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三人趕到正廳的時候,雍親王府的人已經走了。

這時候越夫人正衝著越將軍發脾氣:「答應他做什麼!橫豎都把他們雍親王府給得罪光了,不差這一樁!」

對著夫人越將軍不敢高聲,委屈又無奈地給她解釋:「那天是當著太子的面應允下的,要是不答應,就是欺君之罪……」

為夫的也不想這樣的啊夫人大人!

越夫人氣得一抬手,越將軍已經自覺地把臉湊上去了:「夫人下手輕些,仔細手疼。」

要是只有兩個兒子在,越夫人定要很抽丈夫一頓,偏越慎言還將衛昭帶了來。

越夫人不好在未來兒媳婦面前給丈夫沒臉,只在他臉上擰了一下,低聲道:「晚上再收拾你!」

目睹了全過程的衛昭此時近乎是崩潰的。

在外頭八面威風的大將軍,在家裡怎麼這樣?!

說好的大周朝猛虎呢?!這難道不是加菲貓嗎?!

越慎言看到衛昭臉上來不及掩飾的驚愕神情,心裡明了,湊過來在她耳邊道:「我們越家男人都這樣,媳婦的話大過天。」

衛昭回過神,暗中剜了越慎言一眼。

好不容易越夫人壓下了心頭火,這時候越慎行又風風火火地殺進來了。

一看到罪魁禍首登場,越夫人臉色都變了。

一直瞧著自家夫人臉色的越將軍見狀,忙按住越夫人道:「夫人別急,讓我來。」

說著越將軍一轉身,衝到越慎行跟前照著他腦門就是一巴掌:「混賬東西,還有臉來惱你娘親!」

越慎行登時「噗通」一下跪下,無比凄婉地喚了一聲:「娘親!」

越夫人被二兒子叫得頭痛,撇開臉不管他:「你自己造的孽,別來煩我!」

看著越慎行開口了要求媽,越將軍乾脆衝上前去踢了他一腳,轉頭對越慎言道:「還不把你弟弟拉出去!」

越慎言得了令,走過去架起了二弟。

越慎行不想走,掙扎了一下,就聽到自家大哥在耳邊說:「別鬧,此事再從長計議。」

越慎行一向唯大哥是從,聽他這樣說,就老老實實地任他拖了下去。

越慎言不在,衛昭在場也尷尬,便向越夫人和越將軍請辭家去了。

————

雍親王府和威武將軍府撕破了臉,京城的貴人們再一次遭遇了站隊的難題。

但是這次顯然比上次衛相府同襄陽伯府二選一那個要難以抉擇多了!

一邊是皇帝的表叔,一邊是百年將門皇帝肱骨重臣,這叫人怎麼選啊?!感覺選哪邊都不討好啊!

大傢伙都好想哭——安安靜靜地做一株墻頭草可以嗎?!

對於這個問題,越夫人的態度很強硬——不可以!你一旦踏進雍親王府的門,就別往我們威武將軍府跟前湊了!

嚶嚶嚶,生活好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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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在煩惱站隊的事,謝相煩惱的是夫人一去娘家不復還的事。

是的,謝夫人這娘家一回,就回了半個多月了。

不管是謝相怎麼厚著臉皮去請,她就是咬緊牙關不肯回家!

反正現在女兒在越府安安全全的,家裡有兒媳婦操持,她回去看謝相這張老臉做什麼?!

還是在娘家清靜!

而後謝相去越府請越夫人出馬幫忙勸著妻子,誰知越夫人不僅不答應,還把謝相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相心裡苦啊,煩惱無處訴。

這天,謝相再次從謝夫人的娘家毅勇侯府鎩羽而歸,碰上了正巧從衛相府看了衛昭出來的越慎言。

謝相的心情簡直就跟大旱天裡碰到了蕭敬騰似的,按捺不住激動心情,撩著袍子小跑過來,一把揪住了越慎言的韁繩:「阿好!」

越慎言微微一怔,定睛一看是謝相,喚了他一聲:「姨夫。」

謝相將韁繩從越慎言手裡奪了出來,一把拉著他就往自己家走去:「走!陪我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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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黃酒下肚,謝相打開了話匣子:「阿好……我心裡頭苦得跟黃蓮一樣一樣一樣的啊!」

越慎言知道謝相是愁謝夫人不回來的事,只起身默默地又給他面前的杯子滿上酒。

謝相本也只是要找個人傾訴,越慎言不回答也無妨,他能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十二歲認識你姨,二十歲娶她,一直到現在,也是快三十年了……這三十年裡我從不曾違過她意思,就今年為著婉兒的事情同她意見不合高聲了些……她怎麼氣了這麼久都不肯回來?!」

