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燈光柔和而明亮,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謝恆亞頹然倒下的情景。
孫信誠反應最快,猛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虞阡驚得從床上吃力地撐起身,焦急地問:「恆亞怎麼了?」
孫信誠安慰她,「沒事,他一直沒吃東西,估計是餓昏的。」
陶茳雖然也很慌亂,卻在第一時間想到謝忱和他抱著的嬰兒,立刻轉身扶住他。袁琛同時伸手托住孩子,輕聲說:「伯父,你別急,恆壓沒什麼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嗯。」謝忱雖然擔心兒子,卻仍然把孫子抱得很穩,緩緩放到牆邊的嬰兒床中。
李宛若沖上前去,抬手想要放到謝恆亞的額上,看他是不是發燒。孫信誠轉身裝作無意地避開了她,將謝恆亞放到另一張病床上,按鈴把醫生找來。
產科主任跟醫生、護士特意打過招呼,都知道對虞阡要特別照顧,而謝恆亞本來就長得俊美出眾,醫生、護士都沒有任何不耐煩,或者把他們往別的科室推,而是立刻對他進行檢查,並很快得出結果。
謝恆亞失血過多,又勞累過度,還有輕度營養不良,再加上快一整天不吃不喝,造成低血壓加低血糖,這才導致他的昏迷。這些都是很平常的病症,醫生立刻開出藥方,就在這間病房為他輸液,並交代等他醒了,要給他吃流質食物,多補充營養。
孫信誠連聲答應,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時終於露出了幾分不快。謝忱卻沒他那麼好脾氣,等醫生、護士一離開便沉聲道:「恆亞居然會營養不良,真不知道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李宛若百口莫辯,只能勉強解釋:「我做了飯的,可他總是不肯吃。」
「他怕被人下藥陷害,又得簽下什麼不平等條約。」謝忱冷笑,忽然正視著她,向她深鞠一躬,「李小姐,我兒子實在高攀不上你,請你發發慈悲,看在我剛剛出生的孫子需要父親的份上,就放過我兒子吧。」
他這個舉動嚇了李宛若一跳,一時呆住了。這一番話卻很傷了李秉謙的面子,讓那位「德高望重」的學者坐不住了。他有些無奈地看著謝忱,溫和道:「謝兄,結婚是他們兩個孩子共同的決定,應該不存在放過不放過的問題吧。恆亞最近忙工作上的事,身體有點弱,這是宛若這個做妻子的沒盡到責任,我在這裡代她向你道歉。好在環評已經通過,恆亞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宛若,你要好好照顧恆亞,聽見沒有?」
「是,我會的。」李宛若自然明白父親是給她台階下,立刻點頭答應,看上去相當賢惠。
謝忱還想提要她跟兒子離婚的話頭,孫信誠搶先笑道:「伯父,婚姻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們別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孩子的名字起好沒有?」
「起了,起了。」謝忱一聽這話,立刻眉開眼笑,「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謝真,真心的真,真誠的真。」
「好名字!」孫信誠擊節稱讚。
忙亂間,曾玟佩已經在走廊盡頭的廚房做好了荷包蛋,端進病房,催著虞阡快吃,這才發現兒子躺在另一張床上輸液,不由得嚇了一跳。
謝忱趕緊安慰她,「恆亞沒事,只是太累了,讓他睡會兒吧。你去熬點粥,等他醒了吃。」
「行,行。」曾玟佩沒有多問,馬上拿了米出去熬粥。
虞阡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對眾人說:「天也不早了,我吃了東西就睡了,也不能陪你們聊,你們都先回去吧。」
「不行,我要陪著恆亞。」在她面前,李宛若的態度不由地就會變得強硬,「我要照顧他。」
孫信誠淡淡地看了站得最靠近門口的袁琛一眼,他立刻會意,轉身出了病房,過了一會兒,值班醫生過來發話了,「產婦和新生嬰兒都需要安靜地休息,產婦的親屬可以留下,其他探視的人請盡快離開。」
這樣一來,除了謝家二老外,其他人都不算是虞阡的親屬,當然就要離開。
