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放榜,幾乎是眾望所歸,陸澤中了會元,奪得頭籌。慕長青也榜上有名,而慕平名落孫山。消息傳來,著實令慕立成愕然痛心,他苦心教導的兒子,卻連個邊也沒摸著。哪怕是會試末名,也好歹是進士,能做官了。
偏是什麼也沒有,偏是跟大房的孩子撞在一塊。
慕平已在大堂跪了半日,父親聽得消息後就立刻回屋,再沒出來,放著他跪地不管。慕玉瑩梳妝好後,準備去見世子,在他成親之前,見所謂的最後一次,再不想見。到了大堂,見到兄長,輕步走了過去,俯身附耳:「你看,爹爹果然只在乎你的身份和你所能給他的,你連會試都沒過,今後都別想讓爹爹正眼看你了。剛才從繼母那邊過來,爹爹正對他們的孩子噓寒問暖,哪裡顧得上你呀。」
慕平怔了好一會,說道:「滾。」
慕玉瑩笑笑,起身往外走。
慕立成喝了大半盅的酒,看的雲羅心驚,何曾見他在自己面前這樣過:「他還小,即便等下次科舉也還年輕,二郎如此喝法,要喝壞身子的。」
「為何總是比不過他們?」慕立成並沒有醉,他的酒量十分好,盯著雲羅說道,「事事都要差他們一著,我已經低他們一等,為何連我的孩子也這樣沒出息?」
雲羅搖頭,很是心疼:「二郎不能這樣妄自菲薄,他們有他們的好,我們也有我們的好呀,這本就是不能比的。」
慕立成心有不甘,想想自己這些年的日子,寧可在他出生時就被溺死,那就不用操心算計那麼多。
賀嬤嬤看不過去,也怕他發了酒瘋傷及雲羅,輕聲:「姑爺可不能再喝了,小姐還懷著孩子呢,酒氣傷人。」
雲羅擰眉對她搖頭,慕立成倒是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拿起酒杯的手登時頓住。孔荷愚鈍,生的孩子不聰明也是對的。但是雲羅不同,興許她和自己所生的,會是個聰明人,日後能為他撐起這一血脈。如此一想,心下忽然輕鬆了些,立即讓下人撤了酒水,開窗散氣。
雲羅心生感動:「二郎定要振作,您可是我們一家子的頂樑柱。」
慕立成點頭,恨不得孩子快些出生,免得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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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放榜後不久,便是殿試。殿試第二日放皇榜,從宮裡出來,陸澤和慕長青一同回去。
想到方才,慕長青便說道:「若你非今次狀元,今日大殿上的人都不會服氣。」
陸澤笑笑:「這麼大的帽子壓來,萬一我不是狀元,可就無顏以對了。」
慕長青朗聲笑笑,輸的心服口服,末了又道:「放榜後聖上興許會依照慣例開遊園會,歷來是選乘龍快婿的好時機,萬一聖上給你賜婚怎麼辦?」
陸澤倒是聽出話裡的意思了,淡笑:「你這是在催我趕快去你家提親麼?」
慕長青也不掩飾:「確實是。」陸澤能做自己的妹夫他還是很樂意的,而且他和自家妹妹青梅竹馬,真是不做夫妻都教人覺得奇怪了,「大雁都送了,還不快些。」
陸澤笑笑:「等放榜後,聖上安排了職務就去。」先立業,再成家,確定沒有變數,能給阿月安穩日子,他才能下決心安家。仔細一想,似乎也等了有些年月了。
翌日,阿月早早起身,準備去看榜。方巧巧見她連早飯也不吃,笑道:「以你的個頭,去了那也肯定擠不進去。」
丁氏說道:「已經遣了下人去守著,一有消息就往回報,阿月在家裡等吧,姑娘家的去那地方擠,到底不好。」
阿月只好乖乖坐著等,見自家哥哥鎮定自若,搖頭感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方巧巧撲哧一笑:「頑皮。」
慕長青也拿她沒辦法:「那我佯裝很急可好?」
丁氏也是笑笑,下意識看向丈夫,卻不見他面有顏色,略覺奇怪。他素來疼阿月,今日卻是一句話也沒。
