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太有錢也是罪過

  「恆亞創造」與「鏡像中國」的第一次會議是在虞阡的公司舉行的,謝恆亞帶著公司的總經理余躍和策劃、設計部的骨幹來參會。

  「鏡像中國」有安德烈這樣的大師坐鎮,「恆亞創造」那班一向心高氣傲的精英變得很謙虛,介紹自己的策劃和設計方案時都是以請教、商榷的口吻,鏡像這邊自然是投桃報李,態度也很友好。會議室裡的氣氛非常融洽,談的都是專業問題,討論得十分熱烈。

  不知不覺間一個上午就過去了,所有人都沒覺得疲憊,精神仍處於亢奮狀態。虞阡安排人去樓下的飯店裡叫了東西上來,眾人一邊吃一邊還忍不住商討工作。

  跟安德烈、法比亞諾相處了這麼多天,「鏡像中國」的兩位經理和陳佳穎英語都流利了不少,彼此交流基本上沒有太大問題。「恆亞創造」的經理們顯然沒這功力,都不大敢說英語,但他們可以通過畫圖來交流,因此即使是吃飯的時候,每人手邊都放著一疊打字紙和筆,說著說著就覺得有些詞不達意,便隨手畫出草圖,對方一看就明白了。

  按照禮儀和慣例,安德烈與謝恆亞一左一右地坐在虞阡旁邊。喝了一小碗湯後,安德烈讚道:「普通的飯菜也這麼好吃,中國美食就是名不虛傳。」

  虞阡忍不住笑了,「意大利美食也是世界聞名的。」

  「對。」安德烈興致勃勃地說,「虞,謝,你們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邀請你們到羅馬好好玩玩,順便也看看歐洲一些優秀的規劃設計。」

  「好啊。」謝恆亞很感興趣,「這樣吧,等把這個項目拿到手,我們兩家公司就組織相關人員去歐洲考察。」

  「行。」虞阡立刻點頭,「我同意。」

  這番對話讓周圍的幾個職員聽見了,全都喜形於色,興奮地互相使眼色,工作熱情更加高漲,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下午繼續工作,直到下班時間快到了,謝恆亞才告辭,帶著自己的下屬離去。

  送走客人,安德烈問虞阡,「晚上有時間嗎?」

  「有。」這是安德烈第一次主動約她,虞阡自然不好拒絕。

  安德烈微笑著說:「那我請你喝咖啡吧。」

  虞阡微一挑眉,略有些驚訝,隨即愉快地點了點頭,「好啊。」

  「來了以後,一直是你照顧我,什麼都準備得妥當週全,我很高興,也很感激。」安德烈聲音柔和,笑容親切,「今天和『恆亞創造』的第一次會議感覺也很好,是個理想的開始,我覺得應該慶祝一下。」

  「感激就不比了。從工作上講,你是我的上司,從感情上講,我們也算是朋友,所以不用客氣。」虞阡開心地說,「後一個理由我贊成,今天是個好的開始,確實值得慶祝。」

  「那好,下班後我來找你,我們一起走。」安德烈瀟灑地做了個手勢,便回了辦公室。

  虞阡先給謝恆亞發了短信,說自己會晚一點回家,這才繼續工作。謝恆亞很快回覆,並沒問她去跟誰吃飯,更不問對方是男是女,只叮囑她晚上回家時注意安全。他與虞阡的性情一樣,向來不會做那些庸俗可笑的事情。兩人都認為彼此信任與互相尊重是兩人相愛並共同生活的前提,近一年來的和諧相處也證明了他們的理念是正確的。

  安德烈帶虞阡去的地方不是咖啡廳,而是家酒吧,不在鬧市的大街上,位置相對較偏,風格十分典雅,很有韻味。在這個城市待了那麼久,她過去從沒來過,甚至都不曾聽說過,不由得頗感新奇。