孫信誠帶頭跟虞阡道別,然後客氣地說:「李老,我送你們回去吧。」
李秉謙溫和地笑道:「謝謝孫總,宛若開車來的,就不麻煩了。」
「那好,我陪你們一起下去吧。」孫信誠邊說邊往外走。
李秉謙和李宛若沒理由再留下,只好跟著他離開。
陶茳對虞阡說:「我陪你吧。」
「不用。」虞阡搖頭,「已經沒事了,我等下就睡覺了。你們都回去吧,不然我會心裡不安,也睡不好。」
「那好,你也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和我的乾兒子。」陶茳知道她的脾氣,也就不再堅持,和袁琛一起離開了。
虞阡接著又把謝忱勸回家去,再說服曾玟佩等謝恆亞輸完液也回去休息,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
她實在太累,終於可以放心地睡覺了。
謝恆亞從沉睡中醒來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房間裡只亮著一盞地燈,柔柔地發出黯淡的光。虞阡和孩子睡得很熟,呼吸輕淺悠長,幾乎難以察覺。其他病房裡隱隱響起嬰兒的啼哭,在靜夜裡傳得很遠。
謝恆亞緩緩坐起身,去病房自帶的浴室洗了臉,這才覺得很餓很餓。他躡手躡腳地揭開床頭櫃上一隻小鍋的蓋子,見裡面是白粥,頓時如獲至寶,趕緊拿起來,悄悄出門,到廚房去熱了一下,就站在那裡吃了,這才回房。
虞阡也醒了,半坐起來看著床邊的兒子,見他進來,開心地笑了。
謝恆亞放下小鍋,走過去坐到她身旁,輕聲問:「怎麼不多睡會兒?」
「忽然感覺你不在,就醒了。」虞阡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麼樣?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傷口如何?還疼嗎?」
「挺好的,傷口也不疼了,今天誠哥陪我去拆線。」謝恆亞給她把床頭搖起來,然後扶著她躺下,「你要多睡會兒,別硬撐著。」
虞阡戀戀不捨地說:「我想看看兒子。」
「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兒子是你的,你還怕他跑了?」謝恆亞笑道,「你當務之急是自己要休息好,別落下什麼病根。」
等虞阡躺下,他卻忍不住探身過去,目不轉睛地看著熟睡的兒子。虞阡笑了,「你還說我,怎麼自己看得入了迷?」
「我們的兒子太漂亮了,怎麼看也看不夠。」謝恆亞滿臉喜悅,一邊握住她的手,一邊仍然看著兒子。
「是啊。」虞阡滿足地嘆息,「只要看到他,就覺得我們無論怎麼犧牲都是值得的。」
謝恆亞轉頭看向她,憐惜地吻了吻她的手,溫柔地說:「我昨天就下定決心了,馬上就跟李宛若離婚,跟你復婚。這事不能再拖了,我已經很對不起你了,不能再對不起兒子。」
「你沒對不起我,別這麼想。」虞阡微笑,「這件事是我們倆做的決定,我們一起承擔責任。現在環評過了,兒子平安出生了,誠哥的江山也保住了,我們不再有後顧之憂,你想怎麼做都行,我都支持你。」
「好。」謝恆亞輕拍她的手,「誠哥已經掌握了李宛若與曾建緯有不正當關係的證據,如果她胡亂蠻纏,我就向法院起訴離婚。」
「你要注意安全。」虞阡嘆了口氣,「我真怕李宛若會走極端,又使出什麼招來傷害你。」
「你放心。等你出院了,我就搬回家住,跟她正式分居。」謝恆亞有些激動,「要我跟父母、妻子分開這麼久,我已經受不了了,如果還要讓我跟兒子分開,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虞阡握著他的手,柔聲說:「你搬回來吧,這些日子真難為你了。」
「我沒什麼,辛苦的是你。」謝恆亞長出一口氣,「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這句話他說得很平淡,虞阡卻能從中聽出濃濃的傷感,想到大半年來他一直孤獨地擋在偏執到瘋狂的李宛若面前,為自己和孩子撐起一片平靜安寧的天空,不由得眼裡一熱,差點落下淚來。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微笑著說:「好啊,正好回來幫我帶孩子。」
「我求之不得。」謝恆亞開心地說著,又忍不住探頭去看兒子,不由得驚喜莫名,「快看,他在笑。」
虞阡趕緊側過身去看,孩子仍在閉著眼睛沉睡,小小的精緻的臉上卻分明綻開了一個甜甜的笑顏,在柔和的燈影裡,彷彿閃耀著璀璨光華的鑽石,讓人百看不厭。她滿足地說:「果真如我所願,兒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老天對我太好了。」
