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眼瞧著十月見了底,劉彤大婚之日即將來到。

太子劉念回京了。

劉念不是被越慎言派出去的人找到的,而是為了公主出降一事回來的。

回京先拜見過皇家長輩,劉念一刻也等不著,即刻飛身去往威武將軍府見越四,也不管宮門即將下匙。

與喜氣洋洋的劉念不同,與他久別重逢的越四似乎不太開心。

劉念還未來得及給越四獻寶,便被她一把拉入書房,關上了門在裡頭說話。

這話一說,就說了將近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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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下人說,太子從我們家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睛都是紅的。」

在衛相府衛昭的書房裡,越慎言同她這般說。

衛昭想起當初越四同自己說過的話,嘆息一聲:「這回小四是鐵了心要和他分開……雖說太子待她情深如許,但是皇家那般人家,我也不知道當不當勸一勸她,莫要分手。」

「感情的事,勉強也勉強不來。」越慎言一頓,又道,「不過太子這次出去一趟回來,性子沉穩了許多。要是一年前的他,定要鬧得我們越府闔家上下不得安寧。」

說到太子出行一事,衛昭不由得心生嚮往:「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要是是個男兒,也不願意在這牢籠地呆著,定要走得遠遠的,看一看我大周朝的大好河山。」

越慎言微笑著,伸手抱住她放在桌上的小小拳頭:「以後,我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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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分手卻不消極傷感,反倒氣勢高漲地重新追求起越四來。

如果說以前他同越四的相處模式是打打鬧鬧嘻嘻哈哈,那麼現在他在越四跟前是溫柔體貼,標準暖男一枚。

此外,還每日投越四所好地往她這兒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兒,以博佳人一笑。

某日衛昭去找越四說話的時候,不小心撞見了太子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樣,對越四噓寒問暖的,不由得嬌軀一震。

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太子這一別一年,大家都該自挖雙眼了。

衛昭覺得太子此番大變樣,除了得益於眼界的開闊之外,一定還有一位軍師!

要不然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破孩怎麼知道泡妞啊!

如是想著,衛昭直接提了最大嫌疑人越慎言來審問。

被衛昭懷疑給太子做了狗頭軍師的越慎言大呼冤枉:「我年長太子七歲,一向同他相交甚少,論參謀也輪不到我當啊!」

和越慎言相知多年,衛昭一看就知道他心裡頭有答案:「那你覺得是誰?」

越慎言摸了摸衛昭的鬢角,笑著反問:「你覺得,這世上和太子年紀相當相處甚密,又了解小四脾性的人,是誰?」

衛昭略一想,說了一個人:「你三弟?」

越慎言點點頭。

衛昭頓時默然。

越慎言等著衛昭說話等了好一會兒,不由得開口問她:「在想什麼呢?」

衛昭抬起一隻手支頤,望著越慎言道:「你們兄弟倆也太不厚道了!身懷絕技也不幫著點兒你二弟,一個只想著自己,另外一個又只想著太子……」

說著,衛昭十分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哎……我真真可憐越二公子!若不是老天有心玉成,我都不知道他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呢!」

越慎言被衛昭這神態語氣逗得一笑:「你都說了他是傻人有傻福,那還用得著別人幫!倒是我,未來岳丈不鬆口,才真是不知道何時抱得美人歸的那一個呢!」

無意之間提起這不稱心之事,越慎言話音落下時,臉上那點笑也跟著銷聲匿跡了。

衛昭看他神色不對,趕緊岔開話題,聊些其他的可樂的事情。

越慎言知道衛昭是怕自己傷懷,忙又將這事拋在腦後,同她說起自家三弟越慎知的八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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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劉彤風光大婚。

皇家婚事不同於平常百姓之家,衛昭又是未出閣的小姐,不能到場去目睹劉彤最幸福的一刻,不由得有些遺憾。

劉彤成婚後第三日,衛昭這才前去公主府拜訪她。

看著劉彤春風滿面地出來,衛昭衝著她行了個大禮,而後起身上前去牽了她的手,打趣道:「嘖嘖嘖,果然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瞧你這水潤潤的樣兒,我以方表哥待你好吧?」

劉彤大大方方地點頭應了,然後扯了衛昭坐下,笑意盈盈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問她:「我今日的眉毛,畫得好不好看?」

衛昭看著她兩道眉毛一邊深一邊淺、一邊高些一邊低些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傑作,故展頤一笑,答:「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劉彤啐了衛昭一口:「就知道取笑我!我看你家的越大公子以後畫得肯定比我這還奔放!」

說完,正巧丫鬟們上了茶點來,劉彤讓她們擱了東西滾蛋,然後同衛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

劉彤很想和衛昭說一些私密的事,可礙於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放在檯面上來說,百蟻噬心似的,難受死了。

