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和鐵哥跟的項目是一個防輻射眼藥水的廣告,大致內容就是林直存是一個電腦黑客,每天忙著侵入這個電腦,侵入那個電腦,由於電腦輻射太多,眼睛視力嚴重下降,最後他侵入一個高科技研發中心的網站,調出最新研製的防電腦輻射的眼藥水配方,順利地拯救了眼睛。
末末在看拍攝的時候直想笑,林直存被打扮得跟駭客任務似的,坐在一台電腦前,辟裡啪啦地打字,然後電腦屏幕就出現黑屏和一串串一直滾動著的白色英文字母。如果加上後製之後應該就是很高科技的感覺,但在現場看就是林直存這廝不停地對著鍵盤胡亂敲打,蹲在桌子底下的人不停地對著電腦按重啟。而且末末發現林直存敲打的鍵來回差不多都是那幾個,她就無聊地在一旁用筆記了下來,拼了半天才發現,他一直重複地在打「我好無聊,我無聊死了,真他媽的無聊……」。末末為她這個發現充分感到驕傲自豪,同時也覺得林大明星突然真實了很多,原來明星也會無聊啊。
整個項目一共花了四天,末末連週末都沒休息,每天回到家累得連話都不想多講,不過這幾天也很少看到顧未易,所以回到家也沒人跟她說話,他好像是回學校做畢業設計了,他的專業是什麼電子離子之類的,反正末末聽不懂,他跟末末提過一次他的畢業設計課題,末末硬是聽不懂,後來為了表示捧場,只說了一句,「嗯,聽起來會爆炸的樣子。」從此顧未易就沒再和末末討論過他專業的問題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結束了之後廠家說要開慶功宴,所以就有了現在這個場景,觥籌交錯間,鐵哥被灌了不少酒,末末剛開始有鐵哥幫著擋,只是抿了一兩口,後來鐵哥開始醉到自身難保,於是末末就開始被灌酒了。在她渾渾沉沉間,林直存走過來和她說話,末末硬撐著意識和他說話,但是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一切都是憑條件反射。後來他從她手裡拿了手機,到一旁去講電話,再後來她看到顧未易出現在酒席裡,拉著她說些什麼,她崩緊了一個晚上的弦頓時鬆了下來,安心地失去意識。
林直存很喜歡觀察人,也許是因為演藝圈太複雜了,每個人臉上都層層疊疊的都是面具,他觀察起來覺得特別的有挑戰性,這幾天來他反而迷上了觀察那個女孩子,其實挺簡單的一個女孩子,她的上司叫她司徒,司徒應該剛出社會不久吧?一臉的青澀,做事倒是挺認真的樣子,忙的時候看過她踩著高跟鞋一箱一箱地搬礦泉水進來發給工作人員,閒的時候也是很乖地跟著她上司的旁邊,聽上司說教。呆在演藝圈這麼久了,他早就對美女這一種生物免疫了,她也不是多漂亮的女孩子,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很愛笑,笑起來星光燦爛,嘴角有兩個梨渦,眼睛水汪汪的,居然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酒席上看她被灌得七葷八素,眼睛眨個不停,手還會去捏自己的腿,應該是試圖想找回點意識。他過去跟她說話,她傻呵呵地笑,說:「我知道你很無聊哦,我看到你打字的手,你一直都在打我好無聊……」
林直存被她逗笑,難得想大發善心問她:「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不行,你送了,我就紅了。」
他還是笑,都醉成這樣了她還有理智啊?突然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失常,但反正都多管閒事了,就乾脆管到底,「那你有什麼人可以來接你回家的?」
她很認真地想了一下,說:「Guweiyi,你讓他來接我,他會來接我的。」
林直存要了她的手機,總算翻出一個叫「顧未易」的,打了電話過去,那邊顯然很著急,問了地址後就匆匆掛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就出現了。
那是很英氣的一個男孩子,眉目間有同齡人少有的沉穩,很客氣地跟他說謝謝,態度帶一點點防備,手始終環著司徒,很小聲地跟她說,我要抱你起來了哦。然後把她打橫了抱起,離開。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林直存不得不感嘆,差不多的年紀,他們也許沒他風光絢爛,但是他們卻是真實的幸福,可以在路上手牽手,可以一起在餐廳裡吃情侶套餐,也不知道是他比較幸運,還是他們比較幸福?只能說誰也別羨慕誰。
