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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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楊心欣從便利商店買了一大堆帶著香味的生活用品,慢慢往家裡走。四周很黑暗,本來便暗淡的路燈「滋滋」的閃爍著,將夜色顯得更加神秘。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今晚,似乎有點不太尋常,只是究竟哪裡不對勁,偏偏又無法形容,用力裹緊外衣,轉入回家必經的巷子裡。

  空盪蕩的巷子,行人一個都沒有,似乎所有的路燈都壞掉了,路上黑漆漆的,可見度不會超過三米,總感覺四周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楊心欣有些害怕了,她掏出手機當手電筒,微弱的光芒並沒有將能見度提高多少,可是內心稍微安定了起來。

  「噠噠」巷子裡迴盪著自己空盪蕩的腳步聲,寂靜得可以令人發瘋。

  「啪嗒」「啪嗒」猛然間,自己的腳步聲傳入耳中,變得複雜起來,似乎,有兩個人的聲音。

  她猛地回頭,就著手機的光芒,但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不遠處,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隨著自己的呆滯,聲音也全都消失了。

  靜!如同死亡者的靜。那種令血液凝固的安靜帶著強烈的詭異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錯覺吧!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

  不久後,那種跟隨自己腳步節拍的聲響再次出現了。而且節奏越來越快,像是背後有個人跑了起來,拚命地追趕自己。

  近了,更接近了,已經到了不超過一米的距離。

  再次用力回頭,依然什麼也看不到。

  楊心欣的心臟因為恐懼而超負荷的跳動著,她喘不過氣來,甚至整個身體都因害怕而顫抖,她能聽到自己脈搏的跳動、心跳和鼻息,以及耳畔撫過的冰冷微風。

  只是,那個鼻息為什麼會在脖子後邊?那急促的頻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她緊緊抓住手中的袋子,卻實在沒有回頭的勇氣。自己可以感覺到,身後分明有一個人在離自己不到一寸的距離,他的鼻息甚至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回頭後,自己恐怕依然會什麼都看不到吧。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正常的女生會幹什麼?楊心欣還算很正常,她尖叫了一聲,用懷裡的袋子向後打去,但擊中的卻只是空氣。

  沒有絲毫遲疑,她轉身就跑,向著家的方向一陣狂奔。

  大約過了三分鐘,當電梯公寓的燈光出現在視線裡時,她才喘著氣,慢了下來。好不容易才進入大門,一抬頭就發現電梯居然壞掉了。

  今天真的有夠倒楣的,不但遇到怪異的事情,還要爬樓梯,楊心欣的家住在十一樓,幸好不算高,但也足夠一個心力交瘁,體力透支的女孩爬很久了。

  長嘆短籲下,無奈的走進安全門,說實話,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也對,不論是誰遇到這麼連串的打擊,都會開始自暴自棄的。

  怪味的騷擾,偶爾出現的莫名其妙靈異現象,周圍人對自己的漠視,在這種生活下存在了一個禮拜,老實說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樓梯,慢慢在自己腳下閃過,說是閃,恐怕也只是大腦開始有點模糊罷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縈繞身旁的那股惡臭更加濃烈了。她立刻從購物袋裡掏出香水,整瓶全都倒在了身上。

  但那種味道卻依然沒有被壓製的痕跡,反而透過香水的濃郁,混合成更加強烈的異味。好噁心!但是自己卻絲毫沒有噁心應該要有的嘔吐衝動。

  楊心欣突然感覺自己全身癱軟無力,她靠著墻,滑坐在階梯上,然後用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心欣嗎?」曾雅茹的聲音傳了出來。

  「雅茹,聽我說,或許真的有芭蕉精!」楊心欣的聲音變得蒼白無力,「我臨時想出的那個亂七八糟的方法,或許真的把芭蕉精引出來了。

  「雅茹,我有預感,或許我馬上就要死了。

  「雅茹,你不要高興,下一個,就會輪到你……」

  楊心欣真的死了,第二天她的屍體被發現在電梯公寓的天台,散髮著驚人的惡臭。

  知道楊心欣死亡消息的時候,正是禮拜一的早晨。當時我正和曾雅茹利用課餘休息時間,討論最近收集到的線索。

  「根據資料,我發現所有死亡的人都有幾個相同的地方。」我指著一份最近兩年因為「五克拉鑽石項鍊」而死亡的遇害者名單,道:「第一,他們接觸過鑽石,然後自殺。第二,他們的皮膚都有嚴重破壞的痕跡,而且都是自己用刀子或者刷子等等硬物自虐造成的。