衛昭看劉彤那糾結的模樣,再想想她素日裡大膽作風,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來。

心中暗自好笑,衛昭也不去問劉彤,只悠閒地喝著茶,給她說自家八卦。

聽到豆哥兒測孕一事,劉彤覺得十分新奇,開口便說:「我家裡也沒什麼小小孩兒,待我懷孕了,你也帶豆哥兒來給我測測~!」

衛昭滿口應下。

劉彤說完了,不由得又有些猶豫:「我這是又想馬上有喜,又想緩兩年再生……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衛昭樂了:「你這才成婚幾日?!便就去想孩兒的事了?!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我都還沒嫁呢你就懷上了,我豈不是輸得慘不忍睹?!」

劉彤被衛昭這樣子鬧笑了:「我也就這麼一想……」

衛昭拍拍劉彤的手:「順其自然罷。」

劉彤點點頭:「嗯,順其自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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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說曹操曹操到。

劉彤才和衛昭提懷孕的事不到兩個月,便被太醫摸出了一個月的身孕。

衛昭言出必行,帶著侄兒拜訪公主府,給劉彤摸了一把。

豆哥兒說是女孩。

劉彤身份這般尊貴,生男生女都是好的,聽豆哥兒這般憨憨地說,喜得在他臉上香了兩記,賞了他好多稀奇古怪的玩具,俱是珍寶製成。

衛昭一看這情形,不由得嫉妒起自己的小侄兒來——

你小姑姑我賺個皇家賞賜都是提著頭在刀尖上跳舞的,你小子倒好,嘴巴張一張說個性別,這錢就嘩啦啦來了?!

人比人,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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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柴驕陽的產期也跟著近了。

雖然說衛相府接生過兩位小主子,但是這一回也不敢掉以輕心,一早就準備好了接生婆和奶媽。

除夕當日早上,柴驕陽終於發動了。

柴驕陽折騰了一整天,最後在年歲交替時分,平安誕下一名男嬰。

新生兒的哭聲是與新年的鞭炮聲一同響起的,守在屋裡的衛夫人大喜,忙命人去給家中各人報訊。

彼時正被炮竹聲響煩得要死要活的衛相一聽這喜訊,也顧不上外頭天寒地凍又吵又鬧,汲拉著鞋子就跑了出去。

陪著父親守歲的衛昭無奈,只能抱著父親的氅衣追上去:「老爺!衣服!先把衣服披上!」

此時整個京城正鳴炮之聲震天,衛相聽不到小女兒的呼喊,一鼓作氣跑了好遠才被衛昭追上。

衛昭氣喘吁吁地站定,給衛相披上氅衣:「老爺您慢點兒。」

衛相搓了搓凍得僵硬的手,一抬頭正好看到天際有無數的煙火騰空升起,劈裡啪啦地炸成絢爛一片。

衛相心情十分好,指著那天空,對衛昭道:「昭兒,咱們給你這位小侄兒取個小名叫阿炮,好不好?」

耳邊聲音雜,衛昭一時間聽不清楚:「……老爺您同我說什麼?」

衛相回過頭了給了衛昭一個「你是聾子嗎」的白眼,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心生的哥兒小名取做阿炮,你覺得好不好?!」

這回衛昭聽清楚了。

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在「凸凸凸」地跳動著,衛昭十分艱難地開口問:「炮……是哪個炮?」

「就是鞭炮的炮!炮仗的炮!」

女兒蠢笨,衛相不由得有些生氣。

衛昭聞言大囧。

想著怎麼著也要給自己這個未曾謀面的小侄兒爭取一份做人的尊嚴,衛昭弱弱地反問衛相:「為什麼……不叫阿鞭、或者阿爆?」

說完這個提議,衛昭自己也囧了。

這兩個小名和衛相提的那個就是半斤八兩,一樣的難聽啊!

其實方才衛相也是一時興起,現在被衛昭這麼一問,一時半夥也想不起關於「炮」字的掌故或箴言來,不由得惱道:「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衛相一生氣,整個衛相府都要抖三抖。

衛昭默默地認了慫:「自然是……您說了算。」

「哼!」

衛相冷哼一聲,甩手往衛旭的院子走去。

走了幾步,衛相一回頭,看到衛昭還杵在原地不動,不由得大怒:「發什麼呆呢!還不跟上來!」

衛昭聽不清衛相對著自己說什麼,可看他一臉不善,忙小跑著追上去了。

和小女兒一道兒走在爆竹聲中,衛相在走到衛旭院子門口的時候,突然清咳了一聲,解釋一般地同衛昭說:「吶。咱們衛柏村裡有個說法,說的就是孩子起賤名就好養活……所以我看,叫阿炮挺好的。」

都這個時候了衛相還要兜著他自己那張老臉,衛昭無語至極,半響方答:「嗯……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