不多時,外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響。因大門已開,准了那去看榜的下人可直接進來,下了馬就徑直進院。正在大堂的人見了人,幾乎是同時起身:「可中了?」
下人說道:「名列前三甲,小少爺是探花郎。」
全家歡喜,因是科舉推遲了一年,今年來京城的才子更多,在其中位列前三甲,實屬難得。
阿月悄聲問道:「陸哥哥呢?」
慕韶華也笑問:「陸澤得了什麼?」
下人就知道主子們會問,笑道:「狀元郎。」
雖是意料之中,但也令阿月很是高興。
三日後,聖上遊園,慕長青也進宮去了。
用過早飯,下人將殘羹收拾去後廚,一家之主慕宣卻沒有如往常那樣讓大家散了,緩聲說道:「等會再走,我有一事要說。」停了片刻,才從袖中拿了封書信出來,放在桌上,「這是十多天前,我舊時部下所寄,他在邊塞任要職,也是領長善的人。」
方巧巧略微不安:「信上說了什麼?」
「上月長善領隊巡邏,突遇土匪襲擊,與大隊人馬失散,如今去向不明。」
氣氛登時一頓,阿月怔忪片刻:「哥哥他……他失蹤了?」
慕宣點頭:「已調遣人馬去尋,只是暫時還無消息。」
方巧巧差點昏厥,面無血色。慕韶華急忙扶住她,強忍痛意:「只是失蹤,很快就回到軍營了。京城到邊塞來回五十多日,指不定如今已經找到。」
腔調都是安慰,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方巧巧想多問些話,喉中生澀,半個字也說不出,已然落淚。
阿月搖頭:「哥哥不會有事的,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到心悸。娘親不是說,一家人血脈相通心有靈犀麼?可是阿月沒有感覺,哥哥一定還好好的,只是暫時沒有回家。」
人是在邊界失蹤的,又是軍中校尉,一旦落入敵軍之手,後果不敢想像。
方巧巧經阿月一說,忽然想起玉墜。慌忙取出來看,玉色仍是墨如黑夜,並不見褪色,也未裂開,安然無恙。她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還好好的,沒有性命之憂。
慕韶華見她又拿玉來瞧,看過之後才見她情緒平復,也明白兒子沒有事。
一會回房,方巧巧同忍淚不敢在自己面前哭的女兒說道:「阿月不急,你二哥還好好的,並沒有危險。」
阿月見母親鎮定下來,還以為她在安慰自己,也點頭:「女兒也是這麼想的,娘親也不急。」
方巧巧嘆氣,抱了抱她,拿了玉墜給她瞧。阿月已經長大,會自己想事了。這是她的女兒,一定能像當年丈夫那樣理解她,接受她的身份:「阿月,娘要和你說件事,關乎娘的身世。」
阿月不知為何爹娘忽然嚴肅起來,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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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從宮裡回來,封賞自然是少不了的,塞的半邊馬車都是。他挑揀了一隻血珊瑚,像染了胭脂紅,新奇的玩意阿月會喜歡,等會拿了給她。
馬車停下,他剛下來,就瞧見阿月蹲在她家門口那,眉頭擰的緊緊的,像老夫子在深究。哪怕是皺眉的模樣,也顯得俏皮。他忍不住走了過去:「阿月。」
阿月抬頭看去,見是他,這才起身:「陸哥哥。」
「你在這做什麼?」
「等我哥哥回來。」她得告訴哥哥,她知道件不得了的事了,娘親真的是神仙,還能知生死。二哥也平平安安的,真的只是暫時不見了。方才太過吃驚,恍惚了好一會才回神,聯繫種種,她真的相信母親是神仙。
陸澤將盒子遞給她:「聖上賞賜的。」
