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冤冤相報·死灰復燃

  香港,廖氏祖宅。

  還沒等老劉頭問問題,七叔二話不說便讓其給張國忠打電話,說張國忠好像有急事,但卻怎麼都聯繫不上秦戈和老劉頭,無奈只好把電話打到廖家了。

  「他有急事?他能有什麼急事?」老劉頭一腦袋問號,「七爺,電話裡國忠說沒說到底有什麼事?」

  「沒有……」七叔搖頭道,「不過前些日子,倒是有一個人拜訪我,說是你們道門的同修,因為當時正在雲遊,所以沒能參加咱們的新聞發佈會,此刻想結識一下張掌教,向我打聽他的地址,後來沒多久,就接到了張掌教的電話……」

  「道門同修……?」老劉頭一皺眉,「多大年紀?長什麼樣?有沒有留名字?」

  「沒有……」七叔一聳肩,「我覺得很多道門中人都是很神秘的啦,所以沒在意,這個人長的……」七叔皺起眉頭一陣回憶,「寬腦門,頭髮不多而且都白了,留著跟劉先生你差不多的鬍子,年紀應該跟你我差不多……」

  「地址你告訴他了……!?」聽完七叔的形容,老劉頭腦袋「嗡」了一聲,聽七叔的形容,這個人的特徵跟王四照很像啊,莫非詐屍了?

  「是呀,當時我覺得,有同修主動拜訪,應該是好事啊……況且那位道長看上去慈眉善目,不像有什麼企圖的樣子……」一看老劉頭表情有點詭異,七叔也有點沉不住氣了。「怎麼?劉先生,莫非這個人是壞人?」

  「不……不知道……」老劉頭低頭想了一會,直接拿起了茶几上的電話。但張國忠的大哥大一直提示關機,家裡電話也沒人接,「莫非……又去旅遊了……?」無奈,老劉頭又給柳東昇打了個電話,但柳東昇並不知道張國忠不在家的事,還說柳濛濛三天前還去張國忠家玩來著,好像沒什麼事,在得知香港這邊有人打聽張國忠家地址的事後,柳東昇答應親自開車過去看看,並留下了七叔家的電話。

  掛上電話,老劉頭第一件事便開始追問七叔老四戴真雲與廖案的關係,當然,為了照顧廖若遠的面子,老劉頭並沒拿出照片。

  最初,七叔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廖家能跟老道掛上什麼關係,但後來在老劉頭一個勁的暗示誘導下,終於想起了當年父親要梁小蘭過門時的一些經過:

  按七叔的回憶,當初廖老爺子到處找算命先生與這方面的「高人」求後嗣之法,但算命先生都不敢開卦,原因是廖家家大業大,命當「蟒」數,開這個卦會折陽壽,甚至到了最後,廖老爺子把酬金漲到一萬英鎊,還是沒人敢接,要知道,這個價格在當時,已經足夠買下一套超豪華的莊園了。事已至此,廖老爺子便覺得這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了,所以便找了一個奇怪的人來……

  「奇怪的人?」老劉頭一愣。「怎麼個怪法?」

  「說是一九○三年生人,當時應該也就三十多歲,但怎麼看怎麼像快六十的……」七叔回憶道,「這個人來我家跟我父親談了一次,之後不久就來了個老道,又是殺雞宰羊又是搭台作法的,後來,我父親好像給了他不少錢,不止最先承諾的一萬英鎊,應該還有幾千塊大洋……就是他介紹梁小蘭嫁到廖家的,梁小蘭過門以後……好像還照了相……」七叔邊說邊點頭,「對,沒錯,就是他!這是我廖家祖上唯一一次接觸道門中人!對了,劉先生,我這裡應該有照片!」說罷七叔一擺手,「阿光,去我的書房把我的相冊拿來!就在左邊書架第二層,右邊第一本!」

  「應該三十多歲……看著像快六十的……?」老劉頭忽然覺得這話在哪聽過……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當初張國忠敘述棗宜會戰馬老爺子殉國的經過的時候,曾經說過,給游擊隊下命令的就是這麼個怪人,當初眾人猜想,那個人想必應該是中華太平祈福委員會秘書長馮崑崙手下,負責華南聯絡事務的常任理事張百齡,莫非廖七他爹見的是他?如果真是這樣,由張百齡介紹戴真雲為廖家作法倒也合乎情理……

