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青穿過廊道,沒有發現躲在拐角處的兩人,那下人領他到了荷塘岸上,他就瞧見了飄蕩在滿滿荷花下的小船。那就是阿月常說的那書船吧,陸澤常待的地方。
他在外頭喊了幾聲妹妹的名字,不見人影。本想離開,瞥見放下的船簾下有條墨梅方帕,不就是阿月的。難不成在上頭呼呼大睡了?這可不行。擰眉跨步跳上船,俯身進去。沒看見人,卻見了滿眼的書。
船壁兩旁堆滿了書,整個船篷根本就是個小書庫。外頭有微風拂來,書頁輕輕揚起,可見之處,佈滿了可疑的黑點。心中好奇,伸手拿來一瞧,不由怔愣。極快的從頭翻至最後,幾乎見到的每一頁都標註了。疑問、註釋、引申,應有盡有,可見是一字一句的仔細推敲過。
隨手抽選幾本,情況如出一轍,而且每本書都很老舊,唯有常常翻動,才會變成這樣。
慕長青默然坐在這被圈圈點點的書海中,愣了半會神,才從船篷出來。陸澤哪裡是全不費功夫的贏了他,他分明也有用過功。只是自己埋頭苦讀,無視了別人的努力,還滿心不悅的怨恨了那樣久。
在他懷揣嫉妒之心時,人家早已在他前頭走了很久。
阿月慢慢挪下陸澤的手,探頭往荷塘那看去,低聲:「哥哥怎麼還不出來。」
陸澤也看了看,雖然不知道阿月突然拜託他做什麼,慕長青又怎麼會來,還被引去書船。
阿月抬頭看他:「陸哥哥不問阿月在幹嘛?」
陸澤說道:「能說的你自己會說,不說的也不好追問。」
阿月笑笑,掂量一下,到底還是不好和他說兄長對他的誤解。哥哥說他沒有勤學苦讀就輕易奪得頭籌,可阿月知道不是。她常去書船,清楚他也認真苦讀過。但依照昨晚的情況,她要是說了,哥哥一定覺得她又在偏幫外人。
還好娘親也知道這事,同她商議,讓她明天拉了陸澤躲著,娘親使喚哥哥來找她,讓他也知道,有天賦的人也並不是閉著眼睛什麼都不做就能趕超別人的。
她堅信哥哥是個明白人,只是一時想不通。雖然這麼想,但手心還是冒出汗來,只盼哥哥從束縛中出來,再不抱那自卑無力的心思。心裡七上八下,總算是見到兄長出來,阿月不好再躲,還得回去祭拜祖宗,誤了時辰可不好:「陸哥哥,你再在這裡躲一會會好不好?等我們走了再出來。」
陸澤點了點頭。
阿月見他還是不問自己緣故,差點忍不住要告訴他,最後想著快到時辰,說道「有空告訴陸哥哥緣故」,說完就跑去找哥哥。慕長青見著她,輕責:「又胡亂跑,真不怕長輩罰你。」
阿月笑笑,扯著他的袖子往外走:「哥哥快回家。」
一下喧賓奪主,好像慕長青才是「外逃」的那個,不由苦笑。
等兩人走了,陸澤準備回船上看書。上了小船,瞥見一角方帕,拾起一看,已是笑笑,阿月又丟東西了。
阿月回到家裡,要拿帕子抹汗,免得嬤嬤又說她儀容不好。這才發現方才拿去引路讓哥哥上船的方帕落那了。末了一想,無妨,反正改天還能找回來,在此之前,陸澤定會放的好好的。
慕韶華和方巧巧在亭子裡等孩子回來,見阿月還是一如往常歡喜,長子也是安靜模樣,倒瞧不出個一二。相覷一眼,是夫妻之間才能理解的心思,為人父母,當真不易。
阿月唱著昨個練的曲子,怡然自得。走著走著辮子忽然被人一扯,痛的回頭,見是二哥,揉揉腦袋笑道:「二哥。」
慕長善就喜歡妹妹大大方方的性子,笑道:「聽說阿月一大早又跑去別人家玩了?」
阿月轉轉眼眸,娘親說她是最出色的臥底,這事還不能說先:「哥哥是不是又欺負阿玉了?阿玉前兩天還說中秋一塊去玩,今天都沒讓人過來報信。」
一說起寧如玉慕長善就腦袋大,擺手痛苦狀:「哎呀,頭疼。」
阿月搖頭:「哥哥這樣心虛,果真是欺負阿玉了。」
慕長善不得不為自己辯解:「滾滾的脾氣太大了,又說不通,總覺我得陪的小心翼翼,跟她說話累得慌。」
「不會呀,阿玉人可好了。」阿月仔細想想,貌似她跟誰都好,但就是碰到自家二哥,就像炮仗砰砰砰的響,她想不通了,果真是八字不合?