  被年輕的服務生彬彬有禮地帶到精緻的小圓桌旁坐下,虞阡環顧四周,輕聲笑道:「你沒來幾天,連這種地方都能找到,真了不起。」

  「有人帶我來過。」安德烈隨口說著,徵求虞阡的意見後,要了兩杯藍山咖啡。

  虞阡微微點頭,「不錯,鬧中取靜,很有情調。」

  「所以我約你來這裡坐坐,最近你的工作太忙了,壓力太大。不放鬆一下對健康不利。」安德烈神情輕鬆,微笑著與她閒談。

  從業餘愛好到旅行見聞,兩人有許多共同點,一年多的網絡聯繫中兩人已交流了不少,這時聊起來便有不少共同話題。

  一杯咖啡喝完,安德烈又要了一杯蘇打水,慢悠悠地喝了兩口,這才認真地問:「虞,你覺得李小姐這人怎麼樣?」

  「你指哪方面?」虞阡微感意外,委婉地說,「我跟她不熟,不太瞭解。」

  「你誤會了。」安德烈笑道,「我的意思是,她對我們拿到翠湖的項目會起到什麼作用?」

  「哦。」虞阡這才明白過來,知道自己誤解他了,微帶歉意地對他點了點頭,「對不起,我誤會了你的意思。」

  「沒關係。」安德烈看著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李小姐是很美,可她整個人太銳利,一般來說,優秀的男人反而不會愛上她那樣的女子,相處起來太累,虞,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東方美女,在你身上幾乎集合了我所能想像的中國女子的所有優點,甚至比我想像的還要好。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沒有。」虞阡笑著搖頭、矢口否認,「安德烈,謝謝你的讚美,當然有點誇張,不過我很開心,我們還是談正題吧,你剛才問起李小姐,我也不能準確地說清,但她父親對我們能否拿到這個項目起著關鍵性的作用。我覺得李小姐有可能影響到李老的一些判斷或決定。按照我們的一貫做法,對於李小姐是決不能忽視的。即使最後證明她與這件事並無關聯,至少也能保證她不起反作用,這樣對我們自然是有益無害。」

  「虞,你說的很有道理。」安德烈點了點頭,言歸正傳。「虞,李小姐昨天約我到這裡喝咖啡,提出想進『鏡像中國』工作。我有些困惑,又不瞭解這邊的情況。而且公司在中國這邊的人事是由你全權負責的,因此我沒有答應,只是告訴她我會把她的意思轉達給你,具體的決定必須由你來做,我無權干涉。她又提出想進總公司,再由羅馬總部派過來。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沒有斷然拒絕,我只說要向總部請示。」

  虞阡微微皺眉,「我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用意。按照邏輯,她應該進『恆亞創造』,畢竟她與謝總是老同學,而與我們並不熟悉。」

  「是啊,我也覺得很不理解。」安德烈輕輕搖頭,「雖然有些冒昧,我還是謹慎地對她提出了這個問題,她的解釋是,進老同學的公司,難免會被人處處照顧,不利於她施展才能,對謝的管理也不利。」

  「哦,是這樣啊。」虞阡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她已心知肚明,謝恆亞對李宛若是非常排斥的,如果李宛若想要接近他,進「鏡像中國」工作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捷徑吧。想了一下,她詢問道,「安德烈,你的意見呢?」

  安德烈顯然已經考慮過,立刻回答:「人事權是你的,完全由你決定。如果你想聽聽我的看法,拋開她父親的背景不論,我不太傾向錄用她。李小姐雖然在美國留學多年,獲得了商業管理碩士學位,可她一沒有工作經驗,二不懂設計,在性格上也不利於團隊合作,這些都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

  「是啊,我也這麼想。」虞阡略一沉吟,「這樣吧,我們聘她做顧問,每個月發她一筆顧問費,但不需要她參與公司的工作,只需在她父親領導的專家評審組來時負責接待,你看如何?」

  「好。」安德烈滿意地笑了,「你這個想法很好,這樣安排十分妥當。我贊成。」

  「那是我跟李小姐說,還是你去說?」虞阡徵求他的意見。

  「還是你去吧。」安德烈建議,「我昨天晚上跟她說了,這事由你決定,自然應該你去跟她談。」

  「行。」虞阡立刻點頭。

  接下來,他們轉而聊起了有關設計方面的一些話題。在這樣的環境下,兩人都感覺很輕鬆,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夜漸漸深了,外面的小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只有幾家茶樓和咖啡館的門前還零星地亮著燈,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灑下柔和的七彩光輝。