  相冊拿來後,七叔三翻兩翻便翻出了廖若遠早已經影音過的全家福照片,「劉先生,你看你要找的道長是不是他?」

  「是……是……」老劉頭假意高興,心說這張照片早八輩子我就看過了……「七爺,你確定為廖家作法祈嗣的人,就是他?」

  「肯定啊!當時我還在場啊!這件事我記的很清楚!」

  「嘿……歪打正著……」老劉頭暗自嘟囔,當初自己並不知道戴真雲為什麼會與廖家合影,跟梁小蘭說「此人介紹其嫁入廖家」只是投石問路而已,沒想到還真讓自己給蒙對了……

  午飯後,老劉頭接到了柳東昇打來的電話,說張國忠家確實沒人,但門口留了張紙條,亂七八糟寫了一堆古詩,不知道什麼意思。

  「古詩?」老劉頭一皺眉,「寫的什麼?」

  「紙條我拿來了,給您唸唸……」電話那邊柳東昇好像也挺納悶的,如此怪異的留言,真趕上疑難雜案了……「南陌青樓十二重,不知細葉誰裁出,竹外桃花三兩枝,今夜月明人盡望……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今夜月明人盡望……」老劉頭抄完最後一句,差點把這張抄詩的紙當廢紙擦鼻涕用,「這他娘的……這是什麼留言……?小柳,你看這字是不是毅城寫的?」

  「不像孩子的字……應該是老張自己寫的……等等,這詩底下還畫了個箭頭--朝下的箭頭……」

  「箭頭?」老劉頭也往紙上畫了個箭頭,「這他娘什麼意思?」

  「等等……」這時秦戈從老劉頭手裡把紙拿了過來,看了看箭頭,又把紙倒著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後,拿起筆在紙上又寫了四句:春風桃李為誰容,二月春風似剪刀。春江水暖鴨先知,不知秋思落誰家。拿起紙看了看,秦戈微微一笑,「劉先生,你看這四句。」

  「李二鴨(丫)家!」「老劉頭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行啊老小子,有兩下子啊!」這可是老劉頭有生以來頭一回發自內心的誇秦戈……「不過……回趟娘家……至於這麼保密麼?」老劉頭繼而又陷入了沉思。「不行!得回去看一眼!七爺,恕不多留了,明天我就得回去!國忠可能真有麻煩了……」雖說不確定打聽張國忠家地址的是不是王四照詐屍,但就憑張國忠留下了如此詭異的留言看,老劉頭也覺得事情沒想像得那麼簡單。

  「劉先生!不會是我一時多嘴給張掌教惹了什麼麻煩吧?」七叔有點坐不住了,「阿光!立即給Peter打電話,讓他帶齊人馬過來!」

  「不用!不用!」老劉頭都快哭了,一把攔住了正要撥電話的阿光,「肯定沒事!大陸治安很好!不會有事的……對了七爺,Peter是幹嘛的?」

  「嗯……可以說是黑道上的朋友吧。我覺得這件事因我而起,不能連累張掌教,實在不行就讓Peter給他點警告……!」

  「不用不用……而且這一套在大陸也行不通……」老劉頭一個勁的搖頭。心說這個七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怎麼也弄這一齣啊……倘若真是王四照沒死跑來找麻煩,又豈是黑社會能管得了的?「剛才打電話的是國忠的朋友,警察,實在有人找麻煩我們會報警的……」

