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真相總殘酷(4)

蔣英崎彷彿沒感覺到顏采的不快,挑了挑他英挺的眉毛:「在我解釋之前,顏小姐是不是可以先上車來把鞋子換了。.然後他打開身側的門,對顏采做了個請的手勢。

顏采心中雖有氣,左右一想也不是扭捏的時候,蔣英崎做到了這個份上,於情於理怎麼都得給對方一個面子,便上了車。待她安安穩穩換好那雙新鞋,再直起身子時,發現蔣英崎正側臉靜靜地盯著她。

仔細一想,顏采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了。自從上次拒絕了他的示好後,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她有心在迴避著一切可能與蔣英崎碰面的機會,連雙方最新工作上的事宜她都交由了手下人負責。

至於蔣英崎他自己,除了不停給她送東西外,倒也沒有不識趣地自個蹦到她眼前晃。

「顏小姐一定要這樣板著臉對我嗎。」蔣英崎忽然輕笑了一下,到底是賣相好的人,輕輕一笑都說不盡的英俊儒雅:「我想你是真的誤會我了,我並沒有跟蹤你,只是碰巧開車路過,看見你穿著雙斷了根的靴子從地鐵站一瘸一拐地出來,地鐵站對面是文瑾小姐的辦公室,你既然來找她,想必一時半會也走不了,就乾脆趁著這個空檔去幫你買了雙鞋。」

蔣英崎的解釋並沒有換來顏采多好的表情,她瞇起眼睛道:「蔣先生,我還真沒有好好計算過,從認識到現在,我們『碰巧』遇見過多少次了?」

「你不相信?」

「我主觀上當然願意是相信的,可惜從客觀上好像說不太通。今天並非法定節假日,而且蔣氏藥業的寫字樓在離這裡開車都要半個小時的南城區,不知蔣先生能不能解釋清楚你身為一個大公司的老闆,怎麼會在正經的上班時間,穿著一身上班的行頭,在離辦公室十萬八千里的另一個城區,『碰巧』撞見曾經示好過的某位女性扭斷了鞋跟?」顏采輕輕撩了一把劉海:「你能解釋嗎?」

蔣英崎沒說話,意味深長的目光從顏采表情淡漠的臉,挪到她濺了一溜泥點子的外套,再挪到她穿在腳上的新鞋,最後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好吧,我承認我用了些小手段從你的助理那裡弄到了你的行程,誰讓你幾個月都不肯跟我聯繫。」他故意裝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想見你的人見不著,送給你的東西不是被你轉送就是全部退回來,我真的有那麼恐怖嗎,非得讓你這麼躲著。」

顏采被蔣英崎突然蹦出來的委屈表情驚得渾身一震。

「你既不接受我,又不說清楚原因,這樣的情境真的讓人很難處理。」蔣英崎道:「顏采,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有什麼地方會讓你覺得排斥。」

看對方拋開了敬語開始直呼其名,顏采知道,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來了。

「我說過了,是本能。」她輕輕揉著眉心道:「蔣英崎,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不該在一起,這不靠譜。」

「我並不覺得我會比你之前的男朋友差。」

「你調查過我了?」

「對不起,這是習慣問題,你應該瞭解我們這類人,一旦想要和一個女性發展出長期穩定的關係,不管是從家裡人的意見,還是我自己的感覺來看,都有必要先徹底地瞭解對方。」蔣英崎雙腿疊起,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擺出他一貫談判時才會用的姿勢,只是表情委婉得太多:「顏采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懂得自己需要什麼,至於我,雖然說不上貌比潘安富可敵國,怎麼說也該符合一般女性的擇偶標準。」

顏采略微歪著頭看她,這樣子在別人看來是女人裝可愛的表現,而顏采習慣用這種姿勢思考。

「聽你這麼一說,我似乎真的沒有具體可以拒絕掉你的理由,但是你真的要我說出『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我真的對你沒有一點那方面的感覺』這種話?」

蔣英崎道:「感覺這種事重在培養,除了那些不靠譜的一見鍾情,兩個人長久且穩定的感覺都是靠培養出來的。」

「蔣英崎,你為什麼對我這樣鍥而不捨呢?」

「我以前沒有對你說過我的擇偶觀嗎。」蔣英崎朗聲一笑:「我需要的不是那種花瓶一樣的女人,而符合我意識中形象的最佳伴侶,是越來越難找了。」

顏采正要開口,又被他搶著道:「我想請你不要想上次一樣那麼快拒絕我,我有個提議,你如果真的那麼在乎感覺問題的話,不如我們可以試試模擬交往。」

「模擬交往?」

「我從電視上看來的,就是在一定時間內,我們假裝對方是戀人,可以像戀人一樣相互接觸培養感情,當然這種接觸不會深入到最親密的一層。」蔣英崎微笑著說:「我覺得這種方式可以讓雙方都切實體會到到底有沒有那種『感覺』,而且因為不是真正的戀人,所以當你覺得實在是沒有辦法與我相處的時候,可以隨時終止這段模擬關係。」