兩兄妹說話的空檔,慕長青已經到了亭子:「爹,娘。」
方巧巧笑道:「長青辦事穩妥,這麼快就把阿月找回來了。」
慕長青遲疑片刻,才說道:「爹娘是故意讓孩兒過去的吧……」
慕韶華和方巧巧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猜到了,況且平日長子有事都擺放在心裡,從不會這樣直白的戳穿他們。方巧巧當初生下長青,因是頭胎,不懂怎麼養孩子。那時又得忙著一起賺錢養家,少了份仔細照料的心思。因此長青的個性較之弟弟妹妹,更沉默,又因是長兄,也更沉穩,對父母很是尊敬,像這樣當面說破,倒是少見。
慕長青微微吸了一氣,笑道:「爹爹娘親這麼做是為了孩兒好,長青知道。孩兒對陸澤有偏見,無論你們勸誡什麼,大概都聽不進心底。直接和陸澤照面,也覺尷尬。爹娘有心了,用了這不讓孩兒尷尬的法子。」
慕韶華聽他說的誠摯,心中已覺安定:「你能這樣想就好。」
慕長青繼續說道:「孩兒不曾和陸澤深交過,卻以一已想法斷定他從不曾用過功,只看見學堂共處時的景象,目光短淺,心胸狹隘,差點逼的自己進了死胡同。所幸能見今日所見,往後,再不這樣拘束自己,也請爹娘放心。」
方巧巧只想以這個為契機,將道理好好和他說說,誰想長子已自己想明白,當真有種為人父母不易,淡在孩子有些許改變時卻欣喜寬慰,即便付出再多,也值得。
阿月同兄長拌嘴到了亭子,沒聽見大哥方才似打通任督二脈的話,說不過兄長,乾脆朝他吐舌頭「二哥碰見阿玉脾氣也像炮仗,你倆都一樣」,說罷往慕韶華身後躲。
方巧巧笑吟吟看著次子:「歡喜冤家。」
慕長善急紅了臉:「誰跟她是冤家!」
話一落,眾人都笑了起來。急的慕長善背身就跑,他脾氣不好還不是被寧如玉氣的。
阿月要隨哥哥跑,剛出亭子,就被大哥叫住,回頭看去,慕長青稍稍沉氣,緩聲:「晚上不是要一塊去看花燈麼?阿月去叫上陸澤吧。」
阿月微微瞪大了眼,見哥哥不似開玩笑,平和的很,心知哥哥心結已解,別提有多歡喜,努力點頭「嗯」。叫阿玉,叫陸哥哥,阿月頓覺自己的任務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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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祭祖,算得上是大事。
阿月也見到了許久沒見的慕玉瑩,比起最後一次見她,實在瘦的嚇人。兩眼深陷,目光對上,更覺狠戾,嚇的她不敢去看。倒是慕紫不驚不怕,見了她,已學會收斂神色的她難得不再掩飾,直直看去,儘是嘲諷。她如今很能忍,但唯獨不能忍受三番兩次欺辱陷害自己的人。
慕玉瑩多盯了她幾眼,忽然胳膊一痛,被父親抓住肩膀往後一拉,便被父親的身軀擋住了視線。抬頭看去,慕立成低頭盯著,目光並不凶,卻看的她心頭顫顫。想往哥哥那邊去,他卻並不怎麼理會自己。
也對,從小兩人多數都是一個由父親帶,一個由母親帶。兩人也只有請早問安時見的多。她也因哥哥自小就享盡父愛,而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總是被父親忽略,對這嫡親哥哥也有嫉妒生疏。說是一母同胞,卻還比不過路人親近。