  「哦……警察朋友……那我就放心了……」七叔點了點頭,「如果那個人想搞偷襲,就讓張掌教搬到我這裡來住!我立即聘請僱傭兵!」

  「好……好……」老劉頭一個勁的敷衍。「不會有問題……不會有問題……也許真的是同修呢……」

  天津小站,李村。

  回到天津後的第一件事,老劉頭便直奔李村,一看張國忠一家三口還真在李二丫家窩著呢。

  「到底誰找你?」老劉頭開門見山問到。

  「哎……師兄,壞菜了!」飯桌上,李二丫和張毅城都各自離開後,張國忠的眉頭忽然皺成了一團,「斬草沒除根!」

  「真是他?」老劉頭的心也涼了,果不其然,找張國忠的還真是王四照。

  「不過他倒沒說什麼,估計傷還沒好,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張國忠還挺樂觀。

  「你當初不是……」老劉頭用手比劃了個砍的手勢。

  「當初他中了孫亭少說三槍,我的一劍是從右後背刺進去的,雖然不是要害,但我覺得他那麼大歲數的人了,這一下應該也差不多了……沒想到……」張國忠一個勁的嘬牙花子,「不曉得這老王八蛋是不是不死之身啊!放一般年輕人,受了那種傷也不可能這麼快下地的……」

  「那種時候你怎麼能毛手毛腳的啊!」老劉頭一個勁的跺腳,「他說什麼?」

  「他找我要那個圖!箱子裡那個!」張國忠道,「還他娘的挺客氣的,二丫還以為他真是我朋友呢!這事瞞著點二丫和毅城!」

  「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啊!」老劉頭用手一砸桌子,匡的一下,李二丫趕忙從屋裡探頭,「怎麼了?」

  「沒事沒事,多喝了兩盅……」張國忠趕忙支應,「你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沒事個屁!」老劉頭一皺有眉有,壓低了聲音,「萬一他找你來玩命,或者整點歪門邪道折騰你,你弄得過他嗎!?」

  「師兄,這是中國!又不是馬來西亞!當初他能報警,現在我也能啊!「張國忠偷眼看了看李二丫,已經進屋了,「他這次倒是挺客氣,沒說什麼別的,就說要那個圖,要不然,咱找秦戈把那個圖拿回來給他,井水不犯河水不就完了麼……他實在想找麻煩就報警!他也就是個人,而且好像挺惜命的,我就不信他真能豁出去折壽弄那些歪門邪道折騰我……」

  「放屁!你不信他折騰你,跑的這來幹嘛!?還藏著掖著不敢說,在門口留詩?」老劉頭一斜眼道,「你當時就不會說開箱子的時候,那個圖毀了?」

  「我說了啊!他不信啊!」張國忠一攤手,「他好像知道咱們去甘肅的事!現在他暫且相信圖在美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拿回來!」

  「連咱們去甘肅他都知道了!?」老劉頭一咬牙,琢磨了片刻,「你在這他知道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吧……」張國忠道,「我出來時專門偵查了一下周圍,一沒人監視二沒佈過什麼陣法……」

  「我告訴你,這個人是個禍害!必須想辦法除掉!弒兄叛國,就算馬老爺子或者師父還活著,也不可能容他繼續苟活!「老劉頭的目光裡透出了少有的凶狠,「他能花幾百萬買那個箱子放那個圖,光那個箱子的價,就比旁邊堆的寶貝貴!這就說明那個圖對他的意義肯定不一般!你現在沒事,是因為他還沒拿到圖!但凡他把圖拿到手了……」老劉頭一皺眉,「恐怕這也躲不了幾天了……」

  「那怎辦!?殺了他?」張國忠腦門子上也見了青筋了,「這可是中國!他可是外賓,在馬來西亞還是什麼拿督,別說殺他,就是打他兩下都是國際爭端!」

  「別著急……容我想想……」老劉頭此刻也陷入了沉思,論功夫不是對手,論道數更是白給,別看老劉頭一向花招多,此刻也有點傻眼……「國忠,你說他傷沒好,有什麼症狀沒有?比如說什麼手捂胸口,或者……走路瘸腿一類的……」

  「沒有……」張國忠一撇嘴,「跟好人一樣。」

  「還他娘的挺結實啊……」老劉頭一陣鬱悶,「那你怎麼知道他傷沒好?」

  「我猜的……」張國忠一攤手,老劉頭繼續沉默……

  就在這時候,老劉頭的身上忽然叮鈴鈴的響了起來,「等等,電話!可能是老秦!(老劉頭和張國忠的手機並沒有國際漫遊功能,在香港都不能用,只有回到大陸才能開機)」老劉頭用手比劃了一個「噓」的姿勢,剛說沒兩句,臉色就變了……

  ※※※

  註:

  同修:陌生道友間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