  「第三,據說他們自殺前,都聲稱自己聞到過一股怪異的味道,可是周圍人什麼感覺也沒有。第四,都是聞到異味的九天內死亡的。」

  頓了頓我又道:「而最近死亡的三個人,歐陽劍華、周凡和吳廣宇,除了歐陽劍華間接性的提到過項鍊以外,其餘兩人找不到任何和項鍊的聯繫點。但是他們的死,和一年半以前的連續死亡事件絕對是同一類事情。如果真的有凶手,恐怕也是同一個人!」

  「不對,沒有接觸過項鍊的還有一個人。」曾雅茹指著死亡名單的最頂層,「就是鄧涵依。鑽石是用她的骨灰做成的,不是嗎?」

  「不錯!」我點頭:「鄧涵依是關鍵人物,或許就是這一連串事件的根源。我調查過她死亡後警方對她父母做的筆錄。

  「據說凌晨的時候,鄧涵依起床問自己的母親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然後第二天一早就發現她自殺在浴室裡,鮮血淋淋的,一打開門就能聞到強烈的惡臭。

  「根據這條線索,我們可以大膽的判斷,她是因為某種原因聞到了別人都嗅不到的怪味,然後這種如同病菌的要素隱藏在屍體裡,即使變成了骨灰,即使被做成了鑽石,那種要素依然沒有改變。

  「它影響戴著它的主人,讓那個人產生聞到怪味的錯覺,然後迫使對方自殺。」

  「等一等。」曾雅茹有些頭暈:「你上次不是說,和鄧涵依有書信來往,可能是她男友,一個叫做『唯』的男生很可能是凶手嗎?」

  「我只是在陳述一種可能性罷了。這件事情實在過於匪夷所思,恐怕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我略微苦笑。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鬼!」曾雅茹打了個冷顫。

  「別傻了,世界上哪會有鬼!」我哼了一聲:「我只是說人力不能做到,現今的科學無法解釋罷了。」

  「阿夜,你的話滿矛盾的。」

  「要你管,總之我不信世界上有鬼。」我偏過頭去,「鄧涵依作為源頭的可能,是現今為止最有力的一條線索,只要我們找到為什麼她會聞到那個不存在氣味的錯覺,恐怕就能清楚這一連串死亡事件的原因是什麼,或許也能調查到你姐姐失蹤的線索了!」

  「我姐姐,會不會真的已經不存在了?」曾雅茹的聲音又低沉了下來,她在害怕。

  自己一個人之所以能夠堅持活下來,是因為還沒有見到姐姐的屍體,如果真的找到了,恐怕她的神經會在一剎那崩潰掉。

  「別擔心!」我握住她的手,那柔弱無骨的細膩感覺讓人很舒服,「接觸過項鍊的受害者還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都是在家裡自殺的。而你姐姐只是失蹤罷了,恐怕她應該還活在世界的某處,只是被禁錮了自由。她正等著我們去將她找出來,救出來!」

  「真的?」頓時,曾雅茹的眼中泛出了希望。

  我無聲的點頭。那個亂七八糟的推理也只能暫時哄哄她罷了,其實,對於她姐姐生存的可能性,我實在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那番話依然讓她精神了許多,整個人又燃起了活力。

  「姐姐,我和我的未婚夫馬上就來救你了!」她用力反握我的手,不顧周圍人的關注,完全沒有淑女風度的大喊了一聲。

  喂喂,是誰,哪位,怎麼又變成你的未婚夫了?我冤枉啊!

  帶著滿臉的振奮,曾雅茹像是才想到什麼,問:「阿夜,你有沒有發覺心欣最近的行為有點古怪?」

  「當然有,她前段時間還對我說,她聞到了什麼怪異的味道……」話說到這裡,我猛地停住了!古怪的氣味?按照分析,聞到的人不久後都會死掉,難道她並不是神經衰弱,這根本就是要遇害的前兆?

  曾雅茹明顯也發現了這一點,她和我對視一眼,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聲音乾澀的說道:「昨晚十一點過的樣子,心欣還給我打過電話。」

  我皺眉:「她說了什麼?」

  「她說這個世界上恐怕真的有芭蕉精,她有預感自己快要死了。」曾雅茹頓了頓,終究害怕某人擔心,沒有將後邊那句話說出來。

  話音還沒落下,我兜裡的電話便急促的響了起來。我倆同時被嚇了一跳。

  我咒罵著接起手機,只聽了一句,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沒有血色。

  許久,無力的將手機握在手心裡,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誰打來的電話?」她擔心的問。

