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浣花感受著此刻頭頂上天雷滾滾的感覺,汗一直下……
明明沒次都有做措施的,哪裡來的懷孕之說啊?
難道他學那些小說裡的腹黑楠竹一樣長著黑心眼地把那啥戳了小洞洞?
……
可是沒懷孕她不是應該比誰誰都清楚嗎?
安得什麼心啊這是?
柳媽媽也嚇得不輕,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發不出聲音,像是被鵪鶉蛋堵在了喉管處,一臉懵然。
章劍見該知道的裡面的人都知道了,遂起身發出邀請:「柳阿姨,這裡附近有家餐廳有您最喜歡的鵝肝,賞臉去嘗嘗看?」
柳媽媽一直沉浸在剛剛那個五雷轟頂的消息裡,目光有些渙散表情十分呆怔。他不由得暗笑,原來柳浣花的傻氣,由來都是家學淵源啊……
柳浣花在兩人出去之後終於鬆了口氣,對著鏡子裡辦了個鬼臉,不知道章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什麼藉口不好找,偏偏要編出一個史上最不靠譜的懷孕理由來說服柳媽媽。
反正她百思不得其解,皺著臉回到辦公室。
旁邊的付珊珊冷言嘲語:「喲,這是誰家的小媳婦兒呢,嘟著嘴。還真拿自己當大小姐了。」
「可真大牌啊,遲到了都不用解釋解釋嗎?」
她這才驚覺自己確實耽擱太久了,好在主管是個老實忠厚的中年男,笑呵呵地勸她:「珊珊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逞口舌之快,心腸不壞的。」
她點點頭,心說這年頭,心腸壞的都去外面吃鵝肝了……
……
西餐廳是寧靜復古式的,牆上掛著的都是仿17世紀荷蘭畫家雷斯達爾優美的古典主義風景畫。鄉間小路蜿蜒如溪,一直到希望之地。整個畫面的色彩偏向明麗清亮,像是一雙童真的眼睛好奇地對著這個世界的千奇百怪。雖不是真跡,倒也仿得栩栩如生。
餐廳裡放得音樂是柴可夫斯基的f小調提琴曲,悠揚的琴音像是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撩撥著她的心弦。
這是她一貫喜歡的格調,太多矯情的回憶摻雜在裡面,輕易地就讓她心裡的溫柔像是清風拂過的湖面。漣漪清淺。
可是當務之急已經不是懷古傷今的事情了,她甫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開口:「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即使不是真的我也能夠讓它成真。」他點了單,淡淡開口,並不顯得敷衍。
她這才放下心:「這事兒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花花還在上學呢。」
餐廳裡只有他們倆人,章劍鄭重開口:「柳阿姨,我請你來這兒並不是單純的吃飯和說服你。為的也不僅是花花,也為了我父親。」
柳媽媽剛剛稍稍鬆了口氣現在又惴惴不安了,這一天可真是跌宕起伏得很啊。
「什麼事?」
「竇氏不會允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更何況,竇應承已經醒了。」
柳媽媽登時眼如銅鈴,失去了該有的氣質,激動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他並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只是很狗血地失憶了,忘了所有的事,包括您和花花。」
「他忘了,可是竇氏不會得過且過。竇唐風在A市立足以來已經將您和花花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
「現在對於我來說刻不容緩的事情就是為我父親保住您,為我自己保住花花而已。」
「這就是你最近跟馬氏頻頻接觸的根本原因?」她嘴唇隱隱有些顫抖。
「對。」
「這些你爸爸知道嗎?」
章劍臉上的表情有些惋歎:「他不會告訴你的。」
「我知道了。竇氏想要怎麼樣?」
「憑竇氏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我們章氏望塵莫及。可是哪怕是傾盡所有,我和父親都會保住你們的。」他並沒有講得細微入裡,只是一筆帶過。
柳媽媽眼裡是晶瑩的閃光:「我想去見見他,帶著花花去見見他……」
章劍瞬間有些僵硬,難道他所做的所有的,到頭來只是枉然?