謝恆亞剛才一看到兒子,就發現經過短短的一夜,這孩子的臉型輪廓和五官都變得線條分明,確實跟自己非常像,尤其是長長的睫毛、薄薄的弓形雙唇和挺直的鼻樑都如複製般分毫不差。看到兒子的臉,他倍加感覺生命的神奇,也對孕育了這個天使一般完美的孩子的虞阡無比感激。
兩人沒有再去討論俗世之事,全都看著兒子,偶爾交談的都是有關孩子的點點滴滴,就像在發現新大陸,兒子每個表情的細微變化都讓他們驚嘆不已。
謝忱一早做好了魚湯,和曾玟佩趕到醫院,便看到這溫馨的一幕。兒子和虞阡並肩靠在一起,專心地看著嬰兒床裡的孩子,臉上是幸福的微笑。老兩口備感欣慰,不由地相視而笑。
看著虞阡喝完魚湯,謝恆亞又在父母的監督下喝了一碗粥,這才高高興興地離開醫院,趕去上班。
公司的日常管理由總經理負責,他的工作重點主要在業務上。他先召集中高層管理人員,告訴他們環評已經通過,讓財務部去信誠集團收款,再把一些重要的事務處理了,便打算去找孫信誠。
項目是信誠集團的,「恆亞創造」和「鏡像中國」的工作進度自然要跟隨他們的節奏,環評既然已經通過,他們就要商量著進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從會議室出來,他回辦公室放文件,趙世軍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聲說:「李小姐來了。」
雖然「恆亞創造」的員工都知道李宛若已經與老闆正式結婚,但沒人稱呼她謝太太,仍然習慣性地叫她李小姐,謝恆亞對此相當滿意。他的態度便說明一切,也就沒人刻意去改變這個習慣。
李宛若直接去了董事長辦公室,因為管理人員都在開會,接待小姐不敢攔她,只好為她沏了杯茶,然後退出來,向老闆的助理趙世軍匯報。
謝恆亞聽了趙世軍的話後微微點頭,便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李宛若竟然在查看他辦公桌上固定電話的來往通話號碼,謝恆亞一見便心頭火起,沉聲道:「你在幹什麼?誰讓你隨便進我的辦公室的?誰允許你翻看我的東西?」
李宛若單獨面對他時自然不用故作姿態,立刻顯露出本性。她泰然自若地坐下,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這才微笑著說:「我是你妻子,為什麼不能進你的辦公室?為什麼不可以看看你的電話記錄?我又沒有撬你的保險箱,開你的文件櫃,也沒有看你的電腦,這應該算是很尊重你了吧。」
謝恆亞雙眉緊皺,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言談舉止就像街頭的混混?要裝高雅最好一直裝下去,別露出原形,像個潑婦。」
李宛若也怒了,一揚手便將茶杯掃到地上,摔得粉碎,厲聲道:「謝恆亞,別以為我一直容忍你,你就可以得寸進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別把我逼急了,不然大家都沒好結果。大不了魚死網破,你上有老,下有小,我就不信你心裡沒個怕字。」
謝恆亞一凜,倒還真不敢陪她賭。她這話說得對,他上有父母高堂,下有新生稚子,當中還有一生至愛,確實不能讓他們受到絲毫傷害。他忍下心中的怒意,深深吸了口氣,聲音變得和緩了一些,「過來坐吧,找我有什麼事?」
李宛若也不再治氣,便過去坐到接待區的沙發上,「我來陪你去醫院拆線。」
謝恆亞客氣地說:「謝謝,不用了,我還有公事要辦,得把工作安排好才能去。」
「那我等你,沒關係。」李宛若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意思很明顯,打算待在這裡不走了。
謝恆亞沉默片刻,誠懇地看向她,「宛若,你覺得我們這樣下去有意思嗎?要麼是冷戰,要麼是爭吵,如果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那我無話可說,但這絕不是我想要的人生。破鏡不可能重圓,覆水更難收回,你何苦要逼著我,也逼著你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念在我們過去還有一段情分,你就放過我吧。」