  「是我表哥,看來楊心欣的預感真的驚人的準確。」我笑的很勉強,「她確實死了。死在所住電梯公寓的天台,應該是自殺!」

  再也沒有上課的興致,又混了一堂課之後,我和曾雅茹想了兩個十分無聊的藉口,請假溜掉了。

  出了學校就叫上一輛計程車,向楊心欣家的方向疾馳。

  她的家在電梯公寓的十一樓,和歐陽劍華所在的高尚住宅區很近,但是卻差了不止一個層次。這是一棟十分老舊的建築,大概也修建起十多年了,電梯很不安全,上升時經常性的發出「咯嗒咯嗒」的危險聲音。

  整個樓頂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表哥正在裡邊揮來喝去的忙碌著。

  「小夜,你來幹什麼?不上課了!」他責備的看了我一眼。

  我促狹的笑起來,「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把這件事編成什麼Romance故事公佈給大眾。會不會說楊心欣這位純情的美女,她最愛的人就在不久前死掉的三個男生中間,碰巧就是周凡或者吳廣宇。他死掉以後,楊心欣覺得生無可戀,忍無可忍之下,決定殉情?」

  「哈哈哈,我怎麼可能會想出這種像是三流連續劇的故事?」表哥乾笑著掩飾,滿臉心機被看穿的尷尬。

  「說不定哦,這一類無聊的劇情,普通的善良市民最能接受了。」我漫不經心的指了指警戒線,「不邀請我們進去參觀嗎?」

  「謝絕進入。」表哥用雙手打叉。

  我將頭偏到一旁,「其實人民大眾以及普通的善良市民不但喜歡三流劇情,更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和某些波瀾起伏的神秘故事。如果我把這件事情的某些疑點,提供給一些好奇心重的記者叔叔的話,你覺得會不會很有趣呢?」

  「你敢!」表哥夜峰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他狠狠瞪著我,許久才拉起警戒線,「好了,魔鬼,給我滾進來!」

  我衝曾雅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走進了現場。

  楊心欣的屍體還在原地,用一張白布蓋著。距離天台邊緣只有不到一米。我示意曾雅茹後退,然後輕輕揭起了白色布單。

  猛地一股熏人的臭味迎面撲來,即使我做了萬全準備,戴了便攜防毒面具,也稍微能聞到那股臭味,似乎它根本就可以通過視覺傳播。

  好噁心的味道,光是想想都覺得噁心!生前那麼愛美的楊心欣,如果知道自己死後會這麼令人厭惡,恐怕會選擇立刻跳進火裡,來個屍骨無存吧!

  我打起精神看屍體。她死前似乎就已經赤身裸體了,全身的肌膚都有嚴重燒傷的痕跡,而且呈現輕微的金屬化,她的胸部肌肉有大面積的破裂,四肢和身體局部出現了水腫。手臂上還有電流斑,應該是觸高壓電而死的。

  表哥也看著屍體:「你的這位同學是摸整棟樓的變壓器觸電而亡的。根據分析,她的本意是想跳樓,但是最後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放棄了。」

  「什麼未知的原因,根本就是沒膽子跳下去罷了。」我哼了一聲,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自己和她的交往並不是很深,但生活中還是有些交集,並不會如同見到陌生人死後那般輕鬆。

  再加上生前的大美女變成眼前這麼一副噁心的恐怖樣子,一時間腦子裡無法反應過來。

  「還有其他線索嗎?例如遺書什麼的?」我轉頭問。

  表哥搖頭:「什麼都沒有。專家勘查了整個天台,推斷這女孩已經下決心尋死了。她走上來,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動手脫掉自己全身的衣物,再走到天台邊緣,靜靜站了若干時間,最後自殺。

  「天台上一向很少有人來,最新的腳印都是她一個人的,所以排除了他殺可能。」

  我陰沉著臉,拉著曾雅茹離開了。

  內心沉甸甸的,就像壓了厚厚的鉛塊。如果說歐陽劍華的死和鑽石項鍊還有間接的聯繫,那麼周凡和吳廣宇呢?楊心欣呢?這三個人根本就沒有接觸到鑽石的條件,可他們為什麼都死掉了?

  而且死因都是一樣!就相似性而言,應該是因為同一個要素才遇害的,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如果硬要重合在一起的話,只有一件事─就是我們六個人一起玩了召喚芭蕉精的遊戲。

  但根據那個遊戲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有危險,何況我事後也做了萬全的善後處理。難道這個遊戲之中,還有一些我沒有辦法察覺到的特殊因素,或者在特殊地域下,讓整個遊戲都變了質?

  會有那種可能性嗎?