顏采看著蔣英崎的眼睛,對方狹長的眼眸裡並無半絲遮掩情緒,不像在開玩笑。

「時間不用太短,我看就半年好了,如果半年過去我還是不能讓你對我有感覺,那麼我們也只能做回普通朋友,當然為表示對你的尊重和我的真誠,顏采你可以慢慢考慮,我會在每週五的傍晚往你公寓電話的自動答錄機裡傳一條留言,當你考慮好了,給我回電話就行。」

說完蔣英崎也不待顏采答覆,直接發動車子,又補上一句:「我是送你回家還是去哪裡?」

「我把車停在半路上了,你送我去那就行。」顏采報出停車的位置,沒有對蔣英崎方纔的那一番長談發表任何看法,只是靜靜看著窗外,二人一路無話,到了地方,蔣英崎將顏采放下,當然在離開之前,他也沒忘記留下一句「Merry Christmas.」

遭他一提,顏采才憶起今天是聖誕節,她看了看時間,又打開手袋一陣翻找,終於讓她從最裡邊的夾層找出一張被壓得皺巴巴的門票。

喬宇川今天在市中心的劇院開個唱,顏采已經提前說了自己不能去,喬宇川當時並未表現得十分惋惜,依舊將門票塞給了她,如今在莫小妍那裡堵了些悶氣,時候又早,倒不如去看看。顏采知道這場首演有多麼火爆,前三排的票價已經在網上被炒高了二十倍,依舊有人出錢,她看著自己票上的座位號,第五排第二十座,在只能容納不到一千人的音樂廳,這算是個不痛不癢的位置。

早晨積聚的霧氣現在已經散去了,交通順暢,顏采趕到劇院時演唱會剛進行到一半,劇院外邊擠了一大圈因為沒買到門票進不去的歌迷,舉著大幅的海報和燈牌,就等著演出結束偶像出來的那瞬間一擁而上。顏采費力地穿過重重人牆擠進會場,裡邊的情形跟外邊比也好不了多少,因為實在是太火爆,主辦方又臨時放了一批歌迷進場,整個音樂廳的走廊與後方都站滿了人,要拿著票擠到自己的座位估計會是一場毫無儀態的持久戰,顏采索性就在走廊找了一個寬鬆的地方站定了,朝舞台上看去。

喬宇川穿著簡單清爽的衣服,抱著吉他坐在台上,聚光燈從頭頂打下來,映襯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更加俊朗深刻。

We were as one, a moment in it seemed ever you would always be you want to be free/so i'll let you I known in my heart, love will never die, no~

依舊是那首輕快的歌,依舊是純粹的吉他伴奏,同顏采第一次在莫小妍的訂婚晚宴上所見到的他一模一樣,要說唯一的區別,只能是喬宇川變得嫻熟的颱風將他前期舞台上的青澀怯弱一掃而空。那天晚宴上的其他人估計也沒有想到,曾經作為暖場伴唱的新人窮小子,會在一年都不到的時間裡成為唱片圈炙手可熱的超新星。

一曲終了,沒有換裝,喬宇川放下吉他,又唱起了自己的幾首熱門單曲。動感的旋律很快讓整個音樂廳的氣氛上揚到頂點,顏采看著身邊好幾個小姑娘一邊跟著節奏又蹦又跳一邊尖叫著抹眼淚,她卻少了些興奮的感覺,果然她還是更喜歡喬宇川抱著吉他安靜唱歌的模樣,彷彿這世界除了那些乾淨的嗓音再無其他。

演唱會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散場後,顏采撥通了諸葛亮亮的電話,他果然在現場,藉著這層關係,顏采大張旗鼓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進了後台。

不得不說寰宇唱片財大氣粗,若換了其他唱片公司的新人,首發專輯開的第一場小型演唱會肯定不會租用這麼高檔的劇院,大部分只是在人流密集的市中心搭一個露天的棚子了事。劇院因為常年有大牌藝術家表演,完全是按照國際規模打造,後台的休息間裝潢得無比花俏繁複,顏采費了好大一陣功夫才從七拐八拐的走廊裡找到諸葛亮亮。

「你現在應該在文瑾那裡看拍攝才對,我不是聽說要花上一整天。」諸葛亮亮取下碩大的耳機,揮揮手,旁邊的助理立刻為顏采端上一杯熱咖啡:「只有速溶的,將就著些。」

「具體事情別問我,問你老婆去,反正你回家以後小心著點,文瑾今天的臉色絕對不會好看。」顏采朝諸葛亮亮打了個啞謎,笑著問道:「喬宇川呢?」

諸葛亮亮目光瞟向不遠處的休息室,又不死心地扯著顏采道:「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有人惹著我老婆了?」

顏采長歎一聲,拍了拍諸葛亮亮的肩,然後徑直走向休息室,那是一扇胡桃木的雙開門,模樣像極了總裁辦公室,顏采先敲了敲,見沒人回應,便試著轉了轉把手,卡嚓一聲,門打開了。

雙開門的另一面是佔據了幾乎整面牆的鏡子,一字排開的座位讓十個藝人同時準備都嫌多,左側許多推車上掛著大量的服裝,右側是一道拉得嚴實的門簾,空氣裡飄著上世紀六十年代甲殼蟲樂隊的流行曲《I want to hold your hand》,以及一股水果香氛、精油、還有好幾種香水的混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