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爺見外孫遲遲不來,女兒眼見要不行,妻子又在旁催促,怕是慕立成不在家,那縣主不肯讓孩子過來。便硬著頭皮去慕家大宅請人,長輩發話,縣主也不好說什麼了吧。
孔府下人奔到慕家大宅,正是用午飯時。下人將話一說,丁氏最是驚異,急忙問道:「離府前還好好的,為何突然犯病?」
下人抹汗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之前已有些病態,但今早突然就重了。大夫來瞧過,但只同老爺夫人說了緣故,小的並不知。」
老太太蹙眉說道:「那孔荷已非我慕家人,孔老爺也是不知道分寸的,女兒被休還有臉面請人過去。」
方巧巧是不喜孔氏,只是這人之將死,時刻都有可能是生死離別的事,想要見見自己的孩子人之常情。同為母親,也憐她處境:「祖母,下人不是說,瞧著撐不了多久了。阿荷是做過許多錯事,也非我慕家人。但她畢竟是慕平和玉瑩的親生母親,名分可斷,可血緣是斷不了的。」
丁氏幫腔說道:「若不讓兩個孩子去見見,只怕日後他們大了,也要滿腔遺憾。」
宋氏見婆婆和嫂子都開口求情,心裡不願,但也幫了話。老太太被兒媳孫媳說的耳煩,筷子怒然放下:「到底誰當家?都想踩到我這老太婆腦袋上去嗎?」
三人被扣了一頂大帽,稍許遲疑。慕宣也放了筷子,說道:「母親說的有理,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怕真有什麼事,她去的也不安。」
說到神鬼,慕老太神色才一頓,捻著放在腿上的佛珠,半晌沉吟:「你去奉行那領兩個孩子過去吧。」
慕宣當即出門,還在半路,慕立成已經讓人將慕玉瑩送到孔家。
慕玉瑩不知母親病重,聽見是去外公家,還以為是她要和母親一樣被攆出家門,但意外的歡喜極了。她是不喜歡母親那樣窩囊的被趕走,但母親走後,她才覺天已塌。她如今迫切想回到娘親身邊,哪怕是再遭外公家冷眼也好,只要不回去那個可怕的爹爹身邊。
到了孔家,嬤嬤扶她下來時,兩眼卻是紅的。慕玉瑩看在眼裡,心裡頓時起起落落,不由緊握手裡的蠟燭。嬤嬤見她停在門口不跨步進去,低聲:「快進去吧。」
慕玉瑩瞪大眼睛看她:「為什麼這麼急?」見她眼神躲閃,也不知從哪來的恐懼,席捲全身,轉身要走。去猛地被嬤嬤拽住,往裡拖。她怔忪片刻,不肯隨她走,「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她的力氣比不過嬤嬤,從前院穿過,見了外祖父母,以一種憐憫悲痛的眸色看來,驚的她嘶聲要逃「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嬤嬤你鬆手,我不要去」。
孔夫人差點落淚,狠心讓下人將她送進裡屋。
嬤嬤瞧著她被往裡帶去,雙淚滾落。
慕玉瑩被「送」進屋裡,刺鼻苦澀的藥味鑽進鼻腔,更是肯定這不是她想來的地方。嘶喊要走,隱約聽人叫了她一聲,渾身一震,僵在原地。
「玉瑩……」
她連連喘氣,再不叫喊。旁人輕推她:「你母親在裡面。」
慕玉瑩愣了好一會,才小步小步往裡走。前路似有百丈,走了許久才走到。繞過屏風,淚就湧到眼眶。
那床上躺著的婦人是她母親,可又不是。
平日娘親總是梳妝的很好,對鏡描眉,胭脂撲面,連一根亂髮都要梳的妥帖。可這人卻瘦的不成樣子,面頰深陷,不見一分血色。呆呆朝她看著,目光一對,清淚滾落:「玉瑩……」
