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誘惑系青蔥少年(1)

「這倒是事實,喬宇川沒簽那張合約,為了這個阮晨還發了好大的火,差點沒封殺他。」

匆匆打發走了喬宇川,顏采心急火燎地跑上樓,連澡都來不及洗就給莫小妍打電話求證事情的真實性,結果莫小妍輕描淡寫的嗓音從聽筒裡飄出來,徹底澆滅了顏采的最後一絲希望。

「怎麼可能,難道IME給他的是白菜價嗎。」

「才不會,IME開了三十五萬美金。」

「這還不簽,他瘋了不成!」

「所以啊,晨晨才特別生氣。」

那一聲「晨晨」竄進顏采耳朵裡,雞皮疙瘩頓時從她腳底一路蔓延到了頭頂,半邊臉都開始抽筋。

她不說話,電話那頭的莫小妍卻彷彿被拉開了一個話匣子,倒豆子般說個不停,似乎今夜的訂婚給她打足了雞血,讓她八卦勁頭滿點,拋開那些張口閉口就會蹦出來的肉麻稱呼,顏采還是將這事的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

最先看中喬宇川的是IME唱片的金牌製作人曲靖,他對喬宇川的創作能力和演唱能力十分讚賞,只試音了兩次,就立刻提出要簽約,並且一再加碼,給出了對新人來說堪比天價的三張唱片三十五萬美金的合約,但是其中有個附加條件:喬宇川今後的音樂風走向將以POP和R&B風格這樣的流行樂為主。

也正是這樣的附加條件,讓喬宇川覺得無法接受,他更喜歡多元化的曲風創作,並且對藍調音樂與鄉村爵士這類情有獨鍾,偏偏這兩種風格在現今市場上是大冷門,唱作歌手寥寥無幾,唱片銷量更是寥寥無幾。

分歧就是這麼產生的,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腦子裡一根筋走到底的熱血青年因為這在顏采看來幾乎不算是問題的問題,而拒絕掉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是金山。喬宇川能不為真金白銀折腰成這樣,放在現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真當可算作一朵奇葩了。

「喬宇川推了IME的合約間接也損害了公司的利益,晨晨一氣之下還說要雪藏他,要不是我蠻喜歡聽他唱歌,今天也不會安排他來現場,這樣的人如果真的雪藏,才是可惜了。」

「這些都是次要的,今晚我為了幫他解圍可是花了十萬塊錢啊。」

「我勸你別再想那十萬了,誰讓你真要插這一腳多管閒事,別說十萬,他連一萬可能都拿不出來。」

「我……」

「但是我還真想不到孟穎現在居然落魄到要去訛詐前男友的鈔票,對了對了,順便跟你分享一個我今天晚上才從王太太那裡聽來的八卦,那個孟穎在酒店裡邊跟一個導演偷情被齊正東抓包了,聽說齊正東拍了那兩人的裸照說要搞得他們身敗名裂,這事還沒在媒體上曝光,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看孟穎的樣子,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在到處找退路。」

就算是在說八卦,莫小妍也保持著她那優雅到絲毫不帶凌亂的語氣,顏采敷衍地恩啊了一會,腦子裡想著的事卻早已和莫小妍的言語岔開了十萬八千里。

花出去的錢現在完全成了潑出去的水,到了這一步,她也只能自認倒霉,十萬塊,對顏采的年薪來說並不算多,但要是就這麼打了水漂,是個人都會肉疼啊。

呢喃著放下電話,顏采精神恍惚地倒在沙發上,扯過旁邊的靠枕蒙住臉,一個晚上欲哭無淚。

然後第二天,她精神抖擻地爬起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出門上班。

這是顏采一直引以為傲的個性。

對於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顏采從不會花過多的功夫在自怨自艾上面,那純粹就是在浪費時間,所以她迅速調整心態回歸到自然的生活與工作中,並且在短短二十多天的時間裡,成功秒殺掉了莫小妍包括她那些新認識的姐妹們介紹來的上十位「青年財俊」。

真的是一堆「青年財俊」,年輕,英俊,有錢,就是素質差了那麼一些,不知道這是不是現如今那些暴發戶子弟的通病,腦袋上頂著個海歸的名頭,顏采同他們聊一個四大名著,十個裡面居然有八個張口閉口《三國演義》《西遊記》《紅樓夢》還有……《還珠格格》。

顏采深知瓊瑤阿姨的作品影響面甚廣,又被國內各種電視台拉出來拍了又拍播了又播,但就算這樣也不能當人家施耐庵不存在啊。

如果不是照拂著家裡兩位老人那脆弱的心臟,這種無聊到了極點的約會她壓根連去都不會去。

星期六,上午十一點,希爾頓咖啡廳,貴賓區6號桌。

又是一通失敗的相親。

男方從一落座開始,就唾沫橫飛地說著自己家世如何顯赫,生活如何富足,有多少輛跑車多少艘遊艇,還不斷強調已經列入了採購計劃的私人飛機,聽得顏采直打瞌睡,只好不停喝著咖啡提神。

「顏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話,需不需要這個週末陪我去趟三亞,看看我新買的遊艇。」男子推了推金邊眼鏡,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盈盈望著她。

「啊,嗯,我考慮看看吧。」顏采隱晦地打了個哈欠,看看表:「對不起張先生,我忽然想起來等會約了人,看來得先走了。」

被稱作張先生的男人臉上現出不快:「怎麼顏小姐,難道跟我聊天就這麼不開心?」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約了人。」說完,顏采拿起包,也不再管對方的臉色,直接推開椅子準備離開。