阿月打開一瞧,是血珊瑚,她見過這東西,只不過那些人都偏愛大的,說珍貴。可這會見了個小的,倒覺比那大的漂亮多了:「真好看。」
「阿月喜歡就好,正要送你。」
「皇伯伯賞賜的東西可以轉送麼?」
「嗯,田地屋子不可以,滿含寓意的不可以,普通賞賜可以。」
阿月也不跟他客氣,收了下來,只是她還有些擔心二哥,到底沒法真正開心起來:「我哥哥呢。」
陸澤笑笑:「遊園散席後,又和同窗飲宴慶賀去了。」
阿月想起陸澤外游幾年,同窗之情也淡了,不去也正常:「那我再等等,陸哥哥累了麼?先回去歇歇吧。等哥哥回來了,我過去和他一塊找你。」
陸澤還略微不捨,想多看看她,多留小片刻。後一想他很快就要來提親了,何必多留,惹人閒話。
回到家中,陸常安和程氏已等在那,因馬車已到,卻不見他人,等了好一會才見他,陸常安擰眉:「你倒是剛成狀元郎,就放肆的讓做父母的等了。」
陸澤意外道:「孩兒不知爹娘在家,不是赴秦大人孫兒的滿月酒去了麼?」
程氏笑道:「你爹就是刀子嘴,惦記著你也快回來了,就早早回家,還去慕家走了一圈,誰想宮宴這麼晚才結束。」末了又瞧丈夫,「整日對老七黑著一張臉,倒不怕嚇著他。」
陸常安板著臉道:「會嚇著早嚇著了。」
陸澤心裡明白,嚴父慈母,他們陸家的一貫作風:「剛才下車見到阿月在門口,就過去和她多說了幾句。」
本以為母親聽了會高興,卻難得見母親嘆了一氣:「本想著你回來,就趁熱打鐵向慕家求娶,誰想這事只怕要拖一拖了。」
陸澤一頓:「為何?」
「慕長善失蹤了,生死未卜,總不好這個時候去提親。」程氏稍稍說了些方才從慕家聽來的話,也好讓他心裡有個譜,免得無意傷了阿月的心。
陸澤忽然反應過來,阿月說等哥哥回來,莫非是兩個意思?否則等慕長青的話在屋裡等就好,何必在門口。再一想,無怪乎阿月拿到血珊瑚沒有很開心,往日送她件小玩意已欣喜。
他何時變的缺心眼了,這些竟都沒看出來。只是……慕長善為何會突然失蹤,土匪竟然敢攻擊軍隊?不知為何,隱約閃過那在邊塞見到的宋城在。
若說在他年前碰見他之後,所有家書都是有人代筆,倒並非說不過去。權謀之術中,從來不乏細作。對於殷國,遊學途中也仔細瞭解過。十三年前大戰大琴國落敗,修生養息那麼多年,總不可能相安無事一直如此。
難道是聖上察覺到了什麼,派人潛入?而那人,就是慕長善?
只是猜疑,並無證據,陸澤擔心的,唯有阿月。
因夜深,朱嬤嬤已經將阿月勸了進去。慕長青回來並沒看見她,陸澤倒是在門口的。但夜深人靜,不好如今過去,便說明早拜訪。慕長青以為他記掛阿月,欣然應聲。
慕韶華等長子洗漱乾淨,醒了醒酒,才將他叫到屋裡,同他說了慕長善的事。
一日的喜悅頓時化去,慕長青愣了好一會,只覺心口痛得很,最後定聲:「弟弟定不會有事的。」
方巧巧同他說不會有事,又將白日裡和阿月說的話又說了一遍,聽的慕長青目瞪口呆。不知怎的回到房裡睡下,一早醒來,還以為自己昨晚是做夢。直到去祖母院子裡請安,見著妹妹很是神奇的說「娘親是神仙」,他才知道阿月也已然知曉,昨夜的事是真的。
這一想,真如宿醉般,腦袋暈乎的很。
因慕長善失蹤,身為未來親家,寧家也很快知道了這事。
阿月怕好友難過,去寧家陪著她。
寧如玉已怔了半日的神,雖然阿月一再說他並沒事,可心疼的好似要被撕開,擔心的不能自控,淚落面頰,恨聲:「下輩子再不嫁武將!」
下輩子不嫁,這輩子還是願意嫁的。阿月聽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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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授翰林修撰,慕長青授編修,同為翰林同僚,關係更比往日親近。
阿月自從知道母親的身份和玉墜的秘密後,就每日問她幾回玉墜可安好,聽見是好的,才能吃下飯,睡好覺。她也多了件事,關了房門跟母親問東問西,問出許多有趣的東西,真如異界,讓她十分好奇。有時問的多了,慕韶華便說道:「阿月可千萬不能說想去,當年你爹爹擔心你娘要走,怕的夜不能寐。」