她捂著心口,氣已有些喘不上來。僵著步子走到前頭,還未到床沿,腿就軟了,撲通跪在地上。身體往前一湊,離那形容枯槁的人更近,看的她心中滿是恐懼:「娘……」
孔氏氣息微弱,說每一句話都似要耗盡氣力:「你哥哥呢?」
慕玉瑩頓了頓,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哥哥去了哪裡。但是她知道的是,他沒來,肯定是爹爹在阻攔,亦或是他自己根本不想來。看著母親殷切目光,她忽然很不痛快——她活生生的就在這,她卻只記掛她的兒子。
孔氏又問了一遍,慕玉瑩直直看她,緩聲:「他不肯來。」
孔氏驀地睜大眼,氣血上湧,臉如死灰。一旁的僕婦見狀,急忙上前扶起她。孔氏探身嘔吐,一大口濃黑的血噴濺地上,觸目驚心。
慕玉瑩愣神,已然後悔。但那黑色的血卻更讓她怔愣,她去找大夫要天羅粉給阿月下毒時,曾聽大夫說過,這中毒的人,血是黑的。她忽然明白為何母親突然病入膏肓,長輩又不肯告訴她緣故。等母親稍稍回神,她怔怔問道:「你服毒了?為什麼要喝毒藥?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
僕婦忍不住說道:「表小姐怎能如此責問你的母親。」
慕玉瑩怒瞪著她:「她要丟下我,她要丟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活著!」
僕婦驚的步子微退,孔氏已有些聽不清。兒子沒來,好歹女兒來了。她也不想喝毒藥,只是她已經活不下去。即使不毒死自己,以後也會鬱結而死。偶爾神志清醒,鏡子裡卻只有一張妖魔般的臉,這樣的自己,還是死了好。可沒想到她被大夫救了,卻又救不活她。臨死前還要受毒藥之苦。她低聲唸著,讓女兒好好照顧自己,做個好姑娘,她對不起她。
可聲音太低太細,慕玉瑩沒有聽見。只聽見母親的聲音越發低沉,親眼看她眸裡的光漸漸散去,直至瞳孔散而不見,心口再不會起伏。
旁邊已有哭聲,又有人去告知外頭的人。慕玉瑩怔了半晌,將一直不曾離手的蠟燭往她乾瘦的手裡塞,顫聲:「娘,不冷,有火,不冷,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快醒醒,醒醒好不好。」
話到最後,終於泣不成聲,哭至心肺裂痛。
從此世間只剩她一人,滿是寒冬,再無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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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病逝的消息傳到慕立成耳朵裡,還未到傍晚。他負手站在廊道外,瞧著天穹烈日,光芒刺眼。
雲羅在遠處也站了好一會,見他迎光而立,姿勢一直沒變,不由擔心,可又不好勸。
嬤嬤在旁輕嘆:「聽聞那孔荷做了醜事,自己把自己逼瘋了,連孔家都不敢張揚。可這人走了,姑爺分明還唸著舊情。」
雲羅心頭並無醋意,本來跟個過世的人無可計較,但這同床共枕十年的人離世,他不痛心才怪。
嬤嬤說道:「今晚您好好安慰安慰姑爺,這男人,喜歡聽軟話。」
雲羅微點了頭,往外看去,玉瑩也不知會有多難過。只是想想母女生離死別的情景,自己的心也疼了。
孔氏很快出殯下葬,因無夫家,墳塚上連字也沒。她入土那天,慕玉瑩也染病了,燒的直說胡話,差點丟了性命。過了幾日,才見好轉,人卻瘦了一圈,也更不愛說話。