「我就是放不下,不然何必這麼處處小心、百般忍讓?」李宛若的眼圈紅了,無比委屈地大喊著,「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可是為了你,我都能忍,只希望你能回心轉意。我如果有什麼錯,我都可以改,只要你能重新接受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謝恆亞長嘆,「當年我就說得很清楚了,希望你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可你做到了嗎?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們一家人都不會再接受你的,你又何苦硬要插進來?這樣做你會快樂嗎?難道像我們這樣的名副其實的『紙婚』就是你要的嗎?」
「當然不是我要的。」李宛若的眼裡有了淚光,「恆亞,我是真心愛你的,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這又不是申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還我一個驚喜。」謝恆亞非常冷靜,完全不為所動,「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給我的只有驚,沒有喜。這樣的機會還是算了吧,我是不敢再領教了。宛若,我們離婚吧,我會在物質上儘可能地補償你。我們好聚好散,行嗎?」
「放心,不可能的。」李宛若想也不想,斷然否決,「恆亞,這麼多年我算是徹底想清楚了,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從小到大,我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弄到手,何況這是我的終身幸福,我的愛情?我更會緊緊抓住,絕不放手。虞阡曾經跟我說,『愛慾之人,猶如持炬逆風而行』,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無論有多麼難,我都不會放棄,不管風有多大,我都會走下去。」
謝恆亞有些頭疼,但仍然很清醒,在沒有與孫信誠商量之前,他不會把那些證據拋出來,以免打草驚蛇。想了一下,他便道:「這事你好好想想吧,我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從頭到尾沒有欺騙過你,以後也不會改變。現在我要去信誠集團開會,你先回去吧。另外,我希望你不要去醫院打擾我的家人了,更不要刺激我父親,你能做到嗎?」
李宛若心裡雖然很不舒服,但在這件事上卻不敢再胡來。當年謝恆亞的父親因為受到巨大刺激而險些喪命,她是知道的。如果這次又因為她而出現意外,那她就真的半點機會也沒有了。想著,她點了點頭,做出溫順的模樣,柔聲說:「我聽你的話,不去就是了。」
謝恆亞鬆了口氣,客氣地對她點了點頭,「謝謝。」
李宛若對他冷淡疏遠的態度相當不滿,卻又無法出口埋怨,只得鬱悶地起身離去。
謝恆亞拿出皮包,對趙世軍說:「你叫人把我的辦公室整理一下,再跟前台打個招呼,以後不經我的同意,誰也不能進我的辦公室,尤其是李宛若。」
趙世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馬上去辦。」
李宛若獨自下樓,剛剛坐進車裡,手機便響了,是曾建緯打來的。他理所當然地說:「宛若,今天晚上到我這裡來吧。」
李宛若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呵斥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應召小姐嗎?我今天沒空,別煩我。」說完便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駕車疾馳而去。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李秉謙正在省環保廳參加另一個項目的環評,「風華設計」在投標落選後便客客氣氣地請她離開了,她無事可做,也找不到人陪,在市區亂轉了一圈,便怏怏地回了家。
剛喝完一杯水,還沒坐穩,門鈴便響了,她有些詫異,以為是小區物業的工作人員,就漫不經心地過去打開門。