  街邊停著一排汽車,其中有輛不起眼的黑色帕薩特。李宛若坐在裡面,一直盯著斜對面的咖啡廳,透著透明的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坐在桌旁的安德烈和虞謙。

  她一向自視甚高,覺得普天之下像自己這樣美豔動人又聰明伶俐的女人是非常非常少的,卻也不得不承認「鏡像中國」這位年輕的女行政總監有著一種與種不同的氣質,清逸出塵,純淨開朗,一身的書卷氣,又充滿青春活力。她閱人多矣,自然明白很多男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再看到謝恆亞對她的態度,心裡自然警鐘長鳴。經過大學裡那次驚天動地的變故,她對謝恆亞的性情瞭解得更徹底,所以比別人看得更明白。雖然表面看上去他對虞阡淡淡的,可這個女子實在太對他心思,簡直符合他的一切要求,他肯定會喜歡她的。因此,她必須在他動心之前先動手。

  她反正成天無所事事,便索性找父親的朋友借了輛不起眼的帕薩特,開始跟蹤謝恆亞。今天看到他帶著人到了「鏡像中國」,在那裡待了一整天,她心裡更不是滋味,一時心亂如麻,沒有再跟著謝恆亞,不知不覺地跟蹤起虞阡來。

  這一次,她觀察得更仔細。那女子纖細修長,雙腿筆直,眉目舒朗,即使再挑剔的人看著也會很舒服。此刻,虞阡穿著淺藍色的休閒裝,坐在咖啡館柔和的燈光下,神情輕鬆悠閒,與安德烈談笑風生,一舉一動都是無限風情。她心裡忽然湧出一種強烈的嫉妒,憑什麼她就那麼一帆風順,半點挫折也沒有?謝恆亞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看著她時卻溫柔得如春風拂面,她有什麼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李宛若一向認為自己才是最完美的女人,怎麼受得了謝恆亞身邊有個美玉無瑕,從外表到內涵都無懈可擊的女子?

  從虞阡和安德烈離開公司開始,她就用DV拍攝他們的一舉一動,顯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但有東西總好過沒有,或許將來有用。即使沒用處,也能滿足一下她的偷窺欲,所以她沒放過一個畫面,直到虞阡與安德烈出來,一路上了車。

  她跟著虞阡,將車駛到濱江大飯店,看到安德烈下來,笑著對車裡的人做了道別的手勢,然後走進酒店大門,虞阡隨即將車開走。

  見他們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她心裡沒來由地失望。茫然之際,她不自覺地繼續跟著虞阡,在夜色中駛過安靜的濱江大道,來到煙霞山莊。

  門口的保安一看虞阡的車就打開電動大門,讓她進來,隨即將門關上。李宛若怕跟緊了被懷疑,落得有些遠,等她駛到,兩名保安早已看見,立刻站出來將她攔住了。

  看到李宛若的美貌,兩個年輕人頓時呆住,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問:「請問您……您找哪位?」

  李宛若到這裡後,詳細調查過謝恆亞的情況,當然知道他住煙霞山莊,這會兒見虞阡半夜了還住這兒來,心中早已起疑,早急於進去看個究竟,無心跟保安使什麼美人計,一時情急,便道:「我找謝恆亞。」

  別墅區的住戶保安都是認識的,這是崗前培訓的必修課,聽說她找謝恆亞,立刻禮貌地說:「請您稍等,我們給謝先生打個電話。」

  「等等,我來打吧。」李宛若立刻阻止他們,隨即拿出手機,撥了謝恆亞的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謝恆亞才接起來,聲音裡有著明顯的睡意,「喂?」