雲羅趁著慕立成出門,過來探望。她不相信一個孩子的心腸會歹毒到想謀害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她罷了。可丈夫不肯她倆見面,這會她瞞著過來,頭回忤逆他,心還有些跳的慌。
進了慕玉瑩房裡,她還在午睡。雲羅輕步挪著步子到床前,見被子歪扯,伸手提上。手未離開,忽然見熟睡的她出手緊抓「娘,娘」。夢囈聲顫,聽的雲羅心疼,握了她的手輕聲:「不慌不慌,我不走。」
慕玉瑩緩緩睜眼,視線直直和她對上。雲羅一瞬有些想躲閃,到底還是鼓了勇氣看她。慕玉瑩輕輕靠前,頭倚在她心口上,低聲:「娘不要我了,我沒有娘了。」
雲羅微愣,她長她十歲,可因知道自己不能有孕,十分喜愛孩童,對他們也多幾分寬容。這話聽的她淚目,母性湧上,抱住她拍拍背:「以後……就讓我做你娘吧。」
慕玉瑩輕輕問道:「當真麼?」
雲羅生怕她以為自己說的是玩笑話,很是認真的答道:「嗯。」
「真好。」慕玉瑩低低說著,埋臉在她胸前,感應那起伏心跳。父親的續絃還活著,她的親生母親卻死了。可她還不想死,她得好好活著,活的好好的。活到某天,看他們活的很慘,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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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大宅倒沒什麼影響,尤其是對小輩而言。畢竟孔氏的喪事與他們無關,出了夫家門,再非慕家人。就是府裡人感慨感慨,也無其他。
阿月此時又出現在酈林外的大道上,她要去找東林先生。也不知風聲怎麼傳出的,說東林先生要在陸澤和她之間選個弟子。這話一傳,連皇伯伯都同祖父說自己無論當選與否,都要讓她進宮面聖,再好好看看將軍家的孫女。
不但如此,這幾天又來了好多婦人,個個都說要見她。雖然她被二哥稱作嘮叨的阿月,但她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過那些婦人,而且她說什麼做什麼都要被冠上「真乖,真聰明,真好看」的字詞,聽的她深切知道書上說的虛偽釋義。
聽說東林先生再過幾日就要離開,離開之前會登門收徒弟。阿月想要是自己真的被選中,依照曾祖母和祖父的性子,二話不說就會把她塞給他,趕緊拜師的好。所以她得趕緊去找他,義正言辭拒絕掉。
馬車到了萬家屯,阿月又見著那日的宅子。只是今天沒有人等在那,那天東林先生一下馬車,眾人齊齊起身,那場面確實很是壯觀。今日無雄辯,而東林先生也不住在這。
她都打聽好了,那賊賊的東林先生,放出風聲說住萬家屯,可實際是住在隔壁村子。
隔壁村落並不止一處茅草屋,可阿月還是很快找到了。沿著泥路走到盡頭,抬頭看去,果真是個簡陋的不行的地方,誰能想得到天下名士會屈尊住這。
她敲敲木門,一會就有人開門,果真是他,仰頭笑道:「東林叔叔好。」
東林先生微微皺眉,一會笑笑:「陸澤告訴你我住在這的?」他只帶陸澤來過,兩人交情又好,猜著就是他透露的。
阿月搖搖頭:「我確實問了陸哥哥,可他不肯說,說跟你有君子之約。」
東林先生笑問:「那阿月是怎麼找到這的?」
阿月嘆道:「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可我都到了叔叔家門口了,卻還不能入內。」
東林先生朗聲笑著,作揖說道:「請慕三姑娘進裡頭一坐,喝杯好茶。」