  我暗自搖頭,實在想不通,所有的線索都交錯在一起,在自己似乎就要把握到真相的時候,偏偏會節外生枝,認定的真相也變得模糊不確定起來。

  這一連串事情絕對有所聯繫,而且那種聯繫,恐怕就在我們玩芭蕉精遊戲的地方。

  味道指的是味覺,氣味指的是嗅覺,看到指的是視覺,感到指的是感覺,這些都是人類感知世界的必要手段,缺一不可。

  一道美味的菜,你先是看到,聞到,然後覺得好吃,而後吃進嘴裡刺激味覺,最後大腦發出真的好吃的指令,將這種印象當作記憶儲存下來。

  但是歐陽劍華三人死後散髮的氣味呢?原本它只能靠嗅覺途徑傳播的,但是我偏偏覺得,聞到的同時,味覺和視覺都受到了影響,彷彿根本就收到了和嗅覺一模一樣的資訊。

  令人噁心到想吐的資訊。

  真的是一種怪異到極點的氣味。

  那晚我和曾雅茹為瞭解開謎題,以及找到她姐姐失蹤的線索,再一次來到了舊校舍。

  圍墻的小門已經換了新的,鎖也弄了一把稍微堅固點的。不過倒也難不倒我,取出以前從表哥那裡敲詐來的開鎖套裝,用一根訂製的散花針將鎖打開,然後推開了門。

  「你確定要跟我進去?」我轉頭問。

  曾雅茹堅定的點點頭,但緊扯著我衣角的左手卻在不住的發抖。

  「這次可不要隨便暈倒,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沉,我背著很辛苦的。」

  她滿臉通紅,「不要婆婆媽媽的,快給我進去!」

  第三次進這個鬼地方,感覺依然是有種詭異。四周的警戒線已經被拉掉了,芭蕉樹依然像是營養不良一般,病懨懨的癱著滿樹的葉子,像是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微風撫過,樹影晃動,卻看不出絲毫生機。

  如果要告訴其他人,這些芭蕉樹在半個月前還生機勃勃,恐怕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難以置信,至少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是說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習慣性的從最近的樹上扯下一塊葉子,放在手電筒下看,那種乾枯的觸覺拿在手裡十分不舒服。但是至少已經不再散髮幾天前的噁心氣味了。

  葉子在風裡沙沙作響,曾雅茹也打量著四周,但內心中總有一絲莫名的恐懼。

  她用力拉了拉我的胳膊:「阿夜,你覺不覺得這裡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我笑道:「每次來,這裡都是一次一個樣子,說實話我都快麻木了。」

  曾雅茹搖頭:「這一次不太一樣,我老是感到心裡不踏實,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的預感。」

  「那你出去等我好了,我調查一會兒,很快就出來。」我頭也不抬,手敲著樹身。裡邊傳出空洞的悶響,似乎汁液已經被抽空了。

  「不要,一個人我會怕。」她拚命搖頭。

  「那就乖乖跟在我身後。」

  我從包裡拿出刀子,然後將最近的那株芭蕉樹砍倒,一看之下頓時呆住了。裡邊居然是空的,不要說汁液,就是角質層也沒有了,整棵樹只剩下一層空殼。驚奇之下又砍了幾棵,也是一模一樣。

  究竟是什麼力量,或者說是蟲害或疾病,居然能將一棵樹變成這個樣子?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玩遊戲的那棵樹在哪裡嗎?」我遲疑了一下,問道。

  曾雅茹指著不遠的位置:「應該是那個方向。」

  我抬起頭向那裡看去,周圍都是大片的死氣沉沉,渲染的氣氛都沉重起來。我就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只是看不到那棵奇形怪狀的芭蕉樹。

  「說起來,骨灰鑽石的事情你調查的怎麼樣了?」曾雅茹似乎想稍微減輕一點恐懼,開口問道。

  我邊用視線搜索邊回答:「每個商品都有一定的商品號碼。那種貴重的特殊物品當然不會少,我在項鍊上找到了一串辨識條,然後委託我的一個老朋友向LifeGem公司查詢。」

  「你什麼朋友那麼神通廣大?一般那種特殊公司,就算我這樣的小市民也知道他們會對客戶保密,特別是美國的公司。像這樣的產品,不保密得像國防總部才怪。」她好奇道。

  「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罷了,碰巧他還算是國際小有名氣的偵探,這點小事難不倒他的。而且以我們的交情,他也沒辦法拒絕。」我淡然的說,想起從前和他經歷的那起古怪事件,嘴角不禁浮現一絲笑意。〈主角和楊俊飛的事情,請參見《茶聖上、下》。〉「那結果什麼時候拿得到?」