「沒關係,我們會守護好娘親的。」阿月認真道,「雖然好奇,但還是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最好。」
見女兒懂事,方巧巧笑笑,差點嘆息兒子快些有消息,別再讓他們擔心了。
過了十日,慕宣被召入宮中,午時就回來了。喚了慕韶華夫妻和阿月去屋裡。
三人到了門前,發現下人都已經退到外頭,屋前守著元德,甚少離開慕宣半步的副將。
進屋後慕宣讓他們坐下,才道:「十公主將與殷國太子和親,我身子骨不行了,因此聖上遣了賀將軍護送。」
方巧巧心細,問道:「父親告訴我們這些做什麼?」
慕宣並不直接答,說道:「你們可知為何殷國突然派使臣前來和親?因為邊塞有傳言,他們要攻打我們大琴國,他們主上惶恐,急忙來聯姻,想以此表明他們並無異心。」
慕韶華隱約聽明白了些:「兩國素來相安無事,怎麼會有人敢那樣造謠?莫非……」莫非是他們這邊造的謠?殷國要是造這個謠,就不會還誠惶誠恐的來求娶了。
慕宣點頭:「去年探子回報,殷國生了異心,想伺機進犯。殷國沉寂十三載,兵力不弱,一旦開戰,必定是兩虎惡鬥。我大琴國兵強馬壯雖不懼怕,但難免有所損傷。而且聽聞南邊敵國蠢蠢欲動,決不能讓他們前後夾擊。」
阿月皺眉,不解道:「那皇伯伯為何要答應和親?這不是送十公主羊入虎口麼?」
「探子回報,殷國皇帝派人用十年光景繪製了兩國輿圖和殷國糧草、兵力佈陣圖,若能得到那兩張圖,我大琴國不必費多少氣力,便能拿下殷國,免傷百姓。」慕宣微頓,看向三人,「你們可知,傳回這密報的探子,是何人?」
方巧巧一瞬明了,差點站不住:「長善?」
慕韶華和阿月都吃了一驚,方巧巧見他點頭,恨恨道:「你竟然讓長善做這樣危險的事!他還那麼小!」
慕宣並不氣她責罵自己,說道:「長善最為合適,幾年下來,他早不是當年那衝動性子。隱忍果敢,又面生,因是直接入的軍營,官品並不在名冊上,正好可以瞞過殷國細作。」
方巧巧算是徹底明白了:「所以一開始說去做校尉也根本是假的?他並沒有去軍營,而是直接去了殷國?」
「倒也不是,在他去之前,命人詳細和他說了一些事。」
阿月怔了半會,忽然想起來:「原來陸哥哥在邊塞見的人真是二哥。」
慕宣一頓,沉聲:「陸澤怎會知道?」
阿月突見祖父滿身戾氣,微微退了一步,方巧巧握住她的手,以眼神安撫她。阿月這才說道:「陸哥哥年前從邊塞回來,正好是由殷國入關,在那兒他見著個人,說很像二哥,還問了我二哥在何處,聽見二哥還有家書寄回,便說是他看錯了。」
「陸澤竟也知曉了這事……」慕宣擰眉,事情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否則事情敗露,慕長善定然活不成,這絕非他所想見到的。在出發之際,他問過他,可他毫無怯意,令他心生寬慰。
方巧巧冷笑:「這樣看來,這幾個月的家書是假的,那些暫且不說。你將這件事告訴身為親生父母的我們就罷了,為何還要讓阿月過來?」要真想讓他們幾人知道,為何不叫更知分寸的長子來,偏是叫阿月。
她這一說,慕韶華和阿月才反應過來。
慕宣默了默,說道:「十公主出嫁,意在兩份圖紙,並非真要聯姻。侍衛只能在屋外守護,不能入內保護,因此必須挑選名義上是陪嫁的宮女,一同前去。阿月機靈膽大,聖上……欽點。」
「不可能。」方巧巧當即攬住女兒,瞪眼,「長善已入了虎穴,休想再送我的女兒進去。」
慕宣又何嘗想答應,雙眸通紅:「老夫寧可被欽點的人是我,奉上性命也不願兩個孫兒去!平日得皇恩,今日便要報答朝廷。阿月和長善是兄妹,彼此信任,裡應外合,早日盜得圖紙,順利返京,方是上策。若是長善失手……後果不堪設想。為父想來想去,也覺阿月去最好。」
方巧巧再說不出話來,慕韶華強忍痛楚,問道:「如果阿月同去,事敗,父親可會盡力救人?」
