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桃花潭水深如千尺

  已快夜深,七人去河裡放完河燈,才各自回家。到了慕家巷口,寧家兄妹和他們道別,乘馬車回去了。

  紙鳶交由阿月保管,明日辰時就往東郊去,那裡有一大片平地,如果不是風箏斷線,高大的樹木也擋不住高飛紙鳶。

  阿月拿著將近一人高的大雁,臉幾乎貼在上面,一路看來,愛不釋手。風箏以絹為肉,竹篾為骨,擰纏兩條線,十分牢固:「以前我只玩過紙風箏,風一大就刮破了。」她就等著得空,將祖母送她的那幾個拿去玩,沒想到在這前夕,卻又得了一個更大的。

  慕紫自小就長在慕家,絹於她來說並不昂貴,見阿月如此坦白,不知是她毫不避諱往日寒門出身,還是見識短淺,但是旁邊還有陸家人,她真不怕丟臉。想罷,一言不發,橫豎跟自己沒關係。

  慕長青笑道:「這回不怕破了,還能將阿月帶上天去。」

  阿月頓時歡喜:「像娘親說的那樣,坐著大鳥在天上看雲朵嗎?」她一直覺得母親是神仙,見過許多別人都沒見過的東西,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

  慕長青畢竟比阿月長幾歲,越大就越清楚母親說的是玩笑話,可阿月還在當真,一如當年的自己。

  兄妹倆說著話,陸澤低頭看看,笑笑:「這是風箏,不是紙鳶,阿月應當更喜歡了。」

  阿月好奇問道:「風箏不就是紙鳶,紙鳶不就是風箏?」

  陸澤說道:「不能發出響聲的叫紙鳶,能發出聲響的叫風箏。阿月你這只大雁以竹作笛,飛上天被風急吹,會有聲音的。」

  慕長青笑道:「對,古書有言『五代李鄴於宮中作紙鳶,引線乘風為戲,後於鳶首以竹為笛,使風入竹,聲如箏鳴,故名風箏』。」

  慕長善和慕紫一聽,也湊過來瞧,果真見了條細小管子,這倒是沒發現過的。阿月真想拍手慶賀:「出來玩也能長見識,以後我要多出來玩才對。」

  慕長善朗聲笑她:「想玩還這麼義正言辭,更何況阿月玩的還不夠嗎?我都快整日見不到你人了。」

  阿月只是彎著眉眼笑,爹娘說的,玩可以,但前提是正事做完做好了才能玩,很顯然她做的還可以,默默一想,還是挺得意的。

  到了大門口,陸澤要進去,阿月跳上石階,問道:「范叔叔,陸伯伯他們回來了嗎?」

  范大答道:「還未回來。」

  阿月點點頭:「陸哥哥,你去我家玩會吧。」她還沒忘記那荷塘的恐怖,還有靜悄悄的院子,實在不想再「丟」他一人在那。

  陸澤想到她來時說的話,這是怕自己孤零零害怕吧,笑笑說道:「無妨,去了澡房,回來就睡下。」

  阿月這才放心,笑道:「那陸哥哥好好歇著,明兒見。」

  說罷,才和兄長們回家。

  月還沒高掛柳梢頭,慕老太就乏了,年紀一大,比不得小輩有朝氣。瞧著四代同堂,以她最尊,便覺滿意。年輕時被婆婆管教,被丈夫呼喝時的不愉快,如今通通都被拋在了後頭。只是熬過來,人也老了。實在撐不住,便回屋歇著去。