  李宛若的聲音很甜,「恆亞,是我。」

  電話裡靜了一下,謝恆亞過了幾秒才沉聲道:「有事嗎?」話音聽上去顯然在克制著怒意。

  李宛若意識到現在要求去他家查看是相當不明智的,便委婉地說:「對不起,突然很想你,卻忘了時間。太晚了,我就不打攪了,你睡吧。」

  她想,謝恆亞多半會覺得她莫名其妙,可她已經抓住時機表達了想念的意思,這讓她覺得慶幸。謝恆亞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以後別再這樣了,你也休息吧,晚安。」不等她再說什麼,他便掛斷了電話。

  李宛若放下手機,轉頭看向依然站在車旁的保安,微笑著說:「太晚了,我就不進去了,改天再來。」

  「好。」保安客氣地點頭。

  她那明豔的笑臉讓兩人心蕩神移,幾乎魂飛天外了,李宛若當然看出來了,立刻趁此機會打探,「剛才進去了一輛車你們沒有盤查,那車的主人也是裡面的戶主嗎?」

  「哦,她不是。」保安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也顧不得保護業主的隱私了,「她是陶小姐的好朋友,陶小姐是我們的業主。她最近天天住在這裡,有物業公司發放的出入證,享受業主的同等待遇。」

  「哦?那出入證怎麼來的?花錢買嗎?」李宛若很感興趣。

  「不用花錢。」保安老老實實地說,「由業主向物管公司申請的。」

  「哦,明白了。」李宛若客氣地對兩人點了點頭,「謝謝。」說完便掉轉車頭,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謝恆亞工作了一整天,晚上又有個飯局,幸好飯後並沒有別的節目,賓主盡歡,各自回家,他感覺有些疲憊,就沒有硬撐著等虞阡,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了會兒電視,很快就睡著了。

  本來可以睡個好覺,誰知卻被李宛若的午夜電話吵醒,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他十分氣惱。他皺著眉將手機扔到一邊,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腦子卻清醒了,睡不著了。他在心裡憤憤地罵了兩句,起床去倒杯水喝。

  這時,虞阡開門進來,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為了不引人注目,謝恆亞把樓下的車庫給她用了,自己把車停在露天的院子裡。從車庫可以直接上樓,不用再繞過大門。

  謝恆亞喝著水,看了看牆上的鐘,發現已是午夜,不免有些擔心,便過去找到手機,撥虞阡的電話。

  很快就有悅耳的樂聲在門外響起,是小提琴協奏曲《梁祝》中的「化蝶」一段,謝恆亞知道她回家了。他掛斷電話,拉開臥室門,笑著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正在上樓的虞阡。黯淡的光線下,她的笑容卻彷彿照樣,溫暖如春,明亮動人。

  「回來了?」謝恆亞迎過去,伸手摟住她,「累嗎?」

  「不累。」虞阡與他一起上了二樓,走向臥室旁的更衣間,一邊換衣服一邊隨口問,「你怎麼還沒睡?」

  「已經睡了,被電話吵醒的。」謝恆亞輕聲說著,還不忘欣賞她曲線誘人的身體。

  「哦。」虞阡披上真絲睡袍,從他身邊走過,「我先去洗澡。」

  謝恆亞伸手攬住她,俯頭熱情地吻住她柔軟的唇,輾轉反側,貪婪的汲取著她特有的那一縷淡淡的甜香。

  虞阡抱住他的腰,愉悅地回應他的親吻,清晰地感受到緊貼著自己的身體裡湧出的熱切渴望。

  謝恆亞在她的唇齒間聞到了殘留的咖啡香氣,忍不住輕聲責備:「怎麼晚上還喝咖啡?會睡不著的。」

  虞阡微笑,「那你就想辦法讓我睡著好了。」

  謝恆亞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一會兒一定讓你累的睜不開眼睛,我保證。」

  「我喜歡。」虞阡低低地說著,滿是孩子氣,「好期待。」

  謝恆亞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疼愛地說:「去洗澡吧,我在床上等你。」

  「好。」虞阡聽著他話中的曖昧,眉梢眼角全是歡喜。

  謝恆亞看著她走進衛生間,這才開心地回到臥室,拿起手機便關上,以免再被無聊的人打擾。

  等虞阡上了床,他果然說到做到,將熱情排山倒海地傾注給她,如火山爆發般熾熱而持久,累的虞阡滿身大汗,到最後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恆亞心滿意足地喘著粗氣,進浴室拿了熱毛巾出來,幫她擦身上的汗。虞阡卻掙紮著說:「我要去洗澡,你今天沒採取措施。」