顧未易把司徒末抱出了酒店,找了個靠路邊的台階讓她坐下,她軟軟地靠在他身上,嘴裡唸唸有詞。顧未易靠過去聽,聽半天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無奈地揉揉她的頭,「喝這麼醉。」他邊扶著她邊揮手招計程車,好幾輛車停下來,看到有個酒鬼,就又都開走了。顧未易仰天輕嘆,拍拍她的臉,「司徒末,我要背你回去了,你抓緊我,聽到了沒?」末末皺著鼻子揮開他的手,又是軟軟地倚在他身上。他惱怒地瞪她,最終認命地蹲下去,折騰了半天才成功地把她安置在背上。
顧未易就這樣背著她。她熱熱的呼吸混著酒氣一直噴在他脖子上,耳朵上,癢癢的,卻不難受;她的手環在他的脖子上,有時會突然尖叫一句然後勒緊他;兩隻小腿隨著他走路一翹一翹地擺動著。
突然,她在他背後掙扎起來,邊掙扎邊唱:「脫掉脫掉脫掉……」
顧未易怕摔著她,只得把她放下來,哄她:「不能脫,這裡是大馬路。」
「我要脫。」她可憐兮兮地說,還吸了一下鼻子。
顧未易無奈地笑,「那我們回去脫。」
司徒末不幹,跺腳:「不要!現在脫!我不舒服!」
這句話太有遐想的空間了,顧未易臉紅了一下,「不行。」
「我的腳好痛嘛……」司徒末拉著他的手晃,「我要脫鞋。」
顧未易錯愕,為自己的不純潔懺悔:「那脫了鞋你要乖乖讓我背回去,不准動來動去?」
司徒末點頭,「好。」
顧未易蹲下去,解開她高跟鞋上的細帶,抬頭跟她說:「把右腳抬起來……不對,你抬的是左腳,抬另一隻腳,對了。」
她的腳背真的磨出了水泡,難怪一直叫痛,想想她的腳還真是多災多難,顧未易想著,把她的褲管撩起了一點,居然沒留下什麼疤,幸運的傢伙。
司徒末打了一下他的頭,「我想吐。」
顧未易趕緊拉著她到路旁的垃圾桶,一手拍著她的背,一手把她垂在臉頰兩邊的頭髮撩起來抓在手裡向上握著。
「好了沒?」顧未易拍著司徒末的背問。
末末一臉迷糊,「好了。」
他放下她的頭髮,問:「還會不會想吐?」
末末搖頭,「不會了。」
顧未易蹲下來,「不會了就趴上來,我們回家了。」
「好。」末末順從地趴上他的背,順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嘴。
顧未易皺了皺眉頭,背起她,「司徒末,你很髒。」
末末呵呵直笑,又把臉在他背上蹭了幾蹭。
顧未易撇過頭去看她,她頭靠在他肩膀上,眼神有點失焦,臉上有著奇異的嫣紅,但卻是對著他微笑著的。他突然覺得臉一陣燥熱,忙調轉頭去看路。
她喝醉的樣子和平常差挺多的,沒那麼倔強了,沒那麼防備了,聽話多了,懂得撒嬌了,多了點女孩子特有的讓人心疼的嬌氣。
又是背著她走了二十多分鍾,她似乎已經在他背後睡過去了,軟軟的臉貼在他脖子上,勒著他脖子的手漸漸鬆開,最後變成是聳搭在他肩膀上,身體慢慢地從他背上往下滑。他晃晃背上的人兒,「司徒末,別睡覺。」
「好。」她呢喃了一聲,臉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顧未易又叫了她兩句,得不到回應,反而是她的身體一直在往下滑。他手已經有點發麻,硬是托著她才不讓她滑下來,又多走了十來分鍾。但愛情的力量再偉大,人也不過是血肉之軀,顧未易最終還是只得放下她,摟在懷裡,拍拍她的臉,「司徒末,醒一醒。」
她扁著嘴睜開眼,「我好睏。」
「別睡,我們走回去。」顧未易把兩隻高跟鞋歸到一隻手去,空出一隻手來牽住她的手,「走一走就不睏了。」
走了兩步,司徒末就不肯動了,顧未易拉她,她就乾脆蹲在地上耍賴。
顧未易沒辦法,只得又哄她:「司徒末,起來,快到家了。」
「我不要,腳很痛。」她蹲著,拿手去戳自己腳上的泡,然後咯咯笑起來,「裡面有水耶。」
顧未易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對她生不起氣來,只好化作一聲苦笑,認命地蹲下去:「上來吧。」
司徒末歡呼一聲撲上去,「我要睡覺。」
「睡了就不背你了。」顧未易威脅她。
「那我不睡了。」即使是醉了,司徒末也是很懂得識時務的。
五分鍾過去,顧未易感覺背後的人兒又在往下滑,無力地翻翻白眼,「司徒末,你說了不睡的。」
沒有得到反應,他往上託了托她的身子,嘆:「司徒末,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顧未易陪司徒末看偶像劇,有一部叫《惡作劇2吻》的,女主角喝醉了,男主角就是一路背背停停地把女主角扛回家了,他看得心有慼慼焉,司徒末卻感動得大呼小叫,扯著他的衣服說,「顧未易你都沒對我這麼溫柔過!」顧未易看著那個熟悉的場景,掐著懷裡女人的下巴,咬牙說:「你敢喝醉我就把你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