慕宣合上眼,已老了十歲般:「邊塞離殷國腹地尚遠,一旦出事,遠水救不了近火……」
慕韶華顫聲:「所以只能成功?機會可大?」
「為父不知……」
方巧巧冷笑,幾乎咯血:「為何偏偏是我的兒女。」她第一次希望兒女平凡的不會教人注意,安安穩穩、平平凡凡的過一生。
阿月開口道:「阿月願意去。」
慕宣一愣,慕韶華和方巧巧也一驚:「阿月!」
阿月定定看著祖父,說道:「為了哥哥安然歸來,阿月願意去。我要和哥哥一起拿到圖紙,平安回來。」
方巧巧淚湧眸中:「阿月……」
阿月笑笑,眼睛還是有些泛酸,她也想在京城無憂的過活,可是她不能讓哥哥在那裡長留。早點完成任務,早日歸來,一家團聚才是最好的事:「女兒是認真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阿月如今就是個福氣人,定不會有事。」
慕宣嘆道:「我慕家兒女,鐵骨錚錚。」
阿月才不想做鐵骨錚錚的人,她只是想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一如當初她沒有大志要和東林先生縱橫天下,只想陪在至親身邊。她如今想的,也一樣。
只願能安然歸來,再不受這離別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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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主四月三日出嫁,阿月這幾日也進宮去了。這日回來,經過陸家,阿月大了膽子說道:「停下。」
陪在一旁的朱嬤嬤看了看那門上牌匾,頓了片刻,沒有說什麼。阿月和送嫁十公主去殷國,這一去可能要好幾個月的光景,罷了,就讓他們見見。偏了偏身,當做沒瞧見。
阿月進了陸家,問過范大,陸澤在家,因不能直接去他院子,便在涼亭等他。
陸澤從院子出來,去了庭院,遠遠看見個俊俏人坐在那,身影很是落寞。他快步走著,幾乎是跑著過去:「阿月。」
阿月不想讓他瞧見,笑笑:「陸哥哥。」
「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陸澤說道,「剛從父親書房出來,還怕你仍在宮裡。」
說到皇宮阿月就忍不住揉揉眼,掩飾了過去:「明天我就要走了,一大早就得去宮門口,換上宮裝,送十公主出嫁。我想騎馬跟隨來著,可他們說不可以,所以我只好放棄。陸哥哥,你說我自小練習騎馬,是不是一點用都沒?小黑都長成大黑了。」
陸澤聽她今日格外「囉嗦」,字正腔圓卻沒精氣,說道:「阿月不開心。」
「不呀,挺開心的。」阿月見他目光直看,也蔫了,「是不開心……我要一個人去殷國了,一個人都不認識。」
陸澤微微俯身,臉幾乎貼在她額上:「阿月認識我,你不是一人去。」
阿月愣了愣,仰頭看他,這一抬頭,臉貼的更近,吐納的溫熱氣息都能感覺得到。
陸澤看著她,定聲說道:「我也會攜帶通婚文書一起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也會讓我去,但至少能陪著阿月,能……護著你。」
阿月呆了好一會:「陸哥哥真的會去?」
「嗯。」
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瞬時消失不見,阿月忽然很想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有多高興,有多安心。可是不能抱,下意識抓了他的手,那溫暖傳到手上,一瞬要縮回,卻被他握住,力道很大,好像一旦握緊,就再不會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