阿月怕的就是待會和他說事,被閉門拒見。還是進了裡頭好,不會被立刻攆走。可他引她入座的卻是院子裡的椅子凳子,坐下身,椅子還嘰嘰喳喳,也沒桌子。她好奇看他:「聽說東林叔叔周遊列國,各國國君賞賜數不勝數,可為何要住在這裡?」
東林先生問道:「這裡可能住人?」
「嗯。」她以前的家比這好點,但娘親總會收拾的很齊整,這裡有點亂。
「那客棧,皇宮可都是住人的?」
「是呀。」
東林先生笑笑:「既然都能住人,又有何區別。」
阿月被他這麼一繞,也頗覺有理。仔細一想急忙搖頭:「除去可住人,還得有瓦遮頭,床板軟硬,被縟軟暖。床的大小,枕頭高矮,這些都有區別。」
東林先生又是大笑,雖然她還不懂自己打的比方,但這樣有理有據,不是一味聽從,也不會不懂裝懂,還是笑著稱讚:「好好,阿月說的對。話說回來,你怎會知道我住這?」
阿月這才說道:「那天從萬家屯大宅出來,東林叔叔雖然像是在送客。可是阿月瞧見那銅鈴馬車卻在外頭綁著。這樣大的宅子,定會有馬廄的。那為何車伕不趕到馬廄去,偏跟其他來拜訪的人馬車放一塊。所以你一定不住那。我和陸哥哥最晚離開,一路馬車趕的很慢很慢,要是東林叔叔是住在往我們這邊的方向,也早該碰見了。可並沒有,所以只能是往反方向。四面唯有兩條大道,一條我和陸哥哥走了,那就只能是這。而萬家屯過後,只有這一個村子。」
東林先生見她說的頭頭是道,笑道:「那阿月怎麼找到這來的?」
阿月喝了一口茶,意外的好喝,心滿意足了片刻,說道:「母親說狗狗的嗅覺很是靈敏,比一百個人加起來還靈敏,而且會尋味追蹤。所以到了村口,我就將東林叔叔送給陸哥哥的書拿了給家裡的狗聞,它一路跑到這,果真見到您了。」她把書拿給狗狗時,它還舔了一下,還書的時候希望陸澤不要發現。
東林先生詫異道:「狗?你母親是如何得知這種事的?」
阿月笑道:「我娘可是神仙,她什麼都知道。」
話說成這,他也問無可問了,不管怎麼問,以阿月的天真性子,也問不出什麼:「阿月日後倒是可以做神捕。」現今儼然就是個小神捕了。
阿月使勁點頭:「對啊,我也覺得自己做神捕就好,做不得謀士。」
東林先生可算是聽出了話裡的意思,笑問:「阿月今日來是想說什麼?」
見他主動問及,阿月大大方方問道:「東林叔叔為什麼對我說那『三個」抱負,尤其是最後一個。」
「阿月想不通?」
阿月答道:「阿月是沒想通,後來有人告訴我,東林叔叔是想收阿月做徒弟。」
東林先生原本仍不確定,今日一說,倒更是傾向阿月,笑問:「那阿月可願意?」
阿月沒答,反問道:「那東林叔叔知不知道為什麼阿月想不通?」
「為什麼?」
「因為從未想過。」
回答意料之外,東林先生聽她這麼說,根本就是毫無意願要入他門下。稍停片刻,語氣已如對朋友那般:「阿月,你可知道這是多難得的機會?」
阿月點頭,誠懇真摯:「知道,但阿月真的沒有想過。於我而言,縱橫天下,知曉分合局勢並非阿月所求。東林叔叔定然可以找到更好的。阿月今天來這,就是怕東林叔叔真的有意要收我做徒弟,而祖父肯定願意,所以先下手為強,自己來拒絕的好。」
她說這些話到底還是有些緊張的,臉都憋紅了:「要是、要是阿月想多了,東林叔叔就當我沒來過吧。」否則這臉沒地方放啦。
東林先生聽見最後一句,卻還是被前面的話驚異了,導致笑不出來,長嘆一氣:「東林叔叔自然是有意收你為徒的,只是不曾想過,原來可以選擇的人並非我,而是你。」
「那您想有意收陸哥哥為徒嗎?」阿月小心問出口,見他點頭,當即展顏,聲調也高了,「那您選陸哥哥呀,他比我好,好多了。」