來人卻是曾建緯,他滿臉怒容,直衝進來,將房門重重關上,怒氣衝衝地質問:「你沒空?那你在忙些什麼?是在家裡跟你老公糾纏,還是到他公司去慰問?怎麼?用完我就想甩?」
李宛若一聽就火了,「你跟蹤我,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就憑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曾建緯怒火衝天,陰沉著臉一把將她抓住,猛地推倒在沙發上,「你答應過我會離婚,卻一拖再拖,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由著你騙?」
李宛若被摔得眼冒金星,更加惱怒,「你跟我動粗?我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碰我一下。」
曾建緯冷笑,將她牢牢按住,一邊撕她的衣服,一邊狠狠地說:「我算是看透了,對你這種女人好是沒用的,你根本就沒心沒肺。我今天就是要叫你知道,誰才是你真正的男人——不是那個當你是垃圾、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謝恆亞,而是我!」
李宛若拚命掙扎,大叫道:「你這個混蛋、廢物,給我滾出去,滾!」
「滾?」曾建緯心裡的戾氣都被她的罵聲召喚出來,揚手便抽過去。
李宛若確實從來沒有被人粗魯對待過,這一下頓時讓她暈頭轉向,躺在那裡動彈不得。曾建緯迅速脫掉自己的衣服,重重地壓了上去。
謝恆亞和孫信誠談完工作,便在他的陪伴下到了醫院,拆完線,包紮好傷口。完事後兩人便打算去省婦幼保健院看望虞阡。
剛走到停車場,孫信誠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聽了好一會兒,平靜地說:「好,我知道了,你們守在那裡別動,我們這就過去。」
放下電話,他轉頭問謝恆亞,「曾建緯跟著李宛若到了你們家,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現在還沒出來。怎麼樣?要不要回去捉姦?」
「要。」謝恆亞立刻點頭,「這樣的好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正好是中午,李秉謙也會回家。以往他可能會聽從省環保廳的安排參加中午的宴請,可你的孩子昨天剛剛出生,他們在醫院裡的經歷也不太愉快,他肯定擔心女兒,中午會回家去陪女兒吃飯。」孫信誠笑道,「這下好了,你連解釋的工夫都省了。」
謝恆亞卻並沒有感覺一絲快意,苦笑著說:「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幕。當年我看到過那種醜惡的場面,以致多年來對感情喪失了信心,更不想跟人有什麼親密接觸。如果不是遇到了阡阡,我這一生大概都會獨身了。」
「我明白。」孫信誠安慰地輕輕拍拍他的肩,「不過這是個好機會,你可以當著李秉謙的面立刻提出離婚,我相信他也無話可說。」
「對,所以我不想看也還是要回去。」謝恆亞嘆了口氣,「其實我挺同情李老的,居然生了這麼個女兒。幸好他一直身體健康,沒什麼心腦血管疾病,不然我會阻止他回去的。」
孫信誠笑了笑,「你就是太厚道,所以才會受制於那個瘋女人。」
「沒辦法,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好在一切都要結束了,希望以後都不要再遇見她。」
兩人很快到達那幢高層電梯公寓,為了避嫌,孫信誠沒有下車,謝恆亞獨自上樓,正好看到李秉謙從另一部電梯裡出來。他客氣地打了個招呼,「您回來啦?」
「對,想跟你們一起吃飯。」看到謝恆亞也按時回家,李秉謙很高興,也很意外。
他們一起走到門口,謝恆亞掏出鑰匙打開門,率先走進去,李秉謙跟在他身後。
只見客廳裡一片狼藉,到處扔著衣物,沙發上亂成一團,靠墊都在地上,卻沒看到人。李秉謙吃了一驚,「難道進了小偷?」
謝恆亞一言不發,徑直上樓,來到李宛若的臥室門前。李秉謙也擔心女兒的安全,緊跟著走了過去。門沒鎖,謝恆亞一按把手,門便打開了。
屋裡的情景自然不堪入目,曾建緯與李宛若正在床上糾纏得如火如荼。謝恆亞只看了一眼便轉身下樓。李秉謙更是羞愧不已,趕緊背過身喝道:「宛若,你趕緊給我把衣服穿好,出來說話。」
李宛若被曾建緯撩撥得慾火升騰,從開始的不情願到後來的慾壑難填,兩人從客廳一直到臥室,渾然忘記了時間,更忘了還有人會進來,連臥室的門都忘了鎖,忽然聽到李秉謙的怒喝,自然是大吃一驚。