  「用完了,我忘了買,最近太忙,記不住這些小事。」謝恆亞一邊解釋一邊把她抱進浴室。

  「這不能算小事吧。」虞阡閉著眼,慵懶地靠在他身上,微笑道,「可能會懷孕的。」

  「如果懷上了就生下來。」謝恆亞理所當然似的說,「我們年級都不小了,也該要孩子了。」

  「你說得倒輕巧。」虞阡忍不住搖頭,「總得結婚了才能生吧。」

  謝恆亞調好水溫,拿著花灑幫她洗澡,溫柔地說:「我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阡阡,我很想要個孩子,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不想嗎?」

  「我當然想。」虞阡睜開眼,看著他臉上的深情,不禁心裡一熱,衝口而出,「好,就依你,懷上了就生。」

  謝恆亞欣喜若狂,猛地將她緊緊摟住,情不自禁地說:「阡阡,我愛你。」

  第二天一早,虞阡從沉睡中醒來,天色尚未大亮。這一夜睡得很好,醒來神清氣爽,她便換上運動服,輕快地跑下樓去。

  謝恆亞正在廚房做早餐,見到她「英姿颯爽」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她開心她說:「我出去跑跑步,一會兒就回來。」

  「好。」謝恆亞點了點頭。

  煙霞河邊,太陽躲在雲層裡,河面有輕霧繚繞,又是另一番美麗景象。已近中秋,氣溫適宜,河兩岸姹紫嫣紅,到處是花香鳥語。虞阡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愜意地沿著河畔花徑慢跑,步履輕捷有力,仿如小鹿般靈活。

  別墅裡一早起來鍛鍊的人非常少,虞阡正跑得高興,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意外。她放慢腳步,轉頭一看,見是孫信誠,不由得有些意外,「孫總,你也跑步啊?」

  「是啊,這幾天忙,都沒怎麼運動。」孫信誠也穿著運動裝,矯健地跑過來,笑著說,「你沒拉著恆亞一起出來?他一向不愛運動,我怎麼勸都不聽,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生命在於運動嘛。」

  「他的理論是生命在於不動。」虞阡調整節奏,與他並肩跑著,微笑道,「中國有句老話,千年王八萬年龜,長壽的動物都是不動的。」

  孫信誠哈哈大笑,「這麼說來,倒也有些道理。」

  虞阡戲謔道:「他想偷懶,總得為自己找點理論依據。」

  「是啊,我們還是厚道一點,就假裝相信了吧。」孫信誠愉快地回應。

  虞阡笑眯眯地贊同,「這個面子我還是會給他的。」

  「好姑娘。」孫信誠順口便道,等說出來才猛然想起她的身份,趕緊道歉,「對不起,虞總,恆亞是我弟弟,我當你是弟妹了,才……別見怪啊!」

  「為什麼要道歉?」虞阡打斷了他,「其實我該跟著恆亞叫你誠哥,你也別虞總,虞總的叫了,多生分。」

  「那好。」孫信誠爽快地說,「小虞,你既然跟恆亞在一起了,我們就是一家人,確實不必這麼客氣。」

  「是啊。」虞阡開朗地笑道,「誠哥,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那是肯定的。」孫信誠很豪爽地答應,「恆亞是我兄弟,你是我弟妹,我不照顧誰照顧?」

  虞阡聽著,不由得感慨萬端。現代的大都市裡,人情淡薄,商界更是爾虞我詐,像孫信誠這樣的人實在少有,太難的了。

  兩人沿著河邊跑著,順著南邊的煙波橋,再折過去,從北邊的落霞橋回來,然後放慢腳步,由跑變走,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

  虞阡抬手用護腕擦了擦汗,孫信誠則拿下掛在脖子上的乾毛巾,一邊抹汗一邊說:「你們的設計做的怎麼樣了?」

  「大致框架都出來了,還需要一些細節修改。」虞阡對他沒有任何隱瞞,忽然靈機一動,「誠哥,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和恆亞到你家去,把我們的設計思路跟你說說,你也給我們提提意見,行嗎?」