  慕韶華和方巧巧並不在庭院中,老太太剛回屋,管家就報有人來訪。一問竟然是胖叔胖嬸,當即請他們進書房裡。

  慕立成見夫妻二人回聚芳院,笑道:「果真是離大宅久了,方才說的那兩人,我竟不知,可是我們家新結交的好友?」

  丁氏淡笑:「是你大哥大嫂往日在利州的鄰居,聽說是來京城幫人忙,想必是要定居。」

  宋氏眉頭微皺:「該不會是想攀上大哥大嫂,撈好處吧。」大房的利益關乎她和慕紫,自然要多留意。若是真的來求好處的,她也好及早在方巧巧耳邊吹吹風。

  在利州同他們打過交道的慕宣還對胖嬸那日緊護阿月的事有印象,說道:「那戶人家倒不像歹人,總帶這麼多猜疑做什麼。」

  他的話一出,幾人都應聲附和,再不就此事多說半句。慕立成聽聞只是寒門鄰居,便也沒再多想。

  慕宣聽見笑聲,往門院看去,一會才見個人出來,卻被個巨大紙鳶給遮住了。小小的腦袋歪著探出,笑似桃花爛漫,不是阿月是誰:「祖父,祖母,二叔,三嬸,堂哥。」走近了,才發現慕玉瑩不在。

  丁氏笑道:「可是你哥哥給你買的?都高過阿月了。」

  阿月走上前遞給她瞧:「祖母看,這是風箏,哥哥們答花燈謎題贏來的,明早我們約好了一起去放。祖父祖母也一塊去吧。」

  丁氏笑笑:「你們小輩去玩就好。」長輩跟在一側瞧著,只怕要玩的不盡興吧。以前的他們不就是,有大人在,就不敢造次,全都得規規矩矩的。往日的不悅都牢牢放在心上,做了媳婦、兒媳、祖母、長輩便能避免的就避免,免得遭人嫌。

  阿月倒不怕她這祖母,曾祖母來了她才要乖乖待著。

  胖叔胖嬸還是頭一回來將軍府,當初知道隔壁一家天降富貴,到了京城才知道這「富貴」有多大。大琴國最有名的將軍世家,威名遠颺。這才剛進門檻,就覺地磚刮腳,連氣息也不自覺微屏,就怕失了禮,給老鄰居丟人。

  很快兩人就被領到一個院子,又走了一段路,拐過兩條廊道,才終於進了一間屋子,前段是書房,中間是廳,兩人沒敢往裡走,端坐在那,下人奉茶,也是誠惶誠恐,拘束得很。一會聽見有人有說有笑走過來,一聽就知道是老鄰居。

  胖嬸驀地笑笑,低聲:「兩口子感情還這樣要好。」

  胖叔是個人高馬大的胖子,性子卻溫和寡言,聞之,只是笑笑。

  方巧巧先一步進來,見了兩人,未言先笑:「可將你們這兩個大忙人盼來了。」

  胖嬸笑道:「剛到京城,許多事要忙的,剛才過來,差點走岔路。這兒的人都不愛指路,氣人得很。」

  方巧巧笑笑:「確實是,比不得我們那邊民風淳樸。」天子腳下,人心多樣,防範心也更強,連問個路別人也覺你別有二心。

  寒暄了一會家常,胖嬸才開口說正事,話到嘴邊臉已帶棗色:「今晚過來,是有事想求你倆。」

  慕韶華說道:「胖嬸說就是,能幫的定會幫。」

  胖嬸頓覺心安,說道:「今個兒一早,我們大人忙著送米,留翠蟬看鋪子,結果等我們回去,翠蟬臉上手上都掛了彩,問她又不說話。問了隔壁掌櫃,才知道我們剛走,有人過來買米,不知怎麼開罪了他們,將翠蟬一頓好打……」

  慕韶華詫異:「翠蟬可有事?家裡有大夫,讓他過去給翠蟬瞧瞧。」

  胖叔擺擺手:「不礙事,小傷,讓大夫瞧過了。」

  方巧巧恨恨道:「對個孩子下手,到底是什麼人?」

  胖嬸搖頭嘆氣:「我也不知道,隔壁人都說不認識,但我看是不肯說,應當是京城裡有點權勢的人。」

  慕韶華說道:「可是要我去找?找到了,一定押送刑部。」

  胖嬸還是搖頭:「不勞煩你們,我們只想在這安生,不願得罪人。更何況我們二弟的鋪子在那,他勸我們別惹事,我們想想也覺有理。」

  方巧巧暗嘆胖嬸的擔憂不無道理,真正鬥起來,吃虧的只是平民百姓。他們能護得住郭家一時,卻不能時時護著。只是這樣白白被欺負,到底還是想查查到底是誰做的。問了幾次,胖嬸卻閉嘴不提,實在無法,改口問道:「那你們今日過來,可是有事?」