李秉謙不等他們說話,怒氣衝衝地吼道:「我在客廳等你們。」說著就下了樓。
謝恆亞厭惡地看了看沙發,走到一邊坐到軟椅上,安靜地看著李秉謙,「您都看到了,其實她並沒有真正在乎過這個婚姻。她婚前婚後都和那個男人有染,一直沒有斷過。我要跟她離婚,想必您能理解吧。」
李秉謙只覺得一張老臉全丟盡了,更是愧對這個行事做人光明磊落的女婿。他坐下來,沉默半晌,長長地嘆了口氣,「離就離吧,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個男人您是見過的,意大利鏡像公司的設計師,還是很有才華的。」謝恆亞很平靜地說,「既然他們兩情相悅,不如就成全他們吧。」
李秉謙沉重地點了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謝恆亞站起身來,看著出現在樓梯上的兩個人,平淡地說:「我今天就搬回家去住。李宛若,明天我的律師會來找你商量離婚事宜,我給你一百萬現金作為補償。如果你不要錢,要這套房子,也可以,我找誠哥買下來,直接過到你的名下。今天這件事我和你父親都親眼目睹,顯然你是過錯方。如果你堅持不肯離婚,我會向法院起訴。我相信,曾先生也會願意出庭作證,說明與你有感情糾葛。我們的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現在就結束吧。」
李宛若和曾建緯都只是匆忙套了一件睡袍,形容不整,十分尷尬,聽到謝恆亞的話,曾建緯心中一喜,李宛若也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便沉著臉沒有吭聲。
謝恆亞也不想再與他們過多糾纏,立刻摔門而去。李秉謙這才看向女兒,再看看她身邊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無奈地說:「宛若,你既然喜歡這個人,就跟他結婚吧,別再折騰了。爸爸老了,也管不了你幾年了,你就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讓我將來死了也能閉眼,行嗎?」
李宛若看著父親的滿頭白髮,再也無法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猶豫半晌,她才點了點頭,「爸,我會的。」
李秉謙隨即轉向曾建緯,淡淡地道:「請你好好待我女兒。」
曾建緯一臉鄭重地保證,「李老,我很愛宛若,這一生都會珍惜她的。」
「那就好。」李秉謙站起身,疲倦地說,「我明天就回北京,離婚、結婚的事,你們就自己解決吧。」不等李宛若答應,他就走進自己住的客房,將門關上。
曾建緯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居然成功地讓李宛若離了婚。他興奮地一把抱住身邊的人,歡喜地說:「宛若,你父親都同意我們結婚了,這下你沒有理由再推託了吧。」
李宛若的眼裡現出一絲陰狠,轉身回到臥室,低聲道:「要我跟你結婚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曾建緯爽快地答應。
李宛若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幫我除掉虞阡。」
曾建緯大吃一驚,「這是犯罪,你有必要這麼做嗎?」
李宛若冷笑,「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能讓她得到。如果沒有她,我怎麼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曾建緯一怔,隨即冷冷地說:「既然這樣,那要除掉的人應該是謝恆亞。」
李宛若沉吟片刻,惡毒地笑道:「你說得對,這兩個人都不能放過。他們讓我今天不痛快,我要他們一輩子不痛快。」
曾建緯迷戀地看著她美麗的臉,那些理智、原則都飛到了九霄雲外,迫不及待地問:「做完這件事,你就馬上跟我結婚嗎?」
「對。」李宛若肯定地點頭。
「好,你明天去離婚,我就想辦法動手。」曾建緯鎖上門,擁著她上了床,低低地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李宛若陰冷地笑了笑,看來心中早有了盤算。