自小跟慣了母親,如今母親被趕出家門,慕玉瑩幾乎都被關在家中,無人同她說話,性子更是孤僻。
祭祖完,慕玉瑩已是一上午不發一言。在這裡,誰都不待見她。她恨不得這祖屋突然坍塌,大家全死在這裡好,那就不用去想那麼多。
宋氏因孔氏的事多留意了幾分慕玉瑩,三個時辰裡都見她目露凶光,看的她心驚膽顫。這祭祖儀式結束後,老太太先行回屋休息,兩個嫡媳婦也一同離開。方巧巧見她面色慘白,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身子不適的話午後家宴就由我來操持吧。」
「大嫂。」宋氏特地往身邊看了幾眼,「玉瑩一副恨不得要殺了我的模樣,看的我心裡到現在還不安。」
方巧巧剛緊隨丁氏一旁,專註上香祭拜的事,沒留意到她。這一說,蹙眉道:「那孩子的戾氣越發重了。」
宋氏說道:「當初真應該狠心跪跪老太太,趁機讓公公和二房斷絕關係才是。」
方巧巧輕輕擺手:「事情已經過去,多說無益,讓人聽了去,在這團圓日要挨罵的。」她如今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慕立成會趁機回來,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重新撥給月錢,只怕也不能滿足他的貪慾。
午宴雖然豐盛,但也比不過明月當空時的晚宴。
每年晚宴操持的都是丁氏,今年丁氏有意讓兩個兒媳試試,因此全權交給方巧巧和宋氏。宋氏家世並不差,母親又是家中主母,自小她看著母親做事,母親也是將她當做未來某家主母來教養,做好這種家宴並不算什麼。不過她既然攀附大房,也多是輔助。方巧巧並不愚笨,有宋氏從旁協助,這晚宴也順當,並沒出錯。老太太極為滿意,丁氏也想將大權再放放,好早日讓她們真正內宅當家。
慕宣今年過的最是舒心,一下多了三個孫兒繞膝,又都懂事,熱熱鬧鬧的看著也覺舒坦。更有他同慕韶華的關係日漸緩解,不似之前那般總是水火不容,他也願靜心聽自己說教。
吃過晚飯,丁氏在旁命人切月餅,讓孩子早早吃完好去玩,再等久一點,他們就該鬧騰了。瞧著院子裡追玩的孩子,又見著兒媳宋氏,驀地想起英年早逝的獨子,正是月夜團圓,卻是陰陽兩隔,這頭一低,淚差點湧出。急忙抬頭望著天穹明月,將淚嚥入腹中,祈盼兒子已投到好人家,能到白頭。
月餅入腹,老太太才讓孩子去玩。
阿月先出門,她還得去找陸澤。午後說了一聲,也不知他現在是不是等急了。敲了陸家門,出來的果然是范大。阿月手裡還捧了碟子,拿了剔杖給他,清淺淺的笑著:「范叔叔吃月餅。」
慕三姑娘素來親近人,范大也喜這小姑娘,笑道:「叔叔不吃,而且這切了五份,缺了一角讓七少爺看見,怕要以為是阿月偷吃了。」
阿月誠懇道:「那就讓陸哥哥以為我偷吃了吧。」
盛情難卻,惹的范大也真心笑了,接過剔杖插了一塊:「謝過阿月了。」
有人時都客客氣氣喊她慕三小姐,沒人的時候就喊她阿月,阿月想,在他心裡,應當是把自己當做朋友的。見陸家大宅不似自家那樣熱鬧,不由好奇:「陸伯伯他們都在後院賞月嗎?」
范大說道:「傍晚就出門去衝天塔,和聖上一同登高賞月了。」見她微頓,笑道,「七少爺還在裡頭,阿月只管進去。」
阿月詫異道:「陸哥哥沒去皇宮嗎?」
「七少爺同阿月不是有約定麼?那自然是沒去的。」