  「最遲三天,他會電郵給我。」

  我的視線飄移,總算將那棵樹給找了出來。移步走過去,我下意識抬頭望著樹頂,頓時,全身如同被雷電擊中一般,再也無法動彈了。

  「阿夜,你怎麼了?」

  曾雅茹焦急的搖著我的身體,我卻發不出絲毫完整的語音,只能用嗓子乾澀的造出不成意思的「咯咯」聲。一股惡寒從腳底直爬上了後腦勺。

  「你究竟怎麼了?」她的聲音也開始不完整,慌亂的幾乎要哭了。

  我用手緩緩指向視線死死注視的地方,她望了過去,卻是滿臉疑惑。

  許久,我才聲音顫抖的說:「那裡曾經長有一個像是嬰兒的怪異芭蕉蕾,也是我們玩芭蕉精遊戲的媒介。那晚遊戲結束後我就將它砍了下來,但是你看……」

  原本應該空盪蕩的地方,那個狀如嬰兒的芭蕉蕾原封不動的,長在本來已經被砍掉的地方。那張嬰兒的臉,第一次看到時,眼睛原本是緊閉住的,但是現在卻睜開了,睜得大大的,彷彿帶著莫大的怨恨,猙獰的盯著我們。

  只是望著那對像是眼睛的形狀,血液似乎都要被凝固住了。只有冷,徹骨的冰冷。冷得我和曾雅茹不住的哆嗦。

  「好可怕的形狀。」曾雅茹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按住心臟的部位,「一眼看過去,差點把膽都嚇破了!這玩意兒真邪門!」

  我喘著粗氣,臉色鐵青:「不管怎樣,雖然沒有證據,但是至少瞭解了一件事情。楊心欣他們四個人的死亡,肯定和這棵奇形怪狀的芭蕉樹有關。」

  「看到這棵樹,我也有點贊同你的觀點了。」她緩緩點頭,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稍微想了一下,「既然那個蕉蕾會長上去,我們就把它再砍下來一次,然後燒掉。我就不信它還能長!」

  「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她稍有些遲疑。

  「都死那麼多人了,如果還找不到連續死亡的關鍵原因,恐怕還有更多的人會死掉。」我沉吟道:「別忘了,我們也玩過那個遊戲,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或者你。」

  曾雅茹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她向我伸出手:「刀拿來。」

  「幹嘛?」我疑惑的看著她。

  「我來砍。」

  「女孩子不適合幹這種事情。」我皺眉。

  「我要砍,我已經決定了。」她堅決的從我手裡搶過刀子。

  唉,越來越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麼東西了,苦笑著搖頭,我弓下身體,衝她道:「站上來。」

  「你幹嘛?」換她疑惑了。

  「那個蕉蕾接近兩公尺高,你以為你一百六十多公分的長度能夠摸得到嗎?快上來。」我氣惱的喊道。

  曾雅茹可愛的吐出丁香小舌,站到我背上,仔細觀察芭蕉蕾。

  近距離看,那嬰兒的尊容變得模糊起來,看來果然是偶然吧,畢竟人類本身就對人形的物體很敏感,只要有眼睛、鼻子、耳朵和臉部輪廓,就會下意識的將其看作人體形狀。

  樹枝連接芭蕉蕾的地方沒有絲毫的接面,絕對是自然生長上去的,排除了人為的因素。但為什麼砍下來的東西會重新長上去呢?實在太過怪異了!

  曾雅茹沒有再想下去,右手提起刀子,向芭蕉蕾的根部用力砍,就在那一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種鋪天蓋地的恐懼頓時席捲了自己,身體猶如狂風中的小草,隨時都會消失生命的印記。

  自從第一眼見到這個芭蕉蕾的時候,女性的本能就響起了強烈的警鐘。她直覺感到異常危險,碰到這個東西的人,很有可能會沒命。

  但是這東西一定是要砍下來的,毋庸置疑。自己不砍,夜不語那固執的傢伙一定會做。如果真有危險,還是自己承擔好了。

  心裡不禁又記起楊心欣臨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雅茹,你不要高興,下一個,就會輪到你……」

  她預感到了自己會死掉,也說對了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個,恐怕真的會是自己!

  曾雅茹感覺腦袋一陣眩暈,鼻子裡突然衝入了一股異味,很強烈很噁心的異味,就如同歐陽劍華他們四人死掉後,身體散髮出來的味道。不對,比這個要強烈上一百倍,但是自己卻絲毫沒有想吐的感覺。

  只是頭很暈,很想睡一覺,接著,她從我的背上跌落,摔倒在地上。芭蕉蕾也在同一時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有一顆白森森的頭顱從芭蕉蕾裡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