  胖嬸方才蒼白的臉又漸露赤紅,能說會道的嘴也不利索了:「為了翠蟬來的。現在跟她一提鋪子,她就發抖。我們也怕她被人盯上,又遭殃。因此想能不能讓她做阿月的婢女,一來安全,二來她在京城只認識阿月一個同齡姑娘,兩人自小就玩在一起,估摸她也想。」

  聞言,兩人倒是為難了。胖叔說道:「不要月錢,翠蟬不領月錢。」

  方巧巧微微搖頭:「這忙不是不能幫。只是……翠蟬做阿月的婢女,等同於給阿月做下人……雖然我們待翠蟬如親女,但在府裡,在別人眼裡,翠蟬就只是下人,檯面上再不能同阿月相提並論。還要喚她小姐,跟隨一旁,端水伺候。阿月也不能將她當做姐妹,否則兩人都得受責。」

  慕韶華在慕家待久了,也知道妻子說的沒錯,平心而論,他也不想翠蟬過來。阿月和她那樣要好,突然成為主僕,兩人都不願意吧。更何況真要阿月去使喚她做事,女兒肯定不會這麼做。

  兩人一聽,齊齊嘆氣:「要是翠蟬識多幾個字,我們咬咬牙攢錢送她去學堂也好。如今人也大了,死活不願去和歲數小的一塊學。真不知該將她往哪兒送好。」

  方巧巧蹙眉想了半會,說道:「不如先讓她過來住幾日,讓阿月陪陪她。而且家裡有大夫,可以好好照看。」

  胖嬸仔細想想,小心問道:「可會添麻煩?」

  慕韶華笑道:「平日也有阿月的朋友過來小住,並不礙事。」

  兩人這才放下心來,千恩萬謝。

  夜裡方巧巧喚阿月過來,和她說翠蟬過來住幾天,阿月自然高興「明早我去接翠蟬,一塊去放風箏,然後一起回家」。

  翌日阿月起的最早,乖乖跟曾祖母請完安,也不用早食,就先跑去敲陸家的門。從巷子出來,是五人。從臨街晃一圈,是七人。最後接了翠蟬,已是八人小隊。加之下人浩浩蕩蕩跟在後面,初晨街道更是熱鬧。

  慕紫寧如玉阿月共乘一輛,見到翠蟬,阿月已是愣神,忙問她怎麼了。

  翠蟬見了幾個同齡姑娘,昨日被打的陰影稍稍散了些。見她問起,遮遮掩掩不給她看傷口。阿月哪裡肯依,這定是被人欺負了吧!

  慕紫見一個要看,一個不肯,皺眉說道:「阿月你瞧她都要哭了,問人也分分場合。」

  阿月這才收手回來,輕聲:「好翠蟬,我不問了,我們好好玩,把那些不高興的通通撇在後頭。」

  翠蟬微點了頭,還是別開了臉。如果不是怕再遭人欺負,她也不想讓阿月知道這事。那個擰脾氣,肯定會不依不饒的。

  到了郊外,從馬車下來,一片青草綠地,高木遠遠在前。阿月兄妹和翠蟬自小在村裡長大,秋收之後大片的田地都空著,對這寬廣地方倒沒什麼感覺。

  寧如玉一下來就像脫韁的馬,隨手拿了個風箏就往那邊跑。阿月一瞧,急了「那是我的蜻蜓,阿玉你拿錯了」。那是她上回說要給陸澤的蜻蜓紙鳶,竟然就這麼被拿走了。

  追了好一會,風箏都放線了,阿月才追上。她頭一回覺得小夥伴很能跑,而且這種爆發從來不用在正途上。阿月只好先去放大風箏,返回原地,見陸澤還在那,好奇道:「陸哥哥怎麼不去放?」