阿月又是驚異,陸大神童竟然連皇伯伯的邀約都能推掉,果真厲害。誒,不對,應當說他陪自己去玩,把皇伯伯給推開了。這樣一想,真是又感動又糾結——那就是說他一個人在家裡等了一個多時辰啊。
想到這,急忙那陸澤的馨和園跑去。到了那,廊道上的燈籠風中飄搖,映的地面紅彤彤,這廊道又長,一眼看去,像紅色的阿鼻地獄。阿月再大膽,也是個七歲小姑娘,每走一步都要耗費許多氣力。
平日都是白日來,根本沒發現這裡這樣恐怖呀。
邊走邊顫聲喊著陸澤,卻只聽見風聲在搖曳燈籠的細碎聲響,在這靜悄悄的院子裡聽來更是恐怖。
陸家下人少她知道,陸澤不愛下人到處走她也知道,所以這裡才這樣清冷,清冷至詭異了呀。
才走到一半,忽然聽見腳步聲,差點軟了雙腿,抬眼看去,一張俊秀的臉從燈火下出現,阿月吸了吸鼻子,再開口都帶了哭腔:「陸哥哥。」
陸澤見她滿臉委屈,因燈火緣故,瞧不出她被嚇的臉色劇變:「還以為不是你,出來瞧瞧,卻不想……阿月你怎麼了?」
阿月已是一手緊抓他胳膊:「我被嚇著了,夜裡來你這太可怕了。」
陸澤看了看四下:「哪裡可怕?」
阿月認真道:「哪裡都可怕。紅燈籠、長廊道,晚風冷颼颼的,跟書裡說的鬼故事一樣,我剛看見你,還以為真的有鬼。」
陸澤意外道:「你平日竟還看那些書。」
阿月頓時得意了,什麼驚怕一瞬全無:「我可是博覽群書的阿月。」
陸澤頓時被她逗樂:「先出去吧。」
「對了,我還帶了月餅給你。還有,既然皇伯伯讓你們入宮賞月,陸哥哥讓人過來跟阿月說一聲就好,也不算違約,一個人在這裡等阿月心裡難過。」
陸澤說道:「不是『讓』,是請。所以不去也無妨,較之聖上,還是跟阿月一起好。」
在他心目中自己竟然比皇伯伯的地位還高,阿月頓覺脊背都挺的更直了。
慕長青已領著慕長善、慕紫在陸家門外等,見阿月抓著陸澤的衣裳出來,都稍稍有些走樣了,陸澤卻依舊一如往常鎮定自若。自己比起他來,確實是有不足的地方。但仔細想想,當日他跟阿月誇讚自己,應當是真心的。他那樣的人,其實並非偽君子。
阿月有意讓哥哥心無芥蒂,將那月餅往陸澤嘴裡塞了一塊,便全交給范大,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哥哥往前走「去玩咯,猜謎拿花燈去」。
慕長青於陸澤還有幾分生疏,陸澤也不是多話的人,出到巷子都是阿月在說話,真是聒噪的阿月呀。
到了巷口,跟在後面的慕長善見阿月停下,東張西望。走上前也隨她一塊看:「阿月,你又丟東西啦?」
阿月笑笑:「在等馬車呢。」
「鄰街不就是猜謎的地方,你什麼時候這麼嬌氣了。」
慕長青知道現在等的是寧如玉,笑笑說道:「妹妹不願走,你這做兄長的還打落她,這習慣不好。」
慕長善這才不說話,一會卻見馬車從街道趕來,而非後頭。一看那馬車,這才知道阿月在等的人是誰。
馬車一停,下來的果然是寧如玉。她一眼就瞧見了慕長善,本來在車上念叨了一百遍不要氣不要氣,要嫻靜要嫻靜,結果目光一對上,就忍不住偏頭哼了一聲。餘音未停,又後悔了。
慕長善只覺今晚要過的糟糕了。
陸澤見車上又下來一人,微微皺眉:「你不是說今晚有事麼?」
那人正是寧謙齊,笑道:「阿玉說來找阿月玩,母親就將我推上馬車了。」
隊伍壯大,阿月忽然覺得今晚可以橫掃花燈街,嬤嬤說猜中謎題可以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信心大增。可浩浩蕩蕩到了那裡,還在街頭就被人山人海震懾了。
寸步難行!
