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真我本色(1)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男人都有兩面性。當他們看上了一個女人,展開追求的時候,處處把自己表現得魅力十足,像個披著時裝的白馬王子。但當他們把女人追到之後,王子變成了青蛙,女人倒變成了被青蛙騎的馬。有時候女人們常常不懂為什麼朝夕相處的男人會變成這樣,其實他們不明白他們的男人或許本來就是這樣,那個人從頭到尾所發生的變化僅僅是把一種本質分成兩種不同的表象去詮釋,簡單了說,所謂兩面性的真諦,就是偽君子和真小人在同一張臉上殊途同歸。

文瑾寫了那麼多剖析男人的文章,顏采認為只有這一篇《揭露現實主義下的青蛙王子》,最貼合實際,也最貼合她現在的心情。這個道理顏采一直都懂,只是親身碰到的狀況,她還是第一次。過去交往的那些男人,或許真的是相處的時間太短,還不等男人變臉,顏采就已經把它們甩了,因此這一回在親身體會蔣英崎的王子變青蛙之後,顏采才算深刻感覺到了這箇中滋味是多麼天涼好個秋。

三天了,道歉的郵件塞滿了她的郵箱,道歉的玫瑰堆滿了前台的辦公桌,道歉的蛋糕讓整個公司所有人都吃得胃裡泛酸水,但顏采還是沒有要接蔣英崎電話的意思。

那個男人在發現打電話不成功的第二天早上,就寫了一封亢長的電子郵件過來,大意是前一天晚上他陪客戶酒喝多了,又總找不到顏采,擔心太過,才有些口不擇言,其實他心裡並沒有那種想法,讓顏采原諒她。

顏采極有耐心的把那封郵件讀完,之後便扔在一邊沒有理會,可蔣英崎偏偏很有那個閒情逸致,一封不行,就一封連著一封接著發,大有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念頭。

米蘭達又抱著一大捧玫瑰進了她的辦公室:「前台告訴我這東西他們那實在放不下了,你真的不打算清理一下嗎。」

顏采伸手在那些嬌艷欲滴的花瓣上摸了摸:「這是最好的玫瑰了,應該是剛從國外空運來的。」她又吸吸鼻子:「味道也不錯,你去訂幾十個小花瓶,給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插一束吧。」

「啊?」米蘭達彷彿沒聽清。

「這樣不是很好嗎。」顏采慢條斯理地說著:「這麼高級的玫瑰,估計一個星期都不會謝,堆在前台只會給他們添麻煩,我也肯定是不會帶回家的,扔了又可惜,倒不如造福大家,每張桌子上插一束,看著心曠神怡,工作效率也能跟著提高。」

「沒問題,我馬上去辦。」米蘭達又道:「還有一件事,關於廣告片更換男主角的事,我已經跟相關經紀公司協商過了,他們同意我們提出的條件,並且還為旗下藝人給我們造成的困擾表示歉意。」

「很好。」顏采一邊看著手裡的文件一邊點頭。

「艾登娛樂那邊,我今天早上聯繫了喬宇川的經紀人羅伯特,他說最近這段時間,喬宇川都沒有辦法接任何商業活動。」

「怎麼了,是為新專輯在趕期嗎。」

「羅伯特說他得了肺炎。」

顏采翻著文件的手指停住了,她嚥一口唾沫,問道:「肺炎?」

「前兩天還只是低燒,昨天晚上又有輕微肺炎的跡象,公司那邊給他暫停了一切工作,連新專輯都停錄了。」

「送醫院了嗎?」

「據說沒有,因為不算嚴重,只是在家靜養,然後私人醫生按時上門輸液。」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米蘭達點點頭,這才轉身出門。顏采扔開手裡的文件,揉了揉眉心。

喬宇川忽然病倒,鐵定和她有關。

能沒關係嗎,為了給她擋雨,穿著一件濕透的T恤衫淋了一整晚雨吹了一整晚的風,沒準還一整晚沒合眼,這樣折騰下來鐵打的人都受不了,別說喬宇川還跟她說過他是早產兒,身體本就比一般人虛些。

想到這裡,顏采只覺得一股罪惡感瀰漫上心頭,她按下辦公桌上的答錄機,叫了聲:「葉安妮。」

頓了一會,裡面卻傳出米蘭達的聲音:「葉安妮說要去照顧生病的親戚,三天前就請假回家了呀。」

她暗罵了自己一句,連葉安妮突然請假都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甚至都沒有去注意是不是應該和喬宇川有關,果然這日子也過得太糊塗了。匆匆米蘭達交代了自己有事臨時出去一下,她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人事部,從人事經理那裡調到了葉安妮的入職檔案。

「住址就在上面了。」人事經理把打印好的紙條遞給顏采,上面寫的是離這裡不足十分鐘車程的一棟商住兩用樓,顏采順著住址趕到那裡,按門牌號找到位於三十層樓的其中一間,敲了半天的門,才聽見門鎖卡嚓一聲,門開了條逢,葉安妮穿著睡衣,頭髮亂糟糟的,頂著碩大的黑眼圈露出半張臉。

「老闆?」她像是看了半天才認出顏采是誰,急忙把門打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身為你的上司,有個權責是可以任意調看下屬存檔在公司的人事資料。」顏采揚了揚手裡的紙條,邁進房間,微微皺起眉。

房子不小,但也不大,就是普通酒店式單身公寓的造型,連著玄關的是廚房,洗衣間,洗手間,往裡走是會客廳,再往裡走就是臥室,很簡單一條線直插到底。加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條,狀況一目瞭然,一目瞭然到顏采當下就能確定,喬宇川壓根就沒有住在這裡。