  陸澤微微擰眉:「不會。」

  阿月下意識露了詫異:「陸哥哥不會放風箏?」

  陸澤笑笑:「不會,從未放過。」

  「可昨晚分明還分析的頭頭是道。」

  「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古籍還附帶圖紙,倒是好懂。」

  阿月忍不住笑笑:「娘親說,實踐出真理。」

  「真理?」

  陸澤好好琢磨了一下,還沒琢磨透徹,就被阿月拉住「就讓阿月做一天陸哥哥的先生吧」。說罷,就被拽去放風箏了。

  直至中午,幾人才意猶未盡離開郊外,去酒樓吃了午飯,下午又去登山,傍晚才各自回家。

  阿月牽著翠蟬進了聚芳院,哼著曲子蹦噠著。一會見她也跟著哼,心情似乎不錯,自己也安心了。

  夜裡梳洗後,方巧巧讓莫大夫過來給翠蟬上藥。

  阿月在一旁看著,時而聽她痛的抽聲,咬緊了唇。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可她偏不說。

  上過藥後翠蟬的臉就滑稽了,隔空捂臉往床上鑽。這一躺下,驚嘆:「阿月你的床真大。」

  阿月在旁看她:「滾兩圈都不會往下掉。」她躺在一旁,幾次想問,想到堂姐的話,又忍住了。好吧,她不說,自己改天問胖嬸去。瞇眼一會,旁邊忽然微有聲響,睜眼看去,翠蟬已蜷身躲在被子裡。湊耳一聽,怔忪片刻,「翠蟬?你哭了?」

  被窩裡的人不答,阿月差點也跟著哭了:「翠蟬,不哭,我在呢,你以後跟我一起住在這,再不會有人欺負你,誰敢欺負你,我給你出氣,往死裡揍好不好?」

  半晌,嗚咽聲稍停,卻是滿腔吞嚥苦水,聽著十分艱難「阿月,好多人,好多人在看著我。那人說要買米,可我給他看了很多他都不要,還把米扔我臉上,把我踢在地上,好多人圍在鋪子外面笑,沒人幫我。阿月,以前我們被欺負大夥都拿鋤頭鐵鍬來追惡人,為什麼這裡沒人幫我」。

  阿月愣神,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不認識?可不認識不幫忙就走呀,為什麼要駐足嘲弄?她想不明白,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安慰她。那哭聲漸停,阿月趴在被緊抓不放的被角低聲:「翠蟬不哭,他們要做壞人、要幸災樂禍我們攔不住,可我們要繼續做好人,看著他們惡有惡報。」

  被子終於是揭開了些,翠蟬淚眼看她:「可是我怕,我不想再回去。」

  「那你跟我一起住呀。」阿月天真的拍拍心口,「我的衣服月錢都給你,去哪裡都有兩個下人跟著,他們再欺負不了你。」

  翠蟬搖頭:「娘說了,只能住五天。」一想到五日後又得重回地獄,怕的又要哭。

  「那你以後報我祖父的名號吧。你就說你是慕大將軍孫女的好友,欺負你就是欺負她,就是欺負慕大將軍。」阿月知道祖父的名聲響著,從去皇宮赴宴坐在靠近皇伯伯的位置就能斷定出來。她借給好友用一用,應該沒事。

  翠蟬想了想貌似這個有用,亂成一團麻的心緒這才平復。阿月伸手給她抹淚:「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那我不哭了……阿月你碰到我傷口了。」

  阿月笑嘻嘻看她:「太黑了看不見,你出來我就能瞧清了。」

  好說歹說終於把她勸出來了,兩人一夜都在做夢,夢境不同。翠蟬的是噩夢,整夜被人追趕。阿月做的是將欺負小夥伴的惡人痛打了一頓,別提有多解氣。醒來發現不過是夢境一場,還覺慪氣。