東林先生悠悠問道:「阿月同他感情不是很好麼?若我選了他,就得帶他走,那你就少了一個好友長陪身邊了。阿月還要力薦麼?」
阿月瞬時蔫了,好一會才搖頭:「不想……一點也不想陸哥哥走。」
東林先生以為她又有一番大道理,剛才被她的長篇大論稍稍震住,可這會見她失落模樣,才回過神,阿月確實還小。她懂的多,也有自己的主見,但畢竟只是個孩子。
大門又被敲響,因沒關,兩人往那看去,阿月詫異:「陸哥哥。」
這一看身子更是緊繃,坐著連動彈也忘了。完了,她好像背棄了他,最後關頭她竟然沒幫著說好話。
陸澤見阿月低頭不動,還以為她曬的不亦樂乎。東林先生也不知他來了多久,嘆氣:「我明明藏的很好,不如你說說你是如何找來的?」
他覺得在這兩個小傢伙面前,毫無藏身讓別人東找西找的愉悅。
陸澤說道:「阿月昨天突然來找我借書,今天就不見了蹤影。一路尋來,到了村口,問了幾個村民阿月的行蹤,就跟來了。」
方法簡單又實用,東林先生發現自己想的也過於複雜了。笑道:「你如今可還想拜師?」兩人都好,他都想將兩人收下,壞了祖師爺的規矩。
阿月聽見這話,才轉身看他,這才發現自己端坐太久,腿都酸了。
陸澤搖頭:「如今不想了。」
阿月詫異,東林先生也是意外,問道:「為何不想了?」
陸澤默了默,才道:「我想成為您這樣的人,但並非要做您的弟子才能達成心願。創建豐功偉業者,也必然都有個領頭人。比起做第四代,我倒更覺得,自己做第一代或許更好。」
東林先生聽入耳中,絲毫不覺自大,這份自信十分難得,感慨道:「當年我十歲拜師,卻不曾像你這樣想過。後來二十歲出師,所有人提起我,都會說『那是雲鶴先生的弟子』,我足足用了十餘年,才終於讓別人改口『東林先生的師父是雲鶴先生』。」
陸澤不知原來他也這樣想過,頓時便如有共鳴。
東林先生笑了笑,難得的兩顆美玉,卻並不是屬於他的。日後可將他們變成無瑕美玉的,也並非自己。如此一想,忽然很想看看十年後的他們,有何所為。
山頭已見夕陽,陸澤同他道別,喚了阿月一同回去。
阿月腿還在泛酸,陸澤伸手攙她,一起離開。
真是越想越是愧疚,阿月鼓起勇氣坦白了:「陸哥哥,我方才沒為你說好話,我跟東林叔叔說不想你走,可我應該繼續舉薦你的。」
陸澤微點了頭:「我聽見了。」低頭朝她笑笑,「難道我聽見阿月說『好啊,走吧走吧』,會高興?」
阿月想想,貌似也是,這才露了笑顏。
見她一瘸一拐的走,陸澤稍稍頓步:「阿月,我背你。」
出這泥路巷子還很遠,不知為何,不想見她這樣難過的走。阿月點頭,等他蹲身趴他背上,待他起身,立刻歡喜說道:「看,我就說我不重,陸哥哥背的起。」
陸澤琢磨了好一會這話,印象中已說過好幾回,驀地想起那天掉落山谷,他說她重的事。理解不能,無奈道:「阿月這麼在意那事麼?」
「嗯。」阿月可別提有多歡喜,頭一回這麼近看他的後腦勺,只覺髮黑如墨,還能見著脖子,感覺跟正面相對很不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陸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外出了?」
「問了你家下人。」
「可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問我家下人我去哪了?」阿月心頭咯登咯登,低聲,「陸哥哥來找我玩了?」
陸澤應了一字「嗯」,阿月笑笑。瞧著夕陽將地面映的紅彤彤,還照出兩人的影子,心頭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