她當然是在找借口,雖然借口爛到了極點,但百試不爽。識大體一點的,會順著這個台階下去,輕鬆說一聲拜拜,大家好聚好散,至於胡攪蠻纏的……說實話顏采還真沒遇到過胡攪蠻纏的,畢竟莫小妍介紹來的對象,就算肚子裡再沒有墨水,基本的禮儀還是能一樣不缺。

但是今天這位明顯和別人不太一樣。

才走了一步,顏采的手就被拽住了,那位張先生跟著站起來,滿臉不悅:「顏小姐,就算你不願意和我聊天,也不需要找這種低劣的借口吧,難道你以為我會蠢到這都聽不出來的地步嗎。」

顏采默默翻了個白眼,把這種事拉到檯面上來說,這個姓張的果然蠢得可以。

她試著甩了甩手,但沒有掙開,這個男人看著瘦瘦高高一個,力氣還不小。

顏采不願意翻臉,只好又補上一句:「張先生,我是真有事。」

「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會硬攔著你,這樣,把電話告訴我吧,以後我約你出來的時候也方便,其實我對你挺滿意的,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我的床,我都不鳥他們。」男人露出一絲淫褻的笑容,忽然把臉湊到顏采脖子邊吸了兩下鼻子,顏采一陣惡寒,想也沒想,一抬腳,高跟鞋鐵質的細跟重重跺上了男人的皮鞋。

「嗷!」男人一聲慘叫,頓時鬆開手。

顏采藉機迅速朝咖啡廳的大門走去,沒想到男人看她又要離開,居然連疼也不顧了,跌跌撞撞在後邊緊追不捨。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沒讓你久等吧。」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高大身影忽然擋住了顏采的去路,她抬起頭,剛好對上蔣英崎帶著笑意的目光。

後邊追過來的人看見這一幕也頓住步子,顏采那一腳明顯踩得不輕,他的一隻腳根本沒辦法放在地上,一蹦一跳的又疼得呲牙裂嘴的模樣頗為滑稽。

蔣英崎看著那男人,露出驚訝的表情:「這不是張先生嗎。」

「蔣公子。」張先生努力拉平扭曲的表情,眼神在顏采的蔣英崎身上游移:「顏小姐說有約的人就是你?」

「我的確和顏小姐約了要談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蔣英崎笑得滿面春風:「張先生你和顏小姐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沒有了。」張先生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們請便,請便。」

蔣英崎果斷拉起顏采的手,三兩步出了咖啡廳。

「謝謝。」

站在了大街上,顏采才來得及跟蔣英崎說上話。

「我也是剛巧碰上,而且就算不用我解圍,相信你也能安全收場,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蔣英崎聳了聳肩:「不介意的話,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顏采並沒有同他講客氣:「正好,我順便也能在路上跟你談一談你們公司的那宗業務。」

蔣英崎莞爾:「工作這麼賣命,能招到你這樣的員工,你們老闆也不知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

「我工作完全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我也能有一個讓我不愁吃喝不用還房貸的老爸,誰還要我這個小女子年紀輕輕在辦公室裡玩命似地跟一幫大老爺們鬥來鬥去啊。」

「啊欠!」城郊的某棟小樓裡,半躺在二樓搖椅上睡午覺的顏爸爸莫名打了一個大噴嚏。

蔣英崎的車是一輛藍色的英菲尼迪,顏采質疑這個檔次的車似乎不太合襯他蔣氏藥業大公子的身份,他的弟弟,那個什麼都不會的二世祖蔣英哲,都開著一輛三百多萬的保時捷。

關於這個,蔣英崎解釋是他的個人偏好,好車開著是舒服,不過太扎眼了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反而不太好,只要不是什麼重要場合,一般過日子他還是比較喜歡大眾化的車型。

光是這麼一番得體的言論,就將蔣英崎的形象在顏采心中與其他形形色-色的男人全都隔開了一大段檔次。

車子上了高架橋,時值正午,交通算不上通暢,趁著堵車的當兒,顏采從包裡掏出個文件夾,嘩嘩翻到最新的企劃案,遞到蔣英崎面前說:「上次訂婚宴上你說蔣氏有意進軍副食品產業,以巧克力品牌打市場,我現在整理出了一個粗略的全案,你可以先過目一下。」

蔣英崎明顯沒料到那晚他們隨口談成的廣告合作,顏采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認真又直接地給執行出來,驚訝了一會,他接過那份全案,落下車窗點上一支煙,只簡單地看了看,就還給了顏采。

顏采疑惑道:「你看完了?」

「一切交給你處理就行了,顏小姐你過去的那些戰績足夠讓我放心了,什麼時候簽約。」

「蔣先生你果然爽快,沒有問題的話,下個星期我會親自帶人上貴公司走一趟,同你們的相關負責人敲定好最後的事務和項目,然後就可以簽約了。」

「OK」

滿意地將合同收起來,顏采不禁對眼前的男人又高看了幾分,知禮曉度,又用人不疑,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這蔣家兩兄弟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日頭漸漸升高,城市主幹道的車流量也越來越密集,每行一段都變得越發艱難,整個城市好像變成了一個大蒸籠,升騰到熱氣與汽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在半空中形成一段段的波紋,讓遠處的高樓都開始變得扭曲。

顏采落下車窗,前方的路邊上擠了一群人,一個個舉著大牌子,拉著白條幅似乎在喊著什麼口號,外邊圍了一幫警察在維持秩序,還有一個官員模樣的人,挺著啤酒肚,站在一輛警車的車頂上,舉著喇叭,正朝那幫拉條幅的人喊話。

「前面怎麼了?」蔣英崎問她。

「不知道,好像有人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