竟是抵不過她一句話?
「不行,竇氏作風一向狠絕辣厲,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這樣無異於送羊入虎口,我和父親都不會同意的!」他態度鏗鏘堅定。
柳媽媽此刻卻變得無比堅韌,搖了搖頭:『小劍,你錯了,你父親,他一定會同意的。」
「無論我父親答不答應,我都不會答應的,至少我不會讓花花知道這些事。」
「可那是她的父親,她有知情權。」
「如果他要強留花花在美國,你會願意嗎?我,寧願花花一輩子都不知道!她印象中的父親是正義勇敢和藹又善良的,絕不是個拿著槍桿子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的勇夫!」他大概有些激動,聲音提高了不少。
柳媽媽反倒過了震驚,慢慢趨於淡定了:「小劍,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愛花花的人了。可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能擋住她的視線,不能叫她怨恨自己父親一輩子。而她的父親,到現在,還欠我們母女一個交代。」
「至於去美國,我就不勉強她了。這個決定,我們讓她自己來做,好不好?」柳媽媽算得上是語重心長了。
他突然決定有些頹然。
章氏只是單純的金融企業領軍人物,他亦不過只是家世清白單純的生意人,負隅頑抗地想要對陣國際化黑道組織的竇氏,只是想要為她掙得一片安寧護她一生而已。
可為何,這些苦心孤詣盡心竭力地戰鬥,只消隻言片語,都能全盤推翻呢?
他忽然決定有些後悔將這些對柳媽媽和盤托出了。
原來真的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柳浣花對於全家三口關在書房裡開緊急家庭會議而自己被排除在外十分之不滿,因為隔音效果一等一,連偷聽都沒有機會。只有氣鼓鼓地嘟著嘴舔著優酪乳勺子:「阿姨,他們在說什麼啊?」
幾十年的家政阿姨給她出主意,笑得產然:「花花,別皺眉頭了,他們說什麼待會問問小劍不就得了?」
她聳拉著肩膀,十分喪氣:「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
可是她明知道,從他嘴裡打聽點什麼的難度就等於禦宅登上珠穆朗瑪的難度啊……
書房裡是老式的紅木椅子,章父眉頭皺得厲害,顯然也沒想到柳媽媽的要求。只是帶著確定意思的詢問:「你真打算去?」
她無比堅定地點點頭:「你放心,我會回來的。」
章劍很憂心,進了狼窩,只怕是有心回而無力出了。
他只盼著父親狠狠地拒絕,斷了她們母女離開的念頭。
可是章父極為大方得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我相信你。」
柳媽媽眼裡已是泛起了水花:「謝謝你的理解。」
儼然一副老夫老妻默契十足的樣子。
章劍氣得不輕,氣自家父親沒出息,連個媳婦兒都鎮不住。
氣咻咻地拉起柳浣花就往外走。
柳媽媽在後面及時喊住兩人:「等一下。」
「花花,你今天留下來跟我睡吧。」
章劍霎時臉色一變,朝自己的父親使眼色,你自己媳婦兒管不住還要拖我媳婦兒下水?想得倒美!
章劍避開他的譴責實現,心裡有些妻靜,再理解再體諒,他其實也捨不得她的離開……
可是今時今日,他已經過了胡攪蠻纏的年齡了。
他只是在賭,賭這些年的真心,是不是真的就付諸東流,一朝化為泡影……
章劍剛要出聲制止,連介面都在腦子裡盤旋了出來。
可柳浣花大喜,心裡想的是從章劍嘴裡套出什麼難於上青天的程度話,從自家媽媽嘴裡套話肯定只是登個泰山那麼簡單了。加上柳媽媽前些時日跟她生悶氣,現在和好的機會近在眼前,於是她迫不及待地率先出聲:「好啊,我今晚上跟媽媽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