家丁在前開路,努力給幾人擠路。阿月覺得自己都要被擠成扁扁的月餅啦!
寧謙齊要保護自家妹妹,誰想她竟然早早就跟在了慕長善身後,不由苦笑。等回過神要去護著阿月,陸澤和慕長青已護的好好的,他也沒用武之地。見慕紫被擠的東倒西歪,本著男子漢就該保護姑娘,擠到一旁說道:「慕大姑娘你也要被擠成肉餅了嗎?」
慕紫看他一眼,總有些人好好的話不能好好說。
慕長善見寧如玉跌跌撞撞,終於覺得她像個正常的小姑娘了,平日氣焰卻那樣盛。抓了她的袖子說道:「不要跟丟了。」
寧如玉扁了嘴:「你不是慪氣了?」
慕長善說道:「不慪了。」
寧如玉笑笑:「我也不慪了。」
幾人突破重重障礙,終於到了一個猜謎台。原以為走了很遠,誰想高個家丁一瞧,說不過往前走了十丈,幾人頓時覺得今晚這條街是走不玩了。
有著勃勃野心要橫掃整條街的阿月也放棄了偉大理想,將目標定在這個猜謎台上——還是橫掃這裡就好,其他的就算了吧。
燈主見一眾孩童圍在這,笑道:「幾位小少爺小姐要猜謎麼?撕下這紅條,猜對三條,便可開始贏得東西。答的越多,領的也越多。」
阿月墊腳指著前頭那似乎比她還要大的大雁紙鳶:「那個要答對幾個?」
燈主笑吟吟說道:「二十個。」
慕長青問道:「妹妹想要那個?」
阿月努力點頭,寧如玉也趴了過來:「好大的紙鳶,今晚贏回去,明天我們就去放風箏吧。」
慕紫終究也是孩童,瞧著也心儀,同她們一塊趴在那眼巴巴看著。
寧謙齊微挽袖子,一派雄心壯志,驀地拍拍旁人:「陸大神童靠你了。」
阿月也學著他的模樣拍拍自家大哥:「哥哥交給你了。」
慕長青唯有和陸澤一起無語,慕長善瞅著那燈謎,嘖嘖搖頭,無字天書呀這是。
兩人看了一圈,紛紛撕下幾張「一輪明月照窗前——光臨捨下」「清風拂面中秋夜——明月清風」「中秋過後又重陽——一節復一節」「舉頭望明月——當歸」。寧謙齊也按捺不住,也去湊熱鬧。
答題如流水,驚的燈主也再不用看孩童的眼神看他們。阿月喜滋滋看著他們,只想著一件事,風箏到手啦,到手啦。
題答到後頭愈發難,合力解了幾道,終於是交了二十題,順利贏了紙鳶。燈主還怕他們被人群擠壓,開了後門讓他們往臨街走。阿月便將紙鳶交給下人先帶回去,幾人繼續去玩。
阿月和寧如玉跑在前頭,陸澤和慕長青在最後。走了半日無話,最後慕長青說道:「圓月明亮,又無雲朵,明日應當是晴朗天,放紙鳶的好日子。趁著阿月興致高,不如……一塊去郊外遊玩。」
陸澤想的不多,他初次相邀,只覺似有哪裡不同,一時猜不透,但也點頭:「好。」
一字落下,毫不猶豫,慕長青更覺他的確是誤會了這人。
所幸,誤會解開的並不晚。
圓月當空,散了明月清冷氣,暖了月下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