整。
承鐸望向秦剛道:「你們呢?」
秦剛諸人抱拳:「誓死追隨王爺。」
「那就上馬。」承鐸一聲令下,跳上馬背就走。後面兵士騎的騎,跑的跑,紛紛隨他而去。
閘谷瞬間只剩下數人。茶茶看了看天色,打了個哈欠,轉身就往回去。哲義標槍般站在一旁,也不說話,只跟著她往回。一路走過偏帳寨門,到了那營場上,什麼東西一晃耀眼。茶茶分了一下神,便見左邊地面白雪之中,金燦燦地埋著什麼東西,分外奪目。
茶茶緩步折回去拂開薄雪,赫然是張黃金面具。她陡然退後幾步,循著面具的方向抬起頭來,果然看見了它的主人,站在一道山壁之前,笑意盎然地望著她。
茶茶嘆了一嘆,扶額惆悵,對哲義道:「有了這東西,我現在見著金子就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品性高潔,視金錢如糞土呢。」
哲義直視承銑,不接她話。
承銑卻悠悠道:「原來你沒死,害我白白傷心了兩個月。」
茶茶收了嘲諷態度,平靜道:「我沒死,你可高興了?」
承銑又笑了一笑,讚許道:「沒想到才兩個月,你越發厲害了。這次捉住,我們換點別的玩玩。」
茶茶便也笑了一笑,道:「這次換支鋒利點的簪子吧,比如──利箭。」她「箭」字剛剛出口,破空一聲響,承銑聽音辨位,一躍躲開,腿上還是著了一箭。另外兩支箭射進了石壁。承銑尚未起身,又是三箭射來,他勉強一閃,這次中了兩箭。
承鐸緩緩放下執弓的手,平靜無波地說:「我就知道你沒走。」手一揚,將長弓扔到一邊,哲義抬手接住。
承銑扶著石壁坐起來,也平靜道:「原來你也沒走啊。」他伸手拔掉肩上的一支箭,態度從容。
承鐸緩步上前來,茶茶便轉到他身後躲了。承鐸嘆道:「你敗了。」
「皇上已經死了,」承銑望著他,「東方現在握著整個朝廷,你回去正好。」
承鐸蹙眉:「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二十日前,我也是九天前才得到消息。」他平靜得異常詭異。
承鐸見他這神情,心中盤算應無任何疏漏,一時說不上話來。承銑看他默然,竟柔柔笑道:「你不用想,我的人馬不及楊酉林,我也沒想到他在閘谷邊上。我現在進谷便是行險,生死權勢我早看淡了。」
承鐸覺得匪夷所思,「生死權勢都看淡了?所以你才做那些事?」
承銑咯咯笑道:「從小你們就覺得我怪,我知道你們背後說我是瘋子。其實你們才是。皇家的人都是瘋子,我一眼看去,只有自己稍稍正常些。」
承鐸冷笑:「你倒是頗為自我欣賞。」
承銑亦冷笑道:「我真想讓父皇從地下爬起來看看。他的大兒子十分不濟,讓他的二兒子趕了下去。他的二兒子到頭來才喜怒不定,死得難看。他最為嘉許的五兒子最後死在他那無往不勝的戰場上。可惜差一步就圓滿了。」
他把這叫做圓滿,承鐸無言以對。
承銑繼續道:「你以為你的側夫人徐氏是我安排的人麼?你的元妃死了,你與蕭相的姻親就斷了,你在朝中便不能得勢﹔你沒有子嗣,便後繼無人,只能老實輔佐他人。這才是你的女人孩子總是倒霉的原因。你現在回去,必然得到他一紙輔政遺詔,你可千萬莫要感恩戴德呀。」
「不過是我和他各取所需,他想我們兩敗俱傷罷了。你自以為聰明,自以為高傲!其實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
他言未已,承鐸已一拳擊到他臉上,打得承銑的頭撞到了牆壁:「我與二哥如何,那也是我們兄弟的事!你永遠只是其中的那個小丑,抬不起頭來!你下藥迷亂他的心神﹔用假的怪獸蠱惑人心﹔勾結胡人,鬻地賣國。你幹的這些事,害的已不獨是我一人!」
承銑像聽到什麼奇聞似的,嘶啞地笑了,聲音漸漸響亮,彷彿他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哈哈……我錯了,哈哈哈哈,原來你才是最高明的那一個。」他兀自笑著,「現在他死了,我也落了你手,你就要贏了。」
承鐸拎著他衣領,將他提起來,道:「我是要殺你的,我殺你並不為了你們爭奪的那些東西。」
承銑仰著頭直視他,切齒道:「我是爭奪那些東西,可我不是為著權勢。那是我的追求,你不懂。」
承鐸點頭,「我確實不懂你的追求,也不想懂。你欺辱我的女人,我便殺了你。」
承銑反而愣了愣,看了承鐸半晌,卻笑了:「比起那些事,這個理由不錯……委實不錯。我因她而死,死得其所。」
茶茶聽得這句,眉頭微皺。
承鐸鬆開他衣領,手腕一轉,抽出了靴筒裡的匕首。承銑仿若不見,眼光越過他看向茶茶,忽然對她笑了笑,輕聲道:「知道麼?其實我很喜歡你呢。」茶茶的臉色冷凝不改。承鐸抓住他頭髮,一刀割上脖子,直切到椎骨上,乾淨利落,血如泉湧。
承銑臉上的笑容一僵,不動了,一時凝固成一種詭異的神態。茶茶望著他這般神情卻全無恐懼之色,眼神彷彿透過他看向了什麼不知名的地方。承鐸收了匕首,也不再看他,轉身牽了茶茶的手往谷口走去。
清晨的陽光正透過薄藹,瑰麗地投射到地面,大地染著一層初春的暖意。出谷的山坡上,滿坡的茶茶花正迎著陽光開起來。承鐸拉了茶茶走上去,哲義自覺止步。
兩人走到花叢間找了一塊地方坐下,茶茶抱著承鐸的膝蓋,承鐸卻瞇起眼睛,望著天空柔和的陽光,道:「其實他沒說錯,我們家的人都是瘋子。」
茶茶將臉貼到他膝蓋上,承鐸嘆息:「在上京時然之說過我命硬,是天煞孤星,必克盡至親至愛之人。那天你醒了,我心中想,這半生四海平靖,殺戮無數,然而神明眷顧我,讓你醒來。此番出谷,我便從此封刃偃旗,再不妄動干戈了。」
他平淡深沉的聲音款款道來,卻激得茶茶心中繾綣感動。這個不怕把天捅下來的人,只因為自己一番生死,竟然對神明敬畏起來。茶茶輕扣著他掌心,指尖撫摩那道傷痕。
承鐸似定下了主意,注視她道:「我們到你家鄉去吧。高昌不在了,可家鄉還在。有時國號會變,君主會變,然而山河不會改變。地上的人們仍然像先輩一樣生活著,世代傳承。你說你要跟著我,那你說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好麼?」
承鐸的眼睛帶著柔軟的亮色,看得茶茶暈眩起來,彷彿生生世世都要與他相守,觸手儘是時間的永恆。人心安穩,天地靜謐。
她湊上前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山坡上的茶茶花都迎著風搖曳,紫藍淡雅,默默無聲地開在這塵俗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