  「當然可以。」孫信誠暗讚她的聰敏,笑容可掬地道,「我看就這個週末吧,你們來我家吃午飯,下午一邊喝茶一邊聊聊。」

  「好,我們一定去。」虞阡立刻答應。

  孫信誠開始和她閒聊起來,「小虞,你和陶總是好朋友,我有個事,想冒昧地請你幫個忙。」

  「沒問題,你說。」虞阡看向他,「如果是宣傳的事,孫助理已經把你們公司所有項目的資料給我了,我研究了一下,主題基本已經確定。我打算跟陶葒商量後再給你看,等定下來,就帶攝影師去拍一些片子,大概兩個月後就可以登出來了。」

  「你的工作效率真是令人讚賞。」孫信誠滿意地點頭,隨即話題一轉,「我不是說這事,其實……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怎麼?是很為難的事?」虞阡關切地問。

  「是有點為難。」孫信誠的聲音低下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小虞,你可不能笑我。」

  「保證不會。」虞阡好奇起來,「什麼事啊,這麼神秘?」

  孫信誠琢磨了好一陣,才字斟句酌地說:「小虞,我離婚快五年了,有個兒子,家中父母健在,弟弟小哲你是見過的,他已經結婚,有個女兒,我們一家人的性格都很直爽,挺好相處的。」

  虞阡聽他說了一大堆,全都是在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還沒等她開口,孫信誠便言歸正傳,「小虞,我打聽過,陶總一直單身,沒有男友。我是直性子,也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就直來直往,實話實說。我挺喜歡她的,你是她的好朋友,比較瞭解她,你說,如果我去追求她,有成功的希望嗎?」

  虞阡看他一臉誠懇,顯然是認真的,意外之餘倒也有些感動。想了一下,她才微笑著說:「誠哥的條件自然是好的,整個一鑽石王老五。不過,據我所知,陶茳對商界中人是比較排斥的,說生意場是大染缸,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和她都是完美主義者,尤其是在愛情上,容不下一點灰塵。當然,我畢竟也算是生意人,對一些事情是比較清楚地,也能夠理解,可她就比較苛求了。這麼說吧,誠哥,你離過婚,有兒子,這些都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但你是商人,而且還是大富豪,在陶茳眼裡,這就是致命的缺點,不能算理想人選。不過如果你真喜歡她,倒是可以追追看,如果成了,那自然是千好萬好,就算不成,陶茳也不會讓你難堪的。這就像恆亞喜歡下圍棋一樣,勝固欣然敗亦喜嘛。」

  「原來有錢也是罪過。」孫信誠不免唉聲嘆氣,「聽你這麼一說,我可真沒什麼信心了。」

  虞阡忍俊不禁。她沒有告訴他陶茳的初戀情人已經追來了,那是陶茳的個人隱私,不經她的同意,是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就連謝恆亞她都不會說。她雖然欣賞孫信誠,但確實不看好他,陶茳的擇偶標準她很清楚,孫信誠成功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這麼想著,她還是不忍打擊孫信誠,又問道:「誠哥,如果你不好開口的話,需要我轉達嗎?」

  「好、好、好。」孫信誠如遇救命稻草,「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們比較好說話。你在她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拜託了。我雖然有錢,可跟普通人是一樣的,愛家,愛孩子,孝順父母,愛惜老婆,一樣都不少。我是真心喜歡她的,希望她能考慮一下,給我個機會。我們可以試著相處一段時間,彼此瞭解。如果她覺得不合適,我絕不糾纏,仍然會當她是好朋友。」

  「行,我一定如實轉達。」虞阡痛快地點頭。

  孫信誠高興極了,忍不住對她連連拱手,「謝謝,謝謝。」

  虞阡也笑得前仰後合,「誠哥,別跟我這麼客氣。」

  這是,薄霧散去,淡淡的陽光灑了下來。兩人都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便不再多聊,互相道別後,各自往家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