說完,謝相長嘆一聲,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專業斟酒二十年的越慎言十分敬業地給姨夫再次滿上酒。

謝相神情悲憤,再次端起酒杯,同越慎言說:「別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就連隔壁你老丈人都還有一房姨娘!我這輩子除了你姨從沒有過別的女人,就算是在街上碰到只母狗都要繞開走……我待她如此,她怎麼就不能原諒我這回一時糊塗呢?!」

又是一聲長嘆,謝相再次乾杯。

越慎言再次拿起酒壺,卻發現空了,不由得開口同謝相道:「姨夫,您都喝了三壺了,別喝了吧?」

「怎麼不喝?!不喝我孤枕難眠啊阿好!」謝相說著單手扶額,沉重道,「為了你姨我旱了二十年!誰知道這時候又要旱了!」

回想起未成婚前那二十年的處男歲月,謝相登時悲從心來。

聽到長輩大大方方地說這事,越慎言不由得有些尷尬,只能陪著謝相默默地喝了兩盅。

謝相憂傷完這一陣,突然想起一回事……

「阿好你今年幾歲了?!」

謝相問。

「二十了。姨夫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越慎言不解其意,反問。

謝相同情地看了越慎言一眼,然後在他肩膀上拍拍,道:「隔壁的衛三小姐明年才及笄罷?可真是苦了你了……」

若是順利也得二十一才成婚,豈不是比他謝嘉靖當年還晚上一年?太可憐!

明明躺得那麼遠還能莫名其妙地中上一箭,越慎言的膝蓋好疼。

可謝相偏又說得如此有理,讓他無言以對。

憐憫完妻侄,謝相再想想自己現在的狀況……

唉,他又有什麼立場去可憐阿好呢?!他現在的境地連婚前都不如!雖然那時候也旱著,但是安若會同他笑啊!

謝相悲憤地一拍桌子,高聲道——

「來人!再拿三壺酒來!」

————

謝相又喝了三大壺酒,徹底地醉了。

任由謝相抱著自己哭了大半個時辰,越慎言看他哭累了,這才扶著他回屋歇息去。

謝相又在屋裡發了一會兒酒瘋,這才被兒子同妻侄兩個架上床去睡覺。

確認父親睡著了,謝延亭轉身挽留越慎言道:「表哥,天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不如今夜你就宿在這兒罷。」

越慎言經常在謝家過夜的,聽謝延亭這樣說,應下了。

在謝家洗了澡換了謝延亭的衣服,越慎言看著窗外的月色不錯,想著這時候睡覺也還早,便尋思要去謝家花園逛逛。

這一逛,就逛到了謝衛兩家相鄰的圍墻下。

明明下午才同衛昭見過面,可是這時候越慎言又想念起她來。

長身一躍上了墻頭,越慎言往衛昭的院子那邊望去,只見她屋裡還亮著燈。

莫不是還沒睡?

越慎言正想著,就聽到耳邊傳來「喵嗚喵嗚」的貓叫聲。

低頭一看,黃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過來,這時候正摩擦著他的褲腳。

越慎言蹲下來,摸了摸黃貓的頭,道:「許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越慎言話音一落,又有數十隻小貓跑過來,跟在黃貓的身後,同它撒嬌。

越慎言微微一怔,然後苦笑:「你都生了這麼多孩子了……?」

明明他認識衛昭那會這還是隻小貓呢,別個現在都當了好幾輪媽了,他越慎言還是個孤家寡人。

越慎言的膝蓋又在隱隱作痛。

逗弄了一會兒大貓小貓們,越慎言觸景生情,越發地抑制不住想要見她的衝動。

翻了裡衣撕下一塊布,越慎言跳下圍墻,在地上尋了一塊能寫字的土石,在布上寫下三個字——

睡了嗎?

寫好之後,越慎言卷好布條,回到圍墻上遞給大黃貓:「拜託你,幫忙送去給她。」

————

此時衛昭剛剛洗完澡,也沒甚睡意,就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樹下看月亮發呆。

黃貓從她院子的圍墻上跳下來,奔到她腿邊放下布條,「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

衛昭沒料到它會來,「哎呀」了一聲,俯身要去抱它:「小黃你怎麼來了?」

黃貓避開衛昭的手,又用前爪推那布條往前。

衛昭好奇地拾起來打開看了。

上面的三個字歪歪扭扭的,可倒也能看得出出自誰手。

衛昭心裡一軟,往謝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喚侍女:「桃夭,拿一把魚乾來餵貓兒;蒹葭,你同我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