「你不是和喬宇川在一起嗎,他人呢?」顏采試探著問。

葉安妮頓了頓,才神色踟躕地說:「他被醫生帶去醫院檢查了。」

「這樣。」顏采走進屋子裡,繞著房間轉了一圈:「那為什麼他的衣服,鞋,吉他都不在這裡,他把整個家都搬到醫院去了?」

「因為……」

「還有,既然他去了醫院,你為什麼不陪著一起去,難道你請假在家不是為了照顧他的病,只是為了睡懶覺?」

「我……」

「葉安妮,我希望你對我說實話。」顏采在會客廳裡唯一的沙發上坐下來,雙腿交疊著,臉上帶著笑,似乎心情很不錯。葉安妮猜不透顏采的表情到底透露出什麼意思,不過她也知道,看來她一心想要隱瞞的事情,是再也瞞不下去了。

「得了,既然這樣,老闆我跟你坦白,喬宇川根本就沒在這。」葉安妮頹敗地耷拉下肩膀,歎了一口氣。

心裡隱隱猜到的事情被證實,顏采沒來由的一陣心花怒放,可還是保持住臉上優雅從容的表情繼續問:「他既然沒有跟你住在一起,那當初你說讓他搬到你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還不都是為了刺激你。」

「刺激我?」

「他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葉安妮拉過一邊的凳子在顏采對面坐下,打了個哈欠,看起來相當困。

「我知道,但是我已經拒絕過他了。」顏采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她挺直脊背:「為了引起你不必要的誤會,這些事必須要說清楚,我對他……」

「我其實是他的妹妹。」

顏采料不到葉安妮能突然之間蹦出這麼一句話,所有的表情都卡在了臉上,眼睛都忘了眨。葉安妮卻顧不了那麼多,擺出一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決絕神情,說道:「你別問我為什麼不姓喬,我和我哥哥,就是喬宇川同母不同父。我也知道你肯定想問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這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簡化了講,是我媽在國外知道喬宇川進入演藝圈後,怕他一個人在國內混不開,所以讓我來照顧他,結果我剛回來和他見著面,他就告訴我他喜歡上了一個人。」

「我和這個哥哥可以說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個性我再瞭解不過了,小時候他是個鐵疙瘩加悶葫蘆,一直很被動,只要別人不問,他就不會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後來經過這麼多年我的□……咳咳」葉安妮掩住嘴咳了兩聲,好像也覺得「□」這個形容詞用得很不恰當,改口道:「經過這麼多年我的影響,好歹在平常生活方面,他沒有那麼悶了,可是在某些能讓他覺得害羞的事情上,他還是相當不會表示,比如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他對我明確地表示過好感,而且不止一次。」顏采打斷葉安妮的話。

「在表示之後呢,只要你拒絕他,他是不是幾乎就絕口不提了,也沒有在你面前死纏爛打企圖讓你接受他?」

顏采緘默不言,也不用言,事實的確如葉安妮說的這樣。

喬宇川和蔣英崎,這兩個人都對顏采表達過同樣的感情,也同樣都被她拒絕,但不同的是,喬宇川得到顏采的答覆後立刻回歸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蔣英崎卻要實際很多,一朝不得手,便開始採用各種攻略手段,勢必要為自己達成目的。

「他很會隱藏情緒,也難怪你注意不到,我看他苦悶的樣子心裡也跟著急,就想著給他支個招。」

顏采輕笑:「所以你讓他從我家搬出去。」

「這不是激將法的典型運用嘛。」葉安妮一攤手:「其實對於喬宇川都主動表示好感了還能被人拒絕這件事,我也非常不理解。大概是我這個年紀的思維和你們不一樣,我就不懂我這個哥哥長得這麼帥,現在也算一個有身家的大明星了,到底是何方神聖有這個魄力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絕他,所以我為了觀察老闆你,托人找了半個地球的關係,終於進了你們公司,當了你的助理。」

「……我也很不理解你們年輕人的思維。」顏采揉了揉眉心。

「藉著工作的機會,我觀察了你很久,也沒發現你和正常人有什麼區別,於是我就想著,大概你對這方面的事情也和喬宇川一樣是個悶葫蘆,其實你心裡是有他的,只是礙於各種面子問題難以啟齒。所以我就跟他建議,我假裝是他的未婚妻,假裝被你意外發現,然後順勢在你面前提議讓他搬走,沒準經過這樣一激,你就會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感情,然後讓他不要搬走,再然後,事情就會很水到渠成,結果你卻……」

「結果我卻很乾脆的讓他走了,是不是。」

「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的。」葉安妮的聲音落寞下去:「從去年一直到現在,好幾個月了,他心情一直不好,不久前他聽說你和那個富商蔣英崎關係不一般後,又連著好幾天沒睡玩命一樣的工作,別人怎麼勸都勸不動。前幾天的廣告片拍攝你以為我們兩撥人是碰巧撞上的嗎?其實不是,是他從我這裡要了我們公司攝制組的行程,然後硬擠出時間,也湊在那天去森林公園拍MV,結果剛回來就病了,先是發燒,然後又引起肺炎,我去照顧他時,他還說他陪你呆了一個晚上,就算病了也值得。」

顏采靜默地坐了一會,站起身,朝葉安妮伸出手。

葉安妮不解地問:「什麼?」

「給我他現在的地址。」顏采眼睛閉上,又睜開:「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