  因阿月今日得去學堂,跟母親「千叮萬囑」照顧好翠蟬,還是不放心的出門了。等到傍晚一放堂,立刻往回趕。

  方巧巧見她氣喘吁吁,笑道:「剛才怕翠蟬悶,帶她去餵了你的小黑。」

  阿月點頭,抓了翠蟬的手說道:「我們去翠青樓吃。」昨晚用飯,她瞧出翠蟬很拘謹,而且曾祖母問話時的模樣真的太讓人敬畏啦。她都有些怕,更何況是翠蟬。這會乾脆出去吃,她的錢箱可攢了一點銀子,可以帶夥伴去吃許多好吃的。

  從慕家出來,翠蟬還覺不安:「這樣出來不好吧。」

  「平時我們也會不在家吃,長輩都習慣了。」阿月只覺翠蟬挨了一頓打,說話都小心翼翼了,她還是喜歡以前的她。忽然想起初來京城的自己,也是那樣不想見人,記掛著過往的一切。可如今她好好的,她也相信翠蟬一定會恢復,只是時日問題。

  到了翠青樓,掌櫃認得阿月,忙讓小二請她上二樓廂房。

  阿月在前,翠蟬在後。走了幾步見有人下來,稍稍讓到一側,繼續往上邁步。可後頭卻沒了聲響,回頭看去,翠蟬停步不前,腦袋都快埋到胸前。阿月忙回身牽她:「翠蟬你怎麼了?」

  這手一握,才覺她的身體抖的像篩子,顫巍巍偏身躲人。阿月頓了頓,往那下樓的幾人看去,定睛那走在前頭一身紫色錦衣的男子。等他出了門,阿月咬了咬唇,低聲:「那個穿紫衣服是不是就是欺負你的人?」

  翠蟬大驚,急忙搖頭:「不是,阿月你不要亂猜。」

  阿月見她這樣,心裡更加確定了。點了點頭,又往那看了一眼。剛才看來,壞人還過的好好的,暫時還沒惡有惡報。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先代老天爺「報」一下吧。

  只是要怎麼做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拖累爹娘,辱沒祖父名聲?還有避開老祖宗的雙眼?更不能讓那壞人想到郭家米鋪。

  整頓飯她都在想這事,真是做好事容易,做「壞事」難呀。那些人為什麼總是喜歡做壞事,她真的很費解。不能動用自己身邊的武力,阿月表示很頭疼。

  從酒樓出來,阿月又帶她去逛了幾家小姑娘喜歡的鋪子,見她高興起來,這才安心,累了才回去。回到家裡,阿月下了馬車,餘光瞧見隔壁家懸掛門前的大燈籠,如有神助,忽然就有了想法。

  翌日一大早,朱嬤嬤去阿月房裡準備伺候她起身,可到了門口,下人卻說她出去了。一大清早就不見人影,朱嬤嬤真是惱了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

  寅時剛過,基本是大戶人家婦孺請安的時辰。陸家下人此時也已忙活起來,范大剛從正堂出來,聽見敲門聲,一開門,前頭不見,往下看,立刻笑道:「阿月可是來找七少爺?約摸才剛起。」

  阿月擺手,眉眼笑的彎彎:「阿月是來找范叔叔的。」

  范大打趣道:「莫不是又來送月餅?」他吃不得甜,上回那月餅甜的膩人,塞進牙裡疼了他三天。當然,這事他不會和阿月說。

  阿月笑道:「阿月房裡還有六盒,范叔叔喜歡吃,待會我全拿過來。」

  范大微微苦笑,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好好的他跟一根筋的姑娘開什麼玩笑呀。笑問:「阿月有什麼事麼?」

  阿月微微墊腳低聲,生怕被別人聽見:「陸哥哥說范叔叔很會打聽人,范叔叔能不能幫阿月打聽一個人。」說罷,她搖了搖母親讓工匠給她做的金錢豬儲錢罐,裡頭銅錢碎銀的碰撞聲嘩啦作響,「阿月可以給工錢。」

  范大差點失聲發笑,想來近日無事,蹲身問道:「阿月要打聽誰?」

  阿月義正言辭:「一個壞人!」

  范大再不能忍,終於笑出聲。這隔